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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那山,那人,那狗--达达的贵州支教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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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8-17 16:01:1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天空很蓝,我的心情很闲。

汽车沿着盘山公路绕着,我们从一座山转到另一座山。车轮下的柏油路面早已不见,取而带之的是坑坑洼洼的土路。望了眼窗外没有防护栏的道路和那仿佛绵延至世界尽头的群山我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把头转回车内,大部分队员早已睡着。也难怪,四个小时的山路颠簸对于从小生长在平原地区的我们来说即使是坐着也是十分疲劳的。车内空气中混杂着浓烈的尘土和汽车发动机产生的特有的味道,我闭目养神,心里暗暗庆幸贵州天气是好的,否则此时若是长沙的气温我们就是在洗“桑拿”了。


“看见目的地了!”
“真的?”
庆大声的宣布,一时间大家像被电击了似的醒了过来,拥到车的一边朝山下望去——离我们八九百米的山下赫然出现了一个小村庄。几个小时未见人家,大家不免觉得有些兴奋,又更何况是我们将要生活十几天的地方。

“各位,就算快到了也不要突然都挤到一边,想让大伙都变成‘丁香花’吗?”我抗议道——因为我是靠车的外侧这一边坐的。
“没关系,你和朱哥移到另一边稳住重心就可以保证车不会翻。”利带着调侃的口气说。
“他一个人就可以搞定,还要我干什么,呵呵”,朱哥显然不愿意承认自己的体重问题。
“哈哈”一车人笑成一团,几个小时的沉闷顿时一扫而空。


我们的到来显然打破了小村的宁静,当我们走下车的时候村民们纷纷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我们这群山外来的人,而我们也仔细的观察起他们及周围的环境。但当我们四目相对的时候村民们无一例外的把脸转了过去,只给我们看见那发红的耳根。
这是个典型的“坝子”,四周皆是千米左右的高山且山势险峻似鱼的脊背一般,即使是山下低矮的地方也有近百米高的“小土堆”,正按了地理上说贵州的那句老话“地无三里平”。
山上的树木随着山的高度逐渐减少,到了最高处取而代之的是连绵的草地和早已不知被风化了多久的蘑菇石。偶有一两棵树特立独行的站在山的最高处,在夕阳的照射下整个山形被一条金线清晰的勾勒出来。
小村的感觉更像是江南特有的水乡,一路上漫山遍野的向日葵和玉米地构成了我们对贵州山野的主要印象,然而在这个小村旁更多的是一亩亩碧绿的水田。一条清澈的小溪沿着村庄的轮廓缓缓的从村中流过滋养着它身边的人家和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暮色将至,村民们或而赶着自家的牲口或而背着背篓,慢悠悠的走过溪上石桥。在一片金色笼罩中街头巷尾处传来几声犬吠,配着袅袅升起的炊烟,这一切显得如此的富有人间烟火味,不禁令久居城市的我们感到新奇、惊讶。


“是XX大学的志愿者吧?”
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寻声望去一个四十岁左右干瘦的中年男子站在我们面前向我们打听到。
“是,是。您是?”作为领队的庆连忙上前答道。
“欢迎你们!我是XX希望学校的校长,鄙姓万。欢迎同学们的到来。哦不,该称你们老师了,怎么样?几个小时的山路辛苦,大家还行吧?”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校长,他穿一件蓝色短袖衬衫,下套一条最普通的工作裤。裤脚稍稍挽起,脚上那双皮鞋已不知道多久没擦过。眼睛黑白分明,鼻子高挺却少肉,嘴边胡子拉碴的,更显几分老气。加上皮肤黝黑,倒更觉得他像一位农民而不是一位教师了。
“您好,我是这次支教活动的领队。”庆上前一步答道,“我叫庆,谢谢校领导对我们工作的支持与关心,一路上大家都很好。”
“对啊,对啊。再坐几个小时都没什么问题”
“山挺多的,转来转去的的确有些担心,但也没什么,怕苦怕危险就不会来这了。”
虽然早已是一脸倦容,大伙却依然打肿脸充胖子。
“看来老师们状态还不错,那么请跟我来,我带你们去参观学校。请这边走。”初次见面这位校长似乎对我们还算满意。

