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豫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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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惊鸿一枪

一、刺杀

  公元前436年。

  冬至未到，北方已经是漫天的飞雪，暮色中的赵都邯郸覆盖着一层肃杀的白雪。赵襄子蜷缩着手脚坐在铺着毛裘垂着粗麻布毯的车厢内，悠悠的哼着小调，随从的十余人金刀大马，行色匆匆的赶往宅邸。这个时候的赵襄子感觉有点倦怠，他想起晋国的知氏一族，曾经权倾一时、不可一世，到最后还不是给自己连同韩、魏两家所灭，晋国一分为三，自己蚕食了其中的一份，赵家天下从此在这乱世之中也算站住了一方霸业。他觉得人生就是这样的风云变幻、不可捉摸，在这样一个豪强并列的时代，胜者为王、败者死身，谁都不知道今天晚上看见了月亮之后还能不能看见明早的太阳……想到这儿他使劲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放弃这个不吉利的想法，但是今天他心里面一直感觉怪怪的。这让他感觉更冷了，赵襄子下意识的拉了拉衣角，将身子团得更紧。

   这一队人马顺着邯郸大街来到一坐石桥之上，桥下的河水象是死人身上刀口中流下的血液，一股一股的向外涌。领头的兵士提着灯笼快步的前行，想在这寒冷的风雪天里赶快回到燃着木炭的屋里吃着喷香的饭菜。突然，从桥下窜出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准确的说那只是一团黑影，赵襄子手下的兵将还未来得及看清楚这是一团什么样的物事，这团黑影就已经裹着凛冽的寒风直闯赵襄子的篷车而去。马队骤停，纷飞的雪花中闪过一片刀光，然后就是几朵灿烂妖艳的血花飞溅在半空之中。

  “有刺客，保护……”语音一顿，一颗人头已经离开了温热的身躯，憋在嘴里的那个称谓和名字被喉咙里的一股热血所吞噬。刺客在慌乱的马队之中急速的靠近赵襄子那辆四马并驾的篷车，他的一双眼睛在这昏暗的夜色中显得格外的明亮，犹如旷野中的一堆篝火，那双眼睛充满旷世的孤独和决然的死志。雪花沾在他的额头上，还来不及化为雪水，就已经融入了敌人的血和自己的汗。他双眼始终盯着那辆青色的宽大篷车，只有身份显赫的国卿才有资格享受四驹共乘的权利，不用怀疑，他要杀的人就是车蓬内的赵襄子。

   这个黑衣黑面的刺客名字叫豫让。豫让原本不是一个乞丐，他的真实身份是一名武士（也可以说是一个浪子、一个杀手），一名晋国贵卿——知瑶手下的武士。当时的知家和赵、韩、魏三家都是晋国的名门望族，实际上摇摇欲坠的晋国已经被这四大家族的权势所架空。几年前，知氏一族中的不少人还是晋国的重臣，手握重兵、权霸朝野。就算当着晋国公的面，知瑶也一样的辱骂大臣，干预朝纲内政，晋国上下无不厌恶他的骄狂之势，但又惧怕于他手中的强权和家族的势力，所以没有谁能把知瑶怎样。但是在豫让的眼中知瑶并不是世人所认为的那样。豫让以前只是一个亡命天涯的落拓武士，知瑶对他有知遇之恩，不仅让他吃好穿暖，更重要的是知瑶尊敬他，知瑶使他摆脱了贫困的物质生活，而且让他感受到了精神上的振奋和愉悦。

   恶人自有恶人的领袖，自从他见到知瑶的第一眼开始，他就真正的为这个人所折服，心甘情愿的为他卖命，为他做任何的事，只有知瑶才让他的生命焕发出新的希望。哪怕知瑶真的是一个恶魔，豫让也不会对他产生一丝的不敬，相反，他完完全全的将自己托付给了恶之魔。但是不久之后，知瑶本欲胁迫韩、魏一起伐赵，赵襄子反间韩、魏两家与知瑶作战。知瑶死，权势亡，全家灭。晋国一分为三，韩、魏、赵各得天下。豫让忍辱偷生，改名换姓，将自己的脸划破毁容，吞下火炭以至哑残，流沦于乞丐之伍，为的就是逃避仇家的追捕，等候机会刺杀赵襄子。

