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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总理:华文教改将激励学生长期学华文
蔡添成 (2004-11-27)
李显龙总理指出,改革华文教学将让华族学生从双语政策中获得最大的益处,并有助于在长远的将来鼓励和引导他们继续学华文与掌握母语。
李总理昨天在国会参与华文教学改革报告书的辩论时说,这次的华文教学改革允许学生根据自己的能力学华文,让家长对孩子应如何平衡英文和华文的学习有更多选择的机会。他相信教改采取的“先认字、后写字”的教学法,将能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激发大多数华族学生学习母语的兴趣。
总理说,华文教改报告书是对华文教学的所制定的路线图,政府今后还会根据华文教学的发展和环境的改变,作出调整。
李总理在约45分钟的讲话中,解释改革华文教学的方针和目标,以及重申政府所制定的双语政策已在过去近40年里发挥成效,它维护了新加坡人的根与维系国民的认同感。
他说,改革华文教学势在必行,“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双语教育政策还在发挥成效,它能维持多5至10年。但如果一成不变,政策迟早会失败。”
因此总理说:“如果我们现在改变,我们在调整方位,使双语政策延续和继续发挥成效,让多一代新加坡人的华文维持在一个合理的水平。”
总理提到如何使华文生动有趣,激发学生学习华文的兴趣,是促使华文教改取得成功的重要因素。他认为,只有让学生们明白学习华文的实际价值,他们才有学习的推动力。
基于经济因素鼓励国人学华文 并没有错
他也对有人指政府是出于中国经济崛起的因素,鼓励学生学习华文的说法作出解释。总理说,掌握华文不但是延续华族文化和语文,也能让新加坡的经济更增优势。因此政府开办的双文化课程,所要造就的双文化人才,是基于文化和经济两大因素,也是正当的理由,因为这样做对国家有利。因此基于经济因素鼓励国人掌握华文,并没有错。
他以自己为例子说,因为接受过15年的华校教育,懂得华语使自己受用无穷。“这不仅是因为我能同中国和台湾的官员面对面谈话,无须翻译员的帮忙,也因为掌握华文,使我对这个世界有较全面的观点。”
谈到目前有越来越多家庭讲英语的趋势时,总理指出,现在入学的小一生当中已有一半来自讲英语的家庭,这个比率还会继续增加。
他说,在家讲英语的孩子在学习华文方面,将较那些讲华语家庭的孩子困难,因此随着来自讲英语家庭的学生越来越多,意味着他们在升上小学高年级和中学时,将面对学习华文的难题。
李总理强调国人应以实际的态度看待华文在日常生活的使用情况。他说,华文的日常使用方式在改变。现在人们主要是讲、听和读华文,多于书写华文。即使在中国,当地人如今也多是使用华文软件打字,基本上是认字多过写字,因此华文的书写能力也逐渐下降。
“如果所有的华族学生都能听讲读写样样好,那是最理想的。但实际上,不是所有的学生都达到这样的水平。”
总理说,政府必须设定最低的华文水平,而它必须是绝大多数学生所能达到的水平。“但至于该超出这个最低水平多远,及在学习英文和华文之间取得怎样的平衡,最好是由家长来做个判断。”。
英文真的那么容易驾驭?
杨保安
多年来,华文难学的悲歌喧嚣不止。最近在电视上,莘莘学子受访时,以新加坡式的英文说:“I hate Chinese”(我痛恨华文)。较客气的学生则说,华文难学,要花很多时间死背。
教育部在处理华文难学这问题上,絞尽脑汁。语文教学的政策不断改变,主轴就是调整华文教学的水平,以协助饱受华文煎熬的学生,特别是那些来自英文教育背景的家庭。尽管华文教学的水平不断下调,但是华文难学的投诉还是此起彼伏。
有趣的是,很少听到有人抱怨英文难学。
英文真的那么容易驾驭?
