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

白雪公主

三   妹



一

三妹比二牛大两岁。
七月的天，爽得很。她约他去山上砍柴。山林子很深，落叶很厚，外面强烈的阳光却很难渗透过浓密的枝叶，里面暗的，出其的闷热……砍好柴，装好，他说，好累人喔。她说，你歇会嘛。她只管抖身上的渣滓，他就痴情看她，很快就被她发觉了。她问，你老是看她做哪样？他说，你真好看。她说，你越来越不正经了，你干脆不读书了，跟你母说，过一年我就到你家来由你看够……他问，是真的不是？她媪怒的说，管它真的假的，快过来把我头上的渣滓拈了才是正事。他却不敢过去，连看她的勇气都没得了，他觉得她今天好可爱又好让人害怕。她说，我今天一个人在家，你过来害怕我吃了你不是？他才一步一步的向她移了过去……他问在哪儿吗？她把衣领向上一提，说，在劲子上都没有看到不是？他说，我看是看到了，只是，只是……好一阵子都不得不敢动手，因为他看到了她那对成熟的东西正在一起一伏的颤动，他的心就跳得格外厉害，何况那渣滓就在那起伏之间。她见他紧朗格不动手，就催说，你快点吗，我还要回去给你煮饭哩！他始终是不敢，说，你自己拈吗，又不是看不到。他还细声的说，我看到那个东西就害怕得很……她就骂了他一声憨猪，然后就说，我看看你的头上有渣滓没得？他就把头一伸，说，你看吗？她就在他的头上拈了几根渣滓，又说，你看你头发都读白了是要安起心读完不是？他支支唔唔的说，我才十七岁，高中都没有读完哩，我还要读……她的前胸就紧紧的贴着人的肩膀，一起一伏极不规则的律动，他就感觉到极度的惊慌难受，便朝她使劲的动了一下。她说，你在动哪样？等我把白的扯下来你也要年青些啥。她一扯，他说好痛啊，便使劲用手去推她，可正好推在她的胸上，她哎哟的一声，双方的脸都羞得通红……

二

三妹和二牛的婚事纯属一次偶然的机会定下来的。那年夏天，黔北这块偏僻的地方大闹旱灾，三妹家穷得揭不开锅了，媒人说他有一个远房亲戚，家庭很好，可以去那家借点粮食来接济一下，同时就给三妹谈起了这桩婚事。三妹的母认为这年头还有粮食就算是很不错的家庭，便和媒人约好去借粮食的事。其实，二牛家也不算很富裕，为了二牛的亲事，二牛全家提前几天就忙起，把剩下的两挑谷子全打好后，又为二牛借了一套新衣服。没几天，三妹的母从二牛家背回了三十斤大米，同时也高高兴兴的为订下了三妹的亲事。
一晃就过了十年，双方都长大成人了。二牛到三妹家说，他要进县城去读高中。三妹家也不懂什么高中不高中的，认为年青人多读书总是件好事……进城那天，三妹送他来到三垭口，三妹说，等你把书读好了我都成了老姑娘了。二牛说，啷格会老吗？人家城里人都是三十岁才结婚哩！她就突然红着脸娇嗔道：我三十岁你还真的要？他急忙说，要，要！她忙笑出了声说，你要读就专心读不要三心二意的。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说，嗳。然后转身就走了。她看着他的背影渐渐地消失于远山的垭口都没有回过头来，她急得哭了。天黑了才回去。
日子在长，吱吱嘎嘎的。三妹也在长，像花儿一样，谚色一天天浓了，梦也一天天深了。
二牛放假也没有来三妹家，三妹想去看他又怕他分心，偷偷摸摸的去山垭口看了几回，又不知道去城里的路怎么个走法，一想起他临走的那副傻样子，她又放心的回来了。

