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依旧---看《中国式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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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偶尔与朋友瞟了一眼《中国式离婚》，因为是陈道明和蒋雯丽，都是演技派也是我们都喜欢的中年演员，便耐心地看了几分钟。正看到林晓枫在数落宋建平，窝囊、不求上进、不负责任什么话都来了，标准一个更年期唠叨妇女的形象，偏偏又是声色俱厉、痛心疾首，仿佛不是丈夫而是孙子---旧式孙子，现在的孙子都是皇帝。我发现女人在训斥男人时口才尤其好，思维也异常清晰，而且是发散性、连带性的，这时候，陈芝麻烂谷子都成为发挥对象，修辞手法也运用得得心应手，像比较、夸张、比喻、借代、反讽，想哪儿说哪儿，一个结巴都不带打的，真正天才天才，怪不得梁实秋喻为“喷壶型”，可谓经典绝妙。朋友是个标准的大男人，看不下去便恶狠狠地说：这样的女人应该给她两个耳光！我大笑。不过当时也想---一个不懂得尊重丈夫的女人如何能维持住脆弱的婚姻？
　　
　　片名很引人注意，《中国式离婚》，加了“中国式”三个字就让人稍稍眼跳了一下，不过通篇看下来，这样的婚姻应该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人是分黑人白人黄种人、原始人古代人现代人，人性却都一样，不仅一样，而且万年不变，除非宇宙爆炸地球毁灭。
　　
　　我也爱赶潮流，电视剧没时间看，昨天便买了这本盗版书，只十元，这样的小说本就是一看就扔的。四个小时看完，划出了几句自认为颇有借鉴意义的话。看完后上床胡乱睡去，居然没有做一个梦。这样的婚姻故事，本是发生在身边最平常最普遍的一种。
　　
　　看过王海翎的三本书，《牵手》、《不嫁则已》、《中国式离婚》。第一部同名电视剧曾经红极一时，开了婚外恋题材的先河，自《牵手》之后，婚外恋便充斥荧屏，想不看都不行。中国人何时能改“跟风”的恶习？清装戏流行时，几十个频道都是大辫子；换了公安、海关题材，连鼠头獐目的演员都变得英勇神武起来。真是一个字“烦”。不过什么事都是轮回的，五年之后的今天，离婚结婚的问题又重新回到饭桌，毕竟还是身边的事最让普通老百姓关注。只是不懂为什么这样的题材在大学生论坛却格外火。
　　
　　现在再回头看《牵手》，还是挺喜欢的，主要是这部电视剧在当时能让人深思、反思一下中国人的婚姻。我是99年5月买的这本书，当时电视剧已经播完了，爱屋及乌，所以连带记住了王海翎的名字。书有剧本的痕迹，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小说，文字很简单，也很顺溜，非常生活化，擅长细节描写。但想让我有看霍达小说时的那种震撼是不可能的。在中国，起码我觉得，没有哪个女作家的功底能超得过霍达。后来因为某一天无聊想看看小说，便选了《不嫁则已》这本书，也是冲着王海翎的名字去的。写了几对夫妻之间的婚姻问题，很厚的长篇，我两天就看完了，当时的感觉就是越往后越乱（这次看《中国式离婚》的感觉也是这样，其实《牵手》也有这个毛病），王海翎自己也说《牵手》第十二集往后就不好看了。只是她依然延续这种风格，我想三部之后，她的小说我也不会再读了。
　　
　　其实现在来看，三部小说说的都是同一个故事，大同小异。都没有描写一对完美的婚姻，全是支离破碎的。而女人对待婚姻的态度也很相似---不是想办法去补救，或是平静理智地分手，都是拼个鱼死网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似乎不太象受过高等教育的正常女人的反应了（也许我是旁观者，无法身临去体会这种痛苦，所以说得很轻巧）。
　　
　　刚开始都是令人同情的角色。象《牵手》里的夏晓雪，美丽善良，对爱情忠贞、心无杂念地守护着自己的婚姻，甚至作出了牺牲----放弃了自己的英语专业，而找了一份清闲的图书馆工作，一心忙家务带孩子支持丈夫创业。
　　
　　说到牺牲，我觉得其实也不尽然，普通女人天性当中有一种懒散和依赖性，五千年的传统就是夫荣妻贵，所以当丈夫在外拼博到一定程度，而女人的收入已可以忽略不计时，大多数没有野心的女人便甘于守住家庭这一方天地，懒得起早贪黑、在外受人眼色了，毕竟慈禧吕后武则天在历史上也是凤毛麟角。所以说，她们是“不为”而不是“不能为”。
　　
　　当她们的婚姻遇到问题时，反应自然与没有受过教育的农村妇女不同。
　　
　　农村妇女第一反应就是：丈夫会不会不要她们了？这种恐慌占了第一位，其次便想到万一离婚，别人会笑话、小看她们，第三才会考虑到自身的委屈。所以，农村妇女以及四五十岁以上的妇女要求很简单，只要丈夫不抛弃这个家庭，他们在外面怎么着都成。
　　
