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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天堂之约

[舞文弄墨] 第二次初恋(一个真实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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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6-6 19:53:50 | 显示全部楼层
因为打小生得特不易,所以长大了,一点时间都不愿意糟尽。
   利用一晚上睡觉的时间,梦见搂着小马在黑乌隆冬的卡拉OK包房里唱得嗓子都充了血,结果天还没亮就身心俱疲地醒了,象跑了一晚上八万五千里的长征似地感觉特别累,枕头上还沾着粘达达的口水,我不好意思地起来擦了擦,一下子想起今儿鄙人过生日。

   二十年前,刚从一个细胞发育成有点人模样的我被一个穿着白大褂长得恶对不起观众的女人,拽着一只脚从老妈那被逼无奈才肯抛头露面的地界儿抻了出来,但立马发现不对后又强塞了回去,一只臭手左扒拉右扒拉地找着了另一只,好不容易才把两只脚凑到一块儿给拽了出来。这才让未见彩虹就经历了风血的我算是呱呱“站着”落了地。医学上称之为“难产”,老妈称其为“现世报!”,她自己个儿也不知道做过什么孽,遭了这份洋罪。

   想到这儿,我赶紧匍匐在床,顶礼膜拜,感谢上苍仍然如此垂怜,让我那可怜可悲的处女膜二十年了,还完好无损、没处献身。如果上帝他老人家有眼能让我二十岁梦想成真的话——今晚儿上就成全了我……和小马,……关一个黑屋子里K歌就成!

   “昨儿梦着啥好玩意儿了?搞得这么湿拉叭叽的。”盆儿祖的声音象从地窖里发出来似地,暗哑、糁人,不寒而立。

   吓得面无人色的我一扭头,这才瞥见对面床上的盆儿祖抱着膝,靠在墙上,大眼往我那被口水湿得够呛的枕头上瞪得邪乎,披肩的长发零乱地散了一肩膀头子,就象一刚下夜班的坐台小姐,满眼红血丝、一脸的憔悴。

   “你一宿没睡咋的?整这老吓人呢?”我一看表,才早上四点六十?牛校长和美代子那姐俩儿还睡得跟煎饼卷大葱似地,身子让大棉被裹得那叫一个严实。

   “你呀!心里有事是不?最近我就瞅你怪里怪气的?”我拱了过去,钻进她的被窝,这妖精一被窝子书,脚底下两本把我硌得直叫唤,“你呀!拿这东西泄欲咋的?还搂着睡呀!”

   盆儿祖慢慢抬眼看了我一眼,一语未发,一肚子心事儿地又把头慢慢地搁在了膝上。

   “你到底咋回事?从来也没见你这么闷哧过,可急死我了!”我准备扑上去……定要象当年的鬼子似地给她灌辣椒水儿。

   可就在这时,突然,电话铃声大作,牛校长和美代子简直就是不约而同地从床上闭着眼睛惊跳了起来,吓得我一把抓起电话。

   “小亚呀!……”听起来差不点要把牙酸掉的声音,不禁让我汗毛直立。

   “妈?……妈!”从怀疑到愤怒,从叽歪到无奈,两秒钟,我整个心思都能颠个个儿。

   “今儿,你过生日!记得不?”还是那么笑么樱的,不禁让我心里感动得柔情似水,但还有些心有余悸。

   老妈的老毛病一定是又犯了。

   想当年保送上大学的名额刚下来,她兴奋得整宿都睡不着觉,半夜一两点钟准把我从床上拖起来,象个国家队的教练,笑得老自豪地说:“小亚,你高兴不?给妈讲讲,你咋高兴的?”整个一没有底的酱油瓶子,心里就是装不住事儿。小到明儿上街里交个水费,大到她闺女我早上吃点什么早饭?她总得想方设法、不分时间地点地,把心里这点事儿全都抖了出来,那叫一个痛快!苦得是我和老爹,凡是听说她又要操心劳神,定要做好苦战三更不能合眼的准备。

   这不,一大早她眼巴巴地往寝室打来电话,好象要从话筒里伸出了个手指头戳着我的脑袋瓜子,祝我生日快乐。然后又一遍一遍地重温着那个自打我认识她以来,就象祥林嫂似地讲了二十年的难产的故事。“小亚,以后可甭生孩子,忒遭罪了!我那罪受的……”

   足足讲了半拉钟头,然后她老人家倒是嘴一抹,心满意足挂了电话。可我们姐几个被她吵得倍儿精神,足足比平时早起来一个钟头。

   “你说这叫啥破老妈呀!有这么大过生日的咒自己闺女断子绝孙的吗?”我与盆儿祖一切忙完开始准备到教室上课的时候,一脸的不乐意。但想想老妈把我生出来后,的确也没享过什么福,不但肉体倍儿受摧残,精神也被我折磨得够呛,我倒也挺释然。

   盆儿祖白了我一眼:“有这么惦记你的老妈,还想要啥?我看你是得擞个不轻!”

   这妖孽从来都是粪嘴石头心地损我,从来就没见有比埋态我更让她来劲儿的事儿。不过我倒是也让她数落得胃酸心酸荡漾,觉得这么说的确挺对不住老妈的。

   “唉!你最近到底咋啦?”我话锋一转,又提起了早上还没说完的话茬儿。

   “你咋啥都想知道?”盆儿祖把头别到一边,不看我。

   “铁子嘛!我不疼你,谁疼呀!”我亲热地搂住她。

   “有些事儿,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她声音小小的,不禁让我打个寒颤。

   “关于我的吗?”

   盆儿祖默默地看着我,一言不发,无声无息。看得我发慌、发糁,手脚冰凉、不知所措。

   “上课去吧!“盆儿祖置我于不顾,扭头就往教室跑,扔我一人站在冰雪未化的校园甬道上,两眼发直、面目发傻、一时反应不过来,一动不动地。

   周围川流不息的学生纷纷从我的身边穿过,一个理科系的大小子还故意撞了一下我的肩膀,和他一起其它的几个半大小子竟还吹了几声不太响的口哨。

   “妹子,别冻着了!”

   “操!玩冰雕呢?”

   我这才回过神来,狠狠地白了这帮文化流莽一眼。心里琢磨着,不管怎样,今儿我是一定要知道盆儿祖这妖精到底是怎么啦?挖地三尺也得整明白了。于是,我抬脚就往教室走,可刚往前迈出一步,就被身后跑得气喘吁吁的美代子一把拉住。

   “小亚,快,有钱没?我急用!快!快!借我点!”

   美代子从来没这么狼狈过,也从来没向我借过钱。我赶紧掏出一大把碎银子,有二百多吧!她一把抓了过去,头也不回地就往校门口跑,“我明儿就还你!”

   我往校门口望去,那里站着一个上身裹件破黑棉袄,罗锅巴相,胡子邋茬的男生,就象一没发育健全的民工似的。当美代子跑过去的时候,他一扭头——让我看了个清楚,是刘林!是那个让我恨得咬牙切齿、大玩失踪的刘林,因为他,我一辈子精明能干的名声尽毁,还险些丢了学生会的饭碗。一看到他,我气就不打一处来。

   可这会儿他看上去,就象刚从煤堆里爬出来,头发脏得都不是个正经的黑色,离老远就能觉得他那一身的汗味儿都能透着那棉袄传出来。

   紧接着,我眼见美代子匆匆把钱塞给他,他急三火四地说着什么,美代子一下就腿根发软地坐在了地上。他想伸手去拉,好象又急着投胎似地,转身就跑得没影没踪了。

   “美代子!”我赶紧跑过去,拉起她,“那是刘林吗?他怎么了?他又去哪儿了?”

   美代子毫无知觉地任我又拉又扯的,没有任何表情,直到我往她那苍白得象张纸似的脸上拧得发紫,她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然后深深地把头埋在我的胸前,浑身象筛糠,声音小小地象被别人听到,但却惊天霹雳地告诉我:“刘林,刘林,他……杀人了!”
 楼主| 发表于 2005-6-6 19:54:44 | 显示全部楼层
印象中的刘林,虽然吊儿郎荡,丢三落四,但总不至于与杀人犯这骇人惊骨头的词儿联系在一块。
   我还记得那次与小马一起在学生会半夜加班办宣传板的时候,是他自告奋勇、主动翻过学校的墙去给我们买夜宵,回来的时候,两手提着两大塑料袋热腾腾的饺子,听说是厚着脸皮向那早躺在床上打呼噜的小吃部老板借了口锅,亲自下的灶。当时他那满脸的骄傲,就象是中了五百万的奖券似地,天真、纯洁、虎头虎脑。把我和小马吃得狼吞虎咽、盆干碗净当作是对他最高的褒奖,一脸的慈祥就跟小时候讲故事那孙敬修老爷爷似的。

   可就这么个容易满足的人,这么一个单纯、仗义的人,怎么就会杀了人呢?

