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感《野望》

子顾

野望
东皋薄暮望，徙倚欲何依。
树树皆秋色，山山惟落晖。
牧人驱犊返，猎马带禽归。
相顾无相识，长歌怀采薇。
                                      

   曾经有一段苦病的日子，每当薄暮来临，心情顿陷入无可解脱的郁闷之中。时人所说的抑郁症即是如此。那时候我依旧在读大一，整日无聊苦闷，徘徊落寞。然而宿舍走廊前所对一片荒草青山，每当日接红霞，余晖照映，顿觉无限美好，又无可形容，秋风入袖，极目而望，恍若隔世。
有一天读到初唐王绩的《野望》，内有：树树皆秋色，山山惟落晖。不觉神奇，长吁短叹，引为知已。王绩，字无功，隋末唐初人，无心仕进，隐居于故乡北山东皋，自号东皋子。《野望》是唐代最早的律诗。这首诗传达的落寞之情往往被附会成仕途不得意之感叹，如此揣摩中国士大夫，以为人生不得意皆仕途不畅，乃是上个世纪的一种糊涂倾向。人生百态，自古皆然，虽有“欢娱之辞难工，愁苦之言易好”，而中国传统家国情怀从来难免，若以为人生感叹皆关心仕进，未免鄙陋。
   诗无达诂，明人唐汝询说：此感隋之将亡也。何文焕以为：王无功，隋之遗老也。都是着眼于末句“长歌怀采薇”，然而王绩亦偿仕于贞观，不久辞病归，官场得意与否不知，但诗人个性显然不宜作官应酬，其兄王通也是隐居讲学，为河汾之间儒学宗师，著有《文中子》，可见兄弟俩生性如此。作诗者一落现实巢臼，便无足观，与其解释为仕途不畅，不如解释为诗人天性，与其解释为天性如此，或可以为乃一时感慨，诗人面对此情此景，此生此世，相顾四周，无一相得相识，缘情言志，遂有此篇。陈子昂《登幽州台歌》发天地人生之感叹，都可谓深得登临意也。人生与诗之关系，实在难以确说，每当默诵徘徊，不觉神动心摇，以为初唐先声，无功亦有功也。
   此文材料主要采集于施存蛰先生的《唐诗百话》，但观点有所不同，作文时间相差近三十载，可见世易时移，人诗相感已非昨日之态。

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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