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文弄墨经典精华系列——《再见萤火虫(纯净的长篇童话散文）》

梦回

网大的一篇我喜欢的文章，找出来，转载，很纯净的文字，怀念纯净的过去。如果你能静下心来，如果你够纯净，请看它，否则你会讨厌它，那就不要看吧。。。。。。

梦回

再见萤火虫  
作者: 如果对于明天  发布于 06-25 1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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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青青和雪是很要好的朋友，从小就是。青是那种很纯很纯的青，比蓝色淡一点，有一点细腻，有一点开朗和忧伤。青说，常常看看天空和树叶、小草、小花。人会变的非常沉寂安然。他会对一朵花微笑，就微微一笑很开心的样子。他把草，花当作人看待，碰见小狗小猫什么的，马上对他们微笑。或者抱一抱，摸一摸。也舒服的。
  雪就是那种很白很白，纯白纯白的雪。厚厚的、胖胖的冬天的成熟的雪。雪的心象雪一样白，象雪一样纯净，有着丝绸一样柔软光滑的质地。用鼻子闻一闻，干净清凉。没有一点杂质，没有一点异样。
  空气，没有长大似的，嫩嫩的，轻飘飘的，湿的。青感觉到一种神秘的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片片飞进耳朵里。好象有人在悄悄呼唤他，好象又没有。他很难过，伸出双手，摸到软软的的气息。天空灰灰的，没有一点蓝色。蓝色被灰色的云吞到肚子里去了。粘粘的，想倒在地上，永远不起来，那样多好。他想，云上的日子，该是飘着的，自由的罢。昨天的云还会在心上吗？
  雪出生在一个小镇子。小巧的地方，有细致的山水，青色的牛羊。春暖，鸭子的毛光滑明亮。竹林子，风吹。叶子哗啦，哗啦响。象青青听到的那种声音，神秘飘渺遥远。没有开始，也没有结尾。来无纵去无影。雪穿着白色的上衣，白色的裙子，小小的红鞋子。慢慢地在河边走啊走。沙滩上留下许多一模一样的脚影子。水里有个雪，河边有一个。

梦回

2
  那时候，青小小的，雪也小小的。很青的青很雪的雪。秋天，南方，小镇子。一条小河在青青的门前留过。水青青的亮亮的，黑黑的小石头晃动着青青的眼睛。灰灰的小石头晃动着雪的白白的小手。
  青青说，阿雪，我们下水去捉鱼吧。雪白的雪说，你下去捉，捉一条大的给我。
  风吹，水面很平静。岸边的樟树舒适着青和雪的眼睛。挽起袖子，雪帮青挽起袖子。雪的手很小，雪的手很巧。青的手比雪的手长。雪在青的胳膊上，在青没有注意的时候。咬了一口。其实一点都不疼的。青假装没有看见。当然没有看见，那是一件很细小的事情。
  青青触到了秋天的水，冰冰凉凉。一股早于冬天的寒气。冬天快来了吧。冬天应该有雪的吧。青青跑题了。
  青青的手触到了涩涩的石头。水从他的手上软软地猾过，象春天漫山遍野的映山红。象妈妈身上的香味。
  一条鱼。在他的记忆里出现，落到了小河里。又好象被他捉住了，送给了雪。雪抱着那条鱼，高兴得眉飞色舞。仿佛在云上了。那是多年以前她梦见的那条鱼吗。雪走进了一个她从没有去过的地方。那里很宽阔宁静，河流悄悄流淌。
  雪拣了个石子。打在青青的水面上。雪说，一条鱼爬到你的脸上了。
  青青把鱼在雪的手上，雪的手白，雪的手嫩。