沿着村里唯一的街道走了不到5分钟,左转,绕过两间店铺就来到了那条小溪边。过了一座小桥,走过一条被水田和小溪支流夹着的蜿蜒水泥小路我们来到了一座小山脚下,一所学校傍山而建,周围不是山林便稻田的显得环校园境格外清幽。
进门后右边是两层的老师宿舍,左边是普通的平房估计是学生宿舍,正对着我们的是一栋四层楼的白色教学楼,看上去建成的时间应该不远。
“这所学校是4年前一位港商同县政府一起修建的,”校长一边走一边指着钢筋水泥的新教学楼满是感激的口气说。“最开始学校只是一栋两层楼木制结构的建筑,年久失修,上课时,透过早已腐朽的地板可以看到楼下的课堂。每到暴风雨来临的时候学校就不得不停课以免酿成事故。”
木制结构?暴风雨?停课?这一切对我来说更像是天方夜谭。


放下行李后,万校长我们继续参观起这所学校。
“一二楼是小学部,三楼及四楼的一半是中学部……”
“没有高中吗?”有人问到。
“高中在离这里不远的镇上。”
“有多远?”
“乘车的话三个小时左右。”
教室的陈列相当简陋,与城市里学校的单人独座不同,这里课桌椅都是长条板凳和刻意敲掉中间隔断的长桌。桌凳之间的过道非常狭窄。似乎在极力的利用每一寸可以利用的空间。
上到四楼,我望着远处村里的那些低矮的民居及那一座座高山,小声叨念着:“三个小时……”


“这是我校的电脑房,两年前我们贷款了10万买了这些电脑,普及电脑知识对农村教育来说同样也是很重要的。”校长带着几分骄傲的口气向我们介绍道。
看着那些盖着一层薄灰的显示器和机箱,我心里不知怎么的感觉有点怪怪的。看了看大家 ,面部表情平淡但却又似乎若有所思,莫非大家都在想同一个问题?

会议室在电脑房的旁边走廊的最尽头处,里面的设备可以说让我们大吃一惊:进门就看见一个非常精致的木架,上面放着一台三十四寸的纯平彩电。彩电的下方是台小巧的DVD机。电视机的右侧是一台与之相连的崭新的电脑,左边的讲台两侧放有两个1米多一点高的音箱。
“这是?”一路走来的感觉与眼前的景象差距如此之大,大家不禁发出疑问。
“这个教室我们用来开展的远程教育,教师可以从网上得到最新的教学理念和方法,还有一些教育影片或工作会议精神在这里传达”校长介绍着。“多亏政策照顾,拨专款给我们这些下面学校添置了这些……”
“上网?这里能上网吗?”年龄最小的娟说出了大多数人想说的话。一提到可以上网,大家就觉得兴奋起来,毕竟在学校网络早已渗透到生活中去了。
“只是单位联网吧,而且还是定时的。”校长回答道。
“原来是局域的。”
“呵呵,看来要“与世隔绝”一段时间了。”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晚饭吃得很普通,不过在当地来说已算是不错的伙食了:一荤两素一汤。只是那贵州麻辣的风格让我们多少有些不舒服。辣嘛倒没什么,还没听说湖南人不能吃辣的。只是那麻,说真的舌头真有点受不了,吃什么都没味道了。喝口水,连水都觉得是涩的。


当阳光撒下最后一抹余辉,四周变为一片黑暗时我们这十五个队员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艰苦。
首先是住处。
已是掌灯时分,女生的问题早已解决,安排在学生宿舍里,女孩子们短暂的收拾了一下就住了进去。而我们七个男生则被带到了教学楼一楼的一间教室。看了看手里的铺盖又看了看那几十张散放的桌子和满教室飞来飞去的蚊子蛾子什么的,大家不禁摇头苦笑——这十多天有罪受了。
“即来之则安之,”教语文的老蒋最先打破了沉默,“来,大家把桌子拼过来做一张大床。男人嘛,将就点大家挤一挤吧,就这十几天!”
于是,一张睡七个人大床就这样诞生了。
一番折腾之后大伙已是汗流浃背不由得考虑起洗澡的问题来。