问问60年代及70年代的华校生这问题,打从他们心底里的感受,就像今天新生代感受到学习华文的痛苦一样。旧南大图书馆的许多英文书,特别是指定参考书,英文字里行间写满了学生们查字典得出的华文翻译。他们逐字翻译,但是将整个句子连在一起,有时还是不知所云。
南大有位苏格兰籍的政治科目讲师,甚至收到一份以华文作答的考卷。这讲师只懂英文,但是他也了解南大这所中文大学,学生在运用英文作答时,的确有很大的困难。据说,这位厚道的老教授,请人将这答卷译成英文。
像这类英文难学的残酷笑话,在当时比比皆是。
可是,当时很少听到华校生公开抱怨英文难学。英文在新加坡是强势语文,华校生心里有数,不敢公开诉苦,否则更加抬不起头见人。因此,有些华校生自暴自弃,敬英文而远之。有些则硬着头皮,不敢出声,逆流而上。这就是为何旧南大图书馆的英文指定参考书,里头写满了华文字,也鲜为外人所知。
华校生的时代,正处冷战时期。当时的国际大环境,意识形态阵垒分明。中国当时是站在与东南亚对立的阵营,导致华校生受池鱼之殃。华校生学习的大环境,可说是相当险恶。当时,中国出版的中文书籍,翻开书的封面,总看到教条式的毛泽东语录或是马克思与列宁的话。就是因为这几句话,许多中国出版或翻译的书籍当时在新加坡列为禁书。这些书,许多与政治根本扯不上关系。
那些与中国政治有关的书,更是洪水猛兽。中文版的《毛泽东选集》或《毛语录》只能在图书馆的“禁书库”看到,不能外借。由于禁书库就只收藏那一两套,所以修读中国政治的学生们必须排队看“禁书”。
反观新加坡大学的政治系或历史系学生,就令人羡慕不已。英文本的《毛泽东选集》公开在书店摆卖,大学图书馆的公开书架也可看到。有没有人读,则是另一回事。
俱往矣,何以旧事重提?
历史是一面镜子。60年代及70年代的华校生,在学习英文的经历,以及他们的回应,或许可成为这一代学习华文的正面及反面教材。
早期的华校生,在进入大学前,上英文课少说也有10年。但是,许多华校生在经过10年的学习,还是无法掌握英文。他们的英文学习,偏重文法(grammar)及单字的拼写(spelling)。在阅读与理解方面(reading and comprehension),大多数华校生碰到一定的困难,特别是习语(idiomatic English)的使用。这或许与师资、教材偏差及学习环境不理想有关。
新生代学习华文,是否也碰到合格师资缺乏及教材偏差的问题?新生代学习华文感到困难,与早期华校生学习英文的痛苦一样。不同的是,新生代学习华文的问题,获得政治领袖的高度重视。早期华校生学习英文的困难,很少有人提起,更遑论教学政策上的调整。
政府关注新生代学习华文的问题,并在政策上及教学重点方面,不断作出改变。这反映政府对这课题的重视。问题是,教育部是否在受到英文教育家庭的巨大压力下,作出过于频繁的改变?新的政策是否获得足够的时间推行及落实?象形文字真的那么难以辨认及书写?“先认后写”的华文教学法,是否会出现像早期华校生死背英文文法的偏差?
