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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录6.17洪灾中和洪灾后的点点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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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7-6 04:36:3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文章有点长,大家慢慢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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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之窗 www.66163.com  2005-07-05



  灾难的考量
  N王小虎

  2005年6月的这场洪灾,刷新了我们自1998年以来对于洪灾的可怕印象。

  而今,天气回晴、河水回落、地灾趋缓,所有的迹象都在显示着洪灾正在远去,但本报特别策划的《6·17抗洪备忘录》记录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在这场灾难背后,我们看到刻骨铭心的创伤,看到惊心动魄的勇气,也看到坚韧不拔的意志,看到许许多多令我们感动的人和事,及其背后深藏的精神力量。

  然而,这不是我们感动的时刻。灾难的事实没有留给我们品味和把玩感动的时间,灾难留给我们的是一份沉甸甸的考卷:我们如何更智慧、更成熟、更理性地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如何营建和谐的人与自然之关系,使灾难离我们更远一些,打击更轻一些。

  6·17洪灾,福建已取得阶段性的胜利,然而,这还不是我们欢呼庆祝的时候,灾后重建正在一处处废墟中进行着,重建的种种难题考量着灾区人民的自生能力;而另一方面,水土涵养、环境保护的反思也在灾区的人群中反思,灾难改变着人们的利益论和价值观。

  我们期待着,在抗击洪灾取得胜利之后,能取得更大的胜利。

  在此,我们记录洪灾中和洪灾后的点点滴滴,不为庆祝,不为感动,而为未来跃上一个更高的高度而备忘。

  一个重灾乡的抗洪“偏方”(图)



顺昌县洋墩乡,巨大的山洪冲毁了防洪堤

  山洪、塌方、泥石流,每一个意象都似乎意味着灾难。灾难有时候是一种考验,一种警示。面对灾难,人类感受的除了恐惧、痛苦和眼泪外,还有抗争、坚强和爱。

  暴雨一直下。在今年的这次特大洪灾中,闽北、闽中重灾区的死亡人口中,无一例外都是死于山洪和滑坡。福州市区有防洪堤的保障,洪峰安然通过,但在顺昌山区,我们看到了另外一种属于当地特色的抗洪方式……

  实际上,山洪防治是全国、乃至全球的难题,也是当今防灾减灾的热点。

  伤亡多由山洪所致

  说起山洪,人们可能很快会想起近期发生的两起悲剧:一起是6月10日下午,黑龙江省宁安市沙兰镇中心小学暴发山洪泥石流,102个孩子悲惨死去;而之前的5月31日,湖南新邵县特大山洪中,死亡和失踪人数超过百人。有关部门的资料显示,2004年全国山洪、泥石流和滑坡灾害致死815人,占洪涝灾害死亡总人数的76%,山洪已成了洪涝灾害中的“第一杀手”。

  许多人已意识到,山洪猛于水灾。拿顺昌的实例来说,在本次洪灾中,顺昌并没有发生一例因洪水造成人员伤亡事件。死亡的11人和失踪的2人,全部都是由于山洪、山体滑坡、泥石流等山洪灾害导致。南平市市长陈桦曾介绍说,本次洪灾中,南平全市山体塌方超过1万处。

  山区防洪·成功样本

  反应:只有40分钟

  在闽北地区,从洪水预警到洪峰到达城区,只有短短8小时反应时间。而对于上游的山村,这个反应时间短得只剩下40分钟。

  短短40分钟,水位从历史最高标线暴涨2米,整个乡几乎找不到一座不被淹的房子。然而,在如此突然的灾难中,全乡所有人员无一人伤亡,这其中包括94岁的老人和7岁的智障儿童。这就是顺昌县高阳乡———福建6·17洪灾中受灾最重的一个乡的防洪经验。