“澡堂?这附近没有澡堂啊。”一位留校的男老师这样告诉我们。
“那你们平时怎么解决的?”一听没有澡堂大家顿时傻了眼“难道是露天……”
“啊对,教学楼后面有个水龙头,里面出的是山泉水,这种天气洗很凉快的,又是晚上的怕什么的。”
“那,女的怎么办啊?”
“哦,在那个水房里,”他指了指教师宿舍顶头靠校门口的那间亮着灯的小屋,女生们早已拿着盆子站在外面等着了。
“我看这个问题,我们要讨论一下。”白净的雄哥红着脸看了看我们六个男生说。
“罗嗦什么,就那个水龙头吧,拿手电照着,留两个人放哨,有人过来叫一声就是。”我嚷嚷道。
“那就这么着,我、老赖、老蒋、宇轩、雨帆先来,达达和朱哥放哨,一会儿咱们再换过来。”
“哗啦”
一股山泉从水管里喷出,在手电的照射下五个大男生脱得赤条条的站在水龙头边。一阵山风吹过,凉气袭来,喷嚏声一时间此起彼伏。
“惨了,除了应付那些蚊虫看来我们还得准备对付感冒了,”我对身旁的朱哥说。
他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自己肉忽忽的下巴,说:“但愿带来的感冒药够用。”
“啊~啊求”。


也不知是不是来到个陌生的地方就不容易睡着,第二天我们所有人无一例外早早的在六点左右就醒了过来。值得庆幸的是昨夜蚊虫并没有如我们预想的那般肆虐。
“奇迹啊,在学校至少要睡到七点多。”不少人发出这样的感慨。

早饭毕后已是七点多,学生们陆陆续续的走进学校。孩子们大都是住在附近的,衣着虽不算漂亮却也还整洁,但如他们的校长一样,多是黑瘦的。学校方面因为我们的到来,找了一些愿意来回来上课且家里不忙的孩子组成了一个班级。
八点正式开始上课,第一堂是老蒋的诗词鉴赏。学校方面非常重视,几位听课的学校老师 ,手拿本子和笔一本正经的端坐在教室的后排,学生们也都是有备而来。因为人多,教室内又没有电扇,空气现得十分压抑,即使是在教室外的我也感觉一丝沉闷,不由为讲台上的老蒋捏了把汗。
事实证明担心是多余的,老蒋毕竟是文学院的高手,一篇《忆秦娥 娄山关》被讲话略带鼻音的他讲得天花乱坠甚是吸引人。转眼即到下课时分,他的出色表现赢得老师和学生们的掌声。
第一炮打得好自然来之后来上课的人就多了,由于后面的课程基本上没有在校老师听课所以大伙就使出浑身解数撒开来上,把自己当年觉得不舒服的讲课方式抛开,充分以自己的思路来讲课,课堂一扫沉闷的气氛,学生也变得活跃起来。一天下来至少在课堂上我们赢了,而且很轻松。

然而……
 楼主| 发表于 2005-8-17 16:02:1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天中午我随庆一起到村里买一些日用品,发现我们已不再那么让村民惊讶,当我们冲着他们报以微笑的时候他们也会对着我们微笑。



“看到没有,效果就出来了。”庆不无得意的对我说。



“对啊,来之前我还真有点紧张是否能得到这里人的承认,现在看来我们已经得到尊敬了。”我答道。



“那,你的课要准备得充分一点,不要辜负这里的学生哦。”



“这个自然。”



街道上的房子多是经过粉刷了的,有的甚至还贴了瓷砖。走了一会儿竟听见湖南卫视《超级女声》的节目,如果不说这和一般的乡村小村没什么两样。



当我们走到街尾时,几栋木制结构的房子出现了。看上去,它们已经有超过四十年以上的历史,黑色的和重重的尘土色已经成为了它的主色调。窗棂上贴着的窗户纸大多已经腐烂,半死不活的随着风向屋外摆动。粗大的顶梁柱上的漆已经基本上都脱落了,露出淡黄色的木头。高高的门槛上几乎都是干了的泥块,门两边的春联还贴着只是那原先喜庆的颜色早已变成了惨惨的白色。可想而知屋内是个什么样子了。



“这种破落的景象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呢。”庆对我说。



“啊,对啊,死气沉沉的。”









“看那儿。”



我顺着她手看过去,在屋檐下竟有块土制的东西:开口向外,越往后越大。活象一个葫芦瓢一样贴在墙上。看上去泥土颜色还很新,应该才有不多久。



“那是?”



