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复活反转悬疑灵异拙作《同类》

遗笑忘川

（十五）

期中考试周越来越近，为了刚开学时对自己信誓旦旦许下的保研承诺，我决定马上回到以前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状态。
不能不说Z大的保密工作做得相当的滴水不漏，从人们若无其事地走过物理楼的样子看，除了我和林小勇两个目击者外，Z大没有第三个学生知道这个惨案。
他们是不是该付给我们封口费？
虽然离惨案发生已有一个多星期，但每当我走过那口巨大的垃圾桶前的时候，都会不禁作呕，而对案子本身的好奇心却在不时的扰动着我的心弦。不过要考试了，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还是先放一边为好。
我买了大张的吹塑纸板，用记号笔写了“由于特殊情况，‘同类’暂停营业一星期，有急事者请致电：*********，谢谢！”
我便把板子钉到门上，一边为自己捏一把汗——但愿别有人有急事啊……
人总是在清闲的时候觉得无聊，而拼命给自己揽事情做；又在满头满脸都是事做的时候怀念半躺在床上翻着教科书半天没看进去一个字的日子。
——总是在暴风雨的悲壮中怀念起当初风吹草低的模样。

期中考试“呼啦”一下就考掉了大半，只剩下头疼的编程和还算拿手的英语。从数学考试的考场里走出来，我想，这次估计又考了个不疼不痒的分数。
被夹在考试散场的滚滚人流中，我亦步亦趋地向宿舍走着，后悔着最后一题在收卷的时候没能眼疾手快地加上一个负号，忽然林小勇从我身边擦过，打着电话，笑得一脸灿烂。
不知怎的，竟是有些若有所失。
手机铃声此时及时地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我望着前面离自己不到两步远的林小勇，竟是有些骄傲地接起了电话——哼，打个电话值得笑得这么开心么？！
“您好，请问找哪位？”
——话音刚落，我意识到我该掐死自己，这不是废话么……
“哈？您好，是‘同类’的店主吗？您可……真会开玩笑~”意外好听的声线。
“噢，是我。不好意思刚刚考完试脑子还有点短路……”
“呵呵，你好，我是**美术学院的研究生，我们美院近日举行了一次研究生画展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就请捧捧场好吗？”
“哦，这样子啊……什么时候呢？我可能这几天都比较忙，要考试……”
“那今天下午你方便过来吗？只耽误你一点时间，如果实在不行我们也不勉强的哦。”
我几乎不忍心再拒绝他了，“那行，不过我对你们美院不怎么熟耶……”
“哈哈，谢谢你的合作啊~路不熟的话我可以来接你啊~对了，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多叫几个有兴趣的同学一起过来！”
“那麻烦你了呢，”我笑道，“你定个时间吧。”
“就今天下午1点吧，在美院大门口见，我带你进去。就叫我临川吧，你呢？”
“晓霜。”
挂了电话我才意识到，自己又上贼船了。
难道这只是出于一种寻找同类的本能吗？
或者是，填补空缺？

（十六）

在这里细数一下我的光辉个人史：
4岁，拿起画笔，处女作还是奶奶指导下临摹姐姐语文书上的大青蛙，使用装备：彩色笔、铅笔，获得经验值：较少，意义：重大；
7岁，上小学，开始独立作画，擅长：临摹美少女战士贴纸，使用装备：彩色笔、蜡笔、铅笔、签字笔，获得经验值：较多，意义：还行；
12岁，开始渐渐脱离临摹，走原创路线，擅长：嗯……怎么说……大眼妹妹，使用装备：铅笔（不上色），获得经验值：较多，意义：大；
在原创的道路上摸爬滚打近4载后——
16岁，在高中艺术周漫画比赛中初露头角，一不小心拿了全校第一，第二年惭愧地连任，第三年没有参加比赛，原因：要给新人们得奖的机会……擅长：写实风格美女&帅哥&华丽古风，使用装备：铅笔、彩铅、水溶性彩铅、G笔、小型狼毫笔，获得经验值：很多，意义：相当大；
目前，处于整天吵着要好好画美人却不能的状态，偶尔有作品，皆是惊天地泣鬼神之佳作（至少个人这么认为……），使用装备：铅笔、彩铅、水溶性彩铅、G笔、小型狼毫笔、photoshop CS2，获得经验值：巨大（PS是个好同志~），意义：巨大。
（打油）诗曰：丹青前世今生，数载摸爬滚打——自学成才。

