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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深圳的那段日子，寻寻觅觅的，总也找不到一只能装下想装的东西的玻璃瓶。直到打包行李回长沙，只好想象一只，盖在心里面。
然而，我担心，如果心也没回来呢？
Stupid is as stupid does.
我也没想过，当初为什么决定去深圳而没有选择留在长沙。呵呵，可能长沙有太多让人受不了的，比如说天气。然而深圳之行也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愉快，从上火车那一刻开始。老姐那个小小的宿舍，外面充满了各种口音的叫喊，里面，除了阳光从狭窄的楼与楼之间的缝隙挤进来的呻吟声外，倒是格外安静的。有时候我就躺在床上，让眼睛光顾那几缕阳光，睁不开眼了，就睡着了。不然，就得起床，到外面，奔跑。跑什么，我不知道，老姐也不知道。
老爸老妈没有打电话给我，我也没有打电话给他们。事实上我曾拿起了电话好多次，每次想打的时候，都念错了卡号，然后就索性挂了。呵，真够走运的。我猜，老爸老妈应该会想我的吧，虽然他们老说我自己的事要自己解决，好像我拒绝这样似的。照镜子的时候，我会想起老妈。他们说我妈长得挺像我的。这样想的时候，我觉得挺幸福。我比老妈年轻，她像我，我们就一样年轻了。然后我就拼地的想象，老妈也应该有和我一样的头发，一样的眼睛，一样的腰，一样的手，一样的脚．．．．．．想着想着，泪就下来了。老妈现在怎样了呢？亲爱的，要乖噢！
不愿再想那个傻傻的老爸了，想他更让我一发不可收，眼泪都堵不住那种。然而，说不想就能不想吗？
于是假装静下心来工作。上班、下班、上班、下班、再上班、再下班．．．．．．累得不行了，就把头一扔．．．．．．
还是没有打电话。
那晚，突然收到大姐大的一条短信。哗——终于一下子就崩溃了。她说：“老妹，在那边还好吗？很久没见你了，挺想你的。大姐大希望你过得比我好。”哗．．．．．．
要是有一张飞机票就好了，我想着。
后来，真的有一张票了！不过不是飞机票，是火车的。我要回长沙了。
上火车的时候，又是该死的晚上，让我想起了来时的那个夜晚。是老姐送我到的车站。她说这也是她第一次到这儿呢。然后她就开始努力地不停地说着最近的开心事，我只是听着。陌生的面孔，鼓鼓的行囊，催人的广播，车窗外的夜幕，夜幕下的星星点灯，票上的起点，起点后面的目的地，被越抛越远的人．．．．．．我很想闭上眼睛。让徐志摩来吧，是他写的《再别康桥》。
还好没买到玻璃瓶，不然就要打碎了。我庆幸。
I don’t know if we each have a destiny, or if we’re all just floating around accidentally—like on a breeze.
回到学校的日子太忙。忙着落下的功课，忙着Ｃ语言，忙着旧鞋旧袜，忙着开不完的会，忙着我的演讲，忙着我的新生．．．．．．苏发短信过来的时候，我赶紧向她唠叨起来，然后继续。还好苏很体谅我，她一向都是这个样子的。我突然想，我要是她老公就好了。呵呵，苏知道了一定Ｘ死我。
还是没有打电话回家，还是没有时间买玻璃瓶。
开始想Ｌ老师了。她总是让我觉得自卑。她可以在加拿大和老外讨论他们学校后面的那棵树被砍掉之后会不会造成生态破坏；她可以为她那只狗（也是她儿子）拉肚子而连续请几天假不来上课还成天牵肠挂肚；她可以在家里两台电脑、几个名牌到我都不知自己这辈子买不买得起的包、ｎ多值钱东西被盗的情况下，也只是为那只狗的照片没备份而义愤填膺。
她就是这样简单而潇洒。
开始想Ｍ老师了．她总是让我觉得自己比她还要年迈；她总是碰上许多倒霉透顶八辈子也不会全发生在一个人身上的事情，所以她总是说她要是不当老师了就去当名作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够她写一辈子的。还好她没有逼迫我们当她忠实的读者，不然我们就要看她的书看到坟墓里去了。
而最喜欢的是，每天走进教室之前，她总会先在脸上挂个太阳。
开始想Ｇ老师了。很少有老师像她一样，一次又一次的和我们说，她儿子怎样怎样记也记不住单词，怎样怎样一个人夜里看电影害怕到不敢上厕所只好尿在易拉罐里，她回去后不经意放到嘴边．．．．．．怎样怎样在他睡觉时看见他眼珠子咕噜咕噜转就想掀开他的眼皮看看，结果被他一脚踢开还一边说：“别吵我，我还要吃鸡腿．．．．．．”
然而她说的那样平淡，而充满哲理。
嗯！她们都是我的好老师，从一开始我就这样认为。她们应该也有一个自己的玻璃瓶，装着她们先前或后来的决定，她们快乐着自己这样的选择。我还想，我哪一天才能做成她们一样的好老师啊。
Life was like a box of chocolates, you never know what you’re gonna get.