“燕子窝。”



“燕子窝?!”



“没见过吧,在城市里连个麻雀窝都难看到。而在在这里几乎家家户户底下都有”



“说真的,有点羡慕。”



“还羡慕,在城市里早叫人给掏了。”



……



“学姐。”



“干嘛?”



“我总觉得这里并不像我当初想象的那样艰苦,”我顿了顿说“你看我们一路走来,所看到的,听到的。包括我们住宿饮食,其实并没有那样“惨不忍睹”。反倒是……



“啊,有商店,走,买点零食带回去。”



“学……”



我刚想表示一下自己的抗议就被庆拉进了一家商店。






“有人吗?老板,拿几支冰淇凌。”



“啊,是老师,是老师。进来坐,进来坐。”



出来的是一个大约11、12的小女孩。长得非常的瘦,然而个子却比当地大多数小孩要高,皮肤晒得黑黑的,五官随算不得漂亮但还比较耐看。看我们进来了,连忙搬来两把椅子,十分亲热的拉着庆的手坐下



“是班里的学生吗?”我悄悄的问道。



“对啊。你看你,来这两天了自己的学生都记不住。”



“人多嘛。”我做了个鬼脸道。









“同学,叫什么名字啊?”庆问到。



“我叫小静。李老师,今天怎么有空和达达老师一起出来啊?”



庆白了我一眼,我装着左顾右盼。她微笑着对小女孩说:“今天我们两个没课,所以出来帮大家买点东西。恩,小静,你家店里有冰棒吗?给老师拿一些来好吗?”



“有,有。不过老师先要在我家玩一会儿才许走。”说完小静起身去放在店门口的冰柜拿了两支冰棒递了过来。



和学生的交流是愉快的。事实上我们也大不了他们几岁,或许在他们看来我们的角色大哥哥大姐姐的成分更多于老师。这样也好,拉近学生与老师之间彼此的距离,远比让他们对我们产生畏惧之心的好。



“小静,今年上几年级?”我问到,“初二?”



“恩,是的。”



“成绩还好吗,学习上觉得吃力吗?”



“不啊,老师,你们在我们这里会呆多久?”



“应该是八月初吧,放心,我们才刚来两天日子还很长的。”庆回答道。



“那,老师,你们平时在家看电视的吗?到这来没电视看会不会觉得很没意思啊?”



“我们在家也看看电视不过……”



“老师你们从湖南来,看了‘XX女声’吗?”还没说完话就被小静打断了。



“那个啊。我平时几乎不看的,也没什么兴趣。”看着她兴奋的几乎发光的眼神,我舔了一下冰淇淋慢吞吞地回答道。



庆咬了口冰淇淋对小静说:“小静,将来有什么理想吗?比如想读高中上大学什么的?”



“有啊,老师,”小静腼腆的说。“我想唱歌,想当明星。想走出去。”



“哦,那很好啊,好好加油,会有你实现梦想的那一天的。”庆对她说道。



“呵呵,谢谢老师。”听到我们这样说小静不禁喜形于色。









“小静,老师问你哦,你们有没有上计算机课呢?”我突然想起第一天遇到的那个场景问到。



“有啊,不过不太会用。”小静的表情木然的告诉我。



“那一个学期有几次课呢?”