   现在这个机会就在眼前了，豫让抡起长刀，冰冷的寒风刮过带血的刀锋，卷起一阵热腥的杀气，这强悍得天地动容的气势让他面前的四匹宝马也感到死亡的绝灭。良驹腾空而起，惊嘶啸天。豫让不禁呆了一呆，自己以前不正是象它们一样尽职尽忠的为主公鞍前马后的效劳吗？可是现在主公已经死了，自己还苟活在这无比荒凉的世上。他心里一酸，一腔热泪夺眶而出。但就是这样一个极为短暂的时刻，三把刀、两枝枪已经刺进了他的身体。豫让浑身一阵钻心的疼痛，这让他立刻恢复了神志，旋及挥刀隔断了敌人的兵器。然而赵襄子的篷车已经退出几米开外，街道附近的卫兵也蜂拥而至。豫让丧失了他等待几年的刺杀仇人的最好时机。

   雪越下越大，夜愈来愈深。豫让终于疲惫的倒在被鲜血染红的雪地上，他满眼含泪，恨自己不能回报主公的大恩大德，怨自己不能当机立断的杀死仇人。他不甘心，要是他还能说话，一定还要大骂仇人，要是他还有力气，一定还要挥刀杀人。可惜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了，身上的伤和内心的痛楚已经将他最后的一点知觉都消耗光了。他无可奈何的躺在那里，只有因为过度用力导致手指已经僵硬的手还死死的拽着那柄令人望而生畏的长刀，刀锋在寒冷的夜里泛起阵阵的光晕。赵襄子从篷车中一探出头来就迎上了那道夺人心魄的长刀光晕，心头一阵剧抖，好象真被割了一刀似的。

  赵襄子直瞪瞪的看着那把长刀，刀身斑驳破烂，刀锋却利薄无比。他倒吸一口寒气，“这可是‘破矩’？”他问。“回主公，这把刀是‘破矩’无疑。”侍从中一个江湖出身的武官抢先答道，“这个刺客必定是豫让。”

二、破矩

  “哦……”赵襄子这才慢慢的把视线从刀身转移到这把刀的主人身上。躺在雪地上的这个人跟他手中那把名叫“破矩”的刀一样破破烂烂，实在无法让人想起他就是当年知瑶身边那个规规矩矩的豫让。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就象舔血的刀锋一样夺人心魄，赵襄子不觉心头又是一颤。

   他回想起刚才的那番杀戮，这个天神魔煞一样的人闯进自己的随身卫队，见人就杀，莫有敌者，好似割草撒种一般的轻松。今天那股不祥的预感终于应验了，这让他感到无比的恐惧。难道自己真的要死了吗？想到这儿他突然一点都没了力气，象一个垂危的老人等着最后的那刻死神的到来。“今天就是我命之大限了啊！”他颓然的叹息到。幸好自己的坐驾在万难之中让豫让分神，才救了他一命。他躲在篷车之中，掀起半截车帐向外面探望，他很奇怪自己用重金聘请回来的这些个个自称武艺高强的能人异士怎么这么不经用，而对方只是一个豫让，不过是一个豫让，仅仅是一个豫让。或许，不仅是一个人，还有一把叫“破矩”的刀。

  “你，可是豫让？”赵襄子还是想亲耳听见他的回答。如果说知瑶是兽中之王的狮子，豫让就是百兽中的狼。狮子虽然已经被他联合韩、魏两家诛杀，但是孤狼却成了他们心中的一块恶疾。尤其是赵襄子本人，他早就听说了豫让的名字，而且也知道他手中的那把名刀——“破矩”。