美院，一个神奇的地方：一个即使穿成朋克，钉着唇环或者穿着古装在校区里晃来晃去大唱“相公你好狠心呀~~~~~~~”都不会有人觉得奇怪的地方。
这个地方也曾是我的梦想，对于我这种左右脑均衡发展且右脑貌似强于左脑的感性生物来说，也许当初选择理工科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造化弄人也~
我低头看了一眼表，12：40，来得太早了，于是转身在美院门口的小摊里买了一串煎鹌鹑蛋，厚着脸皮叫老板娘多加点酱汁，嗯，味道不错，不过跟Z大门口的比不来。
正当我掏出纸巾擦嘴的时候，手机响了。
“晓霜，你到了吗？啊，我看见你了！”还没等我开口，只见一个男生在不远处向我晃着手机。
咦，这身形，貌似在哪儿见过……原谅我，我是那种近视了还不愿意戴眼镜的主儿。
“是你！太巧了吧！”当两人走到足够近的时候，我们不禁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
——感觉剧情巧得越来越像狗血肥皂剧了……
这张完美到无懈可击的混血面庞如果在几星期的时间里出现两张的话，我觉得以我的人品都可以去买体育彩票了。再回想一下，电话里那个声音虽然经过了电磁波的修改，但还是与本人的声音挺像的。
独闯Z大物理楼的美院亚欧混血帅哥研究生——够长的称呼。
“一起进去吧，看在上次你给我指路的份上，我临时决定做你的全程导游加解说。”
诶，他去物理楼的那天和发现尸体的那天好像是同一天……我猛然想到。一方面我觉得自己过了这么久才想到这个真是迟钝，另一方面又对自己毫无关联的跳跃性思维感到一丝莫名的——嗯……自豪吧。
——应该只是巧合，巧合。

和临川并肩走着，我顿有一种“狐假虎威”的感觉，一路上临川不停地找着话题和我说话，美院里的人们向我们投来的每一个惊艳一瞥，都被我毫不客气地、主观地占为己有，虽然我认为几乎所有目光的焦点都在临川身上。
——和这样的男生走在一起，应该能满足世界上所有女孩子潜在的虚荣心吧。
来自闪闪星球的闪闪星人。
而这样的人，一定觉得一直是自己在找话题很累吧。
一瞬间我竟是有些不是滋味。
下一个瞬间，我想到了一个人。
你们都知道是谁了吧。
不想说话的时候可以闷得有道理，而在对话之时，又似乎能很神奇地感知那便是对方最真实的声音。

“到了~”临川在一个建筑物前停了下来，屋顶很漂亮，流畅的弧线让人联想起酒吧钢琴优美的琴盖，“那么，欢迎享用我们为您营造的视觉盛宴。”
我刚想嘲笑他故意做作的迎宾官方腔，却回味到他语气里一丝诡异的魅惑。
我点点头，随他迈入场馆大门。
一瞬间，我好像瞥到水蓝色的外墙上有纠缠的黑色纹路，闪了一下，就淹没在旋转门的转页里。
那是……爬山虎吗？

遗笑忘川

o(∩_∩)o...有问题问百度~不过我这里把官方解释修改了一下，哈~

遗笑忘川

那多的《清明幻河图》我最近在追~这类题材确实好有吸引力的~不过貌似被我一写就不是那个味儿咧……
我会加油更的……以后不会失踪1个多月了55~

遗笑忘川

继续更~
[s:344]

