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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文弄墨] [转帖]飞向无欲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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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24 21:10:2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大学毕业,我抛下妈妈这个唯一的亲人在家,怀着年轻人特有的热情和憧憬和自以为医学生特有的谨慎和理性选择了一个举目无亲的城市作为事业起点。

医院里一切条件和待遇都不尽人意,可我没有后悔,虽然我并不清楚我关于将来的梦想是什么。我不善于规划,但是我经常会沉溺于思考。上天赋予我生命,我就要寻找生命最原初的真谛。可是,那究竟是什么呢?我亲爱的妈妈能告诉我吗?她是一个教师,教了我许多做人处世的原则和爱惜时间珍视生命的道理,她一定可以告诉我真正的答案!

那一夜,我躺在医院宿舍的床上,忽然四周的景象变得抽象而空洞,我不知身处何地,眼前弥漫着一种很真实的金色的光芒,浑身上下却没一处能够稍稍动弹一下:妈妈来看我了!我睁大了眼,却什么也没看见。然后,我隐约听到了妈妈的声音:“你是一个天使,一个带着问题到尘世寻找答案的天使
清晨醒来,回想起昨夜的梦境,极其真切的感觉。我想,应该是太想念妈妈了吧。心灵象开着窗的房间,这想念就象风一样不经意地拂过——一句话、一个人或一首歌都时常能够让异乡的我想起妈妈的笑容、言语和许多生动的动作。这时,绝响的电话铃收紧了我游离的思绪,电话那头不能自控的凄绝哭音让我全身的血液顿时凝固:“你妈妈……她走了……”

我永世不能忘怀那种天地无光般的彻骨惊痛。我的妈妈是那样热爱生命,曾经用所有纯真的热情拥抱这人情日益荒凉的世界。我搞不懂那掌管生命之灯的老神是怎样喜怒无常地玩弄着在他看来如霓虹般无关紧要的明灭。妈妈还未知天命,竟就如此真实地弃绝了她夏日一样旺盛的生命,走进一个不知是什么样色彩什么样音响的虚无的空间。生命对于每个人,如果说真的只有一次,又如果说真的不能掌控,那么它的短暂存在的意义又何在呢?我的妈妈永远离开了我,我带着更多更纷乱的困惑独自行走!

初来这个城市的夏天,对我这个孤儿来说,是一个极度疲倦而孤独的季节。我隐忍着痛失母爱的悲怆,不断调整自己适应新的环境和新的人。每一天,眼睛睁开迎接的阳光似乎都不是我从前那个世界的。医院里每天都上演着生离死别的悲剧。病床上的人或坚强或脆弱地忍受着病痛的折磨,等待着未知的命运——要么欢天喜地地康复出院;要么被一张惨白的裹尸单交代了最终逃不过的结果,留给亲朋一堆揪心的遗憾。而事实上,健康的人们又何尝不是一边生活一边走近死亡呢?我时常被纠缠在生与死的思索中不能自拔,忽然觉得做医生其实是对人性极其残忍的考验。

秋季的来临应和了我的心情,凉意仿佛在一瞬间毫不留情地钻进了我单薄的衣领。无边落木萧萧下的凄清景况使我感到格外惆怅。医院的门口就是一条古旧的护城河。傍晚,我常常戴着随身听,蹬着自行车,毫无目的地沿着河边转悠。眼前的世界在晃动,但好象都不是我的,只有耳边的音乐提醒着我生命的存在。日子象蜗牛似的懒洋洋地蠕动着,生存的压力象硕大的磨盘压在我身上,自由的空气和美丽的阳光被它遮挡,我只能感受到永不消失的阴影。人们因为要生存才去挣扎,又挣扎着生存,那么关于生存意义的话题是否就象一个可悲的兜不出来的怪圈呢?

