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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张培祥,女,系北大法学院硕士研究生;未名bbs资深站友,网名flyingflower,通译为飞花,超级红迷。戏作《大话红楼》曾风靡全国高校bbs红版,短篇《卖米》亦被“夜看红楼论坛第一呆霸王”——方金前辈誉为“可入选小学语文课本”的佳作。网上经行数年来,写下《飞花读红笔记》、《大话红楼》、《红楼十日谈》、《七种乐器》等或长或短的文集,多不乏思想性与娱乐性并重的好文。然天妒英才,飞花于2003年5月末非典期间罹患白血病,并在三个月后与世长辞。
履历:
1979年10月6日出生于湖南醴陵转步乡小溪村老屋组,家境困窘,自高中起就一直打工自养,甚至补贴家用。
1997年以湖南省文科第五名的成绩考入北京大学法学院。本科期间,长期打工以综合成绩在100多名同学中排名第九,并多次获得奖学金。
2001年获法学学士学位,并继续在法学院攻读硕士学位。
2003年5月30日因急性早幼粒细胞白血病住进医院。
2003年8月27日晚与世长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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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是湖南出生的所以弄到这里;;;;;;;;; [s:5]
卖米
作者飞花
前面的话:
1、这不是小说,里面的每一个细节都是真实的。
2、里面有不少方言,相信大部分应该看得懂的。
3、“宝”是对小孩子的爱称,所以父母叫我“琼宝”,叫我弟弟“毅宝”。
4、“赶场”就是赶集的意思,我们那里把集市叫“场”。
5、“放水”指把池塘里的水通过沟渠引到稻田里去。
天刚蒙蒙亮,母亲就把我叫起来了:“琼宝,今天是这里的场,我们担点米到场上卖了,好弄点钱给你爹买药。”
我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看看窗外,日头还没出来呢。但村里的人向来不等日出就起床的,所以有个童谣这么说懒人:“懒婆娘,睡到日头黄。”但我实在太困,又在床上赖了一会。
隔壁传来父亲的咳嗽声,母亲在厨房忙活着,饭菜的香气混合着淡淡的油烟味道飘过来,慢慢驱散了我的睡意。我坐起来,把衣服穿好,开始铺床。
“姐,我也跟你们一起去赶场好不好?你买冰棍给我吃!”
弟弟顶着一头睡得乱糟糟的头发跑到我房里来。
“毅宝,你不能去,你留在家里放水。”隔壁传来父亲的声音,夹杂着几声咳嗽。
弟弟有些不情愿的冲隔壁说:“爹,天气这么热,你自己昨天才中了暑,今天又叫我去,就不怕我也中暑!”
“人怕热,庄稼不怕?都不去放水,地都干了,禾都死了,一家人喝西北风去?”父亲一动气,咳嗽得越发厉害了。弟弟冲我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就到父亲房里去了。只听见父亲开始叮嘱他怎么放水,去哪个塘里引水,先放哪丘田,哪几个地方要格外留神别人来截水,等等。
吃过饭,弟弟就扛着父亲常用的那把锄头出去了。我和母亲开始往谷箩里装米,装完后先称了一下,一担80多斤,一担60多斤。
我说:“妈,我挑重的那担吧。”
“你学生妹子,肩膀嫩,还是我来。”
母亲说着,一弯腰,把那担重的挑起来了。
我挑起那担轻的,跟着母亲出了门。
“路上小心点!咱们家的米好,别便宜卖了!”父亲披着衣服站在门口嘱咐道。
“知道了。你快回床上躺着吧。”母亲艰难的把头从扁担旁边扭过来,吩咐道,“饭菜在锅里,中午你叫毅宝热一下吃!”
赶场的地方离我家有大约4里路,我和母亲挑着米,在窄窄的田间小路上走走停停,足足走了快一个钟头才到。场上的人已经不少了,我们赶紧找了一块空地,把担子放下来,把扁担放在地上,两个人坐在扁担上,拿草帽扇着。一大早就这么热,中午就更不得了,我不由得替弟弟担心起来。他去放水,是要在外头晒上一整天的。
我往四周看了看,发现场上有许多人卖米,莫非都是等着用钱?场上的人大都眼熟,都是附近十里八里的乡亲,人家也是种田的,谁会来买米呢?
