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望新闻周刊：长今和她的中国“长粉”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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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　(2005-10-14)

　　“长粉”们已远非当年“哈韩族”所能涵盖，从官员、学者到在家带孙子的老太太，都加入了这一阵营。有观察家指出，这是由青少年流行文化扩大到各个年龄层对韩国传统文化的认同的表现，或者称之为升级版的“韩流”。

　　文 ／ 本刊记者 汤耀国

　　一个叫长今的朝鲜王朝女御医，乘着韩剧的东风，温柔地袭击了上亿中国人。从两年前开始，韩国电视剧《大长今》红透了韩国本土，红遍了日本、台港澳，红到了欧美，时下，国内湖南卫视挟《超级女声》余威，又掀起全国范围内的《大长今》收视热潮。这仅仅是一次“韩流”的再现吗？

　　据央视索福瑞的收视报告显示，《大长今》刚播出十多天后，观众累计到达率２５．１５％，整体观众总量超过了１．６３亿人次，这一数字还在增长中。如今触目皆是的现象是：因为涉外电视剧只能在晚十点后播放，多少人为此熬夜；因为其间各式药膳的诱惑，多少妇女重回厨房；因为主人公徐长今近乎完美的古典女性形象，多少国人又开始反思传统文化的熏陶……

　　产生于上世纪末的“哈韩族”自然仍是《大长今》和长今的铁杆拥趸。当年，肥大的吊裆裤、超大码的长衣、五颜六色的头发、稀奇古怪的饰物……都市青少年以迅速的模仿实践表达对韩流的信奉和对同胞的炫耀。与此同时，以人造美女和帅哥为招牌的青春偶像剧也令众多年轻人心醉神迷，迄今未休。

　　不过，这一次不尽相同。“长粉”（长今迷的代号，仿超女迷的叫法）们已远非当年“哈韩族”所能涵盖，从官员、学者到在家带孙子的老太太，男女老少，都加入了这一阵营。有文化观察家指出，这是由青少年流行文化扩大到各个年龄层对韩国传统文化的认同的表现，或者称之为升级版的“韩流”。

　　情节梗概似乎有些俗套：一个孤苦零丁的小女孩，通过人格的力量和不懈的努力，不断反败为胜，终于使自己走上坦途，成为位居三品的宫廷女御医。那么，这种并不新鲜的励志故事凭什么这么火？

　　烹调，这是《大长今》别具特色的一点。人类学家张光直称，“到达一个文化的核心的最好方法之一，就是通过它的肠胃”，因为“那些拥有同样文化的人们，分享着同样的饮食习惯”。在《大长今》中，厨艺高手花样翻新，无不贯穿和体现了孔子“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审美理念。长今母亲料理日记的开篇称，“人不就食，因人而食。药食同源，食即是药。”更是被认为深得中华饮食文化的精髓。而长今的一句话也已成为饮食场合中一句名言：“希望将自己的心意，通过菜肴传递给对方。”

　　推崇食文化的《大长今》热播的最大附带受益者当属在中国的韩国餐馆。广州某韩国餐馆推出了“大长今朝鲜宫廷御膳”，据说是按照《大长今》前２０集剧中专门为皇帝准备的１２碟宫廷盛宴，刚一推出就吸引了无数“长粉”试食。而更多的主妇们则是现学现做。由于其流行程度，还有不少市民报适时推出了“勿盲目迷信《大长今》食疗”之类的报道。

　　当然光凭各式药膳，还远不足以成就《大长今》，否则荧屏上现有的诸多专门介绍饮食的栏目也应同样风光无限。人们喜欢《大长今》，关键还是喜欢长今这个人。人们不吝用各种赞美之词来形容她：为人诚恳、心地善良、朴素纯真、志存高远、淡泊名利、坚忍不拔、技艺精湛……乃至“绝版优雅”。

　　据考证，长今在朝鲜历史上实有其人，她是朝鲜历史上首位女性御医，生活在１６世纪的朝鲜王朝第十一代国王中宗李怿时代。《中宗大王实录》及《李朝鲜国医官散札记》均有记载，但十分简略。现在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电视剧版的“长今”，只能视为根据一点零星的历史片断，由种种东方女性优点组合而成的虚构人物。但这丝毫不妨碍她在２１世纪的东亚现实世界受到万人追捧。甚至，恰恰是由于虚构，她才如此完美。

　　她的完美又通过李英爱的杰出表演而显得十分自然、真实。有一个细节是，在众多韩国女明星中，李英爱是难得的没有整过容的“异数”。

　　作为电视剧的《大长今》，体现的是现代社会高度商业化的运作方式。而以历史人物为原型的长今及其生活与际遇，体现的却是日渐消失的传统文化精髓。要说她本质是商业化的结果亦可，但不可否认的是，绝大多数观众看电视剧，不是为了学习，更不是为了批判，而是为了休闲。《大长今》的难以企及之处就在于，它让观众在休闲中忘了这是商业，忘了这是虚构，最后还忘了这是休闲，因为人们已经或深或浅地陷进去了。

　　有人认为，《大长今》在中国的流行是因为长今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给予处于转型期间的国人以奋发进取的激励。长今或许有这个激励作用，但这些年来，我们从没有缺少过各种各样榜样的激励。换一个角度，长今与众不同的地方应在于，她还保持着在“奋发进取”的竞争过程中最容易丢失的那些东西：仁义、友爱、宽容、纯真、忠诚、孝道等传统伦理价值观。虽然有损失，但它们或多或少还存在；虽然存在得不够多，但人们还怀念。

　　除了长今身上直接体现的和前面提到过的饮食，《大长今》让人怀念与重温的还有更多，它在传统医药、服饰、书法、音乐等方面都有非常细腻而准确的表现。它积极融合以儒家文化为核心的中国传统文化，唤醒人们内心尘封的生活观念与文化品味。然而遗憾的是，我们是通过韩剧在怀念与重温。

　　据文化界若干人士从写作、电视评论等方面的反应来看，《大长今》及长今已促使部分国人再度“寻根”。文化寻根，这已经是个老话题了，无需回首过多，单说这一两年，读经运动、开办国学班或国学院、诸多道德建设活动等等，总是议论大于行动，实效并不大。而那边厢，惯于美化皇帝的“帝王戏”，奴性十足的“辫子戏”以及毫无顾忌的“戏说风”，借助强大的现代传播方式向人们勾画出扭曲的传统。

　　反观《大长今》，它只不过对大众踏踏实实地讲了一个有浓厚人情味的曲折故事。对于沉重的寻根者和肤浅的炒作者来说，这都是一个很好的启示。□

gungun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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