   我整个脑袋浑浑噩噩、浑沌一片,从哆嗦着身子好容易自己才站稳,到看见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儿美得直哼小曲儿的大崔,两人一起把美代子从地上架起来,我始终没有摆脱这样一种状态。

   “她怎么了?”大崔从没见美代子全身软成这样..

   “没、没啥!” 我真想告诉他,可一想到刘林那样儿,整个一通缉在逃,嘴张了又张,就是没有胆量说出来。

   “别回寝室!听说一会儿系主任亲自来点到,这档口可别往枪口上撞!”大崔阻止我想把美代子带回寝室的念头。

   “嗯!”我脑子里乱得很,任由大崔把我带哪儿我就走哪儿。根本没想过,点到考勤从来都是辅导员的事儿,今天怎么就出动了这么一大领导干部呢?

   “今儿听说是你生日?”大崔扶着美代子眉飞色舞的。

   “嗯!”

   “那我晚上带个人给你一起庆祝庆祝?”大崔一脸诡秘。

   “再说吧!”我还哪儿有心思过生日呀!一脑门子官司。

    大崔自己倒在一旁乐得个自娱自乐。

   可一进教室,我们三个都吃了不小一惊,打大一刚入校的第一节课以来,就没今天出勤过这么多人,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大片脑袋。传说中能装一百二十个人的阶梯教室,还是第一次装了一百零一个。整个年级的倾巢出动,让我感到隐隐不安,不知道这隆重而盛大的阵式与刘林有没有关?

   我赶紧在盆儿祖旁边找了个空位坐下,心突突地跳得厉害,总预感到要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可这种莫名的心慌并没有持续多长的时间,就看见系主任摇摇摆摆地腆着肚子走进教室来,后面好象还跟着很多人站在门外,闹哄哄的。

   “好了,安静了!” 惊雷似的声音在脑瓜顶上炸开。

   第一排的战友们,不得不赶紧打笔记的打笔记,翻书的翻书,谁都知道可尊可敬的系主任就是一没嘴儿的灭火器,要没点儿东西遮着头,不到一分钟就得让那唾沫星子喷一脸的麻点。

   他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看得我心惊肉跳、担惊受怕。自从小马把我又拉回学生会以来,他就没再对我露过笑模样,我可以看到他那老朽与脆弱的心里,是很难原谅一个容易背叛他,甚至背叛被他视为至高无尚组织的叛徒,不管这个叛徒是出于怎样令人同情的目的。

   “咳!是这样,”他清了清嗓子,好象对今天的出勤情况相当的满意。“今天头两节的外国文学,我们临时改成了现代汉语。”

   我不禁松了口气,听起来与刘林关系并不大。

   可教室里立马一片哗然。对大家来说,在外国文学课上怎么还能打听打听这个作家的情妇?那个作家的怪癖?大崔就曾经直眉楞眼地瞪着我说:“我喜欢海明威,他吞枪子了;我喜欢莫泊桑,他疯了;我喜欢川端康城,他自杀了;我喜欢大仲马,他破产了。我挺稀罕你的,你看着办吧!”说得我人生渺茫,前途黯淡。人生不过三万六千天,最终归宿也就那么三尺六寸宽。

   可怎么说就算是这不大点儿的人生启示,也让这眼末前儿的系主任他老人家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地给灭掉了。一想到现代汉语,那老师一大黑板一大黑板地抄语法讲句式,我就赶紧往教室后面寻思,不抓紧往后跑,她一遍遍地擦黑板,没到下课,我就得是一白头翁。

   可这一看不要紧,一眼扫到教室门外,一双无比熟悉的眼睛,让我整个身子象过电一样,簌簌发麻,动弹不得。

   是小眼儿贼!几天没见了,他瘦了好多!我消融在他深深的眼神里,心底一阵阵地泛酸,不忍去看,但又无法从他的身上把视线移开。

   几天都没敢去想他了,也没敢让任何人提起他的名字,没敢去做家教,没敢回想他与我在唇边的清香与柔软……,一直到昨天,我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可以不去见他,已经完全可以把他躲过,已经完全可以把他忘记,忘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而现在,我发现自己简直是在自欺欺人,在他好象已经看了我一世纪的眼睛里,我所做的全部努力瞬间土崩瓦解,溃不成军,全部都化成了一场虚幻无用的白费……

   心一阵一阵的痛,原来自己还是如此这般地……想他……,如此……这般的根本没有忘记过他……

   我赶紧低下头去,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但仍能感到他那火一样的眼神一直胶着在我的身上,那么久久地注视,那么久久地搅和着我那可怜得几乎不再跳动的心。他的身后站着一大群的留学生,翘着脚尖都在好奇地往教室里张望。我奇怪他们是在做什么?

   “咳!是这样!”系主任又开始笑得跟朵老菊花似地,“外事办的老师向我们中文系求助,想把一些准备参加汉语等级考试(HSK)的留学生安排来听一次汉语课,最主要是想跟大家一起交流交流。我就琢磨着,对咱们系的学生也是一次异国的文化交流活动。所以,临时串了个课,希望大家要象对本国同学一样对待咱校的留学生……”

   话音未落,一些同学就开始小声嘀咕:“串课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这也没带书呀!再说都快考试了,还整这鸡毛事儿!”

   “系主任他老婆是外事办的头儿,说不定是昨晚枕头风临时吹的,两口子都想搞点儿政绩呗!”

   可毕竟木已成舟,说什么都是白扯。我是喜忧参半,心突突地开始狂跳,猛地发现旁边竟是一个空位,赶紧把几本书推了过去,可别让小眼儿贼一腚坐了。这时的盆儿祖,脸和我一样雀青了,头低得马上就要钻到了桌子底下,象在承受着无法忍受的压力。

   越怕越担心,越会发生。当那股清新的茶香,熟悉地钻进了我的鼻子里,不抬头就能感到那两束高强压的电光,在旁边释放着令我窒息的压力,我就知道小眼儿贼已经坐过来了。

   我慌张地整理书本,头也不敢抬一下,他没有说话,只是任由着那两道强光在旁边仍无声无息地发着可怕的讯号,刺激得我手脚冰凉、更加慌乱,心里乱七八糟的。“你不这样看我,行吗?”我小声对他,然后漫长的寂静无声之后,传来一声小小的叹息,他慢慢地把头转了过去。

   已经开始上课了,现代汉语那女教授在前面挥动着粉笔,也许是怕留学生看不清楚,字写得一笔一划,象要参加世界粉笔字大赛似地。

   我如坐针毡地局促不安,小眼儿贼的沉默让我难受,心慌得不知所措,想偷偷看过去,但又怕自己收不回对他的那颗心。

   他什么时候就钻进了我的心里呢?

   突然,面前推过一个本子,上面写着:

   “你最近好吗?想我吗?”

   我第一次看到小眼儿贼的字迹,娟秀得象个小姑娘,秀气得象他的人,细腻、动人、还有些孩子气。我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上面的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半晌,才拿起笔写道:“好!没!”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又推过几个字——“我很想你!”

   ……

   我的心酸得难以自制,感动得唏嘘不已。说实话,我真想给自己两巴掌,还从来没有如此感到对不住过谁?

