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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野史大观》说,英法所以焚圆明园者,起由龚半伦导引。龚半伦者,龚自珍长子也,名橙,为人好大言,放浪不稽,窘于京师,乃辗转至上海,投英驻沪领馆檐下,充领事秘书。及英法军北犯,龚为向导云:“清之精华,尽在圆明园也!”,又有说:英人欲迳攻京城,孝珙(龚橙字)力止之,言圆明园珍物山积,中华菁英所萃,毁此足以泄其愤矣,英人从之,遂有英法军直趋圆明园一说。或曰,故宫由是免于难,半伦之赐乎?此说法在晚清和民初较为流行(参1)。陈文波先生引咸丰十年癸亥谕:“该夷去国万里,原为流通货物而来。全由刁恶汉奸,百端唆使,以至如此决裂。”(参2),认为咸丰诏书暗指半伦挑唆一事。但考之干支,十年八月癸亥当在八月初二,即阳历9月16日,时英法代表尚未赴通州,与园火联系不直接。联军直攻圆明园的原因,极大可能是想擒拿咸丰帝,起初尚未想到焚掠,这在下面将谈到。10月6日下午,联军进入圆明园之初,只是见猎心喜,小掠了一阵,从史料里可以看出联军事先并未有焚掠圆明园的计划(亦参24),因此,龚橙导引英法联军焚掠圆明园一说基本上可以否定。
按王闓运《圆明园宫词。小注》:“京师既陷(注3),文宗北狩,于是园中大乱,始则小民与官宦入园争夺之,其后英法大掠之。有谓,夷人入京,遂至园宫,见陈设巨丽,相戒毋入,云:恐以失物索价也。乃夷人出,而贵族穷者,倡率奸民,假以夷为名,遂先纵火。夷人还而大掠矣。”一说,园宫虽乱,尚不至糜烂,及奸民欲渔利,乃引英法兵而大掠之。又一说,英参赞巴夏礼,在通州议和为僧格林沁所捕。英人索巴攻海淀。巴出,欲泄忿,于是焚掠圆明园。此说与下说近,谓英人以巴夏礼诸人被拘而引以为耻,指僧格林沁曾按巴首并强行跪拜,及京师陷,乃大掠。陈文波认为,王闓运的《圆明园宫词》作于同治十年(1871),去北京之变仅十一年,似较接近真实。陈文波为了证实圆明园焚毁的真相,专门访问了当时尚健在的曾在咸丰时作长春园海源堂清道夫的陆纯元老人,陆老人时年已届七十七岁高龄。据老人回忆:“比闻上既往热河,自八月中秋之后,园内惊慌,往往彻夜出入,管园大臣亦不能统辖。及二十二日夜,英法军即入园大掠,其实,当地人已先纵火焚掠,于是洋人继之,掠之所至,焚即随之,至为惨淡。自二十二日至二十五日,凡焚掠四日,乃已。余一日坐石狮下,忆有一洋人摩弄余头,鸟语亦不解,迳往各处自取金玉陈设而去。当时无人敢问,而掠者亦毫无畏惧。”(注4)值得注意的是,陆纯元老人的回忆和王闓运的自注里,都一致指出,英、法士兵焚掠圆明园之前,当地人(包括穷贵族和当地普通居民)(注5)先进入园中假洋人之名纵火抢掠,然后洋人继之纵火抢掠。只是时间上,陆回忆为咸丰十年八月“二十二日”,即阳历10月6日,这应当是正确的;王注在咸丰十年六月十七日,显然有误,因为此时英法联合舰队刚刚到达大沽口海面。
让我们再看看西方当事人的目击记载。