梦回

3
  鱼在雪的手上，鱼在雪的心上，鱼在雪的梦里。什么事情都在发生。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水，滴在雪白的小脚上。雪和鱼会融化成一个人的。
  哗，青青上来了。也光着脚，几个脚指头孩子气地抖。象一条条白色的小虫子，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眼睛，看着河的对岸，对岸有条船。船上有个人。那个人是雪的三三，三三是划船的好手。三三是个老人了。青想，我也会老的。
  雪说，我们回家去吧。是的，应该回家了。雪把鱼放进竹筒里，竹筒里有水。水是鱼的生命，水是雪的生命。人是水做的，青青是水做的，雪也是水做的。如果不是水做的。雪的手就不会那样白了。
  雪挽起袖子，帮青青挽好袖子。回家吧。风，头发，水，青山，绿竹。风吹动水的声音很好听，风吹动竹子的声音很迷人，风吹动树叶的声音沙沙响。风把雪的头发的声音吹乱了，青青的心里有一条河在淌。
  青青，雪在走。雪在后面，青青在前面。青青一回头，看见了遥远的雪。那是今年冬天的雪吗。雪说，等等我，阿青。青停下，没有回头。他听到了雪的脚步声，踩着冬天的雪，象河蜂蜜一样的香气弥漫，丝丝燃烧。
  雪赶过来了。她对青青笑，就对青青笑。青青有点莫名其妙，呵呵呵。青青想笑。青看着雪手里的鱼，那是他捉的鱼。雪喜欢吗。好喜欢的，真的很喜欢的。雪的笑声暖暖的，象冬天围着火炉。
  青，你天天给我捉鱼好不。一天一天，然后又是一天一天，就只给我捉鱼。我会陪你去捉。雪每天都想看青捉鱼，水卷到青的脸上，模糊了雪的眼睛。
  一天一天，然后又是一天一天，就是永远啊。
  好的，青说。青一回头，身后是一片一片脚影子，比天上的白云还多。是昨天的梦境罢。当脚影子积蓄厚的时候，青青还是原来的青青，青青不是原来的青青。雪呢。
  抱着鱼，雪。乱了步子，故意的不小心。雪的光脚丫一片片落在青青的脚面，痒痒的，簌簌的飘。象毛毛虫爬。青青捉住了雪的手，咯咯笑，雪。岸上的三三听到了笑声，还有躲在树上的那只老鹰。奶奶说，那只老鹰是神鸟，可以帮助人实现一切愿望。
  青青有个愿望，雪也有一个。

梦回

4
  雪把鱼放在水缸里，鱼在水缸里。雪的眼睛看见了鱼的眼睛，很亮的眼睛，很清的眼睛。鱼放满了步子，慢慢地飘啊飘。象飘在空气里，双脚离开了地面的感觉。双脚离开了地面就没有了根，没有了根会任人宰割的。鱼会这样吗。
  雪看鱼，鱼看雪。青没有看鱼，青在看雪呢。雪是一条鱼吗。
  鱼受惊了，急急地闯急急地闯。雪伸出双手，白的手，嫩的手。不知道该怎么办。手，水里。鱼触到了手，象被猎人追赶的兽，象惊了的兔子。雪说，鱼儿，鱼儿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鱼可以听到吗。
  青青出去了，没有看雪了。他真的出去了。
  夜晚，薄暮，夕阳。一层一层盖着镇子，你说要保护我。夜晚是厚厚的层层的鳞片，一刮一片，纷纷扬扬的。夕阳是白天流不尽的血，撒在了天空的另一头。薄暮，是夜晚是呼吸，飘渺虚无。象燃着的烟，上升回旋。气韵低徊。
  鱼害怕夜晚吗。雪是害怕的。奶奶说，夜晚是通向天堂的路。很多孩子白天丢了魂儿，迷迷糊糊。只剩下个空壳。就要喊魂，喊孩子的名字。那是来自天堂的声音，长长的，幽幽的。带着点无奈祈求，更多的虔诚。一声又一声，喊了又喊，一遍遍把孩子的魂往回拽。那是声音的力量。不知道来自什么地方。神秘，飘渺，遥远。
  喊魂的时候，那些孩子象迷途的羔羊。眼睛呆的，没有生气。脸上是空空的，苍白的。不说话，不顽皮，向霜打的茄子。奶奶是青青的奶奶，也是雪的奶奶。奶奶喊过青青的魂，喊过雪的魂。雪害怕喊魂，说不出的感觉，就是害怕。象是逃不过的劫。
  吃过饭，青青和雪去看去。他们打着手电。晚上的水很纯净，鱼的眼睛晶亮晶亮。那是手电光的反应罢。鱼没有看青青，也没有看雪，它生气吗。
  青青说，鱼会死的。雪说，鱼不要死的。鱼没有游，只是扑闪着眼睛，扑闪着翅膀。青青说，水缸不是鱼的世界，它会死的。雪说，让奶奶把它的魂喊回来。可是，鱼有名字吗。这是一条没有名字的鱼，没有名字的鱼头，没有名字的鱼身，没有名字的鱼骨头。一生都没有名字。一条悲伤的鱼了。
  鱼的鳞片又少了一层，那是送给夜晚的薄暮。镇子被夜晚咬了一大空，每天晚上都会被咬的。好象习惯了。镇子躲进了黑夜的怀抱，黑夜的气息很香，醉人。
  青青说，鱼会死的。雪说，鱼真的会死吗。雪做了个很长的梦，那个梦很多年以前就发生了。今天晚上又一次出现在雪的黑夜里。