“一、两节吧,反正不多。”



“那那里不是……”



“啪”



刚想大发感慨庆便拍了我一下,我立刻会意了,把话咽回肚子里。咬了口冰淇淋。我的天!全是糖精和奶油,我差点没吐出来,甜得发腻却又不是那个味儿。这大概是我这二十年里吃的最难吃的冰淇淋了



“那,小静啊,你平常有什么课余活动吗?或者你们同学的课余或家里不用你们帮忙的时候你们都在干什么呢?”庆扔掉冰棍问道。



“平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看电视吧。”



“除了XX女声之外你们看什么呢?电视剧?”庆问到。



“对啊,老师看了‘XX红颜’吗?那个好好看,还学了一些‘历史’的。”



“那也算历史?!整个一肥皂剧!”我一边说一边为我们的教育事业感到悲哀,难道我们的历史教育还不如一部电视剧。



“久而久之这怎么得了。”我在心里暗暗叹息道到。









“老师,能过来一下吗?”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我回头去看。“你是?”从外表看很难分辨身后这个人的年龄。说他是家长吧,眉眼之间略带一丝稚气。说他是学生,又觉得他的衣着打扮和体格更像个成人。更有奇妙的是他的身上竟有一丝香火的气味。



“你忘了,这就咱们班的班长文健啊。”庆悄悄的对我说。



“老师,我们边走边说吧。”对于我的疑问,文健似乎有些不快,眉头稍稍拧起。



“那好,我们走了,小静,帮我们挑一些零食好吗?”庆说到。



“好的,老师。”小静看了文健一眼,若有所思的走开了。而我在那眼神中只读到一个字——“怕”。









小静家屋后便是那条小溪,过了一座小桥后走过一条长长的田埂就是学校了。一路上这个叫文健的孩子不停的说着赞扬我们的话,我心间略觉得一丝不快:这哪像学生,更像一个熟练的官场政客的口气。他到底想说什么?



“其实是这么回事。”那个孩子说到。



“老师您看,我们这两天的课堂是不是太活跃了一点。”



“终于吐真言了。”我心想。



“我们的本意是想激发你们学生的学习兴趣,让学生觉得老师讲课有意思对老师产生好感,也才能更好的推进教学更好的让学生学到知识。不过……庆话锋一转,“如果你们或学校方面觉得这样上课的方法有些不妥,我们可以进行改正,严肃课堂纪律。”



“没有没有,其实我也觉得这样上课挺好的,很有意思。只是部分学生嘛,怕这几十天把他们给带油了,开学后不好管教。我在学校也管一些纪律方面的工作的。”



“管教?你是老师啊,还是学生啊。”我心里说到。



“那个,”我若无其事的望了望四周的稻田说。“文健同学啊,今年十几了啊?”



“老师,我16了。”



“还在念初中?”



“恩”。



“难怪了,你看上去是比一般学生要成熟干练些,学校安排你管纪律的确是明智的。”



“呵呵,老师说笑了,我只是负点责而已,其实就这点事,打扰老师了,我先回家了。说罢便转身离去了。









我望着着这个略让我觉得有几分不快的少年的背影,对庆说:“你不觉得这个学生似乎和我们平常上课接触到的不太一样吗?”



“这还用说,他最开始那番外交辞令一样的话根本就不像他这个年龄的小孩说的。你刚才没看见小静在店里看他的眼神吗?”庆答道。



“我觉得他刚才给我的感觉,更像从前学校的那些学监。”



“准确点说是联系学生与学校的一个过渡点。我怀疑他甚至可能动过手‘管教’过一些孩子。”



“不会吧?‘动手’?”



“对。”庆略停了停说,“其实这在当地或说在整个农村地区‘体罚’并未消除。打骂学生的情况仍时有发生。



“可是我们听到的很少。”



“不错,你听的一般都是情节比较严重的了,在农村老师就是绝对的权威,学生少有去反驳对抗的思想。这两天我也和一些学生接触了解一下,加上这个学校校长的介绍发现这个学校的教学情况并不是特别好。”



“首先是成绩,没办法虽然我也很讨厌这种用数据说明事实的办法但有时候还是得听,仅以英语为例,你信不信,这里一个班的及格率也只有百分之三多一点。”



“不会就那么几个人?”



“会啊,有时候难点的考试全班不及格的都有可能。”



“那么,原因呢?原因是什么?”



“应该是师资力量的问题,那位校长曾告诉过我,这所学校的老师队伍主要是由中师生或中专生组成的。就像刚才我说的英语,包括前天的计算机,严格来说并没有相关专业毕业的老师来任教。”



“那他们那些老师是怎么分来的?”



