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刹那回眸时刻澄澈的笑颜，
一如那突然感觉晕眩的阳光和我突然的疼痛与欢喜
倘若前生我是忘川里那一朵白莲
那么你是什么？
是波澜不兴的那方水面，
还是忘川里终年往返的那只渡船？
（一）
和平岁月如一朝花事暖暖而无限。
繁花似锦，姿颜各异。
盛世王朝里，天子脚下。
她叫如初，只是平常的宫女。
侍立御书房外，一径沉默疏离。
却是他可以一眼辨认的女子，清冷如莲。
低垂睫羽下眼神澄澈如水，但没有笑容。
天成的高贵风华，不是他探出手便可以触及。
他始终记得两年前初见她的那个午后，白莲池边，她的月白常服和她刹那的笑颜。
她和他的对视，她离去前的那次回眸。
阳光晕眩，而他此后终日的恍惚。
如初，是他愿倾尽一生去守护的那枝天边睡莲。
知道不是他可以攀折。
不敢直视，不敢言说，不敢靠近。
只希望可以看着她、想念她 可以在每一个辗转瞬间呼吸咀嚼她的名字，
任她深宫内院勾心斗角 欲望牵扯里出尘独立，
娉婷自芳华。
如果没有那个夜晚，
没有血光里那只羽箭破空而来，
如果没有你的疼痛，我的眼泪，
那么一切可会如初，真的没有任何不同？
（二）
御书房。
华灯初上。奏折满案。
一切可能的呼吸都被刻意的压抑。
天子的微蹙眉宇始终未曾舒展。
凝固的静窒里，突然一只羽箭伴着呼啸破空而来。
暗夜如绢帛生生被撕裂。
瞬间嘈杂满院。群涌的侍卫，尖叫逃窜的宫女，狂乱的眼神，疼痛的呻吟，刀光剑影里，四溅的血液。
她怔怔地站立，脑海里尘封往事决堤。
梦魇重复。
四周毫无方向的人群如潮水将她推阻压挤，而她在踉跄里苍白如纸。
仓皇脚步声声如铁蹄踏在她的心间，疼痛里她只是咬住嘴唇。
“如初！”突然她听到他的声音。嘶吼里满是惊惧的骇然。
而一瞬间她看见堪堪迎上她的那截剑尖。
鲜血溅上她的脸。
他推开她，他在她的怀里，他说，如初，今天是我最快乐的日子。
她的泪落在他疼痛扭曲的笑容里。
动乱平息，他含笑昏迷，她满身血迹。
然后她听到天子的口中念出她的名字。
倘若一切可以如初，
倘若我依然是你初遇的洁净如莲的女子，
倘若我可以向你袒露我所有的眼泪和欢喜，
你是否终于可以读懂我
如莲的心事？
（三）
他终于伤愈。但是如初，已经不是他可以晋见。
多少女子的梦寐以求，天子的破格宠幸。
深深宫院如花嫔眷，一场动乱原来造就的也只是天子睨向如初的那一眼。
这个权倾天下的男子，只是颔首间，便已轻轻将她折下。
她的清丽出尘，她的沉静淡漠，她的眉睫下掩藏的不快乐。
恩宠赏赐、绸缎首饰，她都无动于衷。
终于震怒！三千柔顺女子婉转承欢，怎容得她不是好歹？
如此突兀的一个轮回，一切又如初。
天子脚下，她依然只是平常宫女。
依然沉默清冷，衣裾临风。
可是他看见她的眼睛，里面已经一片灰烬。
“如初，你在我心里依然是洁净如莲的女子。”
“一切又怎可如初？云泥之差，天壤之别。”
“我可以求皇上将你赐给我，让我照顾你一生一世，永远不离开你。”
她看着他，缓缓的笑开。
“从初遇到今天，我等你这句话等了两年。终于等到，只是已经太迟。我身上已有天子的烙印，终生不得许嫁他人。注定孤老在这宫闱之内。”
一眨眼，她的眼泪落下来。
两年来不能言说的遗憾。
终于开口时，沧海已为桑田。
只是太迟。
如果前世你是忘川里那朵白莲，
那么我是只为你晃动的那方水面，
是只为你忙碌的那只渡船，
是雨后辗转你容颜的那些水滴，
是你轮回心事里唯一的秘密。
（四）
数十年岁月如水从指间缓缓流去。
他和她都已是迟暮。
如花容颜已褪去，但她在他心里始终是要以一生来守护的女子。
清晨的时候，她推开门，会发现他含笑等在门外，每天送她一枝白莲。
她轻轻接过，羞怯一如少女时。
没有言语，无需言语。
这是他和她幸福的方式。
比邻而居，可以时刻相守。
他实现了他的承诺，照顾她一生一世，不离开她。
虽然她注定要以宫女的身份孤老于这内院之中。
虽然她终生不能成为他温柔平静的妻。
虽然为了永远和她在一起，他已经不再是大内的那个连侍卫。
不时会有小太监小宫女匆忙穿行而过。
看到他时，施礼请安，
他们叫他，连公公。
只是因为爱她。
只是希望可以陪伴她。
如初，纵使岁月如风、季节递嫱，
纵使历经重重波折磨难，纵使时光将一切都掩埋，
我的心始终一如当初，
一如我初见你的那个午后，
那满池盛开的白莲，
你刹那回眸时澄澈的笑颜。
一如那突然感觉晕眩的阳光和我突然的疼惜与欢喜。 [s: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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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2-14 08:2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