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新贴:常在河边坐着 (潇湘晨报)

风石堰

常在河边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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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01-04 11:14:59
  
　　★唐小兵
　　
　　时间在河水的翻卷中流失，岸旁是清淡的水草。河上是寂静而细致的波浪，在晚风中咀嚼夕阳的倒影。
　　没人去注意这条开口说话的河流。在喧闹的背景里，惟有我形单影只地在河边坐着。
　　很久以来，我习惯了在一个人的村庄生活。村庄里有古老的槐树，有破旧的水车，有色泽暗淡的灯光，我会静静地倚靠在槐树粗糙而温暖的树干上，看沉默的流云，看夜晚的星空，看不远处漂泊的河流。这时候，沉睡的童年就会翻过身来，惊讶地打量消瘦的未来。放弃总比坚守更困难，常在河边坐着，常在一个人的村庄生活，我总可以感觉到一种空旷而悠闲的存在。
　　我喜欢在河边坐着，喜欢这种粗疏而朴实的生活，喜欢在淡淡的忧伤和隐隐的希望间游离。在河边坐着，村庄安静地站在背后，偶尔会有一两只白色的水鸟在水波中映下单纯的剪影，泥土像粮食一样散发甜美的芬芳。我一手触摸着对岸的坟墓，一手扶着河这边的摇篮，在没有雨水的秋天感到一种光明静静覆盖的喜悦。活着，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很多人曾经跟我一样，在河边坐着。河滩精致的鹅卵石上留存着他们往昔的指纹与笑靥。那时侯，幸福像历史一样漫长，河水像乳汁一样欢畅。人们在河边生活，在河边的土地和村庄上平静地劳作。人们像兄弟姐妹一样相亲相爱，连泪水也洋溢着欢笑。那时侯，我是一个笨拙的孩童，与童年一起在河边喧哗，在河边的青草地上翻滚、奔跑，在祖母黄昏时悠长悠长的呼唤里回家。
　　那么多人在春天迷失了，那么多人在河边坐着坐着就消失了。村庄空落落地在土地上守望着远方，守望着河流对岸的山坡，守望着消逝的生活与热情。悲伤像一种古怪的激情，缠绕着一个人的村庄，缠绕着村庄旁落寞的河流。从那时起，我常在河边坐着，目睹着涛声依旧的河流，像目睹了一场记忆。活着，又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一个人的村庄，整个人类的河流。
　　整个人类的村庄，一个人的河流。 就在这种历史与现实的谜团中，我终究选择了离去。我想，人是在河流的泪眼中成长的，即便他不在河边坐着了，他的生活仍然在隐蔽的河流旁延续，就像怀念一个没有去过的地方一样。

空望远84

怀念一个没有去过的地方

好喜欢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