　　而受过教育的女人就不一样，她们首先想到的便是自己的“委屈”，总觉得自己已经为这个家“牺牲”了那么多，男人怎么能够这么没良心。委屈占了第一位，接着便是“不服”，当初毕竟是相爱才结婚，好歹自己长得也不错，又有文化，哪儿哪儿都不比别人差。然后找第三者理论也是必然的，好奇心是一个，主要还是硬着性子要比一比，那些狐狸精也就是年轻点儿，但谁没个年轻的时候，谁又能保证一辈子年轻呢？所以，夏晓雪去找王纯、林晓枫去找肖莉和娟子、苏典典去找那个“她”。其实，找之后的结果她们心底都是很清楚的，只是不找不甘心，找了却还是不死心。找各种理由怨恨陈世美，自己哀哀自然是秦香莲，逢人必诉又是祥林嫂，形销神立变成了霍小玉。一副“你不让我开心，我就不让你称心”视死如归的心态。至此，曾经相爱的夫妻已变成仇人了，最令人寒心的局面就是这样。百年修得共枕眠，可是一旦不爱了，却连路人也做不了。
　　
　　而结果呢？不外乎两个，离婚或者继续赖着过。双方心里都不可能再平静了，有恨，连带着孩子和双方的家人甚至包括亲戚朋友。更有厉害的闹出人命毁了一生。真是一个热闹极了的世界。以前看《铃兰》时，惊讶于阿萌的坚强、宽容、隐忍。她说她不想在心里存着怨恨过日子。佩服她的同时也觉得心里纯净了很多。
　　
　　而书中所有第三者却都是冷静而潇洒的。《牵手》里的王纯，衡量了自己与夏晓雪的差距以及自己在钟锐心中的地位最终选择放弃。苏典典的那个“情敌”更坦然，识透了肖正一个伪君子的面貌，不留一字便飘然离开。而《中国式离婚》呢，本来就没有什么真正的第三者，不过是巧合加上林晓枫的臆想而已。只是我不太理解后来的肖莉，勾引宋建平的一场戏来得太突然，一点前奏都没有，而且这加了一场戏之后，肖莉便不成为肖莉了，就象八十回后的林黛玉让人不敢认了。真正失败失败！王海翎编戏的水平也是有限。有时候，在三角的困惑中，我或许更同情第三者---如果她也是受害者、如果她不是处心积虑的话。夫妻俩的感情如果本来牢固，任是谁都剪不断的。我们都有一个向善的心，爱情来时是不可挡，但如果理智能战胜情感，便也是对双方一个很好的交待。年老白头时回忆起年少轻狂、当时青衫薄，不知会不会庆幸地淡然一笑。
　　
　　而男人只是男人而已。我向来不愿意对男人作过多分析。如果多为他们考虑，势必要找出许多理由来原谅他们---他们累他们苦，他们要养家，他们要拼博，还要回家听老婆唠叨孩子吵闹。想着想着就会觉得他们也挺可怜，算了算了，还是自己贤良自己委屈吧---所以与其自己委屈不如不替男人分析的好。这三本书里的男主人公也都是这么好命（也是苦命），说人到中年吧，其实也就三十多岁四十不到；说事业有成吧，却也不过温饱不愁正奔小康；说风流倜傥吧，还比不上潘安宋玉；学问渊博呢？尔尔尔尔，中产知识分子。但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无法驾驭妻子。如果他们都是花花大少也就罢了，左右逢源八面玲珑，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照飘，可偏偏都没这个“本事”，又抵抗不了外在诱惑，从此家里鸡犬不宁、自己里外不是人。痛苦痛苦。还是《一声叹息》里那句经典：哪怕她是个仙女儿，都要控制住自己。真是过来人肺腑之言经验之谈。
　　
　　我觉得池莉的《来来往往》比这三部小说都经典。康伟业不是个完美的男人，段莉娜、林珠更不是完美的女人，都有自己的私心自己的贪欲。三个人也都有各自的痛苦和委屈，可本身的不完美便不容观众对三个人作出谁好谁坏的简单评价，所以他们都不会博得观众的同情。但这就是生活，真实的生活。如果所有的女人都象《渴望》里刘慧芳、《姐妹》里小荞那样忍辱负重、苦大仇深，那生活就变成戏剧了。
　　
　　有时候也会想，将来如果我是那个妻子、如果我是那个男人、如果我是那个“狐狸精”。
　　
　　我一向同意“婚姻是需要经营的”这句话，就像生意一样，即使友谊、亲情也是这样。理解、宽容是润滑剂，不能说一对夫妻在经年的平淡生活之后依然能爱得如火如荼，那是不现实也是虚伪的，但关键是双方都已经厌倦这种平淡得让人浑身难受的生活时，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如果两个在走过的这些年里能共同面对许多困难、经历许多坎坷，有许多过去值得回忆，那这样的婚姻应该是牢不可破，外人休想进入的。就象钱钟书与杨绛。但事实上有几对夫妻是这样呢？大多数的还是两个字“平淡”。十六岁的时候，有个年长的朋友在听到我抱怨生活太过于“平淡”时告诫我：不要在平淡的生活中寻找刺激。当然他对刺激的告诫与我当时对刺激的理解肯定不一样，毕竟我当时才十六岁。但我想这句话永远适用，适用爱情适用婚姻适用学习适用工作，也适用一辈子。
　　
　　林晓枫最后的几句话深得我心，我把它重重地划了下来：从前，我以为爱就是拥有，就是占有，现在我懂得了，不是，远远不是。爱同时还是宽容宽厚，是通达，总之，爱，是需要能力的！那能力就是：让你爱的人爱你。
　　
　　围城依旧，爱情与婚姻，永无止境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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