梦回

5
  梦，出现在雪的黑夜里，黑夜是梦躲藏的地方。象鸟躲进妈妈的翅膀下面。雪去了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那里有山有水，河流是蓝色的，山是白色的，水是青色的。天空是淡青色的，云是红色的。雪站在河边，看着水，水里没有鱼。鱼都被青青捉光了。雪没有听见水流动的声音。那里的水流动是没有声音色，只是暗暗地涌动。象每个傍晚的薄暮。
  有东西喊雪，谁。是雪自己喊雪吗。好象不是，没有人啊。一定是那条鱼，雪害怕了。那是一条无孔不入的鱼，一生都会跟着雪的。鱼是雪的生命，雪的生命是鱼。鱼很脆弱，雪很脆弱。
  红色的天空飘起了白色的雪，白色的雪在飘，纷纷扬扬的。雪看见了羊毛一团一团滚落，散散的。轻轻的，象炊烟，炊烟是村庄的根，奶奶告诉雪的。
  鱼出现在雪的面前，雪没有害怕了。自己还怕自己吗。鱼说，我是你的前生。
  雪抱住了鱼，心很痛。
  一条鱼，雪的前生。也就是雪。河流，青青，捉鱼，捉住了鱼，捉住了雪。是前世今生的劫。鱼逃不过，雪也逃不过。
  悲伤，一点一点地侵入雪的骨髓。雪，落在雪的身上，落在鱼的身上。一片又一片，一层又一层。那里的雪是热的，很温暖，象小时候，奶奶的被窝。象猫乖乖蜷缩在脚下。
  鱼说，我很快乐，你是我的前生。雪说，我也很快乐。我是一只被青青捉住的鱼，他还送给了我呢。青青答应我每天带我去捉鱼，只给我捉鱼。
  淡青色的天空，高高的，没有边际。红色的云，白色的雪纠缠一起，向前奔跑。汽车的轮子一样滚动，燃烧。会化为灰烬的，灰烬里的日子是青青和雪，蓝蓝的天空飘不尽的白色的云。云的南方，是青青和雪的家，就是那个小镇子啊。
  鱼对雪说，我要走了。青青是你的劫。
  雪很想问什么是劫。可是，鱼已经下水了。青色的水，没有声音的水，在流动。水一圈圈漾开，浮起了鱼身上白色的雪，飘走了。鱼在游，鱼走了。顺着水走的，没有回头。雪象要被拽走，差点跌进青色的河里。雪想，我不属于这里，我是属于那个镇子，那里有青青，奶奶，三三，还有夜晚。
  鱼和雪的身体分开了，鱼从雪身上流走了。鱼从雪的梦里逃走了。
  很久很久，雪缓过神来。抖落身上温暖的雪。
  有个声音说，雪你回去罢。
  雪感觉自己不见了，飘在了红色的云端。