睡梦中,山崩地裂的末日到来之时,我仍然渴望这虽不美好的生命的延续。黑魆魆的世界,群山竞相倒塌。我怀揣着恐惧和求生的欲念,如夸父追日般追逐远离死亡的命运……醒来后的腰酸背痛让我庆幸世界还是这么宁静,我并没有苦苦挣扎在生死边缘。生命啊,虽然太辛苦太让人迷惘,但毕竟是唯一的拥有!

深秋,我孤独地寻找着梦想的境界。时间(也就是生命)平平淡淡地被蹉跎,我没有找到我要的答案,却患上了轻度抑郁症。

天气渐渐冷了。
一天,同事通知我到会议室开会。去了之后才发现参加的都是一些外地的大学毕业生。会议由桑院长主持,没多少内容,无非是工作上不上手,生活习不习惯等。会议结束后,他把我和另一个女孩扬子叫到他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两个热水袋:“你们俩是南方人,应该比较怕冷。”我和扬子都不知所措地接了过来。桑又说:“工作上生活上有什么困难要及时和我沟通,把我当成朋友。我和你们的家庭背景比较相似,我也了解你们在异地的艰辛……”

——后来知道扬子的母亲因疾终生瘫痪而服毒自杀,而桑年幼失父。

扬子是个外表灵气逼人的女孩子,有一双善睐的如水明眸。我不喜广交,但扬身上可能有我所没有的东西,因此我渴望接近她。更何况,她的境况和我又有些许同病相怜的味道。于是,我们开始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聊天、一起睡觉。和扬子在一起很开心,她很善于制造快乐。她说她是个享乐主义者,生活就是追求完满享乐的过程。当然,这种享乐并不是建立在物质基础上的,而是生命本身。午后的阳光下,我们躺在河边暖融融的草坪上,体会着德芙巧克力在舌间丝般滑爽的感觉。那一刻,我真切地感觉到我是在享受生命。我甚至觉得我几乎爱上了扬子——或者说,她就是另一半的我。

但事实上,我并不是很容易能摆脱我的抑郁。暮色中,我独自坐在河边树下的栏杆上。梧桐和银杏都落了叶子,光秃秃的,象一群怪物矗立在河的两岸。暗淡的光线中,河水的颜色倒象是黑的。这一景致很象我梦到过的阴森森的冥河,唯一不同的是梦中有妈妈亲切的身影,而这里只有我一个。我把自己没入树影下,祭奠逝去的生命。

远远的,我看见桑并不高大的身形。其时已是下班时间,他来医院干什么呢?他一步步走近,瘦削的脸庞愈加轮廓分明。昏暗里,我竟然能看清他眼角旁四十岁男人该有的皱纹和浑身散发的四十岁男人不该有的活力。当他走远时,我便起身跟着他。他不厌其烦地查看了每个科室危重病人的情况和值班医生护士的工作状态,随后去了办公室。我于是又返回到刚才河边的位置,那里抬头就能看见他的办公室窗户。亮着的灯就象桑的眼睛在注视着我,这让我有点兴奋。他是谁?是我的上级还是有别的什么意义?

内心有一些奇怪的因子开始蠢蠢欲动,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扇窗,乱七八糟的思绪相互纠结着纷涌而出。我难道会为了一个围城内的无心人神魂颠倒?是拒绝平淡还是渴望动荡?他为什么关心我?如果只是对下属的纯粹关心,那我是多么可笑而不自量力;如果他是被年轻与美丽所诱惑,用意不那么纯粹,那我是可悲还是可幸?我坐在河边仰着头,驰骋着我不该有的想象。过了许久,窗里的灯灭了,再过一会,他又从我身边走了过去。

