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重复的历史现象告诉我们：中国需要清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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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洪森





   如果只从舆论方面看，中国传统政治、道德是褒清官呼唤清官的文化，是提倡清官政治的文化。然而，考察一下历代官员的薪俸制度，就发觉不对了。中国历代给予官员的薪俸是很低甚至是极低的。一个官吏如果不贪不拿，他连自己家人也养不活。唐宋两代算是官员薪俸最高的，而名臣韩愈推辞教育部长不干，宁可去当幕宾。当教育部长的薪俸无法养活全家，当幕宾的收入却是教育部长的三十倍。由此可见唐代所谓的高薪了。宋代官员做到退休，如果他是个清官，能储存起回家的路费或者死在他乡有钱将棺材送回家乡安葬就很不错了。

   这种低薪制度造成了一种什么情况呢？想做清官，首先要能狠下心来置妻儿老小于饥寒而不顾。想想看，一个对自己亲人能狠心的人，又怎么能爱民如子呢？于是乎，中国历史上就有这句话：“自古清官皆酷吏”。翻看一下史书上的酷吏传，绝大多数都是清官。（如《汉书●酷吏传》里的酷吏，几乎个个都是清官），其原因就在于只有丧失了基本人性和人之常情才能成为清官。被传诵了几百年的清官海瑞就是一个心理变态的偏执狂，他五岁的女儿仅因为吃了邻居男孩手中的一个馒头，就被他关起来活活饿死。明朝官员薪俸属于历代最低一类的，尽管朱元璋动用了许多残酷手段来打击贪官，甚至容许老百姓动用群众专政手段，将贪官直接绑押到京城，但还是无法杜绝贪污，到了明代中后期，贪污现象就越来越严重了。不贪无法过上像样的日子，也无法应付官场上的送往迎来。象海瑞这样只顾捞取清官名誉的偏执狂是遭到当时官场集体抵制的。

   明朝历时将近三百年，明末清初学者张岱在《夜航船》历数明朝清官，数来数去，只能数出四十个，平均六年半，全国才出一个，这说明低薪是绝不可能养廉的。

   既然低薪不能养廉，为什么不实行高薪养廉呢？

   道理很简单，高薪养廉需要朝廷支付更大的行政开支，朝廷的行政开支哪里来？还不是从税收来？朝廷征税高，就势必和被统治的百姓发生直接冲突，难以树立朝廷的道德召感力，培养老百姓对朝廷的忠诚度。为稳固统治根基，实现皇朝千秋万代的美梦，历代皇朝表面上都不开征过高的税收，以低薪支付官员工资。低薪不能养廉，朝廷当然心中有数，官员贪，就是做官的和百姓在发生矛盾而不是朝廷。其次官员贪了，才能确保官员对朝廷的忠诚，朝廷统治官员才容易，所以皇帝历来对不贪不拿的官员最不放心。

   但是官员贪污也得有个度，贪得太厉害了，把老百姓压榨得太苦了，天怨人怒，天下一样会大乱。皇朝统治术就是既要肃贪，又不能肃得太干净彻底，肃得太干净彻底就是逼官员生贰心、逼官员造反。他们造反的能量比百姓要大的多。

   这就是中国历来统治者一面实行低薪制度，确保清官难以产生，另一面又高举道德义旗号召为官清廉的奥妙所在。

   贪污一旦形成气候，官官相护，成为官僚体制集团性贪污，最高统治者想治也治不了，这时王朝只有向覆亡的路上走。开国之初的想延续千秋万代的设计，最后只是清秋大梦。于是乎，中国二十四史就是一部不断贪污不断覆亡的历史。

   这不断重复出现的历史现象告诉我们，家天下的体制必须依靠贪官来维持，依靠贪官来维持的家天下也必然难以长治久安。

   家天下与贪官污吏是共生体，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