“似乎是通过考试成绩吧,一般分到这种地方来的老师学历和成绩都不会太好。”



“可他们毕竟撑起了当地的教育。的确是值得敬佩的。”



“对,一方面他们确实值得敬佩但另一方面,也因为其本身素质不高,打骂学生的事情常有发生。你看这种事情要发生在城市里,那还了得。”



“有意思,城市里的招聘会上天天叫我们本科生供大于求,就业难,为什么大家就不能把心静下来,安心的到农村来教两三年书?”



“没办法,人往高处走嘛。”



“那就让我往低处流吧!”我的口吻有点像宣誓,庆笑了一下说:“呵呵,你才大一别那么早下定论,先把这几天苦吃完再说吧。”



“也是哦。不过学姐,我有种感觉。”



“恩,什么呢?”



“我觉得,这里需要的并不是我们的捐款捐物,他们需要的是一种精神,一种理念。”



“废话,你以为我们来这是干什么的?观光旅游吗?”









“至于刚才那位班长,听说了件关于他的‘有趣’的事。”庆像想起什么似的说道。



“什么?”



“这个班长还有一个身份,你绝对想不到。”



“别卖关子了,快说。”



“告诉你吧,他还是这里有名的道士。”



“道士?!”



“对,包括他家,他父亲和他爷爷也是个修道之人。”



“难怪他身上那么重的香火气。”






“学生?老师?道士?有意思的身份。”我独自念叨着。
 楼主| 发表于 2005-8-17 16:03:54 | 显示全部楼层
几天之后我们全体队员都已经上过了一回课,于是我们展开了此行的第二项活动——教育调研。简单来说,就是家访。



我和老赖、利、丹、和瑛来到第一个孩子的家里,这个孩子的名字叫刘婷婷。她的家在位于离村不远的一座小山脚下,离学校大约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


当我看见刘家的时候不禁倒吸了口凉气:一圈黄泥墙加一个瓦片顶靠着几根木头柱子顶着,从外观上看总共也不过3米高多一点。屋内已经可想而知是什么样子了。这无论是 在人类的哪一个时代都是最落后的那种建筑,当我们进屋后才发现里面更糟糕,不到20平方米的家里竟住着5口人。屋子里光线昏暗又因为人口多、,所以屋内显得特别拥挤。对于我们的到来孩子的家长反映得很热情,又是端茶又是倒水,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对父母。母亲三十多一点是典型的农村妇女,黝黑且结实有力。父亲大约四十出头,而样子却已衰老:满脸的皱纹和一张牙齿几乎快掉光了的嘴让我不由暗暗吃惊:这是四十刚过吗?



听婷婷介绍他父亲在山中的一个煤矿工作(其实就是电视里经常报道的那种发生矿难的“小煤窑”),每月有千余元的生活来源,几乎都用在三个孩子的教育上,余下的则补贴家用。家中有5分地(1亩=10分)仅能保证家人日常的口粮。



“以前我是在矿面上工作,每个月只有几百块的收入紧巴巴的,还要供几个孩子读书。现在我下矿,累是累点每个月有个一千多块日子稍微好过了一点。”这位父亲这样说到。



“那您认为,如果家里条件再差一点,是否还是会送您的孩子去念书?”我问到。



“只要他们肯念又念的好,再苦再累的活我都愿意干!”这或许是每一位父母的心声吧。






从婷婷家出来,走了大概半个小时,翻过一座300多米的山就到了我们家访名单上的一个叫小超的孩子的家里。



这个孩子家条件还算不错,两层楼的水泥房装修的很漂亮,家里摆放着电视机和DVD,我不由得觉得奇怪起来,怎么这种条件好的孩子也需要家访啊?



我们在小超家的院子里找到了他,对于我们的到来,小超感觉有些惊讶。一问才知道,在我们几天的教学课堂中并没有他。



小超是个十分懂事的孩子,进屋后,把我们让进沙发,拿来电扇。自己却搬了把凳子坐在一边,等待我们的问话。






“小超,为什么不来听课呢?”同行的老赖问到。



“父亲不许,他们让我去放牛。”从他微微皱起的眉头可以看到,父亲的决定让他很是沮丧。



“怎么是父亲?你母亲难道也不准吗?”在我们的印象中母亲对孩子的教育态度都比父亲坚决一些。



“恩,我母亲,在年初的时候过逝了。”



“对不起。”可怜的孩子,我心想。



“小超,将来有什么理想吗?”我问到。



“我想将来上高中,考大学,离开这里。”



“没想过要留下吗?”



