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爱情的实质,其实是一剂麻药,带来暂时的幻觉和麻醉,因为寂寞因为疼痛.最后却带来更多的寂寞,更多的疼痛.
------题记
接连几个夜晚,我都看见对面阳台上那个男孩.在深夜,凌晨或者黄昏,孤寂的,孤独的,像电影里的场景.
有时他在阳台上走来走去,缓缓的步子,像一匹荒野里的狼.
有时做一些琐碎的事情:给小盆景浇浇水,削一只苹果,坐在椅子上看书.
更多的时候,他只是立在阳台边,支肘撑起脑袋,静静发呆.微微仰着头,看天.
无论何时,他总是寂寞的姿势,温情而苍凉.可是看起来似乎自得其乐.
一周前,我从学校回来.拥挤的车厢,闷躁的空气,紧锁的眉.看不见天空的颜色,听不到风的声音,淋漓粘糊的汗水让人感觉世界似乎随时会被蒸发掉.
恍若世界末日.我一点都不害怕,一点都不.
星子在对面,把手伸向我,没有言语,只是把手心摊开在我面前.我知道,那里并不清凉,可是,是他.我把温热的手放在他手心里.相视一笑.这是需要分享的时刻,这种感觉使我沉沦.在星子孩子般满足的浅笑里,我听见风吹过树林的声音,樱花粉白的花瓣飘落如雨.
我和他隔着一段不太远的距离,偶而沉默地观望,没有问候,也无法触及.
只是每次都见他只在阳台,从未走进房间.对那个宽敞却阴暗的阳台我有过许多想象,对房间没有期待.害怕他一旦走进就再也不出来.
夏天傍晚的凉风,空气中潮湿的植物气息,我平静而孤单地走着,闲散.前面杂草丛生,于是止步.尚未被暮色浸染的天空蓝得透亮透亮,薄薄的一层,我头微偏斜,看到了这个夏季最动人的一幕.屏住呼吸,停止心跳,整个人就那样静止地仰望.
等我冲到阳台,他果然在.站立,仰望.
透明的蓝布上缀着一颗清凉而清亮的星,像钻石.漫无边际的蓝,仅此一颗.
我们就这样在寂静中纵容了自己的沉溺.望同一方天,望同一颗星,隔着两个阳台之间的距离.
火车到了衡阳站下了很多乘客,我们有了座位.他靠窗,我挨着他.十指相扣.
天开始阴凉了.夏风闯过窗,钻进来,吹散了我的头发,凌乱的发丝在眼前飞舞,在颈项萦绕绞缠.好像有雨了,伸出手去,雨点打湿手臂的清凉一闪而过,像蝴蝶惊动翅膀的战栗.
他看风景,我听歌,没有对白.沉默的状态能让我感觉到呼吸的自由和自己原来就处于的本色位置.我常常是一个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人.不过,他在身边,拉着我的手.即使乌云压顶,风满西楼时,也可感安慰,亲爱的人在这里,肩披着爱的柔曼轻纱.
可以对生活抱任何期待吗?生活给我们的答案永远是离奇的.这个夜晚,他一直望向我的阳台,可是,没有看见我.
白天开始慵懒疲倦,日子在寂静里渐渐颓败,手足无措.除了想念和等待,还有做梦.很多时候,梦到自己会飞,飞到遥远的地方去,飞到爱的人身边.终究,我还是只能在坚实的大地上,仰望自己的梦想,过着无从选择的生活.
旋转木马,最残忍的游戏,所有的人彼此追逐,却怀着永恒的距离.我和他,就这样,各自在自己的阳台上想念,向往,难以丈量彼此相隔的是咫尺,或者天涯.
他喜欢安静,喜欢独处,喜欢捕捉住每一细微的感动,讨厌争执.我们是如此相似,我们都是倔强和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星子似乎有些疲倦,他趴在桌面上休息.我靠椅背,闭上眼睛,听火车与风擦肩而过的呼啸声,想着曾经对谈时一些可爱的细节,没有睡着.
醒来时,火车平稳前进,外面大片茂盛的芦苇在风中摇摆,一条幽绿的小河缓缓流向田野,稻田里青幽幽的禾苗弥散着清香.
星子握起我的手,我轻轻挣脱.\"怎么了?\"星子满眼的怜惜.他不知道我为什么拒绝,我自己也不知道.似乎是想到了某一段让我不安的对话,也许什么都没想,空白的脑子,只是瞬息的恐慌.
午夜醒来,同时醒来的还有尖锐窒息般的疼痛.白天,妈妈说是扁桃体发炎,可是有这么严重的扁桃体发炎吗?真的疼死了!
爬起来,走到阳台.寂静,无尽的死一样的寂静,像潮水一样翻涌而来.我四处张望,没有方向,找不到对面的阳台,找不到我的男孩.突然觉得心里特别地苦,这么多天来,我就像一个恋爱中的女生一样流泪,思念,祈祷,向往,走到边缘才真正发现,昏暗的舞台上原来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脚步声在响.
脚发麻了,然后回去重新躺下.疼痛还在,只是隐入黑暗,看不见了.蜷缩着抱紧自己,右眼角的最后一滴泪滑落,感觉枕巾一点一点地被浸润,入眠.
天微亮时醒来,跑到阳台,奇迹没有出现.阳台对面是一片林子,郁郁葱葱的,一派繁盛,清晨氤氲的雾气还没有散去.
这个世界不符合我的梦想.
七天前,与星子的共同旅程还历历在目,记忆犹新.可眼前的男孩连同阳台一起消失了,找不到任何痕迹.
从此,思念居无定所,四处漂泊.
我把脸藏在自己的手心里,然后哭了,眼泪从指缝间流出,感觉到温暖.
也许,这是唯一真实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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