   现代汉语的课照常上着,粉笔灰一遍一遍地在我们头顶飞舞,我觉得迷了自己的眼睛,总是想擦,嗓子眼 儿干得要命。

   “我们还是朋友吗?”小眼儿贼又把本子推了过来,我象被一百斤重的大棉花包砸中了头顶,嗡嗡作响。那个本子在我面前象堆火似地燃烧起来,烧红了眼睛,烤得脸发烫。

   我猛地把这一页翻了过去,希望能看到一张白纸来清静发热的脑子,可更大的刺激让我整个人都呆了。

   满满两大页,满满两大页,不同字体、不同颜色、不同大小、不同时间写的,我的名字,我的韩国名字——丝儿米。

   我惊愕地看向小眼儿贼,正迎上他那很是痛苦的眼睛。

   我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做了什么?只记得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冲着女教授大吼了一声:“肚子痛!”然后拼命地从小眼儿贼跟前挤出去,狂奔到了教室的外面。

   冬天的太阳很少这么刺眼,我抬头看了看那耀人眼睛疼的大太阳,心里琢磨着,你为什么总这么乱七八糟地瞎发光呢?
 楼主| 发表于 2005-6-6 19:55:1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的生日party如我所愿在黑乌隆冬的卡拉OK包房里如期进行。
   我扯着脖子鬼哭狼嚎地一阵狂吼,差点儿把心肝肺这些重要器官都吼到声道里去,好好个生日没别个感觉,就是莫名其妙的心烦,小眼儿贼和小马都是同样忧郁得能拧出水来的脸、交替着总在眼前晃呀晃的,我象吃了摇头丸似地拼命摇着身体,越是想千万百计地甩掉,越是不能酣畅淋漓地得逞。

   牛校长在一旁拿着本英语单词,边巴叽巴叽地大吃大喝,边象做贼似地瞄上两眼单词儿,象个蒙吃蒙喝的念经小尼姑;美代子神经兮兮地啃着手指,要不是牛校长时时从她那虎口里拍落口水叽叽的手指头,她就得以无指残障的名义准备报名参加残奥会。

   我知道她的心里比我还要难受。

   白天挖门盗洞地总算是打听出点儿刘林的消息。前几天,刘林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拎着个啤酒瓶子跑到了隔壁医学院的食堂里,照着一个据说长相相当不错的白面小生头顶就是一下,当场那厮就满头满脸都是血地倒下了,连吭都没来得及吭一声。显然刘林从没对自个儿的臂力有什么估算,以为他抡啤酒瓶子根本没什么杀伤力,愣是瞪着个眼珠子盯着那小子在地上口吐白沫,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一大群舞着手术刀冲过来的医大学生眼瞅着要把他围住,这才象个无家可归的丧家犬似地落荒而逃,没敢再回学校。听说第二天,医学院的学生就来系里要人,但让小马和系主任给挡了回去,并把这件事压得个密不透风。要不是刘林实在在外面挺不住偷偷跑回来弄点钱,恐怕这事还要继续石沉海底。听说那被打得满头满脸都是血的家伙现在还躺在医院生死未卜,要是他不能永赴黄泉,刘林也许还有生的可能。就怕阎罗王那儿缺个打更的,非调他过去,那刘林也就只能陪葬了。

   “他平时连只蜜蜂都不碰,怎么就敢拿啤酒瓶子给人开瓢呢?”美代子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

   蜜蜂?我不禁哑然失笑,别说是杀人犯,就是遇着母的就发情的强奸犯也不敢碰那玩意儿,自己个儿找蜇呢?美代子处于严重错乱的精神状态,引得牛校长嘴啧巴地遗憾不已,恋爱这玩意忒伤元气!我倒奇怪,多大的新仇旧恨,用得上刘林这么玩命地抡酒瓶子?

   而小马,那生下来就是让人用来崇敬的马志远主席,最近虽然仍然怀着报效院系、为自已个儿争光的革命信念,但这几天却活得……格外别别扭扭、憋憋屈屈——他被人阴了。

   早就听说原来那院学生会主席马上面临实习,院团委将在最有潜力的系主席里选出下一任的人选。全院几千号人,掰着脚指头都能数出来,就是他和政治系那叫赵健的,最具竞争力。听听那厮的字号——赵健,就是往他脸上狠踹几脚,他还能死乞白咧地爬过来抱着你小腿猛亲的主儿。说实在的,这一步登天的位置,小马和赵健可都狼哇地盯了两年,暗地里较劲也都是光着膀子干得大汗淋漓。

   原本听说是要在来年开学的时候,校团委才公布下一届院学生会主席的人选。可没想到,在这临春末了,眼瞅着考试放假的当口,校团委竟提前公布赵健当了选,据说是那赵健偷偷塞了些银票,还让他对象织了件倍儿鲜艳的毛衣给那从长相上特具有男性特征的女团委书记送去,不声不响的搞得私人关系倍儿铁。

   可不管这事是否虚构?是否有雷同的成份?毕竟是把小马一下子刺激得不言不语、蔫头耷脑,萎靡不振了。

   正被刘林的事儿搅得头晕脑胀的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个儿还没来得及和学政治的玩政治,就已经输在了百米冲刺的跑道上。再加上他与刘林平时好得跟亲哥俩儿似的,出了这么大事儿,更是雪上加霜。

   今天在教学楼门口,打老远瞅见他整个人就跟《药》里面那吃人血馒头的华小栓他爹华老栓一样——异常抽巴!

   “小马哥!”我忍不住叫他。

   他心事重重、面无表情、眉毛紧缩着,轻飘飘地就从我身边飘了过去,整个一雄性鬼!

   “小马哥!”我再叫。

   他这才回过头来,“是你,戚亚。”

   “你……还好吧!”我真想去拍拍他的脸,想让他那张苍白得象张纸似的脸能有些血色。

   “我……早上看到刘林了!”我总觉得这件事应该告诉他。

   很明显,他整个人都惊跳了一下,“他在哪儿?”

   “不知道,他跟美代子要了些钱就跑掉了,看起来挺落魄!他……”

   还没等我说完,小马突然站到我面前,异常严肃:“这事儿你不要告诉别人!”

   “当……”我被吓住了,“当然……”

   他象突然想起什么事似地,转头要走。

   “小马哥!“我又叫他。

   他收住脚步回头,看我。

   “今天、今天我生日,你能来吗?”我支支吾吾地,充满期待地望着他,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我想让他尽快地快乐起来,哪怕有一点点的笑容,一点点的高兴……

   唉!我要是对小眼儿贼,能有一半这样的心思……我真不是个东西!

   “这……”小马想了想,“好!”答应得挺痛快。

   “真的?”我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

   “那我等你!”我快乐得象个小白兔似的。

   “戚亚……”他突然把我叫住,有些为难,我的心一沉。

   “嗯……我还从没给女孩子买过生日礼物!你、你想要点什么?我想……还是实用一些的比较好吧!”

   我的心顿时高兴得象个小牛犊子似的,跳得倍儿结实。

   “我就想要你……”我顿了顿,把头低了下去,“快乐!你把你的哈皮(happy!)给我,就行了!”

   小马怔了怔,象不认识我似地看了又看,“我的哈皮?……”他反复地咀嚼着这句话,眼神迷离,我看不出他在心里想着什么?只是默默地看他有些发傻的模样。

   最后,他冲我露出了一个极苦涩和无奈的笑容,苍白着一张脸走了。

   我呆呆地望着他渐渐远去的的背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我象突然才想明白似的,懂得了为什么在我最失意的时候,盆儿祖那姐仨儿对我那么的好,好得让人想哭,因为有一种最基本和伟大得让人心揪得发痛的情感,叫做心疼。
 楼主| 发表于 2005-6-6 19:55:55 | 显示全部楼层
“盆儿祖怎么还不来?”我唱得嗓子充血地问牛校长,那声音要是再配上一手带点泥的长指甲,就是一千年女妖。
   “谁道呢?”牛校长头也不抬地照吃不误,美代子对她那手指头照啃。

   盆儿祖这妖精关键时候,特别不够意思,临来之前神神秘秘地非要晚来一会儿,搅得我这会儿没人斗嘴,甚是不爽。

   “唉!土豆是不是好久没来信了?还是盆儿祖都搂在被窝里看了。”我突然想起好久没偷看到他俩那爱得贼肉麻的信,总是错过充电的机会。

   “你不知道呀!”牛校长瞪着个眼珠子,象我不知道,就得挨枪子儿似地。

   “怎么啦?”

   “他俩分手了。”牛校长大惊小怪地,“你都忙什么去了?你俩天天象粘糕似地一睁眼就巴叽粘到一块堆儿,这事儿你咋还不知道呢?”

   “啊?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懊恼地敲着脑袋瓜子,就这事儿,盆儿祖有必要对我藏着掖着的吗?

   “能有两周了吧!”牛校长翻着白眼,“那天我就这么问她,土豆咋老也没来信呢?她说刚黄了,瞅那样儿挺老伤心的,八成是那个刚穿几天绿衣服就喜新厌旧地先提出来了?没看出来,那小子上来那劲儿挺狠的呢!”

