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骄傲
许多东西只可意味不可言传,但是张艺谋的电影绝不止于感性的意味,他能带给你一种深沉的情感.譬如压制的生命,譬如正待喷薄的欲望.崔卫平说张氏电影从未有过价值关怀,话是不错,但张艺谋的作品本身并不追求价值关怀,他可能追求的是人类最赤裸的感情和最内敛的意识.
他有民族感,有历史厚重感,这些都不用我们来证明.他是悲愤,悲愤着他那受压抑的年代,悲愤着文化意识落后的时空,悲愤着一个陕西男人在京城的孤寂与悬空的荣耀.我们不用执着于分析文革给第五代导演所带来的一切,艺术的根源是普天下最广泛的人类情感,张艺谋是艺术家,他关怀的不外于此.于是我们看到了颂莲的疯狂,看到了菊豆的性饥渴与乱伦,看到了福贵为活着而活着的平凡的笑脸.这个陕西男人有着于身俱来的悲剧意识,只不过他的悲剧意识是纯中国化的,他并未受到过多西方文化的渲染.可能他也并不愿意受西方的渲染,他有他的的坚持,坚持土地的颜色,最古老最纯粹的颜色.张氏电影是骄傲的,有来自五千年中华文化的骄傲也有来自做为一个出色摄影师的骄傲.他可以用红色来烘托情欲,那是中国在世界的象征颜色,这二者相较有点讽刺.但是这是一个艺术家带给我们的政治趣味,我们可以这样理解.
作为一个普通的人,张艺谋会不断地探索他自己的艺术风格,他有创新的毅力和勇气,然后我们就看到了我的父亲母亲,看到了一个都不能少,看到了千里走单骑,先不要去管他有没有学习阿巴斯,让我们向他的努力致敬,他让我们看到了个人艺术的实现可以有不同的风格,不管他以前的风格多么深入人心多么自成体系,人需要自己解放自己。
摄影师的骄傲是把满目的情欲聚焦到镜头上面,这是张艺谋的局限,他的锋芒毕露他的过于醒目的颜色让我们的文化传统成为一个可笑的讽刺,这在西方已成为张氏电影的经典理论。他能构出具有中国传统的图,却缺乏中国知识分子的儒家气派,所以他会遭到中国文化界猛烈批评。
作为一个男人张艺谋一直在证明自己,延续着他以前的悲愤,在艺术领域这被视为不纯粹的象征,但是谁又能否认艺术的深入发展往往关乎个人最深沉情感,所以他是骄傲的,为了他的坚持而骄傲;所以他张扬,用大红色来渲染满目的欲望,用五彩缤纷的电影世界来阐释他的内心世界。红色,可以说是张艺谋的象征颜色,也是中国传统的颜色,二者结合,我们可以说他深沉,也可以说他骄傲,然后面对他的《英雄》《十面埋伏》《黄金甲》我们可以付之一笑,做为导演的张艺谋还是在证明。可能有一天他还是会回归到黄土地。
伍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