三

第二年，三妹家的那个地方来了好多外地人，说是要修一条大马路直达省城。这山旯旮山高坡陡的，要修大马路，难啰。村里的人们认为这事有些玄乎，根本就不卖那些外地人的帐，不用说租赁房子给他们，连进屋去喝口水都不准。那些人只好在山上搭了好多“屙屎棚”，在那里吃住。没几天，那些人又是喊号子又是放炮，说是要修大桥，是一座很大很大的石桥。山里人还是有好多感到稀奇，特别是小娃儿们，天天牛都不去放了，就跑去看稀奇。那些人一吹哨子喊“放炮啰”，小娃儿们又急忙提心吊胆的四处躲藏，有几个胆大的始终想看看那炮炸出来有多大，硬是被那些人拽了回去，像电影里日本鬼子那样凶刹刹的吼叫“你狗日的些想死啊！喊老子去和你母加班老子还不得空呢？”臊骂一顿，很快就放了，但小娃儿们没有真正看到炮的炸法，于是留下几多的遗憾。
工地上差人，那个大胡子包工头就动员附近的群众去做小工，人们根本就不相信。大胡子包工头就拿出大把大把的钞票说，不信可以先付钱，再做。少数的几个胆大的就去做了几天，觉得真的划算。于是，去修路的人就多了起来，便和那些外地人打得火热，喊那些 外地人来家里坐坐，笑哈哈的喝碗茶拉些家常，然后又笑哈哈的走了。
三妹也加入了修路的行列。那天包工头来给三妹的爹说，我们还差个煮饭的人，你老人家看能不能支持个人？三妹爹说，家里只有三妹，她年纪还小可能不行啰。大胡子就说，你老人家怕我不付工钱不是？那我就先付一百块钱，后面再补行不？然后笑呵呵的给三妹爹递上一支带嘴的“红塔山”，点上火……三妹爹拿着钱，打发大胡子走了。
其实，三妹早就想去看那些人修路，特别是想看修桥，看看那些外地人，看看他们的本事。三妹来到工地，人们的干劲更大了，号子喊得特别的响，做起活来特别的卖力。那些人就夸三妹不仅人长得好看，煮的饭特别好吃，三妹就红着脸只是笑……
有一天，三妹去挑水，一个年青人拿起扁担说他去挑。不一会，他就挑了好几挑。三妹说够了。他却说，不要紧气力是个怪今天使了明天还在，说完，又接着去挑了一挑。从那以后，工地上休息，他总是出现在三妹的身前身后，不停的给三妹帮忙，三妹就特别的轻松。
有一天，他没有来了，人们说他是病了。三妹整天就象落了魂似的，煮的菜竟忘记了放盐，工人们就笑她说：今天的盐巴涨价啦！三妹急得红了脸，忙说，对不起，是我忘记放了……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三妹虽然是位农家女子，但她深知这是做人的起码准则。便特地煮了一碗稀饭，做贼似的在稀饭里放了两勺熟猪油，好不容易才熬到日落西山，趁工人们还在工地上加夜班，三妹来到他的“屙屎棚”前，先是犹豫了一阵子，心里跳得不再是那么厉害了才进去。她的出现，使他顿生一种力量从床上坐了起来，呆呆的说，你，你怎么来了？三妹就说，给你送吃的来啥。便将稀饭递了过去，她还娇羞的说了一句，不要忘记了担水喔。然后匆匆的走了。
满天繁星照着她的归路，她竟有些茫然，突然间，一颗流星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她顿时想起小时候外婆讲的那个故事：天上一颗星地上一个人……是啊，为什么星与星之间要相互靠近是那么的困难，人与人之间靠近了要分开又是那么的不容易，要是人人都象星星那样，永远照耀，却互不伤害，对阵该有多好啊！
回来后，三妹怎么也睡不着了，象做了一件见不得人的事一样，心里又惊又怕，趁着外面的星光，她又独自来到送二牛进城的那个垭口，痴情地想：二牛，你在城里做哪样吗？真的是读书忙吗？……想一阵、看一阵、又哭一阵，很累了才归。
那个年青人也没有睡，还在替她挑水。他一见她说，你好象有什么事？是不是也生病了？她忙说没有。她说，你不是病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好了呢？他说，你不是要我来挑水吗？啊——想起来了，是刚才她说了句俏皮话惹的祸。她说，你回去养病吧，我自己能行。
沉默不语，对视。
他走了，她望着门发了一阵子的呆，然后熄灯和衣睡了。

四

山上，还是那片柴林，她砍好柴，装好，天已经黑了，她喊了几声二牛。二牛却莫名其妙的不见了。她赶忙背起柴就走，没走几步，后面却传来几声老虎叫唤，并且声音越来越近。她想放下柴跑，可怎么也放不下，越背越重，越走越累，终于不能动了。老虎追了上来，张着巨口，一步一步向她靠拢，但又不象要咬她，她只是害怕，当老虎的舌头吻着她的前额的时候，她惊恐地叫了一声……
原来是一场梦。三妹拉亮了灯，床边站着的是他。三妹就更是害怕了。见她惊慌失措样子，他说，我回去睡不着，又回来，想，想问你……
你说吧，哪样事？三妹问。
跟我走吧，离开这个地方……人说。
不可能。三妹说。
为哪样不行？他问。
因为，因为……我，我不能跟你说。三妹说。
那好，我走了。他说完，他便匆匆的走了。
到了门口，她吼了地声：回来。便从床上翻了起来。他站住脚，一动不动，头也没有转过来。她走过去，问：你说的都是真？他才转过头来点了点头，说，等把路修完的那一天，我就带你离开这地方……
她动情地哭了起来。他摇了摇她的双肩膀，问，你介不是不愿意？
她慢慢地抬起满面泪痕的脸，将整个身体偎依进了他的怀抱，任凭他吻她脸上的泪水，任凭他那粗大而有力的手在她的身上慢慢地移动……猛然间，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移向了她的胸部……