   “啊,那这么晚她还不来,该不会是去自杀了吧?”想到这几天盆儿祖魂不守舍的样儿,我有点胆儿突的。

   “想啥呢?她要有那个心,早就去了,干嘛非等今天?跟你有仇呀!”牛校长的话也有理,我略略安了安心。

   “大崔不是还说要来吗?”牛校长又开始巴叽巴叽地吃上了。

   我瞪了她一眼,那可都是我的银票买的,再吃别人就没了!我刚要上前去抢,包房的门开了,服务生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他背着光线走了进来,我一时看不清他是谁?

   牛校长象被踩了尾巴似地,嗷地一声,瞳孔放大,赶紧站起身来:“主、主席驾到,小、小的有失远迎!”整个一女太监。

   哇塞!我定睛一看,真的是小马!看样儿,他还刻意打扮了一下,黑色的羽绒外套,V型领的白毛衣,黑色牛仔裤,迷得我瞳孔放大了好几倍。

   “我来早了!”他歉意地笑了笑。

   “没……没……”我又花痴起来。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他递给我一个小盒子。

   “喜欢、喜欢!”我赶紧接过来,不懂为什么每次见到他都慌得不行?

   牛校长在一旁捂着嘴笑,美代子也稍稍往我们这边看了看。

   “打开看看!”小马在我旁边坐下,我第一次离他这么近,以前在学生会的时候,我也从没离他这么近过,他的眼睛双眼包皮真是好看!

   “好!好!”我象个刚偷到东西的小偷似的一顿窃喜,赶紧把盒子打开——是一条项链,一条坠子是“HAPPY”字样的项链,我吃惊地看向小马。

   “嘿嘿!我跑了好多地方才买到。”他有些不好意思,不敢看我!

   “你……”我怔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是一股暖流麻到了脚趾头,全身都动弹不得。

   “我只能用这个表示你想要的东西!”他涩涩地笑了,好多天以来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笑得含蓄、深沉,笑得我心砰砰乱跳。

   一下子,我的心开阔得能装下一头怀孕的大象,我不懂为什么他总有左右我心情的魔力。

   “美代子,”小马看向还处于严重精神错乱的美代子,他们的心情其实是一样的,“别担心,刘林没事的,我相信他能回来,我……”他低了低头,“我会找他回来的。”

   美代子眼睛立马水汪汪地看过来,也许这是她沉寂了一天能听到的最值得安慰的一句话。

   气氛一下子因为小马的到来,温馨了许多。

   “来来,不等盆儿祖、大崔他们了,我们先喝!”人称“三瓶不下桌”的我,拿出了几瓶青啤,这才是真正的过生日!

   “干嘛不等我们?”我话音刚落,包房里就闯进了象土匪似的一干人等。

   为首的就是盆儿祖,她趾高气扬地象王母娘娘似的,后面站着尹苏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俩人天天出没得形影不离的。

   再后面是大崔,也满脸得意地象偷着了蟠桃子的孙猴子,身边还站着一个齐肩长发的女生,该不会就是他说的挺神秘的那人吧!

   再后面、再后面就没人了……

   我看见包房的门在他们的身后渐渐地合上,又渐渐地被一个人慢慢地推开,露出了那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忧郁的眼睛……

   小眼儿贼!他总是出其不意地在我想像不到的地方出现,我慌乱地看了一眼小马,他正起身准备迎上去。我又看了一眼盆儿祖,她在躲闪我的眼睛,这妖精该不是专程去请他来的吧!存心要毁了我的生日不成!

   “来,坐坐!”牛校长大家风范地招呼着,小包房里顿时觉得拥挤了很多,也许是因为这是考试前大家最后一次放纵,大家第一件事就是开始脱外套,因为人体的温度相互地交错着,让我觉得异常肉欲。

   突然,小马偷偷转过来,“戚亚,我、我有……点儿事儿还是先走了!”我诧异地看着他,刚才还兴高采烈的一个人这是怎么了?

   小马慌张地把眼神从大崔带来的那个女孩儿身上收回来,匆匆推开门走了,好象有人拿鞭子赶他似的。

   牛校长急得一阵叫唤:“主席,主席!”然后一双大眼愣愣地望过来,“主席怎么走了?”

   我看向大崔的旁边,整个人都呆住了。她头发长了,象换了个人似的,显得妩媚动人,借着微弱的灯光,我还是第一次仔细地看她,发现她美得很是妖艳,樱樱红唇馋得大崔在旁边直咽口水,他就喜欢长得象三级片女一号似的小妮子。

   “她是……?”我直眉楞眼地看过去,心里明白得八九不离十。

   “怎么样?my darling。”大崔象只骄傲的公孔雀一把搂住了那母孔雀的肩膀,耀武扬威地。

   大家都愣了,四五双眼睛一起看了过去,那女孩子倒是大大方方地,小马的离开对她远不如小马本人那么慌张,就跟没事人似的,眼睛低垂着看着桌面,脸冷得没有一点表情。

   “什么东西!”我在心里骂了一声,一把把门拉开,小马早就走得不见踪影。想到他走得急匆匆的样儿,我心疼得直肝颤儿,回身抓起棉衣就往外冲,身后听见盆儿祖在那儿冲着大崔大叫:“你俩什么时候好上的?”

   “干嘛?”大崔显然不乐意我们对他那心尖宝贝儿的态度。

   “你干嘛带她来?”盆儿祖叫得声线都变了形。

   “拷!在门口咱们碰上,你咋啥也没说,这会儿较什么劲!到底怎么回事?你和戚亚是疯子吗?”听声音,大崔心疼他那心肝声都抖了。

   “呸!刚才急哧忙慌地,我咋能看出来她就是美美呢?这头发长的!”盆儿祖看样儿也气坏了。

   我无暇顾及他们,只想着小马,小马他去哪儿了?

   “你要走吗?”我的胳膊被拉住,那温度热热的传过来,不用回头也知道这是谁?不知道他刚才听懂了多少?

   “是!”我挣开他的手。

   “为了他?”他认真地看过来。

   “对!”我急急地赶到大街上,小马在哪儿?手里还拿着他送的项链,可这么快我就把他的HAPPY丢了,事业、朋友,甚至连我自认为他很幸福的爱情也丢了,小马最近点子真是背到家了。

   “你喜欢他,是吗?”小眼儿贼阴魂不散地也跟了过来。

   “对!对!我喜欢他,我觉得他需要我,我必须找到他。你不要再跟着我了!”跟个洋人咋就啥也说不明白呢?冲他狂吼完,我立马消失在夜幕里,华灯初上的灯红酒绿渐渐甩在身后。

   我想这一次我又伤着他了!
 楼主| 发表于 2005-6-6 19:56:30 | 显示全部楼层
世上最蠢的女人就是会因为可怜一个人而去爱他。
   在我还没完全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正被东北这疙瘩零下十好几度的天气冻得直跺脚,扯着已经象破锣一样的嗓子站在常年充斥着几百个男生不洗澡臭味的男生宿舍楼的门口,喊着马志远的名字,有一气儿没一气儿的,声如洪雷,撕心裂肺。我跑遍了整个学校,跑得腿肚子都朝前了,可就是没找着这人。想到他离开时,魂不守舍的样子,整颗心就象有只手在拼命地揪着,都能撰出水儿来。

   这时的天黑得象锅底似的,男生寝室楼里个把个窗户黑漆麻乌地闪着星星点点的亮光,没拉窗帘,从外面能看到里面几张挤在一起看毛片,被电脑屏幕映得雀青、发糁的脸。

   “马——志——远!马——志——远!”我觉得小马再不出现,我铁定得能因气绝身亡暴尸街头。我不知道他住在哪个房间?只好用最原始的猛兽滥吼。

   “马——志——远!马——志——远!……”

   “拷!到底谁叫马——志——远,哪屋的?赶快出来,楼下有人找!”那帮看毛片的其中一个红着眼睛实在被我吵得看不下去了,一把推开窗,甩了我一眼然后扯着比我更破的大嗓门儿冲着窗户外面长吼了一声!

   紧接着后面又探出几个脑袋,根本看不清长什么样儿,只觉得有几滴口水都被风吹到了我的脸上“嗨!嗨!老妹儿,你哪系的?你找那姓马的哪屋的?我给你叫去……”

   “要不你上来坐会儿,暖和、暖和,我给你找去……?”一阵浪笑响在我的头顶,我赶紧拉紧围巾,把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戚亚!”一双手在背后拍了拍我的肩。

   我回头一看,是小马刚从身后操场的门里钻出来。

   “你去哪儿了?把人家急死了!”我气急败坏地捶了他一下。

   “我说妹子,下次再找人,直接喊我啊!我就住这屋!”紧接着我们的头顶又一阵暴笑。

   小马瞅都没往楼上瞅一眼,拉着我往校门外走去。

   “你看你都冻坏了!”他埋怨地看了我一眼,把一副手套递了过来,“快戴上!”