每隔五天桑都会在傍晚查房,然后到办公室呆到很晚——这个规律是我作了一个月记录总结出来的。于是每隔五天我都会在河边坐到很晚,只为能感受到他的气息从我身边经过,他的灯在我头上亮着。他不会知道从我身边经过了多少次;他也不会知道他办公室的灯照亮了我幼稚而温存的梦。扬子说生命是用来享受的,而我认识桑之后的生命仿佛是用来恋爱的——如果能称之为“恋爱”的话——从前对生命的所有期许和失望通通显得不重要了。
然而有一天深夜,情况有了变化:桑旁边还有扬子。他们之间的距离象桑所说的“朋友”一样不远也不近。扬子的表情端庄而不失娇俏,而桑的眼睛里竟然透着几丝慧黠。我在夜色中窥见,清楚得让自己感到可怕。等他们走过我身边,我赶紧拖着已经麻木的双腿回了宿舍。

扬子回来时,我虚弱地问:“你去哪儿了?”她似乎刻意装出平静的样子:“没什么,出去逛了逛!”我一时没能调整到自然状态,竟不知该怎么回应。她也没有理会我,好象仍然沉浸在刚才那令她笑语盎然的情景当中。

黑暗中,我躺在床上,眼前总是浮现出桑和扬子在河边一同出现的影像。扬子为什么要和桑接触?是单纯把他当“朋友”吗?还是象我一样自作多情?我的自作多情是沉默不语的,难道扬子的完满享乐论就是这样飞扬跋扈?那么,桑为什么要和扬子接触?一个四十岁的成熟男人啊,是带着怎样的心思和目的?我是该阻止,还是该支持?是羡慕还是妒忌?不,不,也许什么也没有,只是我自己庸人自扰罢了。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之前因为抑郁失眠开了一些安眠药放在抽屉备用——于是我试着吃了一颗。不一会儿,一种极其舒适温软的倦意象潮水一样席卷了全身……
又过了五天,我与我的“恋爱对象”约会的日子。不行,这样不行,似乎不是很正常。于是我约扬子出去,而她不是很乐意,可又没有适当的理由拒绝我。后来,我们沿着护城河闲逛,数着岸边树影下的一对又一对,编造着别人的故事,一路上就这么嘻嘻哈哈地说着闹着,快回到医院门口了。突然,扬子沉静下来,刚才的肆无忌惮顿时换成了拘谨的表情——桑出现了。他倒是很自然的:“在散步啊?”我和扬子都尴尬地笑笑,待桑走远时,又同时松了一口气。

暮色更加浓了,我和扬子坐在我经常坐的栏杆上,沉默的气氛氤氲在两个人之间。然后扬子开了口。其实,我不是不想开口,只是,我连自己都无法揣测,何况是朋友的隐秘心思呢?

“我爱上了一个人!”扬子说。我大惊失色,倒不是为了这句话的内容,而是为了她毫无设防的坦白。“我无法不告诉你,否则我会闷死的。我爱上桑了。我知道不可以,不应该,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白天在科室看见他,我会情不自禁地脸红;晚上,想见他的欲望更象是一个无所不在的小魔鬼对我下着咒语,使我象着魔一般那么那么想找他想见他!我怎么办?我象是一个坏女人啊!”扬子的眼睛里燃烧着如火的爱情。我不知该对她说什么。我有些自闭,所以我比她更能够控制欲望的困扰。要不然,倾吐的人可能就不止她一个了。

头顶上办公室的灯亮了,扬子好象是坐不住了。“管他呢,只要活得开心,有什么应不应该?生命这么短暂,却被一大堆道理约束,岂不是很冤?”她站起来。我想留住她,可又不知应该说什么样的道理才算是帮她。也许,随心所欲也是一种生活态度,就无所谓对与错。再者说,扬子和桑的恋爱正能成全我的空幻想象呢。“你去吧,但是不要太投入,要能进退自如。”她回头冲我嫣然一笑,随即隐没在暗夜里。我依旧坐在原地,再抬头,那灯光不再象桑的眼,而象是扬子灿烂如花的笑靥。

