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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范德比尔特大学时,沃伦才十六岁,满头红发,一只眼失明.沃伦与一帮朋友形成后来的所谓“逃亡者”文学团体。他年纪最小，却很快显露出卓越的文学才能。他早期的诗，走的是艾略特、玄学派的路子，颇带反讽和幽默，形式工整，屡屡用典，辞藻华美，思考着一些形而上的问题。但他的诗歌的特点，从一开始就显露了与艾略特他们的不同，那就是他的叙述才能充分，诗中对于现实事物的观察和描述细致生动。在他的诗里，时间不是艾略特那样抽象的时间，而是事件进程中具体的时间，有着一种踏实感。沃伦一生几乎囊括了美国所有的文学奖，光普利策奖他就获得过三次，一次是小说奖，两次是诗歌奖。1986年他八十岁时，被任命为美国第一任桂冠诗人，正如许多评论家所说，不是这个称号荣耀了他，而是他荣耀了这个称号。
老狗死了
1
长耳猎犬。英国种。十五岁。睾丸
瘤。兽医无能为力。就这样了。
不可避免的，但同样不可避免地，回忆
第一次，向后追溯，
看到——旋风般的一团小狗
软塌塌的前爪，软塌塌的招风耳，树桩似的
尾巴摇来晃去，眼睛亮晶晶。不过更晶晶亮的是，
一个小姑娘的眼睛，轻快地跳着舞，
为她的新宠。抱着它
到处显摆。当我在黑暗中挣开眼，这
就是我之所见。
无疑，此刻在我身边闭着的眼睛，在黑暗中看到过
我所看到的东西，也曾。无须经过确认
就可知道这点。此刻
我身边的那呼吸终于
在睡梦中归于平静。我想到了可能的时刻：
当平静——在什么样的耳里？——
化作了沉寂的平静
仅仅。
摸索着熟悉的黑暗，我
走出家门。
2
靴子穿上，大毛衣套在
晚杉之上，肩上披着野营的毛毯，
撕裂了的伏牛花——凡是
前厅里顺手之物。然后，
我站在星光下，月亮
早已在山的后面，山的黑暗在我的背后。
在生苔的石头上坐着，我，向着溪流，
凝望，并谛听
溪流此刻所作的无含义的嘟哝。
群星高悬，清晰地
凸显在无云的夜空，
但在这儿，下面，身份却含糊不清
在这为大地所拘束的水波中。
再次仰望。看见木星，傲慢，
高贵，立场坚定，
月份是七月，地点是怀俄明。
3
我闭上眼看到
现实中未曾看到之物——
粗糙的红地，红和
黑色腐殖形成的条纹在
高高的松树下，在兽医的
人工林里隐匿无名。
我要回到那里吗？没有道理地，
我以为我应该走并且，放置一块石头，
踩在黏土里——只要它足够大。没有言语，只是
想有一个变化，尽管小，
在宇宙的结构里。
4
我想到法老
一眨不眨地凝视着
无尽的黄沙穿过。
如果我们能够想到永恒，它就存在吗？
5
此刻的木星，那在西南方，在高山
松松垮垮的黑色支脉之上，在一颗行星
不平静的数学中运行的，
业已沉坠。告诉我，
那儿是否有一个乐园
里面的花瓣，为露珠所亲吻，永不凋谢？
在哪里，在黑暗中，在悬勾子和燧石之上，
铁门，那安置在铁轴之上的，才会转动而无声响？
远远地，一个小姑娘，不再小了，将会，
若是她还知道，
躺在她的床上并且痛哭
为生命之所是。
6
谁将是记得今夜的最后一个？
也许，在远处，很久以后，一个老妇人，
那一度曾是孩子的，
正在孤独地，在黎明前醒来摸索
她痛苦地知道但不能得到的某物，在
唾手可得的时间的沙砾和垃圾里。
真爱
沉默之中心在狂喊。喃喃道出
胡言乱语，毫无意义可言。
我十岁，皮包骨，一头红发，
满脸雀斑。我乘一辆大黑“别克”，
司机是一个大男孩，系着领带，
她则坐在杂货店前，吮食
用一根吸管。无物比她
更美。令你心停止。令你
血流快。令你无呼吸。令你
觉得自己脏。需要来个热水浴。
我斜倚在一根电话杆上，瞅。
如果她看我，我想我会死。
怎能和那光亮在这世上共存？
两年后她冲我笑。她
叫出了我的名字。我想我一醒过来就会死。
她的哥哥们走起路来大摇大摆
骑师的罗圈腿。他们的脸上带着机灵劲。
理发店里说笑话。不工作。
他们的爸爸人称“酒鬼”。
不管是什么，他都坐在又白又大的农舍
第三层，枫树下已有二十五年。
从不下来。他们给他捎去一切。
我不晓得何为抵押品。
他的妻子善良，基督徒，还祈祷。
女儿出嫁时，老男人下楼来
穿一套旧燕尾服，打褶的衬衫发黄。
儿子们搀扶着他。我看了婚礼。请柬上
刻了花纹，如此时新。我以为
我会哭一场。那晚我躺在床上
思忖她会不会哭，当某种东西结束。
抵押品没有赎回。最后这个词是悄悄说的。
她再没回来。家里人
东飘西散。再没有人穿那样闪亮的靴子。
但我晓得她永远俊美，住在
一个美丽的屋子里，在远方。
她喊过一次我的名字。想不到她竟然知道。
小女孩醒得早
请记住当你第一个醒来，第一个
在凝满了曙光的房子里睁开眼，踮着你的小赤脚
在冷冷的地板上，每一扇门都是关着的和讨厌的，
关着的门后面没有呼吸声可接近，没有心跳。
你屏着你的呼吸并且想，为什么全城的
房门都关着，没有睡觉人低微的呼吸声，
而那意味着没有人荡秋千，没有人一上一下，
没有躲迷藏，没有干家务活儿时认真的游戏。
所以你就跑到了门外，光着脚丫在湿露上，
爬过篱笆去往你最好朋友的房子，
张开你的唇翘起你的舌头，一切都准备好了
喊她的名字——但声音最后就是发不出来，
因为你觉得，如果没有呼吸声来回答你
那时多么的糟呀。泪流下，跑回家，现在妈妈
在炉边忙着，哼着某个她喜欢的调子。
你在她腿边抱来抱去，但眼泪流个不停，
就是止不住，摇你也止不住——
狠狠地摇你——你张口结舌时摇得更狠啦。
妈妈吓了个半死。你懂得了当孤独笼罩你
向谁解释也没用——纵使试过很多次，就是没有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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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06-10-9 21:5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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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0-9 22:34: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