   我乖乖地套在了手上,上面还有小马的体温,热热暖暖的,让刚刚不安的心稍稍有了一些安定。

   “你怎么跑出来了?今天可是你的生日!”

   “你都走了,我怎么还能再呆下去?”我看过去,天黑看不出他的脸色有什么变化,他不好意思地把头扭到了一边。

   “真对不起,搅了你的party!”我们慢慢地走在路灯并不亮的街上,车一辆一辆地从我们的身边驶过,卷起地上的一些雪。

   “这……没什么?”我看着地面,头也不抬。好长时间,我们谁也找不到话题说些什么?我鼓足勇气说了一句:“你……是不是因为美美才离开的?”说完我就敲了自己的头一下,这不是秃子头上放虱子明摆的吗?我个人认为自已个儿最擅长的就是没事净找些废嗑唠。

   小马顿了一下。

   “我……嗯……我是说美美让你很难过是吗?”我又拍了自己一下,怎么竟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边有卖烤地瓜的,我去买一个给你……”小马急急地走了过去,没有回答我的话,也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在他身后,我大大地松了口气,真不知道再说下去,我还能说出什么傻话?

   大大的铁皮炉冒着热气,里面烤得焦黄的地瓜淌着甜水。

   “要哪个?”小马掏着钱包,头探过去问我。

   “就这个炉子吧!”我笑嘻嘻地指了过去,小马和那让帽子围巾捂得象木乃伊的烤地瓜工作者同时都吓了一跳,特别是后者脸都绿了。“闺、闺女,这、这可贵!”

   “实在太冷了!”我冲着小马捂着明显失去牵拉功能的脸,跺了跺刚才在宿舍楼下早就冻麻了的脚。

   小马的眼里,闪过一丝看上去异常心痛的光芒,但他很快便把头转了过去,隐藏起不愿让我发现。

   “这些吧!”他胡乱地在一大堆地瓜上画了一圈儿,一会儿一大堆冒着热气的地瓜就都炉子里掏了出来。

   小马从钱包里拿出十元钱,一张小小的照片竟从里面掉了出来。我用已经冻得僵硬的上肢把它捡了起来,上面是一个可爱的胖嘟嘟的小女孩儿,穿着花裙子,露着两颗大门牙,看上去五六岁的样子。

   “看不出,你这么早恋?”我把照片递过去,一脸刚看过卖淫嫖娼似的暧昧表情,“这幼儿园的小对象长得不错!!”

   小马一把抢过照片,赶紧藏在钱包的暗格里,惊慌地看了我一眼,“这、这是我……妹妹!”

   “妹妹?你们家几个孩子呀?这么兄妹情深?”

   “两、两……个!”

   “那她现在在哪儿?也念书吗?”我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样子。

   “给你!地瓜!”这时,那兢兢业业的烤地瓜工作者也不知道是叫小马?还是在跟他那烤得这么成功的地瓜们告别,反正一把鼻涕又一把鼻涕地把包得好好的地瓜塞进小马的手里。

   “我们走吧!”他带着我,渐渐离开那“地瓜炉”的视力范围。

   “跟我讲讲你妹妹?”

   “她有什么好讲的?”小马拿出几个地瓜放在我的手里,暖暖的温度从指尖就开始把我溶化。这时,他又一手拿着一个紧紧地贴上了我冻得通红的脸颊。这种亲密的动作让我突然紧张得透不过气来,我盯他过去,不敢说一句话,怕一张嘴整颗心都会跳出来。

   “这样暖和些吗?”路灯下,罩着一圈光晕的小马,美得让我眩晕,我傻傻地点头,心里多么希望这一刻的温暖是永远的。

   北风在我们的周围,还呼啸着过去,带动一大团一大团的雪从地上卷起来,我和小马谁也没有说话,我整个人消融在他若有所思的眼睛里,我看不到他的内心,但我能感到这一刻他离我是这么的近。

   “戚……亚!”他的嘴唇翕动着,我静静地听他要说什么?烤地瓜的温度在一点点冷却,而我却感到燥热。

   “做我女朋友,好吗?”

   我的心猛地撞击了一下,对这突如其来的自己渴盼了那么久的希望,竟有一丝不敢相信的怀疑。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在漫长的沉默过程中,小马慌了起来,他慢慢地把已经冷了的地瓜从我脸上拿开。

   “不……吗?我……,我也知道,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呢?”他垂下头去,双手插在裤兜里,惨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加上这些天的郁闷,整个人看起来异常憔悴,他慢慢地转过身去,好象一副重得让他透不过气来的担子压得节奏缓慢,孤立无援的整个身子象会被风不经意地吹倒,单薄得连带着丧气而低垂的头也没有一点生机。

   我的心酸得缩成一团,就在他落莫地转身的刹那,我听到自己在心疼地喊着:“我愿意!小马哥!我愿意!”可就在这一瞬,眼前猛地浮现出小眼儿贼那双很是痛苦的眼睛,整颗心又是缩成了一团,痉得眼睛都快落泪了。但我仍听见自己在说,在有些不够坚定地说:“我……愿……意!”
 楼主| 发表于 2005-6-6 19:57:13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夜没睡,小马轻松而满足的笑容一遍遍地,在脑海中重放,我总感觉这笑容里有更多感激的成分在里面。他笑着把我从校外送回宿舍,笑着与我告别,笑着向我挥手,笑着走回自己的寝室。
   而梦想中恋爱应有的拥抱、亲吻,还有依依不舍,好象也都因为我们刚刚开始而羞于落在我的身上。

   小马……终于是我的了!……可……我为什么不快乐!最起码没有预想的那么快乐!因为我的心好象早就不是满的了,空了一大半,好象还有一个人在里面藏着……

   盆儿祖一夜未回,牛校长和美代子很晚回来的时候,只扔给我一句:“她和那几个高丽棒子喝酒去了。”然后就一头扎在各自的床上,晕睡过去。

   而我更因为这句话,难以入睡。小眼儿贼,他还好吗?

   当我好容易找到点困的感觉,有一点梦的意思。突然,一大堆枝枝叶叶被扔在了我的身上,痛得扎嘴,我惊跳起来。发现已经将近中午,牛校长和美代子都快中午放学了,而象刚从外面救了火回来的盆儿祖,正浑身酒气,头发乱糟糟的,双手插腰站在我面前,怒目而视。

   “盆儿祖……,你?”我从床上捡起一大捧已经破败的花束,虽然枝叶残破了,但仍能看出来三朵香水百合曾经很眩目地簇拥在20朵红玫瑰的环绕里,价值不菲。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是一个人想在你二十岁生日的时候,告诉你他有多爱你。”盆儿祖看样子,火大了。

   “而你呢?你都做了什么?你连让人家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头也不回就跑了。昨天是你过生日,不是我的?可我却看了整整一晚上那个人在可怜地喝闷酒,一直喝到今天早上。你知不知道,他为你的生日做了什么?早早就打听出来,然后傻了八叽地等,就想昨天的时候,对你表白,而你呢?你想想你都做了什么?……因为你,他恨不得一头扎在酒缸里,当副尔马林泡!”

   盆儿祖义愤填膺地、嘴不停地讲、唾沫星子飞得到处都是,我听得心都快碎了,眼泪迅速地就流了下来,我知道她说的是谁?也知道的确自己做得太过份,在听到关于他的一点点事情之后,如此迅猛的心痛与内疚却是自己没有料想得到的。

   “你怎么哭了?”盆儿祖一下子心软地在我旁边坐下,完全没有了刚才要把我吃掉的气焰,但她身上那股子酒味儿熏人,看来要把酒当副尔马林泡的不止小眼儿贼一个。“你还是喜欢他的,对不对?”

   “我不知道!”我摇了摇头,但又慢慢地点了点头。“也许!我听你这么讲他,我心里特别难受!真的,我从来没有这么为一个人难过过!”

   “傻瓜!那不是喜欢是什么?你给他打电话,现在就打……你去告诉他……”盆儿祖抓起桌上的电话,塞到我的手里。

   可小马……呢?小马怎么办?我拿话筒敲着自己的脑袋壳子,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脚踩两只船?还踩得这么理直肾亏的。

   “又怎么啦?”盆儿祖不高兴地把眼睛瞪了起来。

   我哽哽咽咽、断断续续、憋憋屈屈地讲了和小马的事情。

   盆儿祖怔怔地看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然后她长叹一声,“你还是别把李权焕伤得太深了,我觉得他……真的很认真!”