“没有……”



“那,你父亲有没有再……”利问道。



“恩,我有一个后妈。”他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满。我不知道其他人看见没有。



“小超,平时成绩怎么样啊?或者有没有成绩单,能不能拿来给我们看一下。”丹说道。



“好的,我这就去拿。”






“这个孩子的成绩应该不错,”利说道。



“恩,我也这样觉得,眉眼之间就有一股子聪明劲。”大家都有类似的感觉。









后来的成绩单也证实了我们的猜测,这个孩子的成绩在当地应该算是非常好的,即使是普遍比较差的英语,也能拿到及格的分数,在当地看来已经是相当不简单了。更可贵的是这个孩子还写的一手好文章,期末评价上总有几次作文比赛的获奖记录。之后我们又问几个问题,期间我注意到他的表情,从我们来时开始这个孩子几乎脸上就没有笑容,甚至连客套的微笑都没有。他就那么坐在那,表情木木的呆看着我们。



因为他父母不在家,很多问题不能得到答案,我们只好提前离开了他家。



“再和你的父母好好谈一谈吧,争取来上上课。”我走的时候对他这样说到。



“恩。”
 楼主| 发表于 2005-8-17 16:04: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站是一个叫阿秀的女孩家,我们从小超家下来就看见了村中那条小溪的上游部分,沿着溪边走继续往源头走,来到一个山谷中,四周都是碧绿的稻田,在地势稍微高一点的地方种植着大量的玉米和向日葵等耐旱作物。因为这里的岩石多已沉积岩为主,天长日久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雕刻得格外秀丽,豢上
发表于 2005-8-17 19:34:15 | 显示全部楼层
时间过得很快,二十天的支教活动转眼就结束了。
=======================
哎,有谁能真正做到久留呢?
这个世界毕竟没有圣人.所有的支教都只能是浅尝厄止的作秀.包括去年感动中国的徐本禹.
发表于 2005-8-17 22:04:28 | 显示全部楼层
麻烦版主或楼主稍稍编辑下,后面的空格太大了;

看得我那个心 啊,。。。飘 啊 飘 的;~~~

楼主是真实的,相信你的心灵应该也真正的感动过;

对于事情的意义的评论,以及效用,那是你决定不了的;

以前我的同学去义务普及的时候,更多时候是与当地的“高官”吃喝玩,竭尽当地高端。。。

但是你至少去试着去做过,能够去了解一些东西,撞击自己的思想;

即使带着个人的一些目的,但对那些孩子来说,不是完全没有改变;

至少给过他们希望
发表于 2005-8-17 22:12:47 | 显示全部楼层
搞献爱心性质的支教是木有用滴,切实加大对艰苦地区的教育投入才是正道,有钱才能有鬼来推磨
在山区小学教书一个月5000立马就有人抢着去了
发表于 2005-8-17 22:15:09 | 显示全部楼层
解决社会问题靠不了一腔热血,因为热血总会冷却,要靠合理的制度设计才是长久之计.
发表于 2005-8-17 22:20:08 | 显示全部楼层
下面是引用月光笑侠于2005-08-17 22:12发表的:
搞献爱心性质的支教是木有用滴,切实加大对艰苦地区的教育投入才是正道,有钱才能有鬼来推磨
在山区小学教书一个月5000立马就有人抢着去了

又在YY么? 严重违反价值规律的必然不能长久~~

不过提高教师工资是确实可行的办法。

同时,我们个人的资助一些小学生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们少唱次K,少买件衣服,就可以使一个小学生读一年书;

也许改变了他一生
发表于 2005-8-17 22:24:30 | 显示全部楼层
下面是引用月光笑侠于2005-08-17 22:15发表的:
解决社会问题靠不了一腔热血,因为热血总会冷却,要靠合理的制度设计才是长久之计.

