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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个师长,一座城(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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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7-8 14:46:2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除了山地,就是湖沼

  1943年,中国抗战进入相持阶段的中后期。

  当时,湖南全境仍分属第六、九战区。以临资口为界,包括常德在内的湘西地境,属第六战区,司令长官为陈诚。临资口以东,湘北、长沙一直到湘南,均为第九战区。

  常德,素为湘西北门户。顾炎武在《读史方舆纪要》中说“常德府(今常德、桃源、汉寿、沅江)左包洞庭之险,右控五溪之要,不特荆湖之唇齿,亦滇黔之喉隘”。

  以常德为中心,向四周延伸而往石门、慈利、桃源、汉寿、临澧、津市,整个地形,除了山地,就是湖沼。而且,南北各有一条横亘东西的沅水、澧水。

  这种丛林、汊港交杂的滨湖地形,对于日军,是个很大的障碍。

  日防卫厅战史室曾记载,其步兵第104联队1943年11月13日向慈利推进时,苦恼于“这个地区仍是群山峻岭,加上地图极不正确,甚至地名也有出入,进军颇为困难”。其佐佐木支队11月15日攻到石门渫水河畔与73军交战时,悚然于“这里也是一片怪石嶙峋、峻岭相连,到处是断崖绝壁”。

  东路第68师团作战地区“华容附近至安乡间地形,是很多河川沼泽纵横交错、密如网络的地带。除河川及沼泽的堤防之外没有其它道路可行”。  

 后来,该师团在11月12日,从安乡附近出发,一路收集舟船,至16日半夜,想渡过洞庭湖,攻占汉寿,却“遭遇台风”,“风雨不停,激浪冲击湖岸”,其进犯速度受到迟缓。

  遗憾的是,这种“除了山地,就是湖沼”的有利地形,最终并未起到“天然屏障”的作用。

  一本编写于1947年,名为《常德会战》的小册子,记载当时周佛海替日本人找了一个“彭叫驴子”的向导,将常德周边地形特征,“哪一处是羊肠小道,哪一段水道可以徒涉,什么地方有一将当关之势,什么地方有湖沼山林障碍”,尽告日军。

  “常德抗战史”专家叶荣开家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毛笔绘制的“中日常德会战示意简图”。

  62年前,日军进犯常德的线路,常德守军外围及核心阵地布防,关键的军事制高点,在这幅地图上都一目了然。

  而当我们按地图上的那些标注点去追溯,一段悲壮史迹,漫天战火硝烟,也就遽然浮现。

  日本人盯上了常德

  1943年的常德,对于已经胶着、相持在湖南战场5年之久的日本侵略军而言,极具“诱惑力”。

  当时,太平洋和欧洲战场,整个法西斯军队开始显露“败相”,拼死坚持了6年抗战的中国,逐渐在世界反法西斯联盟中取得重要地位,并准备“抽出7个军转用云南、印度”,协同盟军反攻缅甸。

  因此,在日防卫厅战史记载中,“牵制中国军把兵力转用到缅甸方面,以策应南方作战”,即成为东京日本大本营“批准中国派遣军进行常德作战”的重要原因。

  而在实施进攻的日第11军司令官横山勇心中,他早就打好了“另外的算盘”。

  常德位于滨湖地区,具备一系列优越的农业生产条件,历来物产丰富,是“中国的谷仓”,当时,它也是国民政府沅陵后勤部“湘谷转运处”湘谷转运中心,“为重庆军补给命脉所在”。

  横山勇“觊觎重庆、长沙,掠夺米粮”的用心极为明显。在中国的一些战史回忆录中,有记载“常德沦陷后,日军车运频繁”,空车进城,满载出城,“都是运输伤亡人员及抢夺的物资”。

  战后,遭日侵袭的常德9县统计损失,除了10余万百姓生命、8万多栋房屋被毁,国民党湖南省田赋粮食管理处的调查报告称:“仅稻谷一项共损失16589484石。”

  一英国媒体《新闻纪事报》,甚至直称日军的这次进犯为“中国饭碗之战”。

  日军的异常之举

  据日防卫厅战史记载,进攻常德的日军5个师团、1个支队,从“1943年10月中旬开始,在长江北岸秘密集结”,其兵力部署主要分东、中、西3路,以此对常德形成钳制、合围态势。