   我的泪又下来了,我拉着她的手……她的手很凉。

   “小亚,真的,千万别再伤他了,他太可怜了!”盆儿祖语气中那种痛得令我直抽冷气的感觉,让我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关心小眼儿贼了?

   盆儿祖在我目光的审视下,无处遁形。“我不想看他这么辛苦!不想看到他因为我最好的朋友这么痛苦。小亚,我喜欢他!很久以前就喜欢了。所以,我想你不要折磨我喜欢的人,不行吗?”

   我拉她的手一下松开,嘴张得大大的,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小亚,我是因为他才和土豆分了手,我一直没敢告诉你!因为我发现自己不能爱着一个人,还与另一个交往。”盆儿祖一副豁出去的模样,“你别怪我!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有好长一段时间,我觉得自己特别卑鄙和无耻,让我不能面对你,可我又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我曾经偷偷跑去找他,告诉他……”

   我盯着盆儿祖,看着她不停张又不停关的嘴,好象完全听不懂她的意思,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吗?

   “小亚,真的,你别怪我,我们并不象你想的那样!你知道当他知道我喜欢他的时候,他对我说的唯一一句话是什么吗?”盆儿祖的眼睛扫过来。

   我有些窒息。

   “他说,丝儿米呢?丝儿米也一样喜欢我吗?”盆儿祖冷笑了一声,“他真是傻透呛,傻得太……!!怎么会有这样的男生,竟在一个女生面前去问另一个女生是不是同样喜欢他?我想要不是你快让他疯掉了,他不会问出这样的话来的。我永远记得他的眼睛,那么执着、那么让人看着心动!”盆儿祖面对我,“小亚,你想过吗?你的小马对你也是一样的吗?也是和小眼儿贼一样的喜欢你、爱你吗?”说完她站起身,就往外走去,“你还是自己想清楚!是找一个你爱的人,还是爱你的人更重要?”

   “盆儿祖!”我叫住她,“你,你们……”

   她站住了,“小亚,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再不要脸,也懂得放弃一个我爱而不爱我的人!我不会象你那样,为爱而受罪。你什么时候,学会理智地去爱,就不会象现在这么痛苦了。……”

   她顿了顿,“现在尹苏朱对我很好,我不会出现在你和小眼儿贼中间的。你要相信我绝对是一个对得起你的朋友,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以后!”盆儿祖背对着我,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的话让我听着想哭,然后她就象个女侠似地推门出去了,我感觉她好象背着一把义气的剑,又冲到江湖情海上劫富济贫去了。

   我茫然地看向窗外,盆儿祖的话一字一句不停地敲着我的心,小眼儿贼白晰俊朗的模样,在脑海中愈加清楚。

   我猛地抓起电话,手抖着拨了他的号码,不管未来怎样?我只想现在能听到他的声音。

   电话通了,铃响了又响,没人接。

   我叹了口气,想放掉电话,但那边接通了。

   “腰布塞哟!(喂!)”浓重的宿醉通过电话线传了过来,是小眼儿贼,我的手抖得厉害,心揪到一起,他的声音听起来苍白、无力,象得了重感冒,有着重重的鼻音,我不禁小声啜泣起来!

   就那一刻,漫长的一刻,我与他同时拿着话筒,但无言以对。

   “是……丝……儿米吗?”电话那边传来置疑的声音,我差点让话筒掉下去,捂着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如果是你,”那边沉默了一下,一字一顿地说,“不要给我打电话,不要让我看到你,不要让我听到你的声音,不要让我看到你笑,不要让我……这么辛苦,不要让我……难过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好象已经说不下去。

   我啪地挂掉电话,泪流满面地,喃喃地自言自语。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楼主| 发表于 2005-6-6 19:57:41 | 显示全部楼层
快考试了,再怎么掰手指头,把吃饭、吃零食、排泄、睡觉的时间全算上,也不过二十个小时了。昏天黑地点了两宿手电筒,搂着一被窝的亮光,猛K了不少之乎者也的我,也算略有点敢冲上考场的勇气。
   刚吃过晚饭,小马与我直接从食堂拎着饭盒,踩着咯吱咯吱做响的积雪走向图书馆。一路上,小马象个伟人似地与认识他打招呼的人点头、微笑。那些路经我们的眼睛,都诧异地看着我,有几个混得血熟的,拍着我的肩膀头子大声地说:“你俩咋搞一块堆了呢?”说得我大喷鼻血,劈头迎上:“我俩咋就不能搞一块堆呢?”

   这时候,小马那死对头——赵健带着他那擅长搞点毛衣活儿,手指头净是老茧子的对象也迎面走了过来。自打这小子进了院学生会,便鼻孔朝天,天天昂首阔步地象中了举似地。

   “马主席,忙啊!”P大的官儿打的官腔那叫一个足性!假仁假义,皮笑肉不笑的。看他扫向小马的表情,象正在看着生活在最底层的劳动人民雅兴极高地出来遛狗似的。

   小马笑了笑,我故意当着赵健的面,挽起他的胳膊,趾高气扬地走过去。

   “你女朋友挺漂亮的啊!”赵健又连讥带讽地加了一句,我怎么听,怎么都象是在说小马只配找个毁过容的对象那么不中听。

   我立马回过头去,千娇百媚地冲他笑了笑,用头扬了扬他那旁边嘴角有点耷拉的对象说:“她也不错啊!”话里话外就这么个货色,凑合凑合也能用的意思,说得赵健俩人儿脸红一阵白一阵儿的。

   “你怎么没剪短发,听说马主席挺好这口的!”赵健不怀好意的呵呵笑起来。

   “什么?”我转过头去,却被小马一把拉住。短发?赵健在说什么?小马喜欢短发吗?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美美,几个月以前那不男不女的寸发。

   看我懵懂的样子,“真是多嘴多嘴了!”赵健假掰掰地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又恍然大悟地想起了什么,“对了,刚才院学生会有个叫马志高的来找你,看样儿是你哥哥吧!他还在那儿等着呢!你快过去看看!”

   小马的背一挺,好象被这完全没有意料到的事情吓了一跳,说完,赵健就带着他那看上去远比他善良得多的女朋友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哥哥?你不是有个妹妹吗?”我不解地看过去。

   “这……那是我的表妹!”小马躲躲闪闪地搪塞着。

   我觉得他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的心很快蒙上了一层阴影。

   “你先去看书吧!”小马抬脚就往院学生会走去。

   “我陪你!”我紧跟了几步。

   “明天就考试了,你快去。我向我哥借了些钱,他可能是为这事儿来的。”小马急着推我。

   “你很缺钱吗?”

   “……我、我是想先替刘林把那个挨打的医学院学生的医疗费付了,没什么!” 提到生死未卜的刘林,小马一付黯然神伤的表情。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刘林失踪的时间太长,看来已经赶不上考试了。

   “对了,考完试,我想去朝阳寺。”小马沉沉地说“你能和我一起去吗?”

   “去那儿做什么?”

   “听说那儿挺灵的!当年我考大学,就去过。我想为刘林求求平安!”

   看他为刘林一副鞠躬尽瘁的模样,我有些感动。

   “好,我陪你!”

   小马一双亮亮的眼睛看过来,“戚亚!”

   “嗯?”

   “你真是个好女孩!”他有些动情,我的手被他暖暖地握住,“我会对你好的,相信我!”

   我痴痴地看过去,他笑了笑,轻声蜜意地说:“快去看书吧!”然后,他向我挥了挥手,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又回头不停地挥了挥。那种不舍和眷恋,让我的心暖暖的,刚才赵健带来的一点点阴厘也烟消云散了,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久久无法离去。

    “丝儿米呀!”这时,背后有人叫我,听上去能让骨头都酥化的,不是宋艳粉,还会是谁?我挤了个笑容出来,转过身去。可一眼就看到宋艳粉整个人象吊在小眼儿贼的胳膊上一样,甜得跟熊瞎子刚吃完蜂蜜似地那么腻人,“丝儿米呀!去图书馆吗?我们也去,一起吧!”

   “……”我呆呆地看着小眼儿贼,他象不认识我似地,任由宋艳粉在他的胳膊上打着秋千,在我面前眼都不瞥一下,走了过去。

   我整个人都呆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宋艳粉一手拉着我,一边走一边还在不停地问,“那个是你的男朋友吗?他很帅呀!”