今天新生代学习华文的条件,比当年华校生学习英文时要好得多。过去,华校生用英语的机会不大,只在上英文课的时候,与英文老师进行蜻蜓点水式的交流。华校生与英校生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老死不相往来。
因此,当南大与新大成立联合校园,英语及非华族学生开始走入云南园时,南大有人戏称这现象为“五胡乱华”。然而,联合校园的成立,标志纯华校生的时代正式结束,新生代也开始感受到双语政策下学习华文的压力。
冷战的结束,中国的崛起及其文化事业的开放,实际上为新生代学习华文提供肥沃的土壤。新生代再也不需要像他们上一代的华校生那样,排队看“禁书”。今天的书局,摆满了印刷精美的中文书籍及光碟。虽然价格比过去上涨了不少,但是中文书籍一般上还是比英文的便宜,同时内容及种类都比过去丰富。
新生代学习华文,就犹如沐浴在春风的大环境,受到百般呵护。但是,他们之中,还有不少人公开抗拒华文。这是不是弱势华文的一个投影?尽管冷战结束及中国崛起,华文在新加坡还是无法与英文平起平坐,成为强势语言。
但是,情势或许正在慢慢地改变中。中国新移民涌入,渐渐改变新加坡的语言生态环境。大学校园的走廊及餐厅,越来越多学生以华语交谈。同时,越来越多受英文教育的年轻人到中国谋生及发展,并引以为荣。毕竟,容易与困难只是一墙之隔。跨越了困难的墙,前面就是平坦的大路。
如果有一天,华文为人们普遍接受为强势语言,那么想公开站出来批评华文难学的人,便需要很大的勇气。这就像早期华校生一样,虽然觉得英文难,还是硬着头皮默默耕耘。
这一天,何时到来?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
又要为语文下注
吴新慧
美国连锁零售巨头沃尔玛(Wal-Mart)前阵子开发了一种数据库,使它在飓风“弗朗西斯 ”袭击佛罗里达州一沿海地区前,已能预知当地市民的需要而填补各种物品和食品。这种预计性的服务,使沃尔玛的营业额在飓风登陆前大增,而佛罗里达州的市民也能从容避难。
家长在为孩子未来打算盘时,经常恨不得能对国家及世界的未来各种趋势了如指掌,以便为孩子的前途作最准确的投资,最保险的赌注。在新加坡,为家长及孩子指引方向的经常是政府。他们看着政府提供的数据和释放的信息为将来下注。
母语教育是行动党政府在40年前新加坡独立时,为这个移民社会的未来所作的一大决定。其一目的是补足英文作为工作语言所缺的文化和根的养分。然而这个政策走了近四十年,国会过去三天又回到原位为这个改了又改的母语教育进行辩论。似乎政府这四十年来对母语教育的投资和下注,一直未能得到应有的回报率,民间对母语教育的要求仍存有分岐,尽管大家原则上都支持双语教育。
李光耀资政前天在国会里参与华文教育改革报告书的辩论时,强力捍卫他当年定下的双语教育政策,并表示如果时钟倒转,他仍会坚持这方针,只是实行时会有所改变,使学生不必再苦脸对母语。
不过,政府领导人也突然间顿悟,双语只是个理想目标,事实上很难两者精通,大多数人是一语优于另一语。所以新加坡的家长和学生须要作个选择,在必须打好英文基础之余,华文水平愿意修炼到哪一个层次?
资政说,这是对未来的投注,因为没有人能预测未来,是哪种语文价位最高。家长得自行决定什么选择最有利孩子的前途。
中国经济的崛起,会使今天的家长像1970年代的家长一窝蜂地把孩子送入英校,也纷纷选择让孩子的华文优于英文吗?当然不会。很少新加坡人会用英文赌华文。社会的英文为主环境加上政府领导人不断释放出英文仍最重要的信息,大家都很清楚哪种语文是最保险的投注。
为此,我们将继续看到家长即使本身英文水平有限,仍坚持要跟孩子讲英语,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不仅污化了孩子的英语学习,也使孩子失去了原本可跟这些华文较强的家长多接触华文的机会。
那天到国会采访有关华文教改报告书的辩论后,在回返报社的途中,我故意到附近的食阁走一圈。好几个家庭正在那里用晚餐,发现没有一个华族家长跟他们的年幼或年少孩子讲华语。
“got or not”,“blow blow, hot hot”,“go bring another spoon”。我在吃一碗鱼片米粉汤的时间,随意拾起了这几句父母跟孩子间的英语对话。
这样的双语教育,能让我们维持多久?家长可知道他们是把孩子的双语都给当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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