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家还是行为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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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是香港回归，跟马友友合作；第二次是千禧年跟BBC、CNN等55个电视台联手做迎接新千年的音乐大典；第三次是在雅典举办的10万人雅典奥运火炬音乐大典。

   这一次，我们的音乐家谭盾人生中的第四次大典已经展开，那就是“嵩山音乐大典”，他表示，对他个人来说，这是一次朝圣。将由《水乐》、《光乐》、《风乐》、《石乐》四个乐章组成的“大典”，现场将有石山、古刹钟声以及15件石头乐器“工具”，千人乐僧和武僧现场唱颂和禅武表演，将与现场的风声、虫语、钟铃融为一体。为强调“自然之音”，演出音响设计请来了活跃于伦敦现代艺术舞台的大卫·夏柏，他将努力创造山林环绕的“流动立体声”。

   对于谭盾及相关创作团队来说，这当然是一次收费的朝圣。对他已经获得崇高国际声誉的音乐家头衔来说，这更是任何一位音乐家梦想的新机会———没有艺术家能够拒绝自己艺术生涯的突破与创意的实践，也没有艺术家能拒绝展示、树立自我新鲜艺术概念的机会，如同谭盾所说，禅宗音乐与他提出的“有机音乐”的有机结合，是一件令人神往的事情，在少林寺做音乐多么有趣，何乐而不为呢？

   据“禅宗少林”总策划和制作人透露，整个项目投资大概在3.5亿元左右，估计演出五年收回成本。也就是说，对于未来千千万万的观众而言，这将是一趟集体分期付款的朝圣之旅。

   如今似乎很流行搞“印象”与“大典”。

   眼下，漓江、丽江乃至西湖，都先后在电影艺术家的统率之下“印象”了，现在嵩山少林寺也将在音乐家的领导之下“大典”了，据身为一位冷静的中国观众的经验，相信不久以后，我们的武当，可以来一次道家音乐的大典啊，真正的音乐仙踪嫡系；那么，以此类推，为什么不能来一次长江印象黄河印象乃至八百里洞庭湖印象？印象哪里不重要，关键是各取所需，艺术家获得宏大的表现机会，投资方获得磅礴的盈利可能，好比成功在先的印象刘三姐与丽水金沙，这都是与旅游捆绑销售的利润增长点，创作者也因此得到了常人无法想象的舞台……把玩山水于掌心，决胜千年之后。

   真的能决胜千年之后吗？

   谭盾举例说明，水从嵩山流下来，一秒钟倾泻几十吨，有时候听到潺潺流水声，通过科技手段，可以忽然爆发出摇滚般的声音震撼。还有，按照石磬、石鼓等乐器，研究发明了15种石头乐器，最大的10米，全部用深山石头制造，可以敲、吹、拉、弹，打造真正的“滚石乐队”。

   不能不佩服谭盾的艺术想象力与充满激情的创造力。他希望创作出和谐的自然之声，这一切构想的实现，将是多么壮观的场景！

   不过仔细一想，却更像一次行为而已。自然界存在多少天籁之音，高山流水，古琴奏鸣，这种自然声响与人的智慧乐音的古典和谐意境被现代化“大典”之后，变成科技手段遥控的节奏，高低，强弱，哪怕是在艺术面前，自然无处可逃地成为傀儡，背后不再是带着泥土芬芳的生命畅想，而是冰冷的工业齿轮，是电脑芯片中无法改变的“0”与“1”。

   我们的孩子的孩子的孩子，还有我们自己，会更喜欢聆听春瀑的惊天动地，冬瀑的潺潺弱质，还是各式各样的大典中，那随心所欲的、暗藏了某位艺术家苦心的水声呢？

   也许这个问题永远没有答案。于是，我们的艺术家们，任重而道远。

   □江海蓝（北京乐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