我问母亲,母亲说:“有专门的米贩子会来收米的。他们开了车到乡下来赶场,收了米,拉到城里去卖,能挣好些咧。”
我说:“凭什么都给他们挣?我们也拉到城里去卖好了!”其实自己也知道不过是气话。
果然,母亲说:“咱们这么一点米,又没车,真弄到城里去卖,挣的钱还不够路费的呢!早先你爹身体好的时候,自己挑着一百来斤米进城去卖,隔几天去一趟,倒比较划算一点。”
我不由心里一紧,心疼起父亲来。从家里到城里足足有三十多里山路呢,他挑着那么重的担子走着去,该多么辛苦!就为了多挣那几个钱,把人累成这样,多不值啊!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家里除了种地,也没别的收入,不卖米,拿什么钱给我和弟弟上学?
我想着这些,觉得心里一阵阵难过起来。看看旁边的母亲,头发有些斑白了,黑黝黝的脸上爬上了好多皱纹,脑门上密密麻麻都是汗珠,眼睛有些红肿。
“妈,你喝点水。”
我把水壶替过去,拿草帽替她扇着。
米贩子们终于开着车来了。他们四处看着卖米的人,走过去仔细看米的成色,还把手插进米里,抓上一把来细看。
“一块零五。”
米贩子开价了。卖米的似乎嫌太低,想讨价还价。
“不还价,一口价,爱卖不卖!”
米贩子态度很强硬,毕竟,满场都是卖米的人,只有他们是买家,不趁机压价,更待何时?
母亲注意着那边的情形,说:“一块零五?也太便宜了。上场还卖到一块一哩。”
正说着,有个米贩子朝我们这边走过来了。他把手插进大米里,抓了一捧出来,迎着阳光细看着。
“这米好咧!又白又匀净,又筛得干净,一点沙子也没有!”
母亲堆着笑,语气里有几分自豪。的确,我家的米比场上卖的都好。
那人点了点头,说:“米是好米,不过这几天城里跌价,再好的米也卖不出好价钱来。一块零五,卖不卖?”
母亲摇摇头:“这也太便宜了吧?上场还卖一块一呢。再说,你是识货的,一分钱一分货,我这米肯定好过别家的!”
那人又看看了米,犹豫了一下,说:“本来都是一口价,不许还的,看你们家米好,我加点,一块零八,怎么样?”
母亲还是摇头:“不行,我们家这米,少说也要卖到一块一。你再加点?”
那人冷笑一声,说:“今天肯定卖不出一块一的行情,我出一块零八你不卖,等会散场的时候你一块零五都卖不出去!”
“卖不出去,我们再担回家!”那人的态度激恼了母亲。
“那你就等着担回家吧。”那人冷笑着,丢下这句话走了。
我在旁边听着,心里算着:一块零八到一块一,每斤才差两分钱。这里一共150斤米,总共也就三块钱的事情,路这么远,何必再挑回去呢?我的肩膀还在痛呢。
我轻轻对母亲说:“妈,一块零五就一块零五吧,反正也就三块钱的事。再说,还等着钱给爹买药呢。”
“那哪行?”母亲似乎有些生气了,“三块钱不是钱?再说了,也不光是几块钱的事,做生意也得讲点良心,咱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米,质量也好,哪能这么贱卖了?”
我不敢再说。我知道种田有多么累。光说夏天放水,不就让爹给病倒了?弟弟也才十一二岁的毛孩子,还不是得扛着锄头去放水!要知道,夏天水紧张,大家为了放水,吵架骂架都不稀罕,还常常有动手的呢!甚至平常关系不错的邻居,这节骨眼上也难免要伤了和气。毕竟,这是一家人的生计啊!
又有几个米贩子过来了,他们也都只出一块零五。有一两个出到一块零八,也不肯再加。母亲仍然不肯卖。
看看人渐渐少了,我有些着急了。母亲一定也很心急吧,我想。
“妈,给你擦擦汗。”
我把毛巾递给她。可是在家里特地浸湿了好揩汗的毛巾已经被晒干了。我跑到路边的小溪里,把毛巾泡湿了。溪水可真凉啊!我脱了凉鞋,站在水中的青石板上,弯下腰,把整张脸都埋到水里去。真舒服啊!
我在溪边玩了会,拿着湿毛巾回到场上来。
“妈,你也去那边凉快一下吧!”我把毛巾递给母亲,说,“溪水好冰的!”
母亲一边擦汗,一边摇头:“不行。我走开了,来人买米怎么办?你又不会还价!”
我有些惭愧。百无一用是书生,虽然在学校里功课好,但这些事情上就比母亲差远了。
又有好些人来买米,因为我家的米实在是好,大家都过来看。但谁也不肯出到一块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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