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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高水长
一
湘妃哭舜,泪洒成江。
我不知道还有哪个行省的名字可以如此的饱含悠情,富于诗意。
惟楚有才,于斯为盛。
我不知道还有哪个庭院的口气可以如此的傲视九州,气壮山河。
人总是因为距离而想象,所以我对千里之外的那个山脚无限遐想。
终于有一天我可以直接仰望它,以它给我的仰角,用我自己的目光。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的深沉。我想我第一次看它时眼中也该有泪,泪中是一种精神的追认,一种灵魂的回归。
我来即你,于千山万水之外;你来即我,于千年万年之前。
梦中早已相知,今朝终于相遇。
我站在它面前,挺直脊梁,用最笔直的姿态进行一次最彻底的顶礼膜拜。
轻声说一句:我来了,岳麓。
二
我一直奇怪它的厚重,不是崇拜,敬畏,感叹,只是奇怪。
早在西晋之前,禹王碑后的抱黄洞中就已经是热登闹的道家道场。麓山览湘水,看烟起云沉,听花开木落。那些苦苦追寻宇宙大道的修行者们终于发现原来所谓玄奥莫测的太极可以在这片山高水长中悠然得会。于是,老庄在岳麓的鼎盛就成了理所当然。不久,又有一群智者的眼神聚集到了这里,他们看到,虽然不够高峨,但此山已有足够的高度让他们对俗世冷眼旁观,虽然略显超然,但这里又有一种亲切的俯势让他们向芸芸众生倾洒悲悯的情怀。于是,湖湘第一佛家道场##然而立,蔚然成观。
这个小山坡就是有这样的文化磁力,它不但善于吸引,而且善于融合。它用自己的朗月清风,松涛枫色不为人知的将各种文化悄然解构再重新“熔”合,构成属于这片山水的独特的群体,独特的精神。说到这里,大家都该明白了,我说的是岳麓书院。
五代的时候,两个僧人不好好念佛,却在山上推崇起儒家之道,自己学还不够,还鼓励别人学,以至于割地办学,使士人皆“得屋以居,得书以读”。如此怪异的事会发生,没有可以解释的原因,直到如今我们也只能奇怪的望着这座山,痴痴的想,大概它真的有什么神秘的文化魔力。这也能解释为什么那几间似乎出现就是个错误的小屋子几经因袭增拓,竟成了一座已经弦歌千年的庭院。
云麓道宫,麓山寺,岳麓书院。儒道释,泱泱席卷中华五千年历史浸润滋养了无数中华儿女的三股文化洪流竟被它这样简单的吞吐自如。我无法掩饰自己心里再一次的奇怪而望去,它还是安然的卧立,只给所有的疑问一个模棱两可的仰角,不容置疑又理所当然的成为华夏的耶路撒冷。
三
我说过,整个麓山虽还是默然无语,巍峨依旧。但它还是将自己的超然与忧世,简单与深邃,包容与博大,全部灌注进了一个它选定的传承体---岳麓书院。
书院的院长以前叫做山长,名字很有情趣,山下的俗务俗事皆与我无关,我只是管理着明月淡云,翠竹古松,管理着山涧鸣泉,巍巍麓峰,管理着一群风华正茂,激扬文字的学子俊郎。
看着如今的湖大拒置校门,任由车辆人流带来俗世的喧嚣,我不禁替以往的山长而微笑,因为他们的弟子明白了他们的苦心,学问从来不只为了个人的修身成人,更是为了经世致用。将学院从山上移到山下,将学院从庭院改建成无门无墙的学府,这该是对经世致用最好的理解。放开胸怀去吞吐包容才是大学的大胸襟,这样培养出的人才才是真正有志于社会的人才。他们才不会计较自己心里幽情的山水,而是胸中豪壮的江山......
未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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