[暴力史]A
History of Violence
导演：大卫?柯南伯格David Cronenberg
演员：维格?蒙坦森Viggo Mortensen，艾德?哈里斯Ed
Harris，玛丽亚?贝洛Maria Bello
类型：剧情 / 惊悚
片长：96分钟
出品：美国 / 加拿大
公映日期：2005年9月23日美国上映
小餐馆老板汤姆是个性格温和的人，和妻子伊迪带着两个孩子（儿子杰克和女儿莎拉）在小镇上过着平静的生活。可有一天，两个歹徒闯入汤姆的店子实施抢劫，出于自卫汤姆将歹徒杀死，却没想到他的勇敢以及动作英雄般的风范，引来了媒体的竞相报道，他一夜之间成了名人，许多崇拜者都来小餐馆瞻仰其风采。同时，大量的媒体曝光也给汤姆的家庭带来了很多意想不到的变化：一向懦弱的儿子杰克突然变得性情残暴起来，狠狠教训了一直找他麻烦的一帮无赖；黑衣人马里甘也带着手下不断骚扰汤姆家，因为他在新闻报道中看到汤姆的照片，声称他根本就不是汤姆，而是多年前从一个黑社会组织中消失的杀手乔伊！在妻子的逼问下，汤姆终于承认自己就是乔伊，当初杀人无数的他为了摆脱暴力，化身为小餐馆老板汤姆，可是不断的自卫使得他身上的暴力再次发作。马里甘挟持了汤姆的儿子杰克，要汤姆跟他重返黑社会，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杰克从背后开枪击毙了马里甘，救了爸爸的性命，可是也被自己的行为惊讶不已。黑社会头子里奇在半夜打来电话，要乔伊去见他，否则他就会来见乔伊。为了家人安全，乔伊独自去找里奇，并在里奇的别墅里再次大开杀戒，把这伙暴徒干了个干干净净。杀完人的乔伊回到家中，纯真的小女儿给爸爸摆上一副餐具，全家人都默然不语……
直截了当的叙事
这部影片与大卫?克罗南伯格之前作品的最大不同是，它没有了晦涩的主题和人物精神的幻觉状态，而是通过直截了当的叙事展示了人物性格的执著。这也是大卫这次能招人如此喜爱的原因，因为他更现实化了——这不仅没使他丢掉自己的一贯主题，还成功地挽留住观众的兴趣，不能不说是一种成熟的表现。
影片开篇就营造出不凡的气氛：闷热的天气，四周阒寂无声，只有知了在不知烦累地鸣叫。一老一少两个男人从汽车旅馆里出来，像刚睡醒般慵懒无力，额头沁着汗，出门时都抬头看了看太阳。燥热真让人心烦！镜头在人不知鬼不觉地缓缓移动，观众的注意力彻底松散了，也似乎被这烈日烘得软软的，可心里头那根弦却越绷越紧。水壶里没水了，年轻人进屋去打纯净水。看到这里你定以为这是一对父子在准备周末出游，可转念一想又不对，因为那个霸气十足的片名总在提醒我们，这个以暴戾著称的导演是不会堕落到去拍一部温情小品的！果然，随着镜头的跟进，我们发现屋内横陈着两具尸体，而这个年轻人竟然熟视无睹，好像死者的鲜血与纯净水没什么两样——嗜血的恶棍竟还爱喝纯净水，这似乎是导演做了一个不动声色的讽刺。由此我们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年轻人和外面那老头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劫匪！如此处惊不变，只有见惯了血腥的大卫?克罗南伯格才会静物般地呈现尸体，平和老辣的气氛为紧接而来的肃杀做了铺垫，而当我们再回味他们开头的对话时就倍觉后怕：“我觉得很累。”“是啊，我也觉得很累。”——杀人杀到疲惫，真是幽默十足！这时，一个抱着玩具娃娃的小女孩闯进了年轻人的视线，他掏出手枪，果决地扣动了扳机。
这就是大卫?克罗南伯格，没有假惺惺的怜悯，不惜以牺牲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来点题——暴力！假如你看过他的[裸体午餐]和[蝴蝶君]就知道，他这次说故事的速度加快了，情节上没设什么明栈暗道，除了黑暗的人性让人捉摸不透外其余的都好理解。另一方面，直截了当的叙事风格与影片的暴力主旨也形成了统一。若一部拳拳生风的暴力片用吴侬软调来表现是很不妥当的，而大卫?克罗南伯格正是在风格与主题间找到了平衡点——与大卫追求的“巷战式”格斗风格一样，影片每段叙事的停顿点都像乔伊打出的拳头，有力地落到了实处，让观众产生了强烈反应。看大卫?克罗南伯格的电影你是不会无动于衷的。