   我把头扭到一边,嗓子眼儿象堵着一大团的棉花,我有些受不了小眼儿贼冷得象块冰一样的脸。

   “你们好亲密呀!……”宋艳粉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地喋喋不休。

   我偷偷瞄了小眼儿贼一眼,他的眉微微皱了一下,一个劲儿地往前走。

   “慢点儿!欧巴,你走得太快了!”宋艳粉急得哇哇大叫,我故意走在他们的后面,很快落下了一大截。

   “不想一起去吗?快点!”突然小眼儿贼回头冲着我大吼了一声。

   我怔住了,他很快把头扭了过去,我加快了脚步。

   “丝儿米呀!那个是你的同学吗?你们看起来,很般配呀!”我真想上前把八卦的宋艳粉那张只知道这么点事儿的嘴捂上,可还没等我动手。

   小眼儿贼已经一声吼过去,“吵死了!”

   宋艳粉这才象嘴上了封条似地一言不发。

   好容易,我硬着头皮和他们一起走进图书馆的大门。

   “我……不去阅览室,要去那边,我先走了!”我胡乱指了一个方向,不等他们回答就逃似地跑了,身后还听见宋艳粉好象故意当着小眼儿贼的面,不高兴地说:“丝儿米,她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卡喳!(走吧!)”小眼儿贼不冷不热地扔下一句,先进了阅览室。

   这是一条基本没有人来的楼梯,我坐在拐角的地上,头靠着热热的暖气片,整个后背热得舒服极了。可脑子里却乱成了一锅粥,小马和小眼儿贼的模样交替出现着,甩都甩不掉。

   我睁大了眼睛,捧着书,不停一行一行地扫视,可就是看不进去,。想到小眼儿贼冷若冰霜的模样,我把头埋在双膝中间,感到胸口闷闷的。

   突然,在下面一层漆黑麻乌的地方,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

   “谁?”我一把抓住自己的鞋,这没人来的地方,搞不好我真得准备点武器自卫。

   悉悉簌簌的声音更响了,我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一个人影。

   “再不出来!我要喊了!”我声音吓得发抖,这楼梯离人多的那些阅览室、自习室都远得很。

   我团了一个纸团打了过去,“啪”地,正打中了那个人的什么地方,纸团被弹了出去。

   “干什么?”一个男生气急败坏地跳了出来,衣衫零乱,嘴唇肿肿的。

   “咦?怎么是你?你在做什么?”借着灯光一看,我不禁笑起来,是大崔!

   “戚亚!”大崔话音刚落,从阴影处又钻出一个女生,娇小的单薄的身体,化成灰我都认得,是美美!

   “嘁!”我向大崔扬了扬手指,明儿就考试了,这小子还挺有心情在这儿扯蛋!

    “快滚过来,看书!”我吼过去。

   大崔拉着美美,站到我眼前,俩人儿衣服都够乱的,“还是你自已个儿当心别把后背烫着吧!”他坏坏地看着我身后那烧得滚烫的暖气片,快考试了,这东西也跟着人上火。

   自打我生日聚会以后,就没再跟这小子正儿八经地说过几句话,大崔后来知道我那天为什么失态?倒是挺大度地跑过来说:“都过去的事儿了,还扯那臭氧层子干啥?你说呢?”

   我捶了他一拳,又踹上一脚,不甘心地说,“谁扯了?”

   虽然,早就在心里坦坦荡荡地接受了美美,可现在一看到她,心里还是说不出的一股子别扭。特别是看见她一头垂肩的秀发,更是一肚子的火气。

   “你和小马好那阵儿,真的是他让你剪的头发吗?”我突兀地来了一句,把大崔和美美都吓了一跳。

   “你还没完了,是吧!你咋那么祥林嫂呢?”大崔拉着美美就往楼梯上的自习室走。“让你知道点破事儿,你咋就没完没了的呢?”

   我不言不语地盯着美美,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很快蒙上了一层忧郁,她甩开大崔的手,面对我,“小马是个很复杂的人,你现在还不够了解他!”

   “你了解吗?”

   “……我……了解,所以我离开了他!”美美欲言又止。

   “因为了解,所以离开吗?”我不理解地反问她。

   美美忧郁的大眼看着我,一双小手盖在我的上。“戚亚,离开他吧!”

   “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美美没有再说下去,跟着大崔走了。

   要我离开小马吗?不到一个小时前,那个不断向我挥着手,向我微笑的男生,要我离开他吗?我不懂美美在说什么?我不懂在他和美美中间发生了什么?那个善良而帅气的小马到底怎么了?我的整颗心都乱了,脑袋深深地陷在了一团浆糊里。

   这时,我闻到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儿,在楼梯的上方,微弱的灯光下,一个男人在静静地吸着烟,烟头上的小红点,时隐时现。我可以看到他柔和的侧面,下巴完美的弧度,还有那种特别男人的吸烟姿势。

   他在狠狠地吸着,一口接着一口,好象在排解什么郁闷,直到那烟完全吸光、吸没。然后,他用手指漂亮地把烟头弹到地上,又狠狠地用脚上去辗了辗……

   最后,他扔过来一个完全不认识我,冷漠得让人不寒而立的眼神,转身走了。

   我的整个身子象掉进了冰窟窿一样,冷得彻骨。

   我举起手中的书,使尽全身的力气拼命地向前扔了出去,心里狂喊着:“想让我疯吗?该死的小眼儿贼!”
 楼主| 发表于 2005-6-6 19:58:17 | 显示全部楼层
考试前的最后一夜,寝室里四床大被捂得密不透风,四枚手电筒象探照灯似地被窝里晃得锃亮,姐儿四个正都严装以待地准备来个最后的冲刺。
   “我咋就不能得个啥病?开个病假条,来个缓考呢?”盆儿祖哀号着,一把把被掀起来,从床头柜里摸出个小药瓶,大有把盖儿拧开药全倒在嘴里的趋势。

   “啥玩意儿呀?”我也探出头来,瞥了一眼。

   “你也来点儿?”这妖精一头冲过来,让手电晃着,象个女鬼。

   “卡洛里?”我瞪大了眼珠子,“能让我兴奋到早上不?”

   “啥?避孕药!”盆儿祖不以为然地一腚坐在我的床边。

   “咋的?你让人破了?”我明知故问的,大惊小怪!

   “你还行不行?我快来那个了,不整点这个,我还能这么滋事儿地挺到考试吗?早疼得满地打滚了。”盆儿祖就着凉水儿吃了几粒。

   “你俩小点声,没看我们都看书呢?”牛校长老大不乐意地白了我俩一眼,每到考试,她都严肃地跟纪委书记似地。

   “这不是两痛经患者在这儿讨论病情呢吗?咋这么没同情心呢?”盆儿祖也老大不顺气,“老看书还行?看美代子在被窝里半天没哼声,都看晕过去了!”

   象是配合盆儿祖的话,美代子在被窝里竟哼哼了几声。

   “咋样儿?老妹儿,你倒也透透气呀?我说!”盆儿祖又绕乎到美代子床边一把掀开她的被,接着就听见她大叫了一声:“美代子,你咋啦?”

   我和牛校长赶紧起身,冲过去看,眼见着那个被窝被汗都浸湿了,美代子咬着牙,紧闭着眼睛,捂着肚子直哼哼。

   “你……你……”一向P嗑不断的盆儿祖吓得直结巴。

   “她咋疼成这样儿?别是阑尾炎吧!”牛校长站在一边,象个兽医似地。

   “咱们还是快把她送医院!”我提议,姐儿几个套裤子的套裤子,穿棉衣的穿棉衣,乱成了一团。

   直到把美代子送到医院,确诊是阑尾炎,先送到病房打消炎针以后,已经是十一点半了。

   “美代子,就是这么有福气!赶这时候动手术,明儿不用考试了!”盆儿祖羡慕地嘴又开始啧巴的。“不知道陪护,能开病假条不?明儿考的那两课儿,我还没看完呢?”