五

六月天，二牛从城里回来了。二牛看着那年青人，那人就叫二牛兄弟，二牛就称呼他大哥。
二牛问三妹还等他不？他迷次差两分没有考上大学，想补习一年再考……
三妹说，还要等你？人都老了……
那你想怎么样吗？二牛问。
跟他一起离开这个地方……三妹说。
那个年青人吗？二牛又问。
嗯。三妹点了点头。
不走不行吗？二牛问。
不，我必须得离开这个地方。三妹说，我，我已经，已经算是他的人了……二牛，感情的事，你也许不懂，但也解释不清楚，也许，这就是缘分吧……三妹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二牛的心一下子全凉了，让他始料不及的是，她的变化为何如此快，好象他面前站着的不是三妹，简直换了另外一个人，一个结过婚的人……好一阵子，二牛才无可奈何的问一声：那你们什么时候走吗？
三妹看了他一眼说，等爹妈睡着的时候，我走了，不担搁你读书……
不久后的一天晚上，三妹和那个年青人偷偷的走了。二牛到她以前送他的山垭口伤心地哭了大半夜，第二天又继续进城读高中补习，一年后再考。

六

五年匆匆忙忙的进去了。二牛读完服四年的大学后，分配到县城一家小有名气的小报当记者。那也是七月的一天，小城的气候异常的热，二牛来到一家百货商场，想购买一些日常生活用品。这时，一位中年妇女带着一个小女孩在对面的柜台前，小女孩要书包的声音吸引了他。
妇女说，樱子乖，你还小，再过一年我就给你买一有大熊猫的书包好不好？
小女孩不依，仍就叫嚷着：不嘛，我要书包哇。然后边呜咽着，仍在断断续续的说，不嘛，我要爸爸你不给，我要书包你又不买……
妇女似乎在想什么。二牛也觉得那人面熟。呵，那不是三妹吗。他赶忙追上去，叫着三妹。
果真是三妹。三妹回过头，看了看几年前还傻乎乎的人，如今变成了一个干部模样，一阵辛酸又涌上心头。三妹问，你不是在读书吗？
我已经分配了。二牛说，就在这县城，时间真快啊，一晃又是几年，我去找了你几次，你家里人都说不晓得你的下落……
樱子见妈妈和一个陌生男人说话，就拉着妈妈的衣角说，我们回家吧，我什么都不要了……三妹就抱起孩子要走。二牛就回来，买起那个大熊猫的书包追了上去，边追边喊：三妹，我有话要问你，请等一等。三妹听到叫声，极不情愿的放慢了脚步。他追了上来，将书包给小女孩背上，问，孩子的爸爸怎么回事……
这一问，三妹一下子更加伤心了，但她强忍着泪水，沉默不语。在他的再三请求下，她终于道出了事情真相。
她说，樱子的爸爸是个好人，三年前，她们结婚后，他为了那个家去省城搞建筑，由于某种原因包工头偷工减料，房子垮了，他被活活压死在下面——不久后，她生下了樱子，她懂事后，有时硬要爸爸……
樱子很聪明，你要好好的培养她。他说。
她默默的点了点头，问，你结婚了吗？
结婚？他顿了一下，说，还没有女朋友哩！
真的要读老不是？她问。
又走了一段，三妹叫樱 子喊二牛叔叔。不。二牛又顿了一下说，干脆叫我干爹好了，我收她做干女儿，你看行不？
接着便是一阵苦笑声。两个人的。
走过的路很漫长曲折，可前面的路仍就弯弯曲曲的在等待着他们……

白雪公主

把我以前写的一些东西拿出来和大家分享

秋石

后面没有直接说出故事的结尾，很好，让人去遐想。

感觉三妹的说话有点文邹邹，不像村里的姑娘说的。写作方法还是传统式的，这应该是以前模仿期的作品。

期待新作，加油！

鱼昆

淡淡的悲哀,

  文中的三妹有楼主自己的影子,所以写得很活.


  罢了,前面的路还很长,各走各的罢,望你一路走好,我为你祝福.

乘风逐影

引用第2楼秋石于2006-06-24 10:08发表的“”:

感觉三妹的说话有点文邹邹，不像村里的姑娘说的。

秋石兄，这你就不晓得了，
三妹说的是四川话，
我估计白雪公主是偶老乡。呵呵
写得很好，很质朴，很有感情，
期待更多佳作！

鱼昆

<>

引用第4楼乘风逐影于2006-06-24 22:16发表的“”: 秋石兄，这你就不晓得了，三妹说的是四川话，我估计白雪公主是偶老乡。呵呵写得很好，很质朴，很有感情， .......

</P>
<> 三妹说的是贵州话,楼主是我朋友不是你老乡</P>

乘风逐影

偶，贵州和我们那边说话也一样啊，

忧伤的翅膀

文如其人吧，看到了影子

秋石

这篇文章给人的感觉也比较传统，但结局不错，没有直白的说出，而是留了个悬念。

公主加油，期待你的新作

展翅高飞

很现实的题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