接下来,扬子象是所有恋爱的女人一样沐浴着爱情的阳光,不,应该是爱情的月光,因为只有夜晚才属于这样的爱情。她象一只快乐的老鼠昼伏夜出且躲避着众人的目光,而这快乐尤其显得吝啬而卑微。而我,也象是恋爱的女人,只是,我爱上的是别人的爱情。扬子时刻与我分享着她的恋爱,这愈加成了我生活中必不可缺的内容。我不再赴我的五天之约,因为我天天都在与他们的爱情约会。
“和桑一日近似一日,我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关系也越来越亲密。一种叛逆的贞洁观渐渐发生:只要我爱他……

桑是那么聪明、狡黠、温柔、细致,同时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成熟男人映现在举手投足间的魅力。每次徜徉在他的怀中,我竟总有那么一个可悲的错觉:我是否已找到停泊的港湾?曾经在妈妈身边才有的安宁与满足又泛漾在心底。我想我是真的爱上他了——哪怕他有家室;哪怕他大我二十岁;哪怕他或许仅仅象喜爱一个小玩意儿一样喜爱着我;哪怕四周的猜疑、不屑、神秘的眼神如潮水向我涌来,终将我淹没;哪怕我永远得不到阳光下他的吻……我通通不在乎了!我们在一起时,我会一心一意地端详着他开阔的额头,抚摸着他瘦削的脸庞,吮吸着他盈润的嘴唇,感受着他如父亲又如爱人般投向我的目光,回应着他融我入一体的缠绵拥抱——我只会这样做。所有关于道德,关于良心,关于正气的理念全被抛之脑后。

那夜,他拥我入怀,我极安静极乖巧地依着他,任凭他的手温柔又原始地传递着另一种关于爱的语言。灯关了,门锁了,床上演绎着一个抛却所有道德与世俗框定的概念,只剩留赤裸的古老的**话题。这是一个狭小空间里无声述说着的两个人的故事,没有听众,没有界定的评论,只有相互的融合。在那一刻,我丝毫没有想别人怎么看我,或者另一个我怎么看我,我只知道,满心盈溢着的欣悦和幸福在告诉我:只要我爱他!

我知道,我将铭记一生的男人来了,带着一种真切但遥远,温暖但抽象的爱意走近我,领着我走向一片陌生的沼泽地……”



听起来很美很让人迷醉的爱情啊!然而一个人如果没有对将来的期翼,可能生活会变得更加“逍遥”;相反,心情则会被关于未来的欲望和幻想一点点侵蚀,变得黯淡无光。扬子说:“他何德何能,让我如此安宁地停留在他的怀抱中?只是,一天、一月、一年,他能施舍几个小时给我?更多的时候,是寂寞空洞的等待。经常一个人在房间里想他:想他的笑容,想他的眼神,想他的声音……然而,只是想想而已。未来对于我,是个太奢侈的梦想。我觉得自己就象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被人悄悄采摘,绽放在浓黑的夜里,躲藏着灿烂的阳光,最终将会凋零在黑夜。”

当扬子发现她的爱情没有未来时,彷徨多过了当初预约快乐的单纯想象。她如此叛逆却又如此痴迷地爱上一个大她将近二十岁的已婚男人桑,错过了时间与空间的最合乎逻辑的际遇,这便成就了一段深切却无望的爱情。这一种爱情来得多么艰难而晦涩,对扬子来说又多么高尚而纯粹。

而他说,除了爱,他什么也不能给她。没有责任没有承诺的爱情又何异于充满欲望的丑陋的情感交易?他付出了空洞的谎言,就得到了扬子的不可自拔的迷恋和我对这场恋爱完美的幻想。但是,扬子得到了什么?一串顷刻间就会破灭的五彩缤纷的肥皂泡而已。这种见不得阳光,见不得人群的情感令她无比悲哀。那个快乐的享乐主义者似乎再不能圆满地解释她的理论了,她仿佛陷入了一大片泥沼地,越挣扎就陷得越深,越想逃脱就越接近灭顶之灾。

