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怀想

飞翔的鹰

约摸是听到了几声手机的震动，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于是便看到了朋友发来的几条短信，虽然平淡至极，但在这样一个初秋略带寒意的子夜，平白中便增添了几分温暖。

这已经是我连续许多天在午夜醒来了，毋宁是被噩梦还是短信惊醒。

终于知道自己已不能再次睡去，索性起身，随手按开了灯，蹬上拖鞋，拉过一件衣服披上，蹑手蹑脚打开房门，轻轻地走到院子里。

刚过十五不久，月光俨然还比较有生气，硬生生地打在树梢，打在房顶，打在地面上，当然也毫不客气地打在我的脸上，竟然有些许生疼。我早就说过，月亮其实是一位隐伏在黑夜中的杀手，月光是他锋利的剑，专门刺痛人们敏感却又脆弱的那根神经。不知道是我命如此还是敏感的神经在子夜异常脆弱，一次次败在杀手的剑下，我所有的思绪都被他斩成一堆乱麻，再也无从收拾。

其实这些天脑子里一直徘徊着苏东坡的一句诗词“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多么美丽的一句词啊，千百年来让多少人为之折服。缺月、疏桐、孤鸿影，单独拿出一样便足以令人遐想，何况三样集于一体，便引出无限凄美，折射出夜欲寐人人不寐的情境。这样的子夜，总有一些人沉睡，也总有一些人难眠，只是有谁会懂夜的黑，又为了谁呢？

院墙的外面有几株长势并不高大的梧桐树，也不摘掉是何年何月偷偷钻出来的。夜风从稀稀落落的枝叶中穿梭而过，一阵哗哗的声响。梧桐叶迎着月光落在地面上，树影婆娑。这些日子里，亲眼目睹了月缺到月圆，然后月圆到月缺，冥冥中竟然发现了一些小秘密。无论是上弦月还是下弦月，月亮仿佛总是跟梧桐树叶纠缠不清，月光也融化在风中，在枝叶的缝隙间流淌。不知道是月亮的挑逗，还是梧桐树的勾引，总之看上去他们就像是一对黑夜中暗中幽会的情人，如胶似漆。

想到此，心中一惊，冒出一身冷汗，如果缺月与疏桐是一对暗中幽会的情人，那孤鸿的出现岂不是太不合适宜？虽不是棒打鸳鸯，但总是破坏了一份美丽的。于此，心中竟然有一些内疚和歉意，东坡大师如此美妙的诗词，竟然被我一凡夫俗子解释的如此俗套，落入了窠臼。原来我也是一个杀手，专门扼杀一种难得的美丽。

手机不停地响起，无论夜多深，总会有一些人像我一样难以入睡的。哪怕他们不在院子里，哪怕他们不是在欣赏月亮，其实都没有关系。深夜难寐的人总是极易形成共鸣的，不需要言语的沟通，只需要感受到彼此都在清醒着，也就足够了。

突然，远处不知哪家一只冒失的公鸡不知好歹的叫了一声，其他的公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睡梦中以为天马上就亮了，于是顾不得清理羽毛，急忙清了清嗓子，也跟着叫了起来，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我不觉有些好笑，所有的公鸡都被这只冒失鬼给骗了，瞎叫了一阵，结果还被人咒骂了一通。也许天亮之后就再没有公鸡跟这只可怜的公鸡玩耍了，它让整个鸡群失去了人们的信任。其实倒是鸡群多虑了，现代的社会里，鸡鸣早已成为一种象征，还有谁会以公鸡的鸣叫辨别黎明的来临呢？

不过我倒是为这只公鸡鸣不平，不论是它嗓子不舒服还是睡傻了等原因，从而提早叫了一声，那其他公鸡干嘛不辨是非跟着乱叫呢？难道这就是人云亦云？人？想到此，我突然一阵脸红，心虚起来。人有的时候就不辨是非、人云亦云，更何况是一群被我们嗤之以鼻的公鸡呢？我们有什么权利去责怪它们？有的时候，人还真是一种自以为是的动物。

随着公鸡的鸣叫，狗的吠声，蛐蛐的歌声，还有其他一些不知名小虫的叫声居然也此起彼伏得响起，方才还“寂寞沙洲冷”的夜仿佛突然间热闹起来。白日里被机器的轰鸣声，人的话语声，甚至是脚步声湮没的动物们的声音，在万籁俱寂的夜里逐渐清晰起来。阳光下是人类的世界，到了晚上就都成为了动物的，其实人和动物也理应由如此的默契和和谐，不是吗？

突然，脚丫传来一阵痒，低头一看，原来是我家那只狗狗——笨笨在轻轻舔我，我俯下身，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笨笨还是很乖的”，我在心里这么想。

屋内的床吱悠叫了一声，听得出事爸爸翻了一个身。我抬头望去，月亮已经往西移动好多了，天空也仿佛微亮起来，遥远的东方，启明星不知何时早已挂在了天际。我得在爸爸妈妈醒来之前悄悄睡去。

我拉开房门，偷偷地躺回床上，睡了……



  2009.8.10

哓夜

你
文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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