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见闻【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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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见闻

  今年9月底我赴西安的西北工业大学参加了一个学术会议，下面是会议之外的一些见闻：

西安街巷的夜景
  9月份古都西安的夜晚只是略有凉意，身穿一件半截袖的衬衫，行走在回转曲折的街市中，只消三、五分钟就感受不到秋意的存在了。从地图上看西北工业大学位于城西南的一角，而汇集各种风味小吃的钟鼓楼则位于城的中央，饭罢无事，看看表，晚上七点才过一点，所以从西工大东门走出后，我就朝着东北方向，沿着无名的街巷往钟鼓楼走去。
  天空渐渐地暗下去，灯光渐渐地亮起来。卖水果的、卖小吃的操着浓重的西北口音开始在街边叫卖。街道不宽，人行道不窄；行人川流不息，倒也显得井然有序，占道经营的商户，除了几个卖水果的老汉之外，基本没有。音像商店里也在放着林俊杰的《江南》、街角的公车站台广告栏里展示的联想手机广告也跟长沙的分毫不差，满大街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绝大多数也是年轻人，基本上听到的都是普通话，连女孩子对着男朋友撒娇的口吻和音调都跟长沙的无甚区别，使人不由得产生一种时空交错的感觉。不同的地方也有：街边餐馆的招牌上，“面”“馍”“包”这类字眼多些；更多细微的不同，则需要你停下脚步，伫立在街边细细观察才能领略。菜市场里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商户，有卖菜的、卖水果的、卖家用五金的、卖烙饼的；有搭棚的，有露天的；除了少数几个叫卖的之外，其余的商户大多是在自家的摊位前或相互攀谈，或失神地望着来往的行人，或拉着小孩子嬉笑，已经晚上8点钟了，竟也看不出他们要收摊回家的迹象；在拥挤不堪的菜场一角，横七竖八地摆放着若干桌球台，年轻人叼着烟卷围在一旁，悠闲地撞击着彩色的小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淡不腻的香味，那是羊肉泡馍混合着包子烙饼的味道。菜场那边的街道上时尚的年轻人说笑着，充满活力地从你身边闪过，又都逐渐消失在交错辉映的车灯和霓虹灯里。只有眼前的人行道上有几个老人静静地围坐在一起，彼此望着不同的方向，沉默无语。
  一轮明月悬挂在对面高楼的头顶，也记不清走过了多少个街区，只知道有点疲惫了。身旁正有一家小吃店，我决定品尝一下米皮的味道然后返回。一碗米皮，四根羊肉串，一共4块钱。店里的伙计麻利地开始准备，而我则在靠门的小桌旁坐下。对面坐着一对母女，年轻的妈妈正在喂她的小女儿吃蒸碗，碗里有两个鹌鹑蛋和若干杂烩菜，腾腾地冒着热气。小女孩白净的小脸盘上镶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一会儿看看妈妈，一会儿看看眼前的我这个陌生人，甚是可爱。不觉中，一碗米皮已经端到了我的面前。浮在白色米皮上的是一层淡红色的辣椒粉，经受过湖南辣椒考验的我，用筷子绞起一大卷米皮径直地塞入口中，火辣辣的刺烫感立刻使我脊背上冒出了热汗。呲牙咧嘴的我放下筷子，立刻抓起一杯凉水冲入口中。庆幸的是后来送上的羊肉串倒还可口。我把米皮挪到一旁，一边慢慢咀嚼着羊肉串，一边跟对面的母女攀谈起来。“西安人就是爱吃辣椒、爱吃酱油。”“哦,这样的。听口音您不是西安人吧？”“我是重庆的。”“这小女孩的普通话讲得真好。”“她是正宗西安人，在西安出生的，西安人都说普通话。”小女孩听着两个大人的谈话，忽闪着大眼睛左顾右盼。妈妈问她是不是想吃米皮，她腼腆地用手背遮住嘴巴，扭动着上身不说话。吃罢起身付钱的时候，看见店门口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正在跟店主交涉着什么，好像是刚才吃饭的时候碗里发现了一个苍蝇之类的小虫子。“算了，下次不来了就行了。”男的说。“心里想想过不去，怪恶心的。”女的说。而店主则一脸陪笑地站在一旁。没有高声的争吵，以至于我走出五步远后就听不到那三人在说些什么了。眺望东北方向，连钟鼓楼的影子也看不到，今晚只能返回了，因此不免略略感到遗憾。但先前若是搭车直奔钟鼓楼，也许能细细端详那鼓那钟，但就会没心境和机会来领略这平凡的街和平凡的人了。相比而言我还是想看有血有肉的西安，西安人自己的西安。