我曾经以为扬子的性情会使她比较容易领悟生命的意义,然而她现在却比我更加迷乱。她试着和桑分手,可每次都被桑刻意的柔情打动,最终以失败告终。甚至,她说:“我求你放了我吧,不要再来找我了!”桑说:“为什么?我那么爱你,那么在乎你。只要我们两情相悦,有什么不可以?”于是,扬子心中刹那又充满了感动和自足。也罢,就这么厮守一生,有什么不可以?我问:“一生都躲避阳光吗?”……
异乡的冬天格外冷酷。一场大雪下得纷纷扬扬,遮住了道路、树木和房屋,却遮不住情感的欲望和命运的走向。气温骤降,一轮严寒侵入城市里的每一个角落,心都象要冻起来了。所有的事物仿佛都沉寂下去,又仿佛在酝酿着新的生命。新的生命?听起来是健康积极的,可是,当扬子告诉我她怀孕了,我立刻想到的是冰冷的手术器械接触柔软身体的**一样的痛楚。
扬子那日对桑说:“你送了我一件礼物,也由不得我要不要。我是留下它还是想办法扔掉呢?”桑无疑是聪明的,可他竟无丝毫愧疚的模样,反而觉得很有趣似的,一副不正经的腔调:“就留下来吧,我想要个女孩,看到底是不是我的。”“……桑,我现在才知道你没有心!”“你才知道?”

扬子的脸上有一种绝望的怨愤,“你付出越多,他越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他以为贱妾如我,有什么大不了?我怎么办?我到哪儿解决?我肯定不能在本院做。天哪,我真傻,等这事过后我一定和他绝交。”我也有些慌乱了,全市就那么几家医院,都是同行,万一碰到熟人,扬子岂不完了?“不急不急,一定有办法的!”我安慰着她,也在安慰自己。她的初恋即将宣告瓦解,而我的这场可笑的精神恋爱也随之灰飞烟灭。

过了几日,我通过一个医疗热线得知有一个流产药物销售点,也间接打听到关于药流的一些信息。“就药流吧,不需要别人操作。明天我去买,三天后就没事了!”扬子此时象个无助的孩子,茫然地点点头。当我把那个小药盒给她时,她象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我仍然有些胆怯:“还是到市郊找家医院吧,万一……”她却执意拼命摇头:“不,我不能将我错误的经历带进以后的人生。万一被别人知道了,我就完了!”

新年就快到了,我和扬子决定留在医院值班,因为到时候宿舍里的人全走光了,应该比较安全。扬子已经吃下了头两颗药片,没有任何不良反应。除夕之夜,扬子吃下最后一颗药片,安静地躺在床上,沉默地等待那个敲错门的生命的离开,等待可能有的痛感一下一下鞭打着她。她脸上毫无表情,不知是在追悼以血泪收场的爱情,还是憧憬新的一年新上演的剧目。我只好一样地沉默,装作无所事事地翻着书,时不时从眼角瞥她几眼。但愿一切都过去吧,但愿所有不愉快的东西都埋葬在旧时代里,但愿新的生活会随着新年翩然而至。

新年的祈祷还没结束,我发现扬子的脸色异常惨白,掀开被子,只见一大片殷红的血染在被单上。我惊跳起来,立即打电话给桑:“桑,你快来,扬子好象不好了。大出血。”“哎!新年好,新年好!”我顿时语无伦次:“是我啊!扬子出问题了,刚刚药流的,好多血。你在哪?快来啊!现在我弄不清情况!”“好的好的,对,明天我值班,到医院再说吧。”





电话被挂断了,我的心陡然凉了半截。扬子看看我,又好象没在看我,她的眼神仿佛落在我身后的什么地方,显得那么空洞而迷朦。“扬子,我们去医院吧。”“不,我妈妈在惩罚我。这是我该受的。”“你别傻了。你妈妈是爱你的,不会用这种方式惩罚你。走,我们去医院。快,我弄不动你。我求你了。”她依旧没动弹,眼里投射出对死亡的渴念:“我要死了,我要经过那生死轮回的山崖,我要喝一碗孟婆汤,我要忘记今生的一切……”原来所有的烦恼都可以交给死亡,那么死亡到底意味着什么?是极乐还是皆空?是天堂还是地狱?是什么都得到了,还是什么都失去了?这是任何一个活着的人都无法给出解答的。