据联军书记官,英人施维何所著书(参6)的回忆:
“当夕阳西下之时,有联军进园,时为门监多人所阻,乃格斗,杀门监,于是一哄而进,散至各处,见陈设之华丽,器皿之珍贵,俨若一博物苑。及至一室,见1856年之中英条约,犹在书案上也。同时法兵则肆意抢夺,遇无数金表,好之者,以手攫之;不好之者,则乱掷之,锵然作响,以为豪举。时联军司令则以为劫掠殊不当。适有一中国人,窃华履出,为联军所获,于是示众儆戒,禁止勿掳掠,但物多人杂,虽禁无效。有法兵掠贯珠,珠大如石子,闻后至香港,出售银三千两。又有人掠一笔盒,其盖尽钻石镶成者。法兵劫掠甚多,而英军官某,颇不值其为人。一日至法营,法人曰:‘虽禁勿掠,其奈珍物满吾前何!’英人曰:‘珍宝满吾前,吾则不敢为盗也。’及7日(10/7/1860),联军司令忽下令,曰:‘入园劫掠勿禁’。于是英法军官与兵弁,以及中国人,皆杂遝而入,大肆劫掠。无论何人,皆可进园,全园秩序最乱。而各处殿宇,已焚毁不堪矣!时法营即在园前(注7),法人手持木棍,遇珍宝可携者,则撄而争夺之;遇珍宝之大件不可携者,若铜器,瓷器,楠木等,则棒击之,必至齑粉而后快。有英法多人入一室,群聚揭一宝箱,又有多人,群集夺清帝藏衣柜内之衣服,一时纷杂,争夺,毫无官长阶级。而大掠之后,中国人亦杂入抢掠,终日不息。英军既掠而回,有人组织将有价值之古物珍器,收罗而保存之。及焚掠之末日(9日),英军因焚掠事起内讧,盖最初得军令者未尝有所抢掠也;及后得入掠勿禁者,则满载而归。军令不一,人各不平。于是有掠者以九成金之亭赠队长,以为贿;甚有一军官,以所掠最多,恐有损于己,乃独跨马驰安定门而住宿焉。英军长官欲弥缝其变,乃于11日拍卖所掠之物。来购者塞途,争相买也。一卷古书,可值数两金者,则贱价一元;古瓷器亦一、二元,或数十元不等;结果得二万二千两,及圆明园银库所得,六万一千两,共九万三千两,乃以三分之二偿抢掠者;三分之一偿军官(注8)同时有英人,陈设所掠之珍宝古物于古庙若一展览会然。最后,10月23日----法人入园火清帝之寝宫,于是可爱可贵之圆明园建筑,皆受残毁矣。法人既出,乃移营于安定门外。”
从上一段的叙述,我们应注意到三点:一。英军目击者的回忆和陆纯元的回忆在时间上是一致的,就是说,都指出抢掠发生在6至9日;二。英军目击者在抢掠事件的前后进程上和王闓运大致相近,都指出:6日傍晚入园只是小掠,从7日开始以后才是大掠(注9),同时进行纵火;三。施维何、陆纯元、王闓运三人都指出,中国居民参与了抢劫,但在轻重上有所不同,陆和王认为,抢劫和焚烧宫苑是中国人先干的,英法联军后继大掠;英国目击者则说,主要是法国人先抢掠的,在6日傍晚入园进行小抢掠的是法军。根据法国目击者高第尔的回忆(注7),孟多邦将军所带法军主要部队进园时,格兰特将军所带的英军主要部队尚驻扎在城北,第二天上午十一时才到达圆明园,这与英国目击者的叙述一致,所以如施维何所说,在抢劫之初的英军纪律尚属严明,没有参与抢劫,可能仅在英军部队刚刚到达的初期。后来,大约英国方面看见法国人肆无忌惮地掳掠,眼红不平,闹到上面,才有联军司令下令开禁。法军6日晚到达圆明园的说法与徐树钧的记载相吻合(注10),但徐则认为,联军先头部队已被守园大臣劝说回返,先行纵火抢劫者是中国人。上段里英军目击者并未谈到联军被劝退一说,但施维何作为英军书记官,在6日晚尚未到达圆明园,因此,他的这句关于联军士兵与守园的人的冲突应是他从法军那里听来的,恐不确。