  7月1日,记者来到高阳乡,这个地方的人们向我们展示了他们的“防洪工程”———非常简陋、但起了大作用的“非工程”。

  预警:一只牙缸的妙用

  高阳乡是顺昌的最上游,它附近有两个水文监测站,一个在上游的建瓯,一个在下游的洋口镇,然而,这两个监测站的数字对这个乡来说意义都不大,“我们的上游有个水电站,下游也有一个,水位受水电站的影响,我们测水位基本靠土办法。”一个老人说。

  老人所说的“土办法”是牙缸加尺子法,把牙缸露天放,里面插一支标尺,下雨时,观察雨水在牙缸中的进度就可以了。按照村里人的经验:如果1小时内牙缸中的水位超过3厘米,就表示有危险了。然而,6月19日那天,在1小时里水位升高了近7厘米。这样的预测,让地势最低的振科村着急了,村干部开始四下疏散人群。

  撤离:两条逃生路线

  记者走到高阳乡最繁华的振科村。这个村庄的繁华史可追溯到100年前,那时,村庄里有庄丁,住宅设有箭塔和炮楼以对抗土匪,如今,该村的一条街上就住着156户460人。

  洪水在40分钟内暴涨2米,水刚淹到路面时,人们开始抢搬家中值钱的家当,但水涨得太快了,这时振科村的所有干部开始把人们从街中间向两边赶,街两边分别是逃生的两条撤离路线:一条通往村前的桥,一条通往村后山的路。

  只有40分钟,要把460个密集居住的人转移到安全地带,的确不容易。记者重走了当时的逃生路线,走到一处倒房时,村干部说,这里住着一位老大爷,当时说什么都不走,把他拉出来,他又钻回屋去,来来回回好几趟。最后,村干部硬是把他架了出来,刚一出门,房子的土墙轰然倒下,当他们走出弄子口,弄子里的一侧土墙紧接着倒下,接着,土墙一座挨一座,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推倒过去,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走到了另一处废墟时,村干部说,当时这里有个小孩,头脑不太好,大家就像几个人围捉小鸡一样捉住了他,硬把他抱到了后山。

  从疏散的起始点走到终点,记者只花了10分钟,我们无法想象当时400多号人怎么从这里迅速撤离的,但正是因为他们行动迅速,保住了全村人的命,挽回了无法想象的灾难。

  山区防洪·山洪成因

  成因:地势陡峭易引发山洪

  顺昌县岚下乡平洋村,全村建在一个类似于“圆桶”的山腰中,背靠大山,面朝梯田,公路环山盘旋而上,结果山洪浩浩荡荡冲刷下来,冲垮了该村房屋及一些道路,幸亏人及时被转移出来。

  当地一名村民说,房屋建在山腰,务农活时比较方便,而且这已成了一个传统,没想过要搬迁。

  据介绍,顺昌地貌以低丘陵为主,且不少山地势较为陡峭,极易引发山洪灾害。“4月份,只几天有雨,5月份,却只有4天是晴天。”该县一名领导说,5月前的干旱,造成土地龟裂,5月份后,却积了饱和的水分,造成土地松软。6月份的连续高强度暴雨,在山丘、河谷形成山洪,使地层结构发生松动和微位移,导致山地出现滑坡、崩塌、泥石流等山洪灾害,形成一条暴雨—山洪—滑坡—崩塌—泥石流的灾害链。

  预警:看不见的“系统工程”

  顺昌县水利局一杨姓工作人员说,山体滑坡、泥石流、山洪暴发等山洪灾害目前还没有一个完善而有效的预警办法。想要减低山洪灾害造成的影响,国外有些地方的做法是工程式措施,包括:在山洪和泥石流经过的地方建洪水道;在易滑坡处加固砌上一级又一级的缓冲坡……但这些工程成本太高,目前对于山洪灾害的预警主要以非工程措施为主。

  这位工作人员还说,目前他们的做法是,由气象、水利门、国土等部门联手,先制定出一些地质灾害检测点,让各山洪易发生地的政府工作人员进行监控,遇到险情,立即通知居民撤离。目前顺昌全县境内有155个地质灾害检测点。

