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 调(转---短片小说)

孑孓烈

“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把它交到警察叔叔手里边。”琪琪站在钢琴前，认真地唱着：“叔叔说我好，对我把头点，我高兴地说了声，叔叔，再见！”

　　老师皱着眉头，“又跑调了，琪琪，今天是怎么回事儿啊？”
　　
　　小姑娘使劲儿憋着眼泪，低着头。

　　老师说：“再来一遍，一定要用心了。”

　　“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把它交到警察叔叔手里边……”

　　“停！”老师的声音里明显带着愤怒，“怎么一到这里就跑调！你脑子进水了？”

　　小姑娘的眼泪“啪、啪”往下掉，低着头压抑地抽噎着。

　　老师对琪琪妈说：“看见了吧，这就叫先入为主，先入为主！琪琪第一次学唱时跑调了，就很难改过来。今天没法练了，回家后让孩子放松一些，自己找找感觉。”

　　琪琪一走出老师家门，就伏在妈妈怀里放声大哭。“都怨你……都怨你……你教跑调了，害我被老师训……”

　　琪琪今年九岁多，参加市电视台举办的儿歌大赛，中间有一个环节规定要唱一首“老儿歌”，昨天琪琪抽签抽到了这首歌，妈妈自告奋勇教琪琪，琪琪一会儿就学会了，兴奋得唱了一个晚上，不料今天让辅导老师如此生气……

　　妈妈劝了琪琪一会儿，母女俩小心翼翼绕过马路边新挖的一条沟，琪琪还在低着头抽泣，忽然看见浮土中半掩着一张钱，是一张50元的人民币，脏兮兮的，似乎已经在这里呆了很长时间了。

　　骄阳泼洒着火一般的炙热，路上行人稀少，没有人注意到琪琪捡了钱。

　　“琪琪，这钱该怎么办？”妈妈问女儿。

　　“老师说，捡到钱要上交，少先队员要拾金不昧。”

　　“对！那咱们把钱交给谁呢？”当记者的妈妈很会循循善诱。

　　“在学校捡到钱都是交给老师，这不是在学校捡的，应该交给……”琪琪歪着头，大眼睛忽闪忽闪，“交给警察叔叔！”

　　路口的岗亭旁边，站着一个交警，琪琪妈说明情况，琪琪把50元钱举起来，递给警察叔叔。

　　警察叔叔连连摆手：“我不能收，这个……不好处理，没办法处理。”

　　站在警察旁边的几个路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也说起来，这钱不能交给警察，谁能保证他们一定能找到失主？要是找不到失主，他们会不会……其中一个人做了一个“装进自己腰包”的动作。

　　噢？这倒是个问题，记者的敏感一下子让琪琪妈兴奋起来。

　　琪琪妈带着琪琪来到市交警支队法制宣传科，出示记者证后，那个胖胖的警官先呷了一口茶水，“这个吗……这个在马路上捡到钱物上交，这个……是一种良好的社会风气，这个……应该，值得弘扬。”

　　胖警官呷了一口茶水，“可是……这个……目前……公安机关没有专门的机构……也没有相应的人员，这个……来处理这类事情。如果把捡到的钱交给交警，这个……能找到失主当然好办……”

　　胖警官又呷了一口茶水，“可是这个……如果找不到失主，这个……交警又该如何处理呢？这个……热心市民捡到钱物，目前这个……并没有相应的法规规定交给谁。”

　　琪琪没有全部听懂胖警官说的话，只知道胖警官叔叔不要她捡的钱。

　　琪琪妈带着琪琪来到市教育局基础教育科，一位戴眼镜的负责人问琪琪是哪个学校的，说要建议学校给琪琪戴红花，让同学们都向琪琪学习。可是，钱他们不能收，教育系统也没有相应的机构来处理这类事情。“眼镜”斟酌着词语小心地说：“一般情况下，孩子们捡到钱会交给老师，老师帮忙联系失主或作出妥善处理。这种行为是值得表扬的，不过这样是否合适则值得探讨。”

　　琪琪听得似懂非懂，她有点纳闷，老师说少先队员要拾金不昧，可是老师为什么也不收她捡的钱呢？

　　捡到钱究竟应该交给谁？琪琪妈来了个街头随机采访。

　　“这算啥问题？捡钱自己拿着啊。”

　　“买彩票吧，权当是支援国家福利事业了，没准还中个大奖。”

　　“交给警察？可别，如果警察找不到失主，会不会据为己有？”

　　“交给老师？老师也不可能找到失主，还不是装自己兜里了。”

　　琪琪糊涂了，大人们说的怎么和歌里唱的不一样呢？

　　琪琪妈请几位接受采访的路人唱一下这首儿歌。有几个年轻人说不会唱，有几个人唱了，琪琪更糊涂了，他们每个人唱的都不太一样，这首歌到底怎么唱才不跑调呢？

　　电视台演播厅里灯光璀璨，在观众的欢呼声中，琪琪走上了舞台。比赛过程完全模仿央视的“非常６＋１”，连那个主持人的举手投足都很像李咏。

　　“仿李咏”现场采访琪琪：“听说你学唱这首歌时总跑调。现在还跑不跑调？”

　　琪琪大眼睛一闪：“还有点儿跑。”

　　“听说这两天你没有好好练歌，跟妈妈采访去了？采访对唱歌有帮助吗？”

　　“嗯。有帮助。”

　　“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琪琪胸有成竹地回答。
主持人一声大吼：“欢迎３号选手琪琪！耶——”

　　伴奏音乐响起，“我在马路边，捡到一些钱。把它交到警察叔叔手里边。”

　　琪琪又跑调了。噢，好象歌词也不对，观众席上有些骚动。

　　琪琪一脸迷茫的神情，向前走了一步，继续唱：

　　我在马路边，捡到一些钱。
　　把它交到警察叔叔手里边。
　　叔叔他不要，老师也不管。
　　我为难的问大家：这钱，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