总之,中外一致的说法是,第一。6至9日,主要由英法联军参与抢掠圆明园宫阙建筑;第二。当地中国居民也参与了焚掠行动,但焚烧建筑,应该是制造混乱,为抢劫打掩护,与下文将谈到的英法联军专门焚毁圆明园的目的是不同的。而且也可以得出结论,6至9日的小规模纵火是中国人干的,非干英法联军;第三。抢劫圆明三园发生在1860年10月6至9日四天内,6日是小抢掠,7至9日是大抢掠。最后,必须注意的是,英军书记官承认,大抢掠圆明园是联军司令官下令下干的。虽然按英国方面的记载,圆明园的抢劫以法军最劣,但实际上,只是英军是较有组织的抢掠而已(注11)。
据施维何上段的记载,圆明园是被法军烧毁的,烧毁时间是10月23日。实际上,焚毁圆明园是在英国公使额尔金公开命令下执行的,同时英军司令格兰特致函法军司令孟多邦,请其与英方合作,换句话说,大规模焚毁圆明园的动机是英军方面首先提出来的,焚毁的时间也不是10月23日,而是10月17日(注12)。按照拉利斯的书中记载,英国公使额尔金为焚毁圆明园发表声明:“只有焚毁圆明园一法,最为可行。。。。至于此举之足以使中国及其皇帝产生极大的震动,余尚有理由:圆明园乃是清帝所最宠爱的行宫,是他燕居之所,如焚毁足以稍戢其骄佚。今宫中宝物既已荡然无寸,大军所到,非在掳掠,乃在初肆罪恶者能警惕耳。”(参13)额尔金的要求(注14)得到英军司令格兰特的同意,格兰特在致函孟多邦的信上称:“若对中国所不顾国际公法的残酷行为,不予以久远的印象,英国国民必为之不满(注15)。。。。圆明园宫殿为重要之地,人所共知。毁之所以予中国政府以打击,造成惨局者为此辈,而非其国民。故此举可谓最严创中国政府,即就人道而言,亦不能厚非也。”(参16)英军司令致英政府函曰:“圆明园乃吾军被掳之所,焚掠是园,正所以报复清政府者,与其人民无关也。一者此园为被掳者手足悬梁,三日不食,受困之所;二者因此园若不焚毁,则不能留较永久之痕迹,吾人则无以消恨也。”这是1860年10月18日的信,信中又云:“焚掠圆明园以报清政府,人民可免赔款。”(参17)上面所引额尔金的焚园声明、格兰特致函孟多邦的以解释焚园理由的信、格兰特致英政府解释焚园动机的信,都有力地证明了公开焚毁圆明园是由英军司令部策划并首先进行的,法军是配合参与。显然,格兰特致函英政府是事后向英政府解释焚毁圆明园的理由,由于这封信是10月18日写的,这就证明了大规模焚毁圆明园发生在10月17日,而不是10月23日(陈文波10月23日焚园的结论有误)。
下面是有关史料里焚毁圆明园的经过:
“命令发出后,于十月十七日清晨,密克尔(John Michel)骑兵团一大队便开赴圆明园放火。火焰升起后,天色显得分外暗淡”。“焚毁的命令发下后,不久就看见了重重的烟雾,由树木中蜿蜒曲折升腾起来。树木中掩荫着一座年代古旧的广大的殿宇,屋顶镶着黄色的瓦,日光之下光芒闪灼。鳞鳞的屋瓦,构造奇异,只有中国人的想象力,才能构思出来的。顷刻工夫,几十处地方,都冒出一缕缕的浓烟密雾,。。。不久这缕缕的烟,聚成一团团的烟,后来又集合成弥天乌黑的一大团,万万千千的火焰,往外爆发出来,烟青云黑,掩蔽天日,所有庙宇、宫殿、古远建筑,被视为举国神圣庄严之物,其中收藏着历代富有皇家风味和精华的物品,都付之一炬了。以往数百年为人们所爱慕的崇构杰制,不复能触到人类眼帘了。这些建筑,都足以表彰往日的技术和风格,独一无二。世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和它比拟。你们曾经看过一次,就永远不能重睹。。。。当我们回来的时候,芬纳带着一两队骑兵,绕行一周,将我们所忽略过去的那些外面的建筑,也都一齐架火燃烧。我们回到圆明园以后,才知道第六十队的来福枪士兵,和旁遮普士兵,已经将他们的时间,利用得极其巧妙。所焚毁的区域,宽阔而且遥远。现在所仅存的,只有那座正大光明殿,以迄大宫门中间,所有的建筑,尚屹立存在,未付焚毁。因为里面住着军队,故迟迟有待。时已三点,我们应须整队开回北京,乃发布命令一并焚毁。刹那间找到了燃火的材料,有几个手脚伶俐的来福枪手,立即动手放火,遂将这座正大光明殿,熊熊地燃烧起来。庄严华贵之区,且曾为高贵朝觐之殿,经此吞灭一切的火焰,都化为云烟了。屋顶在火焰中燃烧一些时候后,不久就要倒塌,一百码外就可以感觉到那种炎热的气息,然后巨响一声,屋顶倒塌了,真是惊心动魄。。。。这算做世界最宏伟的美丽宫殿圆明园,绝不存留一点痕迹。我们进行完毕这件工作后,便回到了北京。”(注18)
“米启耳(即上文密克尔)中将率领第一师,由北京的近郊附近直达圆明园,将皇帝的宫苑一齐纵火焚烧。此两日中,黑烟所成的浓云,横空笼罩其上,往昔富丽豪华的区域,而今已矣。有风自西北来,吹其烟团,直过我军营之上,直抵北京城。相距虽远(北京城与圆明园相距二十多里),而灰星直落城中巷衢中,。。。此两日中,天光暗淡,就象日蚀一样,附近一带地方,亦都黑暗。”(注19)
施维何的书里有几句记载了联军士兵焚烧圆明园的生动场景:“红红的光焰,照在军队的面孔上,看起来仿佛是魔鬼一样。”(参20)英军司令格兰特将军也承认焚园是部队的行动,但为罪行进行辩解:“此景奇伟,像这样壮丽的古宫竟夷为平地,我不胜惋叹!并觉此举有欠文明。然我欲警惕中国人,使其以后不再破坏国际公法,此事实属必要。”(参21)
我们可以相信,焚毁圆明园暴行的原因里,不排除英使巴夏礼等作为外交使节受到清政府无视国际法的虐待,因此为洩私忿而鼓动英军上层领导作出焚园决定;也可姑妄听之英方辩解焚园理由里似乎为减轻中国人民损失有“人道”因素在内,但是,英法联军陈兵仗于清政府礼部衙门,强迫主持和议的恭亲王奕訢签定《北京和约》,凡訂约五十六条,于咸丰八年原定以外,续增英九条,赔偿英一千二百万两,割让九龙之半;续增法十条,赔偿法六百万两,总计共达一千八百万两,象征性地扣除毁园损失二十万两,丝毫看不出来减轻了中国人民的损失,因此,所谓“人民可免赔款”纯粹是谎言。