   “早死早超生,开学还不是一样得补考!我就不信,那时候你再考,就看得多啦!”我白了盆儿祖一眼,牛校长忙忙活活的在病房里跑进跑出的,为美代子端毛巾送水的。

   “你说,我怎么看牛校长怎么都象我姥儿呢?小时候生病,我姥儿净这么跑来着!”盆儿祖看着牛校长,感慨万千的。

   “别胡扯了,劳动妇女都有这美德,你当是咱俩,就会耍嘴皮子呢?”我扔下盆儿祖,向牛校长跑过去,“老牛,倒是给我留点活儿呀!……”

   “嗨!嗨!小亚!”盆儿祖象发现新大陆似地,一把拉住我运动衫的帽子,差点儿没把脖子嘞出血来。

   “你……”我刚要吼两句,她一把捂住我的嘴,拉着我趴在一个病房门口,透过半遮半掩的门,我看到一个极其熟悉的背影,站在屋里的病床边。

   “是、是小……小……”我惊诧得说不出话来,这么晚了,他来这儿干什么?我扭头看了看盆儿祖,这妖精天生就是刑侦科员出身,窃听得那叫一个认真。

   屋内死一样沉寂,我隐约可以看到病床上躺着一个人,头包得象个棕子似地,看不清脸,半倚着靠在床上,我隐约听到他好象从牙缝里挤着两个字,可以想像得到他狰狞而扭曲的表情。“你狠!”

   然后,又清楚地听到背对着我们的声音冷静、掷地有声地说:“你不要再找他的麻烦!”

   “我拷!你真是养了条好狗!”

   “不要再来找麻烦!我再说一遍!”

   “你以为我能放过你吗?”

   “那就试试,我就没怕过你!”

   “那咱们走着瞧!我就要看看,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你能成个什么熊色?”

   “哼!那对你,又有什么好处?说不定咱俩一块下水,都得淹死!”

   哗啦……一大堆的花钞票被扔在了床上。

   “我来就是想告诉你,现在都不是咱俩耍狠的时候,你要是没事儿就赶紧爬起来,别在这儿装孙子!”话音刚落,一阵脚步声就朝门口走来。盆儿祖一把把我拉到旁边的洗手间里。

   但我们还能清楚地听到,病房里传来咬牙切齿的吼叫:

   “马志远,别在这儿装jb灯,不怕让别人知道,你这么老晚来干啥?”

   然后,脚步声在门口略停了停,很快门就被摔得山响,烦燥的脚步声急促地离我们越来越远,渐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当我和盆儿祖小心翼翼地从洗手间里钻出来的时候,正赶上两个小护士急冲冲地从那个病房里出来,嘴里还不停地说:“现在的学生,刚好一点儿就开始捉妖!前两天还昏迷呢?这会儿就大嗓门儿嚷嚷!”

   “刚才好象有人来过?”

   “这么晚是怎么进来的?”

   “谁知道呢?”

   我与盆儿祖面面相觑。

   “整老半天,刘林是为了他,把这小子削了!”盆儿祖恍然大悟,“哎哟我说,那刘林失踪这么长时间,他咋不着急呢?”

   我的心此刻也乱成了一团,小马、刘林和医学院这个学生之间一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倒底是什么呢?我想起美美那句话,“小马真的很复杂!”小马真的很复杂!复杂?我第一次对未知的东西感到莫名的害怕!

   “这事可别告诉美代子,弄不好,她拖着点滴瓶子都能把小马劈了?这丫头儿好几天没睡好觉了!天天做梦都喊刘林的名字,真怪可怜的!”盆儿祖拿定主意扭头就往美代子房间走去……
 楼主| 发表于 2005-6-6 19:58:41 | 显示全部楼层
盆儿祖倒底死乞白咧地做了美代子的陪护,堂而皇之地申请了缓考。在我和牛校长头悬梁、锥刺骨、借壁凿光的时候,这妖精啃着苹果、伸着脚么丫子,耀武扬威地在我们周围上窜下跳。
   直到被列为选修课的《古代文学》做为最后一课考试课目出现,那满脑袋白毛的老教授拿着一摞卷纸站在我们面前,无恨感慨地说:“同学们,一定要保持晚节呀!”

   我才如梦初醒,这学期晃晃地真的马上就要过去了。

   于是,恨恨地掏出藏在袖筒子里的小纸条抄得更凶,奋笔疾书地写没水了两管钢笔,好象再不抄就对不住自个儿似地,怎么也算是对这一学期的道别。然后,大咧咧地把抄满了字也不知道那老师能不能看懂的卷纸往讲台上一放,大摇大摆地摇出了教室。露过垃圾堆的时候,还不忘把再也用不上的书往里一扔,心里无比的敞亮。

   回到寝室的时候,看见品学兼优的牛校长正忙着把用过的书捆得整整齐齐,于是,恶虎扑食过去:“老牛,我帮你把这破玩意卖了吧,然后咱们去撮一顿!”惹得她老人家一顿恨铁不成钢的白眼,这才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开始哀悼我那又已消逝了大半年的青春。

   为了庆祝考试成功,最主要是庆祝我的考试圆满成功,预祝盆儿祖开春的补考更加圆满。这小妖精软磨硬泡逼着尹苏朱请我俩去吃韩姑个优理(韩国料理)。

   尹苏朱心疼地看着一大桌子的菜,眼睛快出水地好言相劝:“你们能吃完吗?”

   “不还有你吗?”盆儿祖塞得满满一嘴的生菜卷肉,下嘴唇拼命够着上嘴唇地直嚷嚷。

   “明天我们一起去朝阳寺!听到没有?”她伸过手去就是一掌,打得尹苏朱呲牙咧嘴。

   “去做什么?”尹苏朱哭丧着脸。

   “HSK呀!你不想考好了,是吧!去那里求你考得好,怎么不愿意吗?”盆儿祖伸过筷子象敲木鱼似地敲着尹苏朱的脑袋。

   “好!好呀!” 尹苏朱抱着头左躲右闪,“现在我真的想去中国的南方学习,这里的女生太厉害!”

   “去吧!去吧!”盆儿祖象哄小鸡似地张牙舞爪,“这顿饭就算道别好了!”

   “丝儿米呀!”尹苏朱又哭丧着转向我。

   “她舍不得的!”我拍拍他,他这才松了口气、可爱地笑了,我看得出他是那么地在乎盆儿祖。真是傻人有傻福,盆儿祖的每个男朋友都是一样的疼她。

   “嘿!权焕!”突然,尹苏朱冲我的身后扬起手来,他喊的名字差点把我噎到,我拼命把口里的一大块牛肉翻着白眼咽了下去,勉强自己回过头去看小眼儿贼胳膊上依然挂着宋艳粉,帅帅地走了过来。

   “苏朱!你们好热闹呀!”宋艳粉的嗲功真不是一个嗲字了得的功底!小眼儿贼本来就没什么表情的面孔一看到我,更僵了。

    “我……我想和权焕欧巴去那边,对不起啦!”宋艳粉挡着我,拼命拉着小眼儿贼往另一边走去。

   我若无其事地夹起一块肉放在火上,明明知道我和小眼儿贼早在没有小马以前就铁定是两条不能融汇的平行线,在我心里,他永远是一只早晚都要离我而去的兔子,我何必要去淌和宋艳粉争风吃醋的混水儿呢?想到这儿,自己的脸马上冷出线条来了。

   “权焕,我们明天去朝阳寺,一起吧!”尹苏朱小脸满是热情的光,我的心随之砰地一下。

   “丝儿米,她也去!”我不懂为什么尹苏朱一定要加上这么一句,我把头转向一边,难道非逼着我难以自拔吗?

   “不去!我们明天去shopping!哦!欧巴,你刚刚答应我!”宋艳粉跺着脚,嘟着画得黑黑的嘴唇,拉着小眼儿贼的手前后乱摆!

   小眼儿贼若有所思地瞟了我一眼,我垂着眼皮,但仍能感到那道光快快地划过我的头顶,之后他双手插在口袋里,一声不吭地径直走了。

   宋艳粉眉开眼笑地冲着我们点头哈腰地:“那明天玩得高兴!我们不去了!再见!”

   “见你个头!”盆儿祖恨恨地白了宋艳粉的背影一眼,狠狠地往嘴里塞了一块红红的辣白菜,但马上辣得咳咳喀喀地呛出一脸的眼泪来。

   “这么不小心!”尹苏朱赶紧拿着纸巾迎了上去。

   我呆呆地看着忙得不亦乐乎的他们,食如嚼蜡。

   这时,远远地听到宋艳粉不高兴地喊着:“还没吃东西?为什么要走?我要吃饭!”

   “那你一个人在这里吃吧!我走了!”小眼儿贼没有感情的声音很快消失在料理店门外。

   就在这一刻,我的心都碎了……
发表于 2005-6-7 02:44:32 | 显示全部楼层
内容非常多,以后深夜不愁没有东西看了,呵呵
辛苦楼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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