（十七）

我讨厌旋转门。狭小的三角形区域太过仄仄，旋转的转页又令人感到晕眩——哪天想写穿越了，旋转门倒是一个不错的穿越服务器终端。
黑色的装饰墙面，整齐地嵌着一个个亚金色边的镜框，巴洛克的浮雕纹样，华丽而静谧，酒红色的天鹅绒地毯，踩上去给人一种暧昧的触感。整个展厅布置得幽丽而大气，仿佛置身于一场吸血鬼的晚宴。
片刻的愣神也没有逃过临川的眼睛呢。他微微一笑，却也没有细问，只是岔开注意说道：“来，我们从这一幅开始。”
不能不说美院的学子们是惊人的，有几幅画作已经远远超过了我的欣赏范围，而在临川的解说下却变成了生命、理想、欲望，甚至死亡，我渐渐地被一种莫名的紧张感包围了。周围来参观的人听到了临川的解说，都缓缓聚集到我们这边，一会儿功夫，俨然成了一个浩浩荡荡的旅游团。
看着旁听临川解说的人越来越多，我倒是舒了一口气，从刚刚莫名的紧张中脱身出来，而在我们起身去往前面一幅画作时，我竟然从临川的表情中捕捉到了一丝——厌恶。
照理说，这样的现象应该是他愿意看见的啊……
他违背常理的表现，让我有种不好的感觉。
在前面那幅画前停下，攒动的人头让不知何时被挤到后面的我无法看清画作的内容，却见临川欲言又止，眼神游走着仿佛在寻找什么。
难道，他在找我？
人群在等待着，可临川却没有开口说一个字。气氛渐渐变得有些奇怪。我似乎猜到了什么。
我暗暗摸出手机，找出刚刚来电记录的号码，按下拨号键。
于是临川的手机很及时地响了。他有些诧异地望了我一眼，却又瞬间恍然大悟，他假意接起电话：“你好……啊，这样啊……好，我马上过去……好好，没问题！”随后朝人群歉意一笑，拨开人群向门口走去。
走过我身边的时候，他撇过头朝我感激地笑笑。
从他刚才那一眼精准的定位来看，他游走的目光并不是在寻找我。
那他又在找什么？
人群渐渐散开，我目送临川走出那扇旋转门，仿佛送他进入另外一个时空一般。要想把这场戏演得天衣无缝，没有十分钟半个小时是不行的——从刚刚人群中女生们“临川学长”的兴奋喃喃声中判断，人群中不乏他的粉丝。我有些焦躁地看了看表。
这时，手机响了，是临川。
“刚刚谢谢你了~现在我不方便进来……要不我就在电话里跟你讲讲这幅画吧。”
我抬眼，目光触及画作的一瞬，一种奇异的感觉的感觉突然涌了上来。
“这是本人的拙作呵~”电话里临川的声音有些幼童般的兴奋，“跟你问路的那次在你们Z大的物理楼那儿画的，当初只是为了赶作业，结果居然选上了~”
左下角旷逸的“By L.C.”，想必就是他的签名了。
“你……惯用左手？”我轻声喃喃。
“对啊，你怎么知道？”
一般人签名都会签在作品的右下角，因为那里可以给右手足够的活动空间舒服地写字，而不至于弄花还没有干透的画作。
“我猜的，呵呵……”我不想多言，只是讲目光重新聚焦到画面上：棕褐色的背景仿佛流动的巧克力浓浆，几个不同颜色的透明球体就像漂浮在巧克力浓浆里的黏腻糖果，却又有一种并不好吃的感觉。
再走得近些，我猛然一个激灵：那些透明球体竟是画得如此细致，简直就像——人的眸子！！

（十八）

“那些球是什么？”
“噢~那是在你们物理楼里看见的东西，觉得挺漂亮，做了点小修改就成这样啦~有什么不对么？”
物理楼自从有那个名声之后，我们便有意无意地回避这幢连三伏天都能阴到骨子里的教学兼实验楼，更不会知道物理楼里面确切的规制了。
“哈，没什么，我只是在惭愧我一个Z大的学生还不知道物理楼里有这么好看的东西……”
“可能只是一个小实验装备吧，我也是觉得那些玻璃球挺好看的才想随便画画而已。”临川说，“要不我带你去看看？诶，你们Z大不会避讳这个吧……”
“没，没啊！”我飞快地摇头，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也好，说实话，我还真的没进过物理楼呢~”
“嗯，应该去看看的，物理楼里还是有不少好东西呢……你先看看别的画吧，我就在门口等你，看完了出来就成~”
其实我已无心于别的画作，物理楼前那口大垃圾桶又浮现了出来，牵扯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我冥冥中觉得临川也许是一把钥匙，一把能至少打开一些东西的钥匙。
我最后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遍整幅画，暗暗记下了玻璃球的颜色——
红、橙、黄、绿。