  在采访中,还有一名水利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山洪、地灾都是很突然的灾害,即使有征兆,也难以被即时监测到,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也不知道在哪发生,当你发现了它时,它也到退去的时候了。”

  在这种现状下,“非工程”措施就显得非常重要。这些“非工程”措施包括:预测气象、滑坡、水文,防灾预案和执行,报警方式,通讯,报警程序,撤离方向以及抢险方式等。实际上,这也是一套系统工程,但它是“看不到的工程”。
 楼主| 发表于 2005-7-6 04:36:54 | 显示全部楼层
面对山洪怎么保卫家园

  洪水来临,尚有时间作出反应,而山洪的暴发却是那么迅雷不及掩耳。

  其实,党中央、国务院对山洪灾害防治工作高度重视。2002年9月,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温家宝曾对山洪灾害防治作出重要批示,并指示研究提出防治山洪灾害的规划方案。2005年5月9日,由水利部、国土资源部、中国气象局、建设部、国家环保总局共同编制完成的《全国山洪灾害防治规划报告》通过审查。

  在这份报告通过审查之前,也就是2005年2月,福建省已基本编制完成全省山洪灾害防治规划。这个规划由省水利厅牵头,省气象局、省国土资源厅等10个参编单位的20多位专家历时一年多精心编制完成。

  在《全国山洪灾害防治规划报告》(下简称《规划》)中,我们看到一套行之有效的山洪防御的办法。

  为保障山洪威胁区内人员和财产安全,《规划》针对目前山洪灾害导致的人员伤亡和居民财产损失主要是居民住房的特点,提出对处于山洪灾害危险区、生存条件恶劣、地势低洼而治理困难地方的居民实施永久搬迁;对重要防洪保护对象,因地制宜采取必要的工程治理措施加以保护;对山洪灾害威胁区内居住于地势相对较高处的居民,在山洪来临前采取临时转移避灾措施。

  同时,《规划》还对山丘区内的人类活动提出了规范要求。不仅要求通过宣传,提高全民全社会的防灾意识,使山洪灾害防治成为山丘区各级政府、人民群众的自觉行为,还要求强化政策法规建设,加大执法力度。

  一个村庄的“保路运动”(图)



歇工8天的顺昌县重点项目———大干一化工基地又开始热闹了,顺昌县县委书记说:这是灾后经济的希望。

  洪水过后,留下什么?家园被毁,我们何为?

  尽管地上还积满厚厚淤泥,往日美丽家园暂时还满目疮痍;尽管刚刚逃脱洪水的魔掌,心儿还扑扑地跳,疲倦的眼中还挂满血丝;尽管重建家园还很漫长,充满艰辛。

  可我们的目光依然那么坚定,我们的手依然那么坚决。

  人在,希望就在。

  洪水是人类共同的记忆,抗洪,是我们民族不屈的意志,从女娲补天、鲧禹治水到而今,面对一次次不期而至的洪水,我们从不退缩,从不胆怯,从不放弃重建的努力。

  因为我们满怀希望,希望在,美好的那一天还会远吗?

  民间智慧

  扛起“重建”担子

  洪灾过后,重建家园成了灾区人民首先要面对的问题———同时又是一个非常沉重的难题。

  顺昌县县委书记郭跃进和记者算一笔账:一户村民没了房子,他该怎么办?找一块宅基地,在上面建起一层的房子,按最低标准也要25000元,但一户倒房的村民,只能得到3000元的补助,这是个巨大的缺口。

  还有,路的问题摆在顺昌面前:129个行政村中,尚有40个村子没通公路。此外,本次洪灾,造成全县公路路基、路面毁坏438公里,什么时候能修好这些路,不好说。没有路,这里的“山货”销售就有困难。“要想富,先修路。”这个道理村民也懂,但做起来,却有很大困难。

  难题归难题,但不管有多难,却总是要面对的。灾区的人们,如今的生活目标都很明确:尽快恢复生产,重建家园。他们思考的问题,都是很具体的怎么做的问题。

  在这里,我们很清醒地感受到,在重建家园的过程中,有多少的民间智慧,催生了灾区自身的再生能力。也许,这样的智慧,在重建家园中,起到的作用,是不可或缺的,甚至是最为重要的。