现实化风格转型
大卫?克罗南伯格在转型（具体阐述请见本期[捕梦者]栏目），从[蜘蛛]到[暴力史]，一个明显的特点就是他更注重对人物和场景的现实描摹，因此影片的暴力是极度写真的，在短兵相接的真实暴力场景中挥洒出风格，这也是影片的看点之一。用导演自己的话说是“为了赋予暴力亲密感”，为此他还观看了大量关于自卫的DVD。
乔伊就是导演塑造的一个杀人高手，他那几次暴力亮相都极具风格：在小餐馆里他三拳两腿就打得两个劫匪找不到北；当马里甘劫持了乔伊的儿子杰克时，他仅用拳头就把持枪者打得鼻头糜烂，躺在地上抽搐；而在黑老大里奇的老巢里那场戏更是他杀人身手的充分展示，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就结果了三个人的性命。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简直就像一部杀人机器。而导演对这种暴力风格也有自己的看法：“我认为[暴力史]是聚焦于肉身的电影，这也是为什么其中没有激烈枪战的原因。我不过想让暴力显得更为真实、野蛮和紧张，就像你在街上看一场打斗所能感受到的。这是一种很有趣的感觉，而这也是这部电影所要表现的暴力基调，粗野的、笨拙的、巷战式的。”粗野、笨拙，这正是暴力的原始面目。没想到拍惯了科幻恐怖片的大卫?克罗南伯格一旦拍起动作片来照样精彩，与吴宇森那种出了名的慢动作打架相比，大卫的这种高速度格斗反而更能提升观众的紧张性。艺术化的暴力风格会使人产生暴力迷恋，现实化的暴力风格则使人对暴力警醒，这已不仅是一种风格，更牵涉到责任了。大卫?克罗南伯格的作品一向都表现对人类存在的责任。
影片现实化风格的另一个体现就是，大卫?克罗南伯格回避了超现实标签，也不再拿变异恐怖当噱头。而在他以往作品中，人往往是受害者，遭受外部环境（比如科技）的暴力侵袭；在这部新作中，大卫?克罗南伯格完全扭转了看法，转向对人性原始本质的探讨，从而把人归结为暴力的根源——没有了机器的铁锈味，而有了现实的血肉感，人成为了施暴者！这不仅是一种导演风格的转变，其人性的嬗变过程更值得人们关注。
暴力的根源与救赎
“我梦见了魔鬼”，这本是乔伊小女儿莎拉的一句童言，可是它并非言之无物，而是暗指每个人内心中都存在一个暴力的恶魔，在人体内到处流窜捣鬼。可见，大卫?克罗南伯格的这部暴力片不是为暴力而暴力，而是指向人性的深度，着意于揭示暴力的根源。这也是影片的不同寻常之处。
乔伊本想在“汤姆”的身份掩饰下平安度日，可现实并不放过他，现实要他做回原来的身份。于是在劫匪的夹攻下他不得不以暴制暴，在黑社会老大里奇的威胁下他不得不再出拳头，在妻子的追问下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竭力想忘却的黑暗过去——一个本想弃恶从善的人，却被环境一步步逼了回去，回到了暴力的源头。这就是暴力的历史，我们想极力回避却又不断陷入的历史。这隐喻了人类社会的很多问题，比如战争暴力。由此见得，暴力倾向是人性中根深蒂固的潜在因素，它会在环境的逼迫下经常性发作，这是因为暴力的根源性存在。有人说这部暴力片带有明显的美国基调，对此大卫?克罗南伯格解释：“我认为它是一部全球化的影片，因为它反映的是暴力带来的复杂影响，所造成的人格迷失，而每个国家都有暴力，这是很普遍的现象。”导演的话更是印证了暴力在人类社会中的普遍存在。
可是大卫?克罗南伯格并没有向这种人之劣根性屈服，而是对人抱着救赎的希望。影片中有两个细节表现得非常真挚：一个是乔伊连夜去见黑社会老大里奇，开了两天车程才到约定的酒吧（可见当初他为了逃脱这个暴力中心离开了多远），在与接头人去里奇别墅的路上，他突然深有感慨地默默自语：“多么可怜！”而接头人说：“那里就是这么一类人。”——可怜谁？既是可怜自己，也是可怜别人，充满了宿命般的无奈，这是人饱经暴力后的平和心态。另一个细节是乔伊干掉里奇一伙后来到湖边洗身体的画面，他重重地跪在湖边，用清澈的湖水擦洗自己落满血污的身体，仿佛他刚刚降临人世时接受的洗礼。这是大卫?克罗南伯格的一个神来之笔，充分展示了人物获得救赎的热望。
这是一部揭示了人的悲观同时又对人充满希望的影片。
并不黑色的暴力片