而且实际上,圆明园作为中华文明的宝库之一,凝结了百多年来中国人民的血汗和智慧,区区二十万两根本不足以抵消圆明园的文化价值。上段史料里,英军方面的解释只能被理解为英法联军最高指挥当局由于未能约束部下抢掠而作的冠冕堂皇的推诿。按《东华录》,巴夏礼等十余人是被拘禁在城里刑部衙门里,并未被拘禁在圆明园,所以英司令官致函英政府的信中的托词“此园为被掳者手足悬梁,三日不食,受困之所”纯粹是谎言。由此,我们可以结论:圆明园的劫掠、焚毁主要是英法联军的罪行,当地中国居民也参与了这一罪行(注22),但10月17日的纵火不是他们干的。英军司令部下令毁园的主要动机在于销毁联军官兵洗劫一空圆明园珍宝的痕迹。
圆明园不仅作为中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最富丽的皇家园苑受到了彻底的破坏,其中数不尽的珍宝被抢劫一空,而且其中保存的古代文化珍品也被劫掠,这在人类文化史上的损失是无法估计的。例如,东晋画家顾恺之著名的《女史箴图》(唐人摹本)原藏圆明园,被英人掠走,现藏伦敦大英博物馆(注23)。沈源、唐岱的《圆明园四十景图》被法人掠走,现藏巴黎国家图书馆。此外,园内最大的藏书楼----“文源阁”也被一炬烧掉,其中藏有许多善本古籍,包括四库全书的一部(注24)。圆明园的焚毁,不仅遭到西方有正义感人士的谴责(注25),也使当时参加过对圆明园破坏的一些英国军人事后感到痛心(注26)。
英军在法军的配合下,焚烧了举世无双的圆明园皇家花园以后,1860年10月19日,格兰特将军再派密克尔骑兵焚烧万寿山的大报恩延寿寺(今颐和园排云殿一带)、田字殿、五百罗汉堂及后山苏州河两岸商店式的建筑;复又烧玉泉山静明园十六景、香山静宜园二十八景及园内北部著名的宗镜大昭之庙的八十一间铜殿;同时将畅春园及海淀镇也一齐烧光(参27)。西方列强在对中国的战争里,对中华文明亦即世界古文明之一的蓄意破坏,其残暴和严重程度,以第二次鸦片战争里对北京西郊园林群的焚毁和抢劫为最,甚至超过第二次大战里,日军对中华古迹的破坏。尤其难以推托的是,这次大破坏的罪行,发生在中国军队停止抵抗以后。
注释与参考文献
1.柴小梵,《焚天庐丛钞》。
2.蒋良骐、王先谦、朱筠,《东华录》。
2. 抢掠时间的辩误,“京师既陷,。。。”,考圆明园被焚掠之时,第一遍在1860年10月6、7、
8、9四日,而联军进入北京城之时则在10月13日,可知王湘绮的说法不确。
4. 陈文波,《圆明园残毁考》并附陈文波诸人与陆纯元老人合影。
5. 当地人是否起而抵抗?按北京大学“北京史小组”编纂的《北京史》,1983,北京大学出版社,谈到英法侵略军占领并火焚海淀镇时,“据说”当地猎户冯三保之女冯婉贞率乡邻在圆明园附近树林里袭击联军,杀死侵略军十余名云,香港李翰祥导演的电影《火烧圆明园》最后的片断即以此传说作了渲染。此说不见于《东华录》和其他野史以及西人记载,只能是来自民间传说,不当为史据。