嗯,我们需要制度,期待早日可以;

同时不能唯制度论,放弃自己的热心
发表于 2005-8-17 23:25:29 | 显示全部楼层
下面是引用fee于2005-08-17 22:24发表的:


嗯,我们需要制度,期待早日可以;

同时不能唯制度论,放弃自己的热心
近日不是有报道吗?歌手周彦宏当年承诺对一个孤儿一包到底,现在兑现不了承诺,赶紧出来否认.
一时的热心用处不大.给了人希望反而带来更多失望.
在中国,捐款是到不了真正需要的人手中的,再说,捐款,你捐得出100亿吗?别人cctv随便就花100亿盖栋楼捏~~~
 楼主| 发表于 2005-8-18 11:11:23 | 显示全部楼层
达达说:要改变他们的不是不断地给予资金的资助,而是改变他们的思想和观念.

说到这里,传媒真的起了很大的作用!我不知大家注意过文中的一些细节没有?我想把它重点提出来,引起大家的注意!

这次支教队伍所去的地方在贵州遵义的一个小山村里.当地最贫瘠和缺少的不是物质而是精神食粮.

其实很多人家都有电视,但是,收到的台很少.而他们最喜欢的,就是我们的-----湖南卫视!!!

大家先别高兴!听我说完你就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值得让人高兴的事.

因为湖南卫视播放<<至尊红颜>>,于是当地所有的人[特别是孩子们]都认为-----武则天就是那个样子的!!那就是真正的历史!!!!

因为湖南卫视的<<超级女声>>,大部分的女孩子们都发出了这样的声音:不想读书,想当明星!------"出名很容易的!!""我以后就要像他们那样!!"望着这群不谙世事只想当超级女声的孩子们,我们的队员觉得从没这样讨厌过自己家乡的电视!

孩子们对这个世界几乎是一无所知!他们没读过课本以外的任何书籍!真的,因为根本就没有!!我们小时候就读的童话和寓言,他们听都没听过.更别提那些名著和那些大家之作了!而他们了解世界的唯一渠道就是"电视".可偏偏以"娱乐"为主题的湖南卫视是他们仅能接触的又特别喜欢的电视.因此,那些不负责任的节目将许多本来单纯明净的心灵过早地污染------

当时队伍中有一个男生长得很帅,几个年龄还很小的女孩子就会对他说:"老师你真帅啊!""老师你这么帅有女朋友了吗?""你还没有我帮你介绍啊!"

有一次他们一起吃饭,达达碗中的一粒饭掉到了桌子上.他见桌子很干净,便把饭拈起来吃掉了.这个很正常,我们在家都会这样.可当时就有一个女孩子诧异地问:"吴老师,你家也是农村的吧?!"[因为连她都不会这样做!]达达当时就愕然!要知道,他出自书香门第,诗礼传家.家境可是相当好的!正因为从小就受良好的教育,所以他才不轻易浪费粮食.这时另一个队友[就是那个帅哥]说话了:"你们吴老师是地地道道长沙生长沙长的都市男孩!"


可想而知,传媒起到的作用到底有多大!我们的传媒在赚取名利的同时是否能有真正的责任感去为这个国家为更多的民众做些有意义的事情?!要知道,中国现在还只是个发展中国家!更多的角落充斥着贫穷和落后!需要我们去改变的太多太多了!而那些庞大的垃圾电视剧在赚足了腰包之后,是否会想到他们制造的精神毒瘤将扭曲多少心灵?!我无语.


现在那里的人们还是信奉鬼神,有任何灾病,他们也不会从任何科学客观的角度去直视.而是一昧地拜鬼拜神!如果哪家发了财,他们说这是命中注定.如果哪家遭遇不幸,他们说这是命运所至.总之他们对人间的一切生老病死都视为是天然的命运!他们是麻木的去承受.不会想去积极地改变和创造!

走的时候,达达对学生们说:"你们一定要好好读书!成材了再回来改造自己的家乡!不然你们的家乡永远都是这么荒凉!"可回来后他对我说:即使真的出了人才,又有几个真的会回去改造自己的家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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