漆黑的夜,血泉涌而出,象是生命力渐渐离她远去。我仿佛看见死神穿着与夜一样黑的长袍游荡在扬子的周围。她清澈如水的眼再也没有牵扯着欲望的忧愁,更多的是安宁与祥和。除夕之夜,人人都怀着美丽的愿望期盼着新年钟声的响起。而我眼睁睁地看着我最好的朋友扬子年轻的生命枯萎在人间,此时,我似乎闻见盛开在天堂的一株白色玫瑰,象躺在床上的扬子的脸。扬子死了,我没有流泪,我的心好象随着她的灵魂一起飞走了。我几乎分不清是扬子死了,还是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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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子那日对桑说:“你送了我一件礼物,也由不得我要不要。我是留下它还是想办法扔掉呢?”桑无疑是聪明的,可他竟无丝毫愧疚的模样,反而觉得很有趣似的,一副不正经的腔调:“就留下来吧,我想要个女孩,看到底是不是我的。”“……桑,我现在才知道你没有心!”“你才知道?”

扬子的脸上有一种绝望的怨愤,“你付出越多,他越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他以为贱妾如我,有什么大不了?我怎么办?我到哪儿解决?我肯定不能在本院做。天哪,我真傻,等这事过后我一定和他绝交。”我也有些慌乱了,全市就那么几家医院,都是同行,万一碰到熟人,扬子岂不完了?“不急不急,一定有办法的!”我安慰着她,也在安慰自己。她的初恋即将宣告瓦解,而我的这场可笑的精神恋爱也随之灰飞烟灭。

过了几日,我通过一个医疗热线得知有一个流产药物销售点,也间接打听到关于药流的一些信息。“就药流吧,不需要别人操作。明天我去买,三天后就没事了!”扬子此时象个无助的孩子,茫然地点点头。当我把那个小药盒给她时,她象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我仍然有些胆怯:“还是到市郊找家医院吧,万一……”她却执意拼命摇头:“不,我不能将我错误的经历带进以后的人生。万一被别人知道了,我就完了!”

新年就快到了,我和扬子决定留在医院值班,因为到时候宿舍里的人全走光了,应该比较安全。扬子已经吃下了头两颗药片,没有任何不良反应。除夕之夜,扬子吃下最后一颗药片,安静地躺在床上,沉默地等待那个敲错门的生命的离开,等待可能有的痛感一下一下鞭打着她。她脸上毫无表情,不知是在追悼以血泪收场的爱情,还是憧憬新的一年新上演的剧目。我只好一样地沉默,装作无所事事地翻着书,时不时从眼角瞥她几眼。但愿一切都过去吧,但愿所有不愉快的东西都埋葬在旧时代里,但愿新的生活会随着新年翩然而至。

新年的祈祷还没结束,我发现扬子的脸色异常惨白,掀开被子,只见一大片殷红的血染在被单上。我惊跳起来,立即打电话给桑:“桑,你快来,扬子好象不好了。大出血。”“哎!新年好,新年好!”我顿时语无伦次:“是我啊!扬子出问题了,刚刚药流的,好多血。你在哪?快来啊!现在我弄不清情况!”“好的好的,对,明天我值班,到医院再说吧。”





电话被挂断了,我的心陡然凉了半截。扬子看看我,又好象没在看我,她的眼神仿佛落在我身后的什么地方,显得那么空洞而迷朦。“扬子,我们去医院吧。”“不,我妈妈在惩罚我。这是我该受的。”“你别傻了。你妈妈是爱你的,不会用这种方式惩罚你。走,我们去医院。快,我弄不动你。我求你了。”她依旧没动弹,眼里投射出对死亡的渴念:“我要死了,我要经过那生死轮回的山崖,我要喝一碗孟婆汤,我要忘记今生的一切……”原来所有的烦恼都可以交给死亡,那么死亡到底意味着什么?是极乐还是皆空?是天堂还是地狱?是什么都得到了,还是什么都失去了?这是任何一个活着的人都无法给出解答的。