Z大很静。午间休息时间还没有过，只有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漏到地面上，投下斑斑驳驳的光斑。
图书馆墙上的爬山虎已经绽满了碧绿的叶片，茂密而整齐。
“为什么你不问我为什么不愿意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解那幅画呢……”一路上我们一直默然无语，也不知因为什么，此时临川突然冒出的一句，着实让我的心狂跳了一下。
“啊？我不觉得奇怪啊……”我有些生硬地笑着，“谁会好意思当着这么大一群人的面夸自己的作品呢？”
“哈哈，也对~”

同样也是爬山虎，物理楼墙面上的那些却仿佛是被时间所遗忘了一般，没有冒出一片新叶，黑魆魆的茎秆蜿蜒着贴在墙上，倔强而诡异。
物理楼不开正门，只开两边的偏门，据说是因为正门与此处风水相冲，开了就会引入白虎神，带来厄运。
从偏门进去，随临川走上三楼。其实物理楼内部的规制很规整，让人看了一目了然，根本没有鬼片里那些所谓鬼楼无尽的盘旋楼梯、迂回的走廊、砰砰作响的玻璃门或者惨白的墙壁，可是不知怎的总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很快就到了，”临川在前面走着，说话的语气很慢很温柔，却给我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它们很漂亮……”
我的喉头一瞬间似乎被什么堵住了，应不出声也说不出话，只好慢慢地跟着。
眼睛里突然有迷离的感觉，就像是盈眶的眼泪，我狠狠一眨眼，近视的视野居然清晰了一些。
我不知道他将带我去向哪里，也不知道我自己究竟愿不愿意……
“砰砰——”突然背后传来移门被猛力推开的响声，我和临川一齐回头，逆着光，只见一个颀长清瘦的剪影，一手支着移门，一手扶在膝盖上，肩头上下起伏着。
那人抬起头，在幽暗的光线中我还是辨认出了这熟悉的轮廓——
“萧晓霜，你在这儿干什么？机房开门了，快去上机准备明天的考试吧！”
千真万确，这是林小勇的声音。
他纯黑的眸子发出犀利的光，仿佛在与另外一道光线对峙着……

遗笑忘川

（十九）

空气似乎随着林小勇的话音变得黏稠起来，汇成一股股流质疾速擦过我的皮肤，剑芒一般凌厉、坚决而不留情面；而身后似乎也形成了一股同样强烈的气场，竟是凶狠而自私地直接穿过我的身体袭向林小勇的方向，当那股气流经过我的身体的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猛地被吸向后背，不禁一阵反胃。
“萧——晓——霜，跟——我——走。”林小勇缓缓地从齿缝里狠狠地挤出六个字，深不见底的眼睛却不是看着我，而是定定地望着我身后的——临川。
那种气势，仿佛是一骑愤怒的神兽，有形无质的毛发仿佛墨黑的火焰，在幽暗的光线中飘飞着。
皮肤竟开始觉得有些灼热生疼。
“唔……”突然又是一阵五脏六腑都猛地被吸向后背的反胃，我的身体禁不住向前踉跄，林小勇一个箭步上前，适时将我拉住。待我站稳后，他开始带着我一步一步地慢慢向后退去。
“你真的不想看么？”
临川缓缓说道，声音依旧好听得不像话，让人无法判断他的立场与意图。
“答应我，快！”耳边一热，我扭过头望见林小勇焦急的表情。
“好……”
就像是说出了某种封印的契约之词一般，仿佛那一句“好……”的最后一点，点开了虚空中一个无形的空洞，刚刚那些剑芒一般的气场密密地震颤起来，这震颤就像是一声欢呼，然后顺着空洞瞬间倾泻出去，消散得无影无踪。
那种异样感觉就这样突然之间消失了。
“走吧。”许久，林小勇转身朝楼梯口走去，语气变成了像平时一样的波澜不惊，嗯，或者说是半死不活。
他走得很坚决，背影却给人一种憔悴的感觉，仿佛刚刚说的三两句话已经耗费了他大半体力似的。
我扭头看了看临川，迎着光，他的五官很清晰，微笑，却一语不发。
“……”
见我欲言又止，临川摇摇头，伸出食指压在唇上。
这时林小勇忽然转过头，我想他是在示意我快点跟上。同时我看见他嘴唇微微动了动——
以后不要再来找她了。
我大概听错了吧……