  重建·抢救希望

  卖掉村部重新修路

  “致富之路”塌了

  6月19日中午,南平顺昌县洋墩乡蔡坑村。雨点拇指大,气象部门测算,当天该村降水超过150毫米,大雨形成村里几十年未遇到的可怕山洪。

  村民说:冲了祖屋我们都不怕,就怕冲了我们的公路。这条路耗资近150万元,是村支书鄢尧荣带大家筹来的。“上面拨了近70万,自筹了80万。”鄢尧荣说。

  80万,对一个山村来说是个天文数字,为了这笔钱,全村人努力了整整两年。鄢尧荣带着一个村里的“乞丐团”,到处要钱,找市里要、找县里要,到城里找当年插队的知青要,还找村里的结对单位———南平林业局要。实在不够了,把集体所有的山地全部招标出租,租金全部来垫付修路钱。还是不够,剩下的只有靠全村人了。

  鄢尧荣说:“连村里靠补助生活的老太太,都拿来一把零钱,凑了50多元。”

  2003年3月,公路开工,全村人一有空都上工地帮忙,“投工投劳”就是建设自己的希望,“村里有那么多毛竹、柑橘、竹笋,如果没有路,这些东西大部分得烂在地里,有了路,我们才有机会富起来。”村里人说。

  站在我们面前,鄢尧荣穿着一条打着补丁的廉价裤子,我们很难想像,这样一个半老的老头,是怎么搞到那么多钱的。

  但这条路的关键路段在洪水中崩塌了。在路被冲断之后,危机并没有停止:如果任由洪水冲刷路基,任由石头、水泥块堵住水沟和涵洞,这条路将被彻底摧毁,“坏成一段一段的碎片”。

  八旬翁上“火线”

  一场“保路运动”开始了,一大群人穿着雨衣、蓑衣,拿着锄头、铁锹,将淤泥移到沟外,徒手搬着大石块。人群中有一个80多岁的老大爷,是个老党员,早就过了可以干农活的年龄,也在干这重体力活。

  村里的干部担心老人会累垮,苦苦劝他离开,老人指指旁边的人说:先劝走他们再来劝我吧。干部们回头看时,才发现人群中还有许多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还有背着婴儿出来干活的妇女。

  如果不是洪水,这条路在稿子刊发的今天,应该是全线建成,村里人正敲锣打鼓放鞭炮庆祝的时刻,然而,此时,洪水冲垮的多处路基却给了他们新的难题:修好这些地方,又需要有40万的投入,40万,怎么办呢?

  我们离开时,一个女村干部悄悄告诉我们,村里还在全力以赴地为修路筹钱,现在,大家正计划着卖掉村部,她说:修好了路,咱村就有了希望……

  重建·渡过难关

  点亮回家的路再说

  顺昌,建西镇鹭鹚村有个地图上没有标注,人们叫它“五队”的自然村,在洪灾来时,成立了个“村民自救小组”。

  这个组织9个人,最高学历初中,但制定了不寻常的行动纲领:短期———渡过难关;长期———重建家园。

  为了完成目标,小组设置了顾问、统筹、会计、出纳,还规定了决策机构———205个村民的村民大会,半月一会,形成“会议纪要”,并由“报道组”写成文章。这个组织没有自己的账号,至今还没有一分钱的资金,但却完成了3件事:帮助村里没人照顾的老人、修葺了一个仓库、重新将村里的路灯点亮。

  在这三件事后,还有更多更难的事情:洪水过后,能住人的房子已不多了,大家住哪里?不过,小组成员说:那是“长远”的事,现在他们的目标很明确,要让大家迅速恢复生产,到时能有口稳定的饭吃。