很多暴力片往往难以走出黑色的沼泽，尽管大卫?克罗南伯格的这部作品也一度血淋淋地展示了暴力，可是它却并不黑色，因为该片中的主人公并非有意趋向于暴力，而是一直在挣脱暴力，它充满了救赎之光！这也是影片的亮点之一。
这部片子的看点并不在于大卫?克罗南伯格又转换了何种暴力手段，想出了何种血腥的怪招，它的看点在于杀手乔伊如何战胜内心的兽性，而回归到人性化的汤姆。因为人在面临抉择时的行动才是真正惊心动魄的！在银幕上，乔伊的一生经历了三次选择：数年前他选择从黑社会隐退，化身为小店老板汤姆，并成为一个和睦家庭的家长，“汤姆”是他的第一次选择，也是“善”的选择；当恶人马里甘来寻仇时，乔伊为了保护家人又不得不奋起反抗，并最终在黑帮头目里奇的别墅里大开杀戒，“乔伊”成为了他的第二次选择，而在这次选择中“恶”占据了上风；当乔伊回到家里和家人默默相对时，他又面临着第三次选择，但这次选择并没有立马做出决定，因为经过善与恶的一场拉锯战后，他的判断力已产生了暂时性休克，一度无法分清自己的真正身份。
人性自原始到现在都存在“性善”与“性恶”之争，乔伊就是一个人性中善恶并存的人物，他如何面对“乔伊”与“汤姆”两种身份？他会做出何种选择？大卫?克罗南伯格在结尾处没有明确地取舍，因为任何对人性的鲁莽判断都是不切实际的，这给影片留下了一个悬案。这种“悬而未决”的结尾处理正是让影片升格的起跳点，它没有把影片带入风雨过去终见彩虹的俗套，也没有把暴力主题推向万劫不复的黑暗深渊，而是让两种可能互相纠结，在观众心里留下一个久旋不去的漩涡，由此见出深刻。
我们再来回溯影片开头，当年轻的劫匪拔枪射击旅馆里的小女孩时，乔伊的女儿莎拉从噩梦中惊醒，说“我梦见了魔鬼”，而家人都跑过来安慰她，并告诉她魔鬼在灯光下是不起作用的。通过将暴力场景与家庭场景的连接，让亲情驱除暴力的恐惧，这既是影片暴力主题的第一次崭露，也是人性之光的第一次闪现。
除此之外，大卫?克罗南伯格花了大量笔墨来描述乔伊一家的幸福温馨，这也是影片的亮点之一。妻子伊迪活泼而又解风情，竟穿上学生时期的少女装来挑逗乔伊，然后两人像青春期时那样做爱，在床上她还煞有介事地“嘘”了一声：“安静，我父母就在隔壁……”影片的大部分场景都发生在家里，这让人时刻意识到：如此美好幸福的家园终将被暴力碾碎！尽管对暴力的谴责没有溢于言表，却让它激荡在我们的胸腔里。
实力演员与配乐圣手
影片的几位主要演员都是实力派。
维格?蒙坦森是近年来日趋成熟的气质型男演员，在[魔鬼女大兵]中他饰演了“海豹特遣小组”的教官，从而激发出黛米?摩尔的雄性风范；在[魔戒]三部曲中他扮演的“阿拉贡”更是深受影迷的爱戴。而在本片中，维格?蒙坦森以其沉着中的爆发性将一个两面性人物演绎得混融通透，特别是与女演员玛丽亚?贝洛的两场激情戏（分别在床上与楼梯上），即见出他作为成熟男人的可爱一面，又彰显了男人蛮霸的雄性风范！不可谓不精彩。大卫?克罗南伯格甚至说这部戏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这无疑为他冲击明年的奥斯卡影帝打足了底气。
而艾德?哈里斯更是一个老牌的性格演员，在[太空先锋]和[阿波罗13号]中我们见识过他的气宇轩昂，在[勇闯恶魔岛]和[楚门的世界]中我们又认识到他偏执起来同样魅力十足。而在这部[暴力史]中，我们还发现他能把邪恶角色都诠释得几近完美，我们似乎已不再去注意他恐怖吓人的外表，而更被他深沉内敛的绅士风度所吸引，从而浑然不觉地融入剧情中。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这部影片的音乐，霍华德?肖与大卫?克罗南伯格是老乡，他几乎承担了后者作品的所有配乐，因此两人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默契。在这部影片中，也正是霍华德?肖的精彩配乐使得影片中的人性嬗变更具有了史诗韵味——这正是霍华德?肖的长项，要知道他还曾为[魔戒]三部曲操刀配乐，现在想来耳边都还在磅礴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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