  日战史资料称,这10余万兵力的集结,均在“彻底实行夜行军,严格隐蔽作战企图”的状态下完成。

  事实上,第六战区并非没有发现日军的异常之举,“船舰、汽艇、坦克车、汽车骤增,运输频繁”,“似有弯弓待发之势”。但是,日军真正的进攻方向,第六战区难以判断。

  由于第六战区的主要职责是巩卫陪都重庆,会战开始4天,他们都还怀疑日军对常是佯攻,生怕其虚晃一枪,回过头沿长江指向重庆。

  直到11月18日,大部突破澧水第一防线和洞庭湖的各路日军,均不加掩饰,朝常德狂奔而去,其“常德企图”才为第六战区司令长官部深信不疑。

  那一天,战史记载“慈利、石门一线大雪纷飞”。

  而基于此前的迟疑判断,在会战第一阶段,常德外围的兵力部署相对虚乏,各部队被动应战,伤亡惨重。俯瞰常德城、位于武陵山脉线上几个重要的外围据点,如石门、慈利及桃源陬市、常德德山、河  山等地,两军血战尤为惨烈。

  旧战场:常德城外的两个山头

  德山,隔沅水,位于常德城东南面,据说就是屈原九歌中“朝发枉渚,夕宿辰阳”中的“枉渚”。

  在日战史资料中,它被称为常德的“望城坡”。

  位于常德西北面的河  山,曾做过57师师部。它与德山分别是常德西郊、东郊的两个制高点,“俯视常德一目了然”。

  在日防卫厅战史室“日常德作战构想图”、中国常德会战军事图及叶荣开先生自制的“中日常德会战示意简图”上,均清晰表明,不论是日军攻常德,还是第10军援救常德,此两处是双方必先拼抢的要害。

  2005年6月21日,我们在这两座山头上,看到了当年留下的碉堡、战壕。  

 原57师169团文书吴荣凯告诉我们,当年据守河袱山的是57师171团袁自强营。“被五六千日军包围,敌人有炮,有骑兵,还放毒气。全营500多人战死,一个都没剩,最后重伤者都是自己朝胸口开的枪”,“河袱山是11月23日失守的”。吴战后听说,“袁的遗体,遍布十几个弹孔,牺牲前曾大声呼喊‘师长,自力竭矣’”。

  1944年修建74军公墓时,河  山将士均未入葬,“当时尸体已经有些腐烂了,只能就地掩埋”。

  一些战史资料中,还记载日军盘踞河  山下河  市时,在墙上涂画着这样的无耻呓语:吃的剥皮鸡,睡的美貌妻,烧的背时屋,杀的蠢东西。

  如今的河  山,是国家级森林公园,门票3元,但来游玩的人非常少。在一座碉堡遗址前,我们意外看到了一片樱花林,还有一块“中日友好”的纪念碑。据说,这是数年前,日本人来此凭吊(当年日军在此也死了不少人),立碑纪念。

  62年以后,一座碉堡,一片樱花,一地战死的魂魄。我不知道,这样的场景,是否可以平息人类最残酷的战争狂想。

  德山南岸四十里范围尽为血迹

  距此2公里,即常德桃源交界处的陬市,是150师师长许国璋殉国处。

  东郊德山的碉堡,则在常德二中的后山上。离此不远即乾明寺,是“湘西地区历史最久远的古刹之一”。有记载,1943年,日军曾在此焚烧过他们的阵亡士兵尸体3000多具。

  乾明寺旁边是孤峰岭,站在岭上孤峰塔的顶端,隔江(沅水)十里,一座雾气朦胧的城,就是常德。

  孤峰岭下,四面地势极为开阔,日军从汉寿或桃源进逼常德,此为必经之地。其瞰制地形,类似岳麓山与长沙的关系。

  在常德外围战中,第六战区总司令孙连仲调第63师第188团留守德山,“掩护第57师于沅江渡口,以使从第九战区方面的进援容易”。但在11月21日, 日军进攻德山,188团团长邓先锋仅抵抗一昼夜,即私自“携眷”逃离德山,致使深陷常德城内的孤军57师,“与外界联系完全中断”。  