  就从重修路灯说起吧,洪水淹没村庄时,所有的电线、电杆都断了、倒了,路灯设在村里的桥头,这座桥在洪水过后已成了危桥,没有了栏杆,“安全是灾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我们要把桥头的路灯点亮。”自救组一成员说。

  报告打上去,核算后,成本是1万元,平均每个村民得出资20元,这是个无法接受的数字。自救组决定在此时发挥作用,他们到处收集旧电杆,自己动手埋杆,自己接电线,只用了1500元完成了工程。

  自救小组想立即做的事还有两件:第一件是修水渠,水渠修好了,就可以种秋空心菜、豆子,两个月就有收成,那时救灾的救济刚好结束,大家就可以自力更生了;第二件是为桥修上铁栏杆。

  两件事的预算分别是6000元和5000元,在小组中负责的村民林道仁说:钱目前还没有,不过会有的,很快会有的,一定要有的。

  重建·灾区扫描

  一毛一毛凑齐自救的钱

  顺昌县县委书记郭跃进说,村民在艰难中恢复生产,发展生产,只要能渡过当前难关,人们靠自身的力量,缺口会慢慢地填齐。人们担心:秋季来时,自家的柑橘、毛竹能不能顺利变成灾民急需的现金和物资。

  记者了解到,顺昌提出重建的六项措施:其一,县领导到各受灾区挂点,帮助灾后重建;其二,针对农业受损严重的情况,采取以工补农(劳动力出门务工),以经补粮(经济作物代替粮食作物),以城补乡,以轻灾补重灾区(轻灾区帮助重灾区);其三,项目带动项目,主要抓农村基础设施建设,农民增收项目,全县有18个重点工程,将会如期进行;其四,将党员在灾后重建时的贡献,作为保持共产党员先进性教育的一块内容;其五,机关不准搞形式主义的作风,尽力服务灾后重建;其六,争取外面支援。

  记者注意到,“争取外部支援”列到了最后,其他项目都盯紧了自身的再生能力,我们从最基层的“保路运动”、“村民自救组”也看到了这种自身的再生能力。
 楼主| 发表于 2005-7-6 04:37:29 | 显示全部楼层
8小时藏着多少惊心动魄(图)



在车辆被困的地方转移群众 摄于建瓯

  “从发出洪水警报到洪峰袭来,最多间隔8个小时,有些地方更短些。”顺昌县水利局一工作人员如是说。

  8小时,这就是洪灾预留的“最后时间”,就是洪水来临前的“暂时定格”。

  8小时,这场对决洪灾的硬仗当中,究竟有多少人,在和洪水争分夺秒?究竟是谁,为了群众的生命财产,冲在了抗洪的最前线?

  6月24日,南平市市长陈桦在全市抗洪救灾紧急会议上说:“1/3的人口,1/3的土地,1/3的道路,全部受灾,这是1998年以来,南平遭遇最严重的洪灾。抗洪救灾取得了阶段性胜利,很重要的一块是,在洪峰到来之前,各基层干部付出了足够的努力。”

  搏击洪峰·大特写

  转移一个又一个

  村长救不了自家

  一阵铺天盖地的泥石流,一个村庄立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老村长转移了一个又一个村民,自己的老婆、孙子,以及他自己,却被泥石流吞没。

  6月21日上午,将乐县渠许村村委会主任张松华,刚帮一个群众抢出肥猪、粮食,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熊厝自然村一户人家的背后开始滑坡,一村民被埋泥土中,张又赶紧跑到熊厝,通知住在熊厝大院里的五六户村民撤离。

  村民熊胜凤当时在熊厝看到,不少老人不肯离开,张松华披着雨披、戴着斗笠,一个一个苦口婆心地劝说,“乡亲们,房子太危险了,你们避避吧。”费尽口舌,这些老人家才点头同意转移。

  村里的河水一个劲猛涨,住在河边的人急忙往高处跑,哭喊声伴随着雨声,乱成一团。在张松华等村干部的带领下,全村人扶老携幼,拼命往山上爬,一个接着一个。

  看到大部分村民都已安全撤离,张松华才赶忙往自家赶,这时他家所有的人都在屋里。刚刚进屋,后面就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山上的泥土稀里哗啦往下滑,靠近山边的房子一排排倒下。