Ｙ最近好倒霉好倒霉的。之前的就不提了，前几天钱包让坏蛋给扒走了。如果她是一下子想起钱包里的东西，或许她还没那么痛苦，可是，那天晚上，她是一件一件的想起丢的东西的。钱、卡、身份证、收据、朋友送的护身符．．．．．．令我也禁不住心痛。还有更恼人的呢。接下来一次坐公车时，她又把刚从银行里取出的ｎ元钱当一元钱塞进了公车钱箱．．．．．．回到宿舍后她就对着窗口大喊大叫，完了之后就回来踢凳子，完了之后就整个人一屁股坐地上，完了之后不管三七二十一甩下身去就不起来了．．．．．．第一次看到 Y这样！想说点什么，但我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最后只能安慰她说：“发泄吧，发泄完后，好运就要来找你了。” Ｓ和胡子也过来帮忙。搞笑不断的她俩把所有会唱的歌里的“你”字都改成“钱”特吼乱吼。
“有没有人能告诉钱，我很爱钱．．．．．．”
“我说我的眼里只有钱，我说我的眼里只有钱，只有钱能感动天，钱能感动地，让我们生死在一起，永不分离．．．．．．＂
＂我不想我不想我不想丢钱，丢钱后世界就没童话，我不想我不想我不想丢钱．．．．．．“
“我还是不能和钱分手，钱的温柔，是我今生最大的眷恋．．．．．．”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钱一起慢慢变老，等到我们老得哪儿去不了，我还依然把钱当成，手心里的宝．．．．．．”
．．．．．．
Ｙ终于乖乖地上床躺下了。希望她明天一觉醒来后就什么都不会记得。
Ｙ，你一定会好运的，因为你的霉气已经烧完了。等我买了玻璃瓶，我就帮你许愿，愿你想要的幸福时刻围绕在你身边。
Death is just a part of life, something we’re all destined to do.
什么声音？从鼻子里发出来到？抽泣声？谁？前几天是Ｙ，现在呢？
是Ｓ。她在抽噎，我们仨儿在听。一段时间后，Ｓ抽着鼻子说，这个世界上为什么好人得不到好报，坏人却依然逍遥；还说为什么贫民百姓要伸张正义，却总也撞不破官官相护的墙；还说为什么人人都只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说这样的社会，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共产主义．．．．．．我一点都不能解释她问的“为什么”，因为我们生活在一个在我们有限的生命里也许永远都看不到完美的社会。我只是知道，对于这个庞大的世界，太过弱小的我们无法去支配什么事情应该发生什么不该发生。受伤的好人，我们能同情怜悯，如果我们够强大，还能尽一点绵薄之力。我们能恨这些人恨那些人，然而除了保护好自己能做个好人，再鼓励别人也做个好人外，我们也很无奈。我们活在很深的山里面，日复一日地遥望很远的山的那边，那边的那边，那边的那边的那边．．．．．．这样的遥望让每个人疲惫。
熄灯睡下后，舅舅的影子出现了。他是一位检察官，在世态炎凉的那时，还没来得及和舅妈、表哥打声招呼就匆匆离去．．．．．．
死——尽管我极不愿意用这个字眼——就是这样的．．．．．．
一翻身，枕头又湿了半边了．．．．．．
大超喜欢说，最近神经比较大。我说这样挺好的，起码不用记得那么多。
胡子说，我们都长大了。大学，是一个让孩子长大的地方。好孩子，坏孩子，都会。
Miracles happen every day.
凯终于安定在桂林的一所大学。他说他挺喜欢那个专业。怎样都好，希望他还能像以前那样有事没事偷着乐乐。不知他的吉他弹得怎么样了。他在电话里总说他已经是高手了。我笑，有多高手呵．．．．．．
阿宝买了自己心爱的车。他说我杞人忧天，因为我老让他开车小心点，因为我担心开车会有很多意外。然而我知道他是个很上进心的人，就像那飞快转动的车轮子一样。他说他要为他的青春奋斗，至少在他还年轻的时候。多好的阿宝啊。
不知不觉军训就结束了。我希望之后我就能变白一些，军训那阵子的阳光实在是太毒了。所以有点担心回去后琴和敏清会认不出我来。我们说好了，今年春节大家都回去。还好有我的那些新生们，他们更黑。看着他们一天天强壮，我打心底里高兴。现在，时不时还会有几个家伙发短信过来问候问候我老人家，路上撞见了，他们也还没忘甜甜地叫声“学姐”。就为了这声姐，孩子们，飞吧，祝福大家。
本以为军训后我就有时间逛逛街什么的，顺便物色个心仪的玻璃瓶。后来我才醒悟，就我这么个磨蹭大王，恐怕永远都买不回来了。
If you are ever in trouble, don’t try to be brave, just run, just run away.
寂寞来袭，就想那条小河。也许很久很久之后，明天，或明天的明天，总之有一天，我希望你会来，会站到河的那边，牵我过去。虽然我不肯定你还会不会记得来时的路。
可是现在，我必须带着我的那点骄傲，也许还有那只玻璃瓶，离开你的视线范围。
三毛在《不死鸟》里写道：荷西，你答应过的，你要在那边等我。有你这一句承诺，我便还有一个盼望了。
关于你，我只能写这么多。再次原谅吧。
Momma always says there’s an awful lot you could tell about a person by their shoes. Where they’re going. Where they’ve been.
唉，像买玻璃瓶一样，我就是这么个人了。
明天，一定打电话回家．亲爱的，想你们了。我就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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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0-21 14:2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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