6. Swinhoe, Narrative of the North China campaign of 1860.
7. 抢掠第一日不涉英方,据法人高第儿的记载:“是日,孟多邦将军,遵英军格兰特将军之约,进兵圆明园。绕英军之后而进,成一弧形。七时抵园,军曹长比拉先入,与守军交接,声闻于外,孟多邦将军乃入据园中第一院。英将格兰特迷路,屯在城北。第二天孟多邦将军才派人告知。英使额尔金爵士和英帅格兰特,在10月7日上午十一时到达圆明园。”(Henri Gordier: L’ Expedition de China de 1860, Chap, XXIV, pp. 349-362转引自《北平图书馆馆刊》第七卷第三、第四号。)
8. 赃物交易,关于英法联军交易抢劫来的圆明园珍宝,以及拍卖赃物,瑞尼的记载与施维何相似:“所有抢劫来的物品,都用拍卖法出售,所售的款项作为奖金,依照品级的等次,分给军队。一个士兵所得的钱粮,计十七块银元,约合英币七十二先令。。。。售出的款项总数十二万三千块银元,以三分之一分给军官们。”(Rennie, D.F., The British Arms in North China and Japan: Peking 1860. Kagosima 1862, 1864, Chap XVIII p.216,转引自《北平图书馆馆刊》第七卷第三、第四号。)
9. 抢掠程度之比较,据瑞尼记载:“法军走到避暑行宫的第一天,一切事物都平稳无事。军士们仅仅拿走了一些小物品作为纪念品,第二天的情况就大不一样了。----他们不再能抵抗物品的诱惑,军官和士兵们,都成群打伙,冲上前去抢劫----毫无纪律。”(Rennie, D.F., The British Arms in North China and Japan: Peking 1860. Kagosima 1862, 1864, Chap XVIII p.216,转引自《北平图书馆馆刊》第七卷第三、第四号。)因此,不管联军司令下不下令抢掠,大规模的抢劫圆明园已成了既定事实。
10.当地人纵火说,徐树钧,《圆明园词序》:“夷人至圆明园,宫门管园大臣文丰当门说止之。
夷人已去,文都统知奸民当起,环问守卫禁兵,一无在者,索马还内,投福海死,奸民乘
时纵火,入宫劫掠,夷人从之。各园皆火,发三昼夜不熄,非独我无官守诘问,夷帅亦
不能知也。”
11.王闓运,《圆明园宫词》小注:“法人之掠,散乱无方;英人则结队分组,搜掠为多。”
12.纵火说之辩误,按陆纯元回忆:“咸丰十年八月二十五日(1860年10月9日),火方灭
,而二十六日以后,园中各差役,仍旧服役。”(参陈文波:《圆明园残毁考》),也就是说
,圆明园之被烧毁,当在6、7、8、9四天之内。这个说法与联军方面的记录不同,联军
方面承认圆明园是在10月17日由英军司令格兰特下令焚毁的,当以外人记录为准。
13。Henry Knollys, Incidents in the China War of 1860 pp.204-205转引自觉明:《圆明园罹劫七
十年纪念述闻》,大公报,1930年12月文学副刊第一五一、一五二期。
14. 纵火原因参考之一,据《清史要略》载:“巴夏礼入城,因释前此与巴同执之十余人,已
监毙八、九,英人愤甚,乃再扰海淀,火三日夜不绝。”又据《清鉴易知录》载:“爰释巴
夏礼,巴出欲洩忿,纵火焚掠圆明园,尽劫其中珍宝而去。”因此,圆明园之第二次被焚
烧,可能与巴夏礼等人受到监禁和拷打以至殴死为洩私忿而鼓动英军司令部作出决策有一
定的关系。但“已监毙八、九”不见西人记载,疑为巴夏礼随带中国雇员。
15. 纵火原因参考之二,据觉明:《圆明园罹劫七十年纪念述闻》引法军司令孟多邦记英人焚
园的理由是:“泰晤士报记者死在中国,不为复仇(即指焚园),将不免受泰晤士报攻击。”
16.同13。
17.Loch, A narrative of events in China, 转引自《北平图书馆馆刊》第七卷第三、第四号。
18.这是参加焚园的法国士兵马卡吉(R.J.L.M’ Ghee)的目击记载,见《北平图书馆馆刊》第
七卷第三、第四号。
19.Garnet J.Wolseley, Narrative of the War with China in 1860, 转因自《北平图书馆馆刊》第
七卷第三、第四号。瓦尔西勒是参加第二次鸦片战争的英军第九十队长。
20.Swinhoe, Narrative of the North China campaign of 1860.
