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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水道婴儿的哭泣,弥漫城市
高架桥上人行道,最伟大的兄弟
进行着一场魔术表演:将一只黑不溜秋的老鼠
往嘴里灌。观众啧啧称奇。真了不起啊
佩服,佩服。公共汽车,正好路过,一群
盲目、阴郁的乘客,由车子拖走
那里面,有一个我
若干年前一个晚上,来到城市:五伯
带我去他的老同事家。美好、无限可能
一只来自乡野的麻雀,跳荡
满怀向往,想像城里人的幸福生活
路灯、锦江大桥、造纸厂、人民医院
县城最烂熟的符号,烙入脑海
如今,五伯老了,头发花白,没以前那样爱谈论国家大事
他不停劝我吃瓜子、花生、苹果
麻阳城、锦和、我读过的那所学校,也都面目全非
如锦江河的水,日夜奔流,变化天翻地覆
伟人,渐渐消失,再没人谈起。城郊村子吸毒的人不少
让我想像毒贩子如何进村推销毒品
我和同学来过这儿,吃过饭,喝过酒
我们沿村外的柏油路走,进入乡村公路,到达他姑姑家
一口手摇才能出水的井。在山间割稻子,晚上,在那儿打水洗澡
如今,除了他,以及别的人带出来的记忆
一切已褪色。天黑后,我们沿黑漆漆的路往回走
谈论星球、哲学,真实而无忧、心中满怀善意
当我回到乡村,谈论起往事,谈论城市
羞愧无比。猪和狗的生活,猪栏里打滚
长成,然后被杀掉。青春交给钢筋、噪音、交易
老了,无人能理解,高人一个。然后,灰尘般仓皇逃逸
势不两立的城里人、乡下人、外国人
猪栏和天堂、痛苦生和安乐死,怎么调和到一起?
长沙三月飘雪,这个兄弟,像冻死在路边的张衡生
哆嗦,担心灾难随时降临
走到垃圾堆拣菜叶、烂掉的水果、剩饭
结冰的头发,飘扬在冷风中,此时
很多人和我躺在窝里,仿佛
什么也没发生
2005.5.3,长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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