  村民熊胜凤描述当时的情形,“大地在颤抖,依稀听到老村长大叫了一声‘赶紧把孩子抱走’,就没有声音了……”她跑出几十米,才敢停下来回头看,这时老村长家已被泥石流吞没。

  武警官兵赶到后,发现张松华的儿媳妇受伤,老村长和他的妻子杨胜娣、4岁的孙子都在泥石流中丧生。

  遭遇这么大的洪灾、滑坡,全村6人被埋死亡,其余人都幸免于难。村民们一提到张松华,眼泪哗哗地往下流,“老村长是为了大家才被压死的。”

  村里人还说,老村长张松华向来乐于助人,当村主任的时候,因为村财紧张,多年没有领过工资。

  搏击洪峰·倒计时

  预警(洪峰来临前5小时)冲锋舟上救命的“喇叭”

  “明天凌晨1时许,洪峰高度将接近1998年洪灾。”21日下午5时许,洋口镇永福村一名退休的老村支书得到该通知,赶紧劝说居民转移。

  此时,距离洪峰来袭只有几个小时,很多人不愿意撤退,老支书乘上一艘小船,带着一个高音喇叭,在已成汪洋的街道上来回划动着。

  老村支书一遍又一遍向灾民重复喊着洪峰的消息。记者当时和他同在一艘冲锋舟上,一趟30分钟下来,他重复了几十遍预报洪灾的话语。

  晚7时,老支书的话语开始急了,语速也加快了,仍沙哑地喊着,“洪峰马上就来了!”

  晚8时,村里的水在上涨,老支书的话更急了,“谁要撤离的,快点。”

  晚9时,村里有位姓张的老伯,住在已开始进水的屋里,仍不愿转移。老村支书急了,“老张,不撤就没得活了。

  几经周折,老张听从了劝说,坐上冲锋舟离开了家。第二天清晨,老张家已泡在水里。

  转移(洪峰来临前4小时)一脚踩空,差点吸进水沟

  21日中午,顺昌县元坑镇东郊村,暴雨如注。元坑镇人民武装部部长谢友金刚想扒口饭,电话来了,“东郊村进水严重。”他扔下饭碗,冲进雨中。

  东郊村地势较低,连日暴雨,村里的小弄子成了河道,小弄子两旁,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建成的土木房,被雨泡了几天,随时会坍塌。

  “救命呀!”谢友金的耳畔传来一阵细微的呼救声,他看见10多米外的一座老房子里,人影闪动。

  谢友金想也没想,一脚跨进齐膝深的水中,沿着弄子到受困房屋转移受困者。

  突然,他觉得脚下一空,人斜斜地倒了下去。脚下似乎有一双“手”,用力拉着谢友金的双脚,一两秒之后,谢友金的全身被拉进水里,他拼命挣扎着,但一点用处都没有,水很快漫过他的脖子,鼻子也开始进水了。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村里的几名村民赶到,费了一番周折后,将谢拉了出来,原来,该弄子内不少房子前搭了几条石板,石板下是1米多深的水沟,谢友金是差点被吸进水沟里。“如果被吸进去,必被憋死。”村民说。

  东郊村的一名村干部说,谢友金获救后,瘫倒在地,但他的口里还不停地叫着“快转移里面的人”。村干部立即联合派出所民警,一起转移出里面的10多人,有老人有小孩。

  在转移出这些人后不久,该间房屋坍塌。

  抢救(洪峰来临前3小时)“土匪”出马,救出20多人

  6月20日下午,元坑镇秀水村,大部分房屋被洪水淹没,在村中,还有20多名老、弱、病、残人员还没撤离,命悬一线……

  镇党委书记李嘉兴等人组成的援救应急分队,前往营救。赶到村前,发现进村的地方已是汪洋一片,水下暗流涌动,有人下水试了试,发现水流很急,单人下水,可能会被冲走。

  “大家手拉手。”李嘉兴想了一会,很快跃入齐腰深的洪水中,和大家手拉着手,一步一步摸索进村。转移了几人后,几名老人不愿意舍弃财物,抱着侥幸的心理,无论怎么劝说,都不愿意离家。