漆黑的夜,血泉涌而出,象是生命力渐渐离她远去。我仿佛看见死神穿着与夜一样黑的长袍游荡在扬子的周围。她清澈如水的眼再也没有牵扯着欲望的忧愁,更多的是安宁与祥和。除夕之夜,人人都怀着美丽的愿望期盼着新年钟声的响起。而我眼睁睁地看着我最好的朋友扬子年轻的生命枯萎在人间,此时,我似乎闻见盛开在天堂的一株白色玫瑰,象躺在床上的扬子的脸。扬子死了,我没有流泪,我的心好象随着她的灵魂一起飞走了。我几乎分不清是扬子死了,还是我死了。
我最爱的人一个个远离了我,我是个漂流在天地间的没有家的孤儿。生命的意义难道仅仅在于承受苦难的纠缠吗?那么我最爱的人都已摆脱上帝的愚弄,飞向无欲的天空,回到真正的家园。亲爱的扬子,你好吗?是不是已和你的妈妈团聚?那里的人是不是都很善良,不再有眼泪和忧伤?那里的音乐是不是很抽象,却无比精妙和悠扬?如果见到我妈妈,让她耐心等我!对那个空间突然充满所有美丽的想象,用尽了我最明亮清新的词语。
我知道这是新年,可是时间这东西刹时变得恍惚。眼前的任何事物和人们在流动,我觉得我不是他们中的一员。对,我是个天使,本就不属于人间。人们脸上喜悦的笑容在我看来满含着阴谋,就象桑一样。桑见了我,甚至没问起扬子,我得让他知道扬子去了哪儿。

“桑,她在你头上飞,对你笑。……她好轻,还有一对蜻蜓一样的翅膀。……她终于可以在白天见你了。……透明的。……月光好晒,灯啊!快开灯啊!……桑,你的眼睛里好多血,不要,你不要害她。血流干了,河水是黑色的……妈妈,你来接我吗?我是天使,我要回家。我的家在哪儿……桑,你和我一起去吧,她在等你!……”我抓住桑的手,我清晰地看见桑的眼睛里的恐惧。我是天使,我浑身充满了力量。我为扬子牢牢地抓住了他,他无法挣脱。

周围有好多恐惧的人。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恐惧,可能是真正看见了落入尘世的天使吧。愚蠢的人们啊,什么时候才能象我一样彻底醒悟,再也不被愚蠢而虚伪的生活所羁绊啊?我想拉着桑飞上天,我是天使,可我竟然不知道怎么飞。桑不知所措地被我拉着,挣扎着;我也不知所措着。扬子,你怎么只会在那儿笑,我怎么办?

然后,又来了一群愚蠢的人,强行将桑从我手中夺走。然后,一股强大的电流袭击了我,象一万匹狂奔的野马践踏在我体内的每一个角落。

瞬间,我好象变成了两个我:躯体抽搐着失去了知觉;而另一个我象一种无形的气体轻盈地飞上了那片陌生而光亮的没有欲望的天空。花的香气象海浪一样扑面而来,阳光格外温暖而柔和。我看见妈妈,看见扬子,每个人都在快乐地歌唱,每个人都是天使的模样。这个世界的人们没有为实现种种欲望而痛苦无望,生命在这里就化作阳光下尽情地舞蹈和音乐潺潺地流淌。于是我歌,于是我舞,于是我觉得好累,我睡着了……
发表于 2006-2-24 21:15:2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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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24 21:31:53 | 显示全部楼层
只能清心寡欲
不可能无欲无求
发表于 2006-2-25 16:43:31 | 显示全部楼层
很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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