梦回

4
  红色的云，红色的云。白色的雪，白色的雪。雪喘着气。雪的头很重，比身体还重。一秒又一秒，一天又一天。雪要分裂了，灰飞烟灭。变为红色的云，不想。
  镇子脱去了黑夜的外衣，青青心中的早晨已经醒来。每个人心里都有个早晨，不管黑夜怎么样黑。它始终会醒来。
  雪的早晨也醒了。雪发现她的枕头湿了一大片，眼睛很痛很痛。是昨天晚上那个梦，是多年前那个梦。雪依稀记得，鱼是雪的前生，雪是鱼的今世。鱼走了，钻进了蓝色的河流，只有雪一个人了。雪还记得，那里的天空是淡青色的，云的红色的。那里飘着雪，雪抱着鱼，很温暖。不想放开，想一天一天抱着，然后又是一天一天。
  雪心里一阵难过。在那遥远的梦，漫漫消失的你，消失的的鱼。鱼没有回头，雪在后面看见了鱼的背影。那是她前生的背影。
  鱼死了，雪很肯定。茫然，心被风吹散了。伸手，什么也抓不住。雪的头靠着一堵墙，那墙是坚硬的空气。那是古城墙上的会黑色的砖，青青的草，枝枝蔓蔓的爬山虎的叶子。
  雪想抱着一棵树，一棵大树，一棵大的樟树。
  雪的心一点一点地碎了。那个秋天，很多红色的叶子落在阁楼上。青青挽着个篮子，一片一片地拣拾。一个叶子，打在雪的头发上，头发乱了。
  雪的心很疼，那么多叶子跌落，会受伤的。鱼，雪的前生，象叶子一样飘落了。
  白天开始流血了，阳光的手。轻轻浮动着窗帘，不象一个贼。阳光的手，是雪的 心的延伸。
  青青来了。青青是雪的劫，是鱼告诉雪的。青青是悄悄移动的，青青害怕惊动了雪。他的脚步有点颤抖。因为青青的心中装着雪。
  青青想告诉雪，鱼死了。
  雪听到了青青的脚步声，她知道，那是青青。青青的眼睛看到了雪的眼睛。青青看到了鱼的眼睛，青青不知道。雪的眼睛就是鱼的眼睛。
  阿青，雪说。恩，青青的耳朵，听到了雪的呼吸。雪说，我知道，鱼死了。
  鱼真的死了。

梦回

4
  水缸里的水混混的，涩涩的。飘荡着没有气息的灵魂。鱼没有了，只是一具尸体了。前生的鱼死了。鱼的后世，雪来了。
  青青捞起尸体，捧在手上。昨天那种滑腻的感觉消失了。一个夜晚就把鱼吞没了。鱼的灵魂丢在水里了吗。雪记得鱼是没入蓝色的河流，在梦中。那个没有名字的地方。幻觉，水缸里的水就是那蓝色的河流。雪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软绵绵的。想抱着一棵树，一棵大树有安全感的。雪经常抱树。
  葬了罢，雪的眼睛说。水是它的棺材。
  青青说，葬在那棵树下吧。那是一棵大的樟树。青青和雪经常捉迷藏，捕蝉的那棵树。
  鱼在雪手上。好象感觉捧着自己的灵魂。很轻很轻，没有重量。灵魂是没有重量的东西吗。雪的心重重的，沉沉的。心里的天空是灰蒙蒙的雨天，是通向天堂的前兆。
  树下，落了许许多多红叶子。一地的秋天。是夏天的果实。
  白色的花，莫名地开放。
  青青挖了个小坑，是鱼最后的家。鱼的尸体，雪的灵魂。手，轻轻放进去。安息罢。盖上土，再盖上点土。它会感觉温暖的，冬天里厚厚的被子。采一些小白花，撒着。浇水，水缸里的水没有了。水是鱼的外衣，水是鱼的世界。
  秋风，吹。草地是一个柔软的湖，上面落满了叶子。红色的叶子是鱼的眼睛，红色的叶子是天堂里的鱼。雪的前生该不会寂寞的。
  湖，泛着涟漪。白花朵朵。
  走吧，青青最后看了一眼那些花儿。想，明年春天，这里会发芽的。长出很多很多的鱼。秋天是很多很多的红叶子。走吧，走吧。雪拿开了自己的眼睛。
  两个背影，落在叶子上。又一阵气息，远去。雪在跑，跑过了春。夏。秋。冬。嫩叶子，绿叶子，红叶子，枯叶子。
  一片红叶子追上了雪的背影。  
  [From: 61.186.110.251]