  救援人员一遍又一遍和他们讲道理,可他们却不听。

  “给我强行背走。”看着逐渐上涨的洪水,李嘉兴下了一个很“粗鲁”的命令,救援队伍不容居民反应过来,直接将这些居民或拉或扯或背,强行带出了村。事后,有人戏谑,这简直是“土匪作风”。

  事实证明,在这人命攸关千钧一发的时刻,来点“土匪手段”,是对的,因为如果没有撤离,没撤离的人将被洪水淹没。

  记者手记

  跟秒表赛跑马达一样运转

  采访当中,有一次在饭桌上碰到顺昌民政局的局长,一位满脸菜色的局长,看着他入座后,二话不说,一口气连扒了三四碗白米饭。

  他,已经连续4天4夜,坚守在抗洪第一线,累了,病了,倒在地上就睡,醒了爬起来接着干。

  他,只是抗洪救灾中,无数令我们感动,令我们落泪的基层干部中的一个缩影。

  在灾区的日日夜夜,我们碰上了数不清的这样的基层干部,死活不肯撤出抗洪的第一线,以至于灾后,顺昌县不得不出台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必须强制要求乡镇干部轮流休息,纯粹意义上的休息,不能让他们又偷偷溜出去,又没日没夜地干活。

  对于这些干部,县委书记郭跃进用八个字评价“临危不惧,身先士卒”,对于这条规定,郭跃进激动地说:“队伍不能垮了!身体不能垮!洪水退了,还要靠他们带头去重建家园。”

  在洪水面前,第一次发现人居然是如此渺小,如此无助,就像大江大河中的一叶浮萍,一朵浪花打来,随时都可能粉身碎骨。

  8个小时,一个工作日,一个洪峰来临的周期。这8个小时,生死攸关,不得不用秒来计算,干部站出来了,群众站出来了,大家统统站出来了,多一秒,都有可能救出一条鲜活的生命,于是所有的人都好像马达一样运转,运转……人似乎变成了永不停歇的机器。

  于是有人跳进齐腰深的淤泥里、跳进汹涌的洪水里……一位灾区的干部说,“停下?怎么停得了!前面还有人在呼救……”

  洪水退却 来自天灾的问卷(图)

  暴雨稍歇,村民忙着在废墟中找还能用的东西__摄于顺昌

  搭救被困的孩子_摄于顺昌

  N特刊执行记者

  王小虎/郑建彬/杨然/王华友/洪东升/储白珊/曾力/肖春道/陈贺/王浩志/林丹/黄孔瑜

  四天四夜,山区告急,闽西北告急,闽江流域告急!

  这四天,雨量最集中的四天,接连形成三次洪峰,其中部分地区的洪峰为百年不遇……干部站出来了,群众站出来了,所有相关的人统统站出来了,争分夺秒,和洪水斗智斗勇,用血肉和坚毅,在这场1998年以来最大的洪灾中,写就了一段传奇,造就了被中央赞扬的“福建经验”。

  时至今日,洪水退去,灾难仍萦绕在我们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日日夜夜行走在灾区的大地上,我们归纳出一份来自天灾的问卷,答题的是灾区的人们。

  这份问卷,也值得所有的人,去感动,去思索,去行动……

  洪灾问卷·告急书

  4天4夜告急再告急!