  吴荣凯62年以后说到此人,仍深为不齿,“以后再也没听过这个人的消息,不知道去了哪里,还在不在”。

  而德山失陷9天以后,从第九战区驰援常德的第10军第3师,为救援57师,曾与日军反复争夺这个制高点。

  当时,第3师在日军的优势炮火下伤亡惨重,来不及修建工事,以至于直接将战友遗体堆为掩体。战后清扫德山战场,“各要道尸体均堆栈成墙”。

  当年德山南岸四十里范围大片松林区,亦为激战区,“孤峰岭四周草林,均为炮火烧光”。

  对此,战后有报刊描述, “只见树枝或折或摧,一片荒凉景象。在松林战壕之内,敌尸三五具合葬之坟堆颇多,我忠烈遗尸俯仰其间者,亦为数甚多。当时战地上我敌战斗之血迹,尚殷然可见”。

  1943年12月1日,第10军奉命“掩护第3师攻占德山”的预10师官兵,也曾在距德山30里的赵家桥一带与日军血战,该师师长孙明瑾即于此役牺牲。

  此前,在阻挡日军进犯常德的外围战中,已有暂5师师长彭士量、150师师长许国璋分别阵亡于石门、陬市前线。
 楼主| 发表于 2005-7-8 14:48:02 | 显示全部楼层
在日战史记载中,1943年,驻于武汉的日第11军“进攻常德作战计划”被分为三期。

  除了在最后狼狈“返转”以及与常德城57师血战的经历,使其哀叹“兵力大损”,在第一期外围作战和阻截第九战区救援军的过程中,日军同样付出了惨重代价。

  1944年在南岳军事会议上,《第六战区的战斗要报》也曾指出“常德会战,使敌每一寸土地之进展,必付予同等血肉之代价”。战后,日军各高级指挥官不得不承认,彭士量所率第73军暂5师是“不可轻侮之师”,孙明瑾所率第10军预10师是“不要命的师”,他们在 “常德意外地遇到了敌人(中国军队)顽强抵抗”。

  “大丈夫能为国尽忠,死又何恨”

  1943年11月2日。最早与进犯日军“接火”的是第10集团军第98师。

  11月13日。一直在煖水街(湘、鄂两省交界处,原辖属于湖北松滋,今位于澧县境内——编者注)与第10集团军胶着激战了12天的日军,突然将主力转向第29集团军防守的石门。

  此时,防守石门的73军,两天前才受命占据石门,且它在当年5月鄂西会战时伤亡过万,战斗力尚未复原,根本难以抵挡有飞机、大炮相协的优势日军。

  14日,73军在“连工事都来不及构筑”的情形下, “被日军打得千疮百孔”,不得不强行突围。暂5师师长彭士量(湖南浏阳人)自告奋勇,接下掩护全军撤退的任务,“独立与敌格斗”。

  战至15日黄昏,暂5师最后撤出石门。部队在渡河时遭围攻,彭亲自指挥,奋力冲突,在南岩门口被敌机扫射命中。据警卫人员回忆,彭中弹倒地后,慨然叹道“大丈夫能为国尽忠,死又何恨!”

  后在装殓彭时,于其胸前口袋发现一份遗嘱(此遗嘱的拓本,今藏于南岳忠烈祠——编者注):“余献身革命,念年于兹,早具牺牲决心……”


  2005年6月28日,我们联系到远在北京的彭士量将军之子彭纪俊,他告诉我们,其实“父亲牺牲前半个月,曾于石门前线返回当时部队司令部行营所在地桃源,在随军的家中住了一晚”。

  当时,彭纪俊的两个弟弟纪杰、纪伦都在出麻疹。第二天天未亮,父亲离开时“心情沉重地对欲挽留他的母亲说‘倭寇不除,国无宁日,家无宁日’。”

  这是彭士量生前对妻子说的最后一句话。

而就在“父亲牺牲的前两天”,彭纪俊其中一个弟弟纪杰夭亡,但“父亲永远都不知道了”。

  “我是军人,应该战死沙场”

  彭士量是常德会战中牺牲的第一位将军。

  仅仅6天以后,第44军150师师长许国璋(四川成都人)又在桃源陬市殉国。

  当时,许奉“不得退过沅江”之严令,率部“死据陬市”,但日军以两个师团、一个联队加上伞兵,在飞机、大炮的协力下,排山倒海般扑来。

  不到半天,150师几乎全军覆没。

  部队受重挫,许部署主力转移太浮山,自己则率一个连的兵力边打边退,吸引敌人视线,结果被日军盯上,紧跟不舍。

  原57师169团文书吴荣凯回忆,紧跟着许的日军首先“还以为有埋伏,不敢乱来,最后发现火力不强”,即以1000余人的兵力猛击许部。曾为“湘西著名木材大市场”的陬市,立即成了一片瓦砾。

  据称,许国璋当时激励士兵“多打死一个敌人,就多为常德城守军增加一份力量,尽了军人天职”,并说,“我们已经三面被围,背后就是沅水,冬天水深,又冷,又没有渡船,与其当俘虏或落水淹死,不如战死光荣的多” !