梦回

4
  是鱼的影子追上了雪的影子吗。鱼死了，鱼葬了，雪病了。医生说，雪的病是没有原因的。无医学上的根据。但是确实病了，病的不轻。
  三三来看了雪。三三就是那个船夫，他是划船的好手。竹篙在岸边一顶，船就开了，斜着往对岸靠。船好象飘浮着云，有好象在湖上。湖上有许多白花。
  三三摸着雪的额头，把雪的小手放在他的脸上。雪的手很白，雪的手很嫩。三三的脸，糙。是岁月的痕迹，有条条的皱纹，黝黑黝黑的。实在，可靠。是多年的历练风霜。三三是个粗人，但心很软。软得象手感觉着的丝绸，妥帖安心。
  雪，三三来看你了。三三爱怜地望着雪。雪的手在三三的脸上爬行，一步一个脚印。
  雪，我给了带了一条大鱼，补身子的。叫奶奶煮。三三实在是个捉鱼的好手。雪的手停住了。鱼是雪的前生，雪很难过。雪没有说话，她点了点头，表示对三三的谢意。
  青青坐着，在雪的对面。青青有点模糊了，雪怎么就病了呢。青青说，等你好了，我们去捉鱼，捉很多很多的鱼。只给雪一个人捉。
  好，雪说。其实雪不想的。青青是你的劫，雪想起了鱼的话，在那个梦境里。
  奶奶煮鱼了，一阵香味弥漫了整个屋子。雪肚子里一阵翻滚，象汽油的味道。雪最不喜欢的气味。雪张着嘴，呼吸。热天，池塘里的鱼。闷，头伸出水面。透气的鱼。雪象极了它们。雪快要吐了，象抽掉了灵魂的鱼。
  三三要走了，说。丫头，我回了。好好养病，啊。过几天你三三再过来看你。叫五子也一起来的。雪笑笑，说。雪喜欢三三，喜欢三三的船。三三说，病好了三三带你和青青划船去。
  三三吻了雪的额头。
  夜晚的纱慢慢罩着小镇子。黑色的幕裹着夜晚的皮肤。神秘，朦胧，暧昧。热气腾腾的鱼放在桌上。雪看着。心很痛，一阵一阵的，从来没有过。要死了一样。雪是鱼的前生。青青看着雪，他知道雪很难过。雪的眼睛看着青青的眼睛。空气是灵魂和思想的通道。
  鱼，三三送的河鱼。奶奶煮的鱼。雪没有动，青青也没有动。
  又一个夜晚。

梦回

4
  又是一个夜晚，月光是温柔的手。触摸着镇子的脸。
  梦又一次进入雪的黑夜。窗外是月光的希望。雪想起了三三的船，三三是划船的好手。三三在一个夏天的夜晚。带着雪和青青，还有他的伙伴，一条经过岁月的狗。晚上，星星。萤火虫飞来飞去，在船的周围。雪的头顶上，青青的头顶上。一闪一闪，忽明忽灭。是星星的伙伴，是地上的星辰。
  雪记得，三三要带她去划船的。秋天有萤火虫吗。夏天的萤火虫扑闪着眼睛，青青扑闪着眼睛。雪的眼睛是萤火虫的灯。
  雪坠入梦中。淡青色的天空，红色的云。蓝色的河流，青色的水。雪还是下个不停，一片一片，扑闪扑闪。象萤火虫的眼睛，尾巴。雪知道，她的前生已经是河流的精灵了。雪在下，雪站在岸边，河水汩汩地流。雪不知所措。
  没有历史，没有现实，没有未来。雪的梦是郁郁的，茫然的。象晚春的傍晚，坐在大樟树下，数着河中的鸭子。看着三三划船，来来往往。等着青青捉鱼。
  怅，望。哭泣的鸽子。晚春，雪的黄昏很难熬，一秒一秒的惆怅。
  梦中的雪坠入了另外一个梦。蓝蓝的天空，青青的草地。清秀的山，清秀的水。明晰的空气。夏天的夜晚，薄的幕。许许多多的萤火虫，飞啊飞。许多星子散满了世界。
  有萤火虫的夜晚是明亮的夜晚。美，黑夜散发出香气。象炊烟随风而逝。
  雪追着萤火虫跑，青青追着萤火虫跑。一个蹦子，一个蹦子。上下跳跃，远了远了。不要太远，不要太远，不要让奶奶担心。
  青青，雪的青青。雪的劫。捉了很多萤火虫，放在一个透明的瓶子里。送给雪，雪举着瓶子。心里开了春天的映山红。跳，咯咯笑。
  萤火虫，瓶子里的萤火虫。雪手里的萤火虫，青青捉的。天上的星星。它们都有眼睛，闪。草丛里的萤火虫，船上的萤火虫，水面上的萤火虫。天上个地下是一个世界了。梦中的梦。
  是幻境吗。