  截至6月23日,初步统计的数据为,本次灾害共造成我省死亡31人,失踪17人,166.3万人受灾,直接经济损失32.34亿元。

  山区告急

  6月21日,记者赶赴闽北山城顺昌县的洋口镇采访,采访车沿着国道往前开,车子的左边,闽江上游的水在不停上涨,右边,到处是滑坡的山,原本半个小时的车程,足足开了3小时,因为塌方下来的泥土,将清理多次的路面堵了一次又一次。

  “水库泄洪道被泥石堵住,不及时清理,水库可能崩塌”、“泥石流将铁道掩盖了”、“山洪冲倒了一座房屋”、“几十人被困水中”……21日,对于该县洋口镇来说,一分一秒都难熬,泥石流、塌方、洪水,在短短的24小时内,接踵而至,侵袭这个脆弱的乡镇。一位老人家木讷地说,只能熬。

  闽西北告急

  与此同时,本报奔赴闽西、闽北的记者纷纷传回各地告急的消息。三明地区,受灾最重的将乐县,有7成的城区被淹没,水最深时达3米;泰宁、建宁部分城区进水,水深分别达到1.5米和3米。

  闽江流域告急

  雨,下个不停。

  闽江上游的三条主要支流建溪、金溪、富屯溪,全部超过警戒、危险水位。洪水涌入闽江,导致闽江在短短4天内,出现了5次洪峰。最大时,三天洪水总量频率超过百年一遇。

  6月23日4时,闽江干流第五个洪峰进入水口水库,洪峰流量达每秒32300立方米,为35年一遇,是自1934年有历史记录以来第二大洪峰。经过科学调度,第五个洪峰由最大出库流量削减为每秒28800立方米,削减洪峰达每秒3500立方米,对下游地区的危害得到减轻。

  由于我省有关部门科学调度和省会福州建有能防百年一遇的防洪工程,闽江干流五次洪峰都安全通过福州,对城区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洪灾问卷·五道题

  考一考灾区的所有人

  洪灾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日日夜夜走在灾区的大地上,我们为这场1998年以来最凶猛的洪灾,归纳出一份问卷。这份来自天灾的问卷,面对的是灾区的人们,面对的是关注灾区的你我。

  考题一:基层干部能打出多少分

  洪灾侵袭的前后,直接关系着灾区千千万万的老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作为一名干部,在关键时候,该站出身来,所做的包括预警、转移、救助、安置等等,如果把这次洪灾当成一场考试,我们的基层干部,能得多少分?

  考题二:灾后重建究竟该怎么做

  洪灾来了,洪灾去了,留给灾民的是一些不可磨灭的记忆,或许只有那些满目疮痍的场景,那些丧失亲人的苦痛,还在让人心里隐隐作痛,然而,痛定思痛后,下一步该做的是重建家园,除了政府的补助和其他的救助,更重要的是靠自己的双手自力更生,重建家园,灾民,他们能有多少自救的能力?

  考题三:面对山洪该如何去防守

  在本次灾害中,一个词语被大家念熟了———“山洪灾害”,当我们渐渐掌握江河洪水的规律,懂得怎么避开洪水的灾害时,对于山洪,我们几乎一无所知。当山洪裹挟着泥石流呼啸着从山上冲下,袭击了我们的房子,袭击了我们的兄弟姐妹,这个时候,该怎么保护我们的家园?

  考题四:人和自然怎样才是和谐

  “6·17”洪灾,是一种偶然,也是一种必然。其根本原因,和人在自然中的所处位置,人和自然的关系相关。面对退去的洪水,我们下一步该如何构建和自然之间的和谐关系,该如何善待、反哺自然,该如何利用植被去反击山洪,该如何利用生态去化灾害于无形?面对自然,我们还要一路走下去。

  考题五:福州堤防缘何固若金汤

  1998年洪灾的时候,福州江边人家户户都有一道警戒线。2005洪灾的时候,家家户户的警戒线消失了,福州的防线却变得固若金汤。是什么力量,让福州在洪水面前,变得如此强大?经过多日的走访,我们找到了答案:南北江滨———这一条福州城“亮丽的风景线”,正是洪灾时福州城的“生命防线”。这道“生命防线”是如何构建而成的?接下来还有哪些需要补充的地方?我们一一寻找力量的源泉。



[来源:海峡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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