  随后,许在激战中重伤晕厥,被警卫误为阵亡,抬上渡船后撤。

  11月21日凌晨4时,许醒来见自己已渡过沅江,部队大部溃散,联络中断,“大为震撼,在担架上痛斥左右误己,身为师长怎么可以丢下部队只身后退”,“我是军人,应该战死沙场!” 悲愤之下,再度休克。

  当日,许再次苏醒后夺过身边卫士佩枪,饮弹自尽。

  2005年6月21日,我们来到桃源陬市镇政府,希望能找到一些了解这段历史的人,未果。

  “打到一兵一卒亦向德山方向突进”

 日军是在1943年11月24日完成了对常德城的三路合围。

  此前,军令部已于5天前急电与第六战区辖界相接的第九战区紧急驰援。远在开罗的蒋介石又于11月29日严电:倘若常德失守,责任由74军、10军、79军承担。

  自11月19日起,第九战区薛岳所辖第10军3个师(第3师、第10预备师、第190师)均以两倍于平常的急行军速度,昼夜兼程,仅用7天,即从驻地衡山抵达常德以南马迹塘(今桃江境内)。

  因沿途丛林池沼,地形复杂,从11月26日起,奉命“掩护第3师攻占常德东郊制高点德山”的预10师,连遭强敌伏击。

  血战至30日,“敌我双方尸横漫野”,但师长孙明瑾(江苏宿迁人)复电战区司令长官,坚称 “打到一兵一卒亦向德山方向突进”。

  据称,当时与之交战的日第3师团山本三男师团长,对 “预10师这种引火烧身、自寻牺牲的打法,震撼莫名”,不得不投入第34、第68两个联队迎战,以求阻挡“这个不要命的师”。

  12月1日,在距德山东南尚有30里的益家冲、赵家桥一带,预10师再遭猛烈炮火袭击。

  在战况极端危急的情况下,“孙明瑾持枪亲自督队冲杀”,拒绝部下掩护他突围的请求,“端着机枪向日军猛射,机枪弹打完,又用手枪、步枪,最后用刺刀与日军搏斗,刺刀折断” 。

  孙瑞星曾在《追忆我的父亲孙明瑾》中叙述,“父亲率部冲锋至一山隘,一手持机枪的日军在3米处向他狂射。猝不及防中,父亲颈部、胸部、腰部和手臂,连中四弹,血流如注。父亲至死仍力持不倒,手扶卫士,喝令‘贯彻命令,达成任务!’”。

  此后,预10师副师长葛先才、师参谋长何竹本继续领队冲锋,均身负重伤,师参谋主任陈飞龙在同日军肉搏中牺牲。“迂回冲杀中,全师8000余名将士,最后仅剩伤残病员600余名,突围生还者仅300余名”。

  后据日军战史记载,日一联队12月4日在赵家桥清扫战场时,曾“寻获一具着高级将官制服的遗体,一半泡在水里”。当拭去其军服领章上的血污后,只见一颗将星闪光夺目。于是,令一名负伤被俘的上尉指认。“上尉一见即称不认得此人,但已泪水盈眶。正要再问,上尉已扑身向前,痛哭失声”。后该联队长户田义直以军礼礼葬,并树木牌“中国将军孙明瑾”。

  孙瑞星说,收复常德后,“第10军军长方先觉曾陪同母亲姜文珍来到赵家桥,在父亲墓旁临时搭了一个木棚,为父亲重新洗身更衣”。

  日军收敛孙明瑾的棺木为杉木,冬季天寒,时间又不长,故遗体尚完好。当孙明瑾的遗体从棺木内移出时,只见“满身血污,遍体弹洞,头部还有同日军搏斗所遗累累刀痕”,姜文珍顿时昏厥。

  仅一座中等城市的外围战就痛失3位师长,这在整个抗战史记载中,颇为罕见。

  而与之一水相隔的常德,同时发生的惨烈守城战,当时,更是震惊了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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