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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空情结与一代人的文化理想
——《生于70年代:掀开尘封的记忆》书评
在有关《大话西游》和《悟空传》的网络评论中,很多网民都承认自己心中有个“悟空情结”,这些评论者大多和作者今何在一样、也和笔者一样,生于七十年代。作为七十年代出生的人,在缺少读物的童年,他们通过《西游记》获取了极大的思维乐趣,孙悟空曾经给他们无限丰富瑰丽的艺术想象,甚至这个想象伴随他们成长了很多年。这个想象的核心就是拥有孙悟空那样的七十二般变化,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他们是世界的真正拥有者。这种想象中寄寓了他们对未来生活的理想和厚望,生活在他们年青的眼里是一张张带有乌托邦色彩的美丽图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未尝不可以说,生于那个时代的人是另一群年青的、刚走出花果山的美猴王们。---
“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在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
这短短的几句话能如此深得众多年青网友的锺爱青睐,也可以看出大部分读者从文本中所拾取的,主要还是那种带有理想色彩的浪漫情怀。
当我回顾七十年代人的成长环境时,感到他们(亦我们)所经历的,实在是一个浪漫理想在急剧推进的现实大潮裹挟下不断瓦解的过程。从社会发展来说,七十年代人的童年(七十年代末或八十年代初),仍然是传统农业与政治一体化融合环境下的童年,一边是牧歌般的悠扬清韵,一边是来自体制力量的一统教化,二者都是作为当然的东西呈现在他们白纸样的心里和清泉样的眼里。
八十年代中后期整个中国的文化思潮都在酝酿着重大的转型,这一时期也正是这些半大人的世界观形成时期,此刻他们发现周围的世界突然间发生了始料未及的变化,曾经简单而透明的,现在一个个如万花筒般变化莫测,道德、价值、理想,一切的一切都失去了先前的本相,很难找到一个最后的可以坚守的规范。
进入九十年代后,物化生存成为主流,那些早他们出生的六十年代人,在经历一段精神分裂后,很快成为新的时代得心应手的参与者,而七十年代人睁着懵懂的眼睛,看见的是自己成了无所事事的旁观者(如同《悟空传》的网络身份一样,徘徊在非主流文学的边缘),即使有所动作也常常捉襟见肘。他们曾经憧憬着“奔向二零零零年”,结果发现现实并没有兑现当初的承诺,就像美猴王学成武艺后,发现原来自己还有个跳不出去的“手掌心”。西游英雄的宿命悲剧和七十年代人的心路历程在一定意义上确实形成了同构,即如作者今何在所说:“其实写作就是借题发挥”,“每个人的理想,一出生的理想,在无奈的生活中被压在五行山底了”。和后他们出生的八十年代人相比较,由于后者一直置身于这个业已形成的现实语境,他们的理想化情结并不如七十年代人强烈。在八十年代人那里生存和游戏可以做到二位一体,在七十年代人那里却存在无法消弥的内心分裂,所以即使七十年代人选择游戏,但在内心任有一抹挥洒不去的纯情,就如同《悟空传》选择了戏仿,颠覆的只是经典文本而不是文本的悲剧内质,同样,这一代人即使反叛也只是一种姿态,传统和理想的重负不是说卸下就可轻松卸下的。确切地说,这样的戏仿中更包含一种无奈,有不满,有愤怒,有自潮,也有独自神伤。
谨以此文献给七十年代生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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