21. Henry Knollys, Incidents in the China War of 1860 pp.204-205转引自觉明:《圆明园罹劫七
十年纪念述闻》,大公报,1930年12月文学副刊第一五一、一五二期。
22. 民众参与抢掠的见证,注21所引书里,斯维何谈到他的亲眼所见焚园场景:“圆明园很迅速地变成了一片蹂躏不堪的景象,但在墙垣之内,还有许多残余的物件。许多闲人,四处
奔跑,东探西望,虽是穷僻的地方,都不绕过去,因为现在他们是被允许的,随心所欲的
去抢劫了。”中国居民在许多重大的事件里乘机抢劫的事屡见不鲜,如1900年成都四圣祠
教案里,在民众捣毁天主堂时,许多闲人乘机抢劫天主堂内的财物。中国历史上每一次军
阀、异族、造反部队的焚毁宫阙和挖掘帝陵的行动中或以后,总是伴随着一波又一波的民
众的淘洗,这就是为什么中国历史上无数帝京壮丽的宫苑和珍宝至今存留下来很少的基本
原因。
23. 《女史箴图》之近况,近年来,由于此唯一传世的唐人摹本《女史箴图》在伦敦大英博物馆里保存不当,已出现局部坏朽现象,大英博物馆延请日本专家重新进行裱制修复。然而,据我国著名文物修复专家,前荣宝斋装裱高级技师冯鹏生先生的看法,日本方面的修复用纸,以及裱制并未能做到完全复古,其质量还存在问题。
24. 《四库全书》之存废,清乾隆三十五年(1772),清政府设《四库全书》馆。纪昀等360位学者参加编纂,花费了近十年时间完成。全书收录图书3503种,装订36000余册,是一部划时代的巨著。《四库全书》编成后,共抄成四部正本和三部副本,分藏于北京文渊阁、圆明园文源阁、沈阳文溯阁、热河文津阁、杭州文澜阁、扬州文汇阁及镇江文宗阁。其中,圆明园正本被英人窃走、沈阳正本被日人窃走、扬州副本与镇江副本毁于太平天国之乱、杭州副本有散亡,现今只剩北京文渊阁和承德文津阁正本完全无阙。
25. 西方学者对焚毁事件之评论,美国历史学家Bsinkly在其所著历史书《Japan and Qing》里谈到焚烧圆明园的暴行时说:“联军总司令,亦尝受高等教育,赋高尚思想者也,何竟出残毁文化之野蛮行为,而令军队作焚掠事耶?苟联军方占北塘之时,即存焚掠之意,则犹可言有主张也;乃至京之后,忽出此强暴之事,即清帝亦茫然不知其用意何在?此种举动,不可谓非彼时战争上之一奇事也!虽然英法,应负焚掠之责,而劫夺捣毁,要以法人为烈云。”
26. 劫后归来感,瓦尔西勒在参加了焚园行动的十二年后来到北京,再次见到圆明园后,他感慨地说:“十二年后,我又亲眼看见了额尔金所破坏的残景,巨梯已毁,上面的铜塔和周围的亭观,也都残破。下面的湖水中满复荷花,依然平静,大理石桥横架湖上,远远看去,湖光桥影益增凄楚。”又见注19。
27. 圆明园的附园及其被焚毁情况,包括澄怀园、蔚秀园、承泽园、朗润园、勺园(以上四园为旧燕京大学校舍,今在北京大学校园内)、近春园、熙春园(以上两园今在清华大学校园内)、一亩园(今西苑中医院内)、自得园(今为中共中央高级党校)、清漪园(今颐和园)、静明园(即玉泉山)、静宜园(即香山),统称圆明园属园,散布在圆明园的正南与东西两翼,构成一个以圆明园为中心的扇形。其中,澄怀园距圆明园最近,在圆明园正南,正好对着离大宫门不远的原正大光明殿,大约在今颐和园路北侧一座叫做“懋园”的单位后面,曾被称为“东北义园”。这些园苑在英法联军入侵北京时大部分被焚毁。又,畅春圆在今北大蔚秀园以南,紧靠今万泉河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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