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近 那么远

不宁唯是

那么近 那么远
这些年我究竟胖了多少,我的日子过得有多么的安逸?

小时候我是我们那里出了名的瘦,一身的皮包骨头没有肉.整天和着一帮兄弟在村里面游手好闲,用大人们的话来说就是不干好事.我们爬到人家的屋顶去掏鸟巢,把人家的屋顶弄个大窟窿,大人们一边修葺瓦片一边骂,然后我们在下边哈哈大笑.我们在别人睡午觉的时候,在外面热火朝天的玩游戏\"打游击\",别人说只要他们这几个来了,就没得睡了,我们觉那是夸奖,哈哈大笑.我们在家人不在的时候在里面做宵夜,看电视,把家里搞得一团糟,从不收拾,想起这些我们也都只是笑.

10岁那年,我们去家后面小山上摘桃子,我自告奋勇.也就是在那颗树下,我被蛇咬了一口.当时就走不了路,平生第一次感到无助.祛除毒液的时候,看着鲜血就这么流下,心里担心我是不是就这么的死了,平生第一次感到害怕和伤悲.

后来我不断埋怨我兄弟,怎么没有告诉我下面有一条蛇.害我受那么多痛苦.他们辩解说没有看到又或者是当时已经被吓到了,根本不敢说话.一次又一次看到他们无辜的表情,我是一次又一次的笑了.

年轻的笑脸飞扬在风中,年少的轻狂已然不在.孩童时的记忆不管是快乐还是伤悲都总是美好...

那个在树下看我被蛇咬的兄弟勇,今年9月1号结婚了,那天晚上我在他家闹洞房到3点,第二天一早扯张票回了长沙.

我以为他在次给我打电话是他要做爸爸了,他却说我的另一个兄弟丹回来了,他在新疆当兵.

我已经一年没有见过这个兄弟了,去年的早些时候吧,他回来探家.我去见他,他却说来接我,就这样我们互相错过,见到的时候都是风尘仆仆的样子.后来勇也从长沙回来了,带的人当时还只是他女朋友.更觉得有趣的是,本来是我们为他接风,事实上那天晚上我们在汩罗的\"大中华娱乐城\"搞了个通宵.唱歌,喝酒,打牌,事后他却抢先付了钱.

这是我上一次见他,可我从来没有想到下一次见他却是以这样的方式.

四周响彻着唢呐声,我和勇朝他爸的相跪了下去,旁边的一个人与我们相对而跪,双手支地,脑袋低着.那是丹,从人的轮廓我已认了出来.四跪首后,勇轻声叫了句:丹.我才清楚看清他的面容,很黑也很瘦.就这样目无表情的看着我们,没有言语.

我一直没有看到丹哭过.昨天送完葬礼,我们才有时间在一起说说话.他曾经想着复员回来之后躺在床上看着电视,弹弹吉他,如此无忧无虑的生活.他曾经想着晚上没事的时候开着摩托车,在汩罗的车上狂飙的惬意,他曾经想着未来是如此的美好.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存在了,\"老爸不在了,干什么事都没有底气了.\"我们坐在他家三楼的地上抽着雪莲.这是一层还没装修完全的房子,他爸准备搞好等他回来结婚用的,现在房子没搞好,人已经不在了.

我说你是如此的坚强,想这事如果发生在我,勇或者是任何一个同村人的身上,没有人比你表现得要好.没有人不为此伤悲,谁能坚强得承受如此的打击.如果是我,请恕我无法想像.

世界上就是有这么多不公平的事,幸福的人是如此的幸福,悲伤的人是如此的悲伤.本来幸福只有一尺之遥,可是就是只有这一尺的距离,却让他失去了全部.我为此动容.

想想他爸出事的那天晚上,我在干嘛?我在汩罗黄市某个角落的昏黄的灯光下,搓着麻将,或许还点着一支烟.我现在在电脑前面聊聊天,玩玩游戏,可是他...从今以后他就没有老爸了,永远都不会有了.他爸爸撒下他们母子西去,留下给他一个沉重的世界.年轻人的生活他都不在去想了,妹妹明年上大学,妈妈的生活,家里的一切他都要考虑了.事实是如此的残酷,人不风流枉少年,没有了老爸你怎么风流得起来,到哪里去别人都说你是个没爹的孩子.

一年没见,丹说见我第一眼就是胖乎乎的.哦也,这个词语以前是离我如此的远,现在又是离我如此的近.在别人都在为自己的理想奋斗,在为生活奔波的时候.我躲在城市繁华的角落里,却从不读书,无忧无虑,模向的长着身体.我可以为自己找理由,为自己找借口,却不能摆脱这样一个现实,终究有一天,我的老爸也将离开我,所有的一切我也要自己作主.

以前看电视,看新闻的时候,听到这里有人死亡,那里又有人离去.往往只是笑笑,或是唏嘘几句,从没有想过这事也就发生在自己的身边,来不及思考,来不及准备,每一天有每一天的故事,每一个人有每一个人的故事.幸福和悲伤只有一步之遥,我们永远不知道下一秒等待我们的到底是什么,幸福曾经离我是如此的远,现在又是如此的近,悲伤曾经离我是如此的远,现在又是如此的近.

勇当爸爸了,是个男孩.结婚,生孩子他花了十几万块钱吧,这不是他可以承受得了的.他的日子这几年肯定也不怎么好过.可是我现在看见他满面笑容,一说到他的小崽子他就兴奋,一说到他的妻子他就甜蜜.他意气风发的过着每一天.我很羡慕.

丹坐在角落里抽着烟,一言不发.

沉痛悼念胥公秋银大人仙世!

轻笑一泯间

远的，近的，都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