梦回

51
  第五天，很真实。雪的病好了。自然就好了。三三带着雪和青青去划船。
  秋天的河，瘦了许多。雪很心疼，象心疼一个人。三三开船了，照例是竹篙向安边的石头上，一顶。狗，嘴里含着绳子。剑一样跃上船。船在飘。
  雪说，水很清。一只手扶着船，一只手拂动水纹。雪说，水有点凉。
  三三说，秋天的水就是有点凉的。
  水，抱着船。包围着船，船很安全的。青青不怕凉，脱了鞋子。露出白白的小脚，搅水。水咬着青青的脚，一啃一口。什么也没有啃下来。青青看见，雪的手很白，雪的手很嫩。
  船，慢慢的。三三脸上的皱纹是岩石的皱纹。水打过的，水拍过的。三三的脸上没有沙子，很干净。三三的竹篙在动，左一下，右一下。轻轻的，随意的。船是三三的孩子。
  雪说，三三。
  三三说，恩。
  雪又说，三三。
  三三说，恩。雪没有喊三三了。三三的脸有点红。三三不知道雪想说什么。三三也没有问。他继续划船。
  雪站起来，船是木船。雪喜欢木头的东西。木头的凳子，桌子，木头的门。开门，关门的声音很好听。有一次，雪一开门，发现爸爸回来了。又一次，雪开门，青青抱着一个大西瓜。开门关门是一件很大的事情。
  雪把耳朵贴在船沿。水缓缓流动，细细的。三三的竹篙一下一下，很微妙。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很响。水似乎要漫到胸口了。喜欢一切都是说做的。河是水做的。鸭子是水做的。水车是说做的。船是水做的。石头是水做的。世界是水。
  三三的船上带了许多东西。腊鱼，酸豆，米，竹筒。还有柴，几根铁丝。晚上，三三，雪，青青会去一个沙滩上。五子说，他也会来的。

梦回

52
  对岸，河的对岸。有个沙滩，雪和青青，还有三三要去的地方。水托着船，象托着个孩子。雪看见了沙滩上的沙子，看见了青色的山静静地等待。
  三三说，就是那个沙滩。狗跃跃欲试，恨不的自己是箭，射过去。
  青青说，夏天我和柯童来玩过的。
  靠岸了，船。狗咬着绳子，射出去了。青一个蹦子下去。三三抱雪下去。他们把船上的东西搬到沙滩上。一切静静的，一切悄悄的。
  三三说，雪，你看着东西。我和青青拾柴去。雪说，恩。抱着膝盖，看着青青的背影。好动的狗，追着三三的脚跟。
  炊烟，一步一步向天上爬。炊烟是柴的灵魂，升天。很轻很轻。周围是山，是水，是傍晚的河流。傍晚是白天的孩子，安静。不调皮的孩子。山的青色不是纯粹的青色，带着点黑色，是空气染的。
  柴，燃烧。水温润清澈，穿着纱。船安静地等。竹筒里有米，水。香气溢出来。铁丝上烤着腊鱼。鱼的咸的，不是雪的前生。
  雪说，三三的鱼好吃。青青也说，三三的鱼好吃。快乐是一次战争。
  三三说起了个老故事。故事很老，老的掉牙齿了。是关于猎人的故事。山里，原始的山里。有兽，大兽，是野猪。猎人去打兽。猎人背着枪。
  夜晚，结结实实的。是梦的河流。雪躺在沙子上，沙子是席子。雪抱着夜晚。星星在看雪，星星的眼睛很亮，雪的眼睛很亮。多年前的夜晚。
  月亮，老看着青青。很讨厌，心里的秘密好象被它发现了。月亮要睡觉吗。沙滩是夜晚的席子，三三，雪，青青，躺着。
  五子说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