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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之夜
木鱼子
其实我什么也不知道。窗子半开着，黑色的风凉凉地穿破我无比之厚的外套而在我柔软的肌肤上打上印记。树在这个时候像是突然长高的拖把，而那只我忘记了叫什么名字的鸟儿这时候便由远向近飞来，然后一下子蹲在了黑的发亮的汽车上。也在上面留下印记了吧？我不知道，只是那车便一直地尖叫起来，只是几个大大小小的影子便不知冲从哪里出来绕车转了几圈又摆着头像摆弄拨浪鼓似的回去了。不知道过了多久，高高低低懒懒散散的灯便一个个水泡似的逝去了，到处只是若有若无的空洞的虚影。这便是夜真的来临了吧。
我知道夜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让所以的星星都甘愿为她闪烁发光。如果你曾有几多美好的梦或者回忆，那一定与夜有关。我曾一直想，想在某个月朗星稀的夜里背起我的空荡荡的包逃离，从一个国度到一个没有国度的地方；在没有方向的夜里逃离我才可以到达这个地方。于是那荆棘草，那些长长的无比锋利的枝条便开始在我的四周包裹起来，我冲出一层，用手又撕开一层，于是我身上就开始有无数地方开始流出红色的液体。这让我又想起我是一个自由的生命。于是我继续在荆棘丛中逃离，一直到我突然倒下去。我看见无数的怪物冲过来撕我的衣服又要撕我的皮肉，我便昏迷了，也就醒来了。我时常地做着这些企图逃离的梦，为此我已不知被撕碎了多少次。
我时常的在夜里醒来，面对一片漆黑，然后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又睡去。我从不在这些夜晚透过窗子玻璃看外面的一切。因为我相信夜是有眼睛的，不是天上的星，也不是的上的灯，当黑夜里你透过玻璃看外面的夜，夜正用他的眼睛凝视着你呢。墙上的画隐隐约约地立在我的上面，我像一个极小的人只能胆怯地仰望我遇见的一切。我总是幻想自己像骆驼一样地自由穿过一片片沙漠,只是夜便来临了。那金黄色的路灯的光四处乱窜着,那原本粉红的花儿便一下子变得白色的了,而且不时地落下来,落下来,无声息地落下来。我怀疑一定是有鸟儿落在了它的上面,也许是风筝吧。我仰起头才知道是夜来了。好像花落是做给夜看的,幻想是为夜而来的;而我却是为夜而来的。每一个夜，我都希望是那种细雨霏霏的，我便可以撑着伞，不见天也不见地地在通往未来的路上流浪，一直到我被某个教室收留，我身上的水会流满我周围的地面，我会被管理员斥责一番，我会无可奈何地走出教室继续我的漂泊。没有人愿意收留一个在夜里在雨中精神恍惚的人，就像没有人愿意把骆驼牵到客厅中一样。我就是一只骆驼。
夜总给我一种希望,一种重生的希望。无论什么时候,当我一个人走过一条街,一块树林,我都希望夜会来;不管是初来的夜还是黎明前的夜都让我渴望。仿佛没有夜就无所谓我,而我知道,没有我夜它依旧会来的。我就这样地生活着,永无休止的那一天。
他们都已经睡着了,我依旧和夜对视着。我的耳朵在动吗?在这些这样安静的夜,我希望可以听到那种小雨到来的声音;那是一种神秘的声音,我总感觉自己阻挡不住想它的念头。仿佛夜的每一次脉动,都会深深深地烙进我的记忆。我就这么胡乱地思想着,一直到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蝴蝶又飞出来了,在每个炎热或清凉的午后,黄色或者黑色的蝴蝶,在林中,在广场上来回飘荡，四处寻找那个等待她们到来的站牌．八月的桂花终于落下了，落了满地，九月的桂花早已为这日子准备了上百年．我随手拿起一页纸，上面有一片花瓣的印记，还透出幽幽的香．那片花瓣它此刻就在我身边，只是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从什么地方来，但或许，上天本就只是安排我们在这个季节这个地方相遇．
夜去了，到另一个经度为着另一群爱夜的人去了，我又该往那里去呢？我只是昏沉沉地往前方走着．当有一天我走累了转身不见熟悉的身影，我才会后悔自己转的太迟了吗？我的心现在是一片宁静还是完全的茫然呢？我的脑海中一无所有，分离是种茫然，一切茫然．我突然想自己是一只蚂蚁，那样的话，纵使我这一生昼夜不息地跑，到生命将息，我回首，我们的那棵树还依旧近在咫尺，我一分一秒也未曾离开过他。而现在，我像一只不知名的候鸟般南飞，当周围一切还悄然无声，当一个季节过去一个季节到来，我们便重生了吗？
我想我是已经学会安慰自己。就像是风走过荒凉的原野，草是唯一的情人；但也许这本是颜色的缘故，反正是风动过，草动过，地上影子动过，你动过，我也动过，，然后一切结束了，我想说什么，我能说什么啊？我什么也不知道了，我只是想象，不断地重复想象那逝去了的东西，在每一个只有我自己的夜。也许有一次我会把故事编的美极了，可是下次我却又把她忘记了吗？不知不觉中，风已走了，草已枯了，我自己守侯着熟悉的夕阳和那剪不断的云彩．我知道，谁都不必伤心，念旧的人期望有一次枯木逢春的际遇，但这就像自己正穿着一双破了底的鞋子－－天不知地知，你不知我知．这不是无奈，而是幸运吧，无奈的只是那些不懂念旧的人。
于是我便骄傲地对他们说，我过的每个夜晚，我都是一次重生。我将逝去在每个今晚；而明早，又一个我开始过陌生的日子。有时候有些东西也会让我发觉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就告诉自己，我见到它本就该有这么种感觉的。于是我就学叶子飘落时坦荡的身形，也学那不知名的鸟儿美丽的歌唱。我把落下的桂花放进我折的纸船，然后让他们一同随水而去。在这水的那端，会有个拾到这花的人吗？也许他正高兴，也许他正失意，正不知所措，或者他会因为拾到这无端而来的花而信心十足地面对一切吧。
我希望夜不再吝啬，让所有人都看得见星光。我希望每一个人，在每个黎明醒来，都是一次重生。我希望我可以看着自己重生，我便每天地笑着，笑着，为一切值得笑的东西，也为一切不知所措的东西笑着。我希望夜也会笑，每个夜里我们都一起的笑，笑一切的自作聪明，笑一切的虚假与一切的欺骗，笑一切让我们高兴又让我们伤悲的东西。然后，我们便重生了。但愿每个人平安快乐，我便在每个重生之夜平安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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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15 19:1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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