“那个……”林小勇走得很快，我不得不小跑着跟上去，“那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啊，机房开了，我正好看见你就叫你一起过去啊。”
我一愣，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可是那些怪怪的感觉又是……
“你有什么就快问，别说话像便秘似的。”林小勇在前面头也没回，语气里竟有些难得的戏谑。
“切~我只是隐隐觉得你和……嗯，你和临川认识？”
“临川？谁？不认识。”
“噢……那没事了……”
“真奇怪。”林小勇哼了哼，把单肩包的背带往肩头拉了拉，脚步似乎慢了一些。

不管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直觉认为，我好像是被姓林的救了一命。

遗笑忘川

【二十】

夜。
草丛中已传出隐隐的虫声，我猛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发呆好久了——那个凝视窗外的姿态搞得脖子有点异样。
机房里很安静，只有劈劈啪啪的键盘敲击声，伴有偶尔程序演绎错误的提醒音。黄绿色的PC显示灯闪闪烁烁，让人不觉有些心烦。
我揉着酸疼的脖子，转而去看自己已经写完的程序——不论看多少遍都查不出错误，可就是编译错误。这会儿机房里没有老师在，稀稀落落的只有几个像我们这样临时抱佛脚的学生。我轻轻地出了口气，撇过头去看林小勇。
这个平时上机出勤次数屈指可数的人，居然也会放弃原本大好的夜生活来机房抱佛脚。
本以为他对成绩这些早已经不在意了……呵，真稀奇~
想到这儿，我竟是不自觉地莞尔。

其实我也根本没指望能从他那儿得到解决编译错误的答案，结果竟也不出我所料。我早该意识到，像他现在这样狂点鼠标就不正常——小游戏界面占满了整个显示器屏幕，显得一边空空如也的TC编译界面如此渺小……
“嗯？你怎么不写了？”意识到我的视线，林小勇斜过身子望向我的显示器。
“……写不出来咯……”
“嘿嘿……”他收回扒在我电脑桌上的手，理所应当地玩起了他的小游戏。
我回吞了一口口水，将本想说出来的那一口气一并咽了下去。
哎……我就是一个人在战斗嘛。

不知过了多久，林小勇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边把单肩包挂到肩上，一边关机。
我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晚上9点，不早也不迟。
“你明天……就这么……”我双手比划着，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措辞。
“哼~也就这样咯，反正都是要挂的人了~”话倒是说得轻松，却意外地切准要点。
我愣了愣，忽然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
“好孩子要多复习一下嘛，怎么也这么急着走？”林小勇走到门口，扭过头笑道。
“…………”本来想说“你一个男生好意思让一个女生晚上一个人走回去么”，但瞬间我意识到，好像他确实没有这个义务，便欲言又止。
但是仿佛是知道我想说什么，林小勇抬起他的空手腕朝我晃了晃，轻轻说道：“你，我大可以放心，因为那个东西会保护你。”
我疑惑地抬起自己的右腕，那一粒细巧的青玉八卦被线绳带着微微地摇晃着。
它，保护我？


【二十一*（上）】

之前一直没有提到这个小挂饰，因为它实在是太不起眼——深褐色的挂绳，串起一粒浑圆的青色玉珠，玉珠下简单的绳结末端缀着一枚极细小的玉质八卦，直径只有一个多厘米。玉的质地并不见得太好，青色很淡，能清晰地看到里面偏白的玉絮，而正中的一缕浓一些的青色的位置，恰巧是八卦的阴阳分割线。
那是高考前几个月奶奶送给我的，当时奶奶只是说这小东西可爱细巧，女孩子带着好看又辟邪。在我的印象中，这枚挂饰交给我的时候已不是全新的，而是奶奶曾经随身带着的。
除了这些，我似乎再也想不出这枚挂饰特殊在哪里了。
现在有人却说它会“保护”我，而这个人又偏偏是那个很容易让人联想起鬼魅之瞳的林小勇。

彼时，我已经再无心情继续研究那个“万年编译错误坑”了，懒懒地抱着一摞书往宿舍走去。
洗完澡放下蚊帐，把自己封闭在一个白色昏暗的空间里，朦胧中，我突然想到了古代皇后垂帘听政的场面——考试之前莫名其妙地想到这些，是不是意味着明天的考试也能如此辉煌呢？哈……
我仰躺在床上，双手举着C语言的教科书，右腕上的玉八卦垂在半空轻轻晃动着，我呆呆地看着它有节