西工大的食堂
  西工大的食堂很集中，我们下榻的正禾宾馆下面一楼就是第5食堂；宾馆对面有幢两层的大楼，第一层是第1和第2食堂，第二层是第3和第4食堂。西工大为我们参加会议的代表在宾馆二楼的餐厅里准备了丰盛的自助餐，但一来觉得跟众位学者同桌就餐有点拘束，二来也想看看西工大的食堂，感受一下西工大的学生生活。所以，每天会后，我不是走向宾馆的餐厅而是汇入了西工大学生的人流，走向学生食堂。我在1食堂吃了3餐，在2食堂和4食堂分别吃了一餐。感觉每个食堂的服务方式和饭菜样式基本相同，都达到了我心目中的4星级的标准，对西工大的食堂我非常满意、非常留恋。
  在1食堂的入口处，有一个红色标语“建一流大学，从食堂做起”；在4食堂里面也有一个标语“我们以ISO9000标准自律，请您以ISO9000标准监督我们”。每个餐厅的大堂都非常宽阔，屋顶很高；尽管就餐时间学生很多，也不会产生胸闷的感觉；每个餐厅的布局也基本相同，哪里是打菜的，哪里是打汤的，哪里是卖餐票的，哪里是做面点，基本类似；饭菜的价格也是同一个标准，份量感觉不到差别。一楼、二楼食堂的就餐人数也没有明显差异。就餐的学生井然有序，基本按照如下流程：从移动铁架上抽出一个钢制餐盘，并从旁边的筷笼里抽出一对筷子。餐盘的大小大概可以放下三四个碗盆。不时能看到工作人员推着小车运送刚刚消毒过的餐盘和筷子，并摆放到铁架上。透明的橱窗里摆放着琳琅满目的菜肴，打菜的师傅都穿着厨师的装束，戴着口罩和一次性透明手套。普通的学生用使用餐卡结帐，像我这样没有餐卡的人员可以事先选定菜肴，根据相应的价格到食堂的一角购买餐票。餐票不是固定的面额，而是随意实时打印的，就像超市出口打印的购物凭条一样。购买餐票的时候服务员会问你打什么菜，比如你这样回答：“6毛的汤，3个3毛的菜卷，2块5的菜”，服务员就会立刻给你找零，并敲击键盘打印出6毛、9毛、2块5三张餐票。你用这三张餐票分别购买三样饭菜，若买的是菜或是米饭则打菜的师傅会从身边拿出一个钢制小盘盛好递给你，若是馒头包子或其他面点，则师傅会用透明的塑料袋包好给你。将饭菜放于餐盘之上，寻一处空位坐下，就可以进餐了。汤的价格从6毛到1元不等，有小米稀饭、豆浆，豆稀饭等；各种面点，带馅的不带馅的品种繁多，价格从2、3毛到2元不等；其中我喜欢吃的菜卷一个才3毛钱，里面卷有韭菜鸡蛋，三四个这样的菜卷就基本可以充当一餐的主食了；肉夹馍2元一个，菜夹馍1元一个，男生一般都吃肉夹馍，里面的肉很多，很油很香，两个这样的肉夹馍下肚绝对能吃饱，再吃的话就会感觉有些油腻了。菜价一般是2元到2.5元，你可以指定两三款菜打成一份，师傅会很耐心地按你的要求打菜，反正盛满一个钢制餐碗就算一份菜，这样的一份菜无论从营养搭配或份量上讲对一个年轻小伙子来说都是足够了。我从来没有因为吃不饱而去打第二份菜。2元到2.5元的价格是对荤菜而言，那种全素的小菜我没买过，所以也不知道是什么价格。偶尔会看到某个橱窗前有3、4个人拥挤在一起打菜，但只要等待打菜的人数超过5个就基本会自动地排起队来。因为打菜的橱窗很多，所以一般不需排队就能打到需要的菜，倒是打汤的橱窗由于只有一个，所以往往排起长队。餐厅的一角放有微波炉，学生可以自由去免费加热饭菜。大厅立柱下面置有一个小桌，上面摆放着油盐酱醋等各种调料，学生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去自由添加。就完餐后，拿起餐盘走到餐厅的任意一个出口处，把餐盘交给等候在那里的服务员，服务员会刷去餐具上的残留物，并把餐具分类收起等待消毒处理。由于餐具是要回收的，谁都不愿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别人看到自己浪费粮食，所以一般会尽量吃完饭菜，或者在打菜打饭时就注意份量。据我观察，回收餐具的服务员需要清理的剩菜剩饭并不多，一餐下来也装不满半个垃圾桶；而且由于大家都使用餐盘，仅有的食物残渣一般都放在自己的餐盘中拿走了，所以餐桌上面挺清洁，很少看见有服务员拿着抹布四处忙着擦拭。
  空着手进入餐厅，空着手走出餐厅，没有留下剩菜剩饭，没有留下白色污染；就餐的过程像流水线一样规范，大家都井然有序；每一个就餐细节，餐厅的管理者似乎都为就餐者考虑到了；你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人性化设计充满了这餐厅，一种被尊重的感觉油然而生；因此，你会不忍心留下剩菜剩饭，你会不忍心污染那餐桌，你会保持一份好心情，你会感觉就餐的同学都彬彬有礼、可爱有嘉，怎么还会恶狠狠地冲上前去挣抢食物或者彼此恶语相加呢？早已习惯了就餐像打仗的我，在这里体会到了一份关爱和温暖；那种被人尊重的感觉真好，它启发了我们内心中善的一面，使人在就餐时也能接受无形的教育和感化。
  这是在西工大的最后一次晚餐了，晚上8点半我就要登上南去的列车。走出餐厅的那一刻我停下脚步，回头望这熟悉而又陌生的餐厅，看到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在灯光下显得那么亲切，恍惚中好像已经回到了千里之外的母校。

麓山水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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