  豫让没有说话，他已经不能说话。自从下定决心立誓为恩公知瑶报仇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不想说话了，人世间已经没有任何值得他留念和向往的事情，也没有值得他用语言去赞美和亵渎的人物。而且他现在也不能说话，因为他已经自残成为了一个哑巴。但是，他也没有点头，更没有摇头。

  “我知道你一定就是豫让。”赵襄子顿了顿，再次将目光注视在那把“破矩”长刀上。“好刀，好破烂的刀，好人，好规矩的人。这把刀用在你的手上，很好。”他沉默片刻，眯缝的双眼聚精会神的盯着那把“破矩”。

   “我知道你以前是一个刀客，以杀人出名。本来是跟着范家的人吃饭的，后来范氏一族惹恼了知瑶，知瑶毫不留情的把他们一家全族抄斩。但是却只留了你一个人的命，还把这把‘破矩’刀送给了你。是吗？”

   赵襄子的话把豫让带回了他和主公知瑶朝夕相处的那段日子。知瑶捧着一把看上去很破很锈的长刀，神情恭敬的盯着它说“这把刀叫‘破矩’，‘破’就是石破天惊的破，‘矩’就是规矩方圆的矩。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知瑶叹了一口气，“其实人们就是受到太多的束缚，天性中的很多秉性被迫压抑在心里不能得到施展和发扬。我不想做这样的凡人，所以我骄横跋扈，目中无人，何止没有人，就是天，我也不放在眼里。你知道你本来天性善良单纯的，只是迫于生计和世道的艰难才沦为杀手、成为武士。我送你这把刀，就是帮助你破除一切的俗式凡礼，希望你可以同我一样，成为一个没有拘束、随心所欲乃自无欲无求的人。我相信你有了这把刀的帮助，一定可以成为一代有名的刀客。”豫让接过“破矩”，那把刀仿佛和自己心神相贯一样，绽放出眩目斑斓的亮光。知瑶很高兴的说“这把刀总算找到了真正的主人。”豫让“趴”的匍倒在地“主公的大恩大德豫让铭记在心，无以回报，唯有以身相随。”他说这话的时候，眼泪流了出来，滴在刀上。那“破矩”刀竟真的也跟着“嗡嗡”的哭泣……

   现在，躺在混杂着血水的雪地上的豫让好象又再次听见了“破矩”刀的哭泣，不仅是刀，他的心也在哭泣。

  “破矩啊破矩，当日主公把你赠送给我，我就象爱着心爱的女人一样的深深爱着你。我们出身入死多少次都没有分离过，而今为了报答主公的恩情，我已经不能自保。我死了没有什么，不过是天上追随主公去了，而你呢？我不忍心把你独自留在这混浊的乱世啊。破矩，你舍得离开我吗……”豫让看着心爱的宝刀，心里不禁一阵撕心裂肺的惨痛。主公的死已经让他悲痛万分，使得他自残身躯，而如今他已看不见生的希望，这预示着人和刀又要诀别了，所有的一切让他感到巨大的失落。他真的死心了，这充斥着强权和暴力，刀剑与鲜血的世界。  

不三不四

这到底是史实？还是小说？请明示

p：惊闻BBS中出了位转帖皇后，特来一睹风采，原来竟是你小子，哈哈哈。还真是没想到，史海钩沉就这么被你给造出来了，可喜可贺~

床前明月光

应该是电视剧东周列国战国篇的内容吧。
战国篇我看了一下，很失望。比春秋篇差远了。

cdxiaohe

下面是引用不三不四于2004-12-18 13:54发表的:
这到底是史实？还是小说？请明示

p：惊闻BBS中出了位转帖皇后，特来一睹风采，原来竟是你小子，哈哈哈。还真是没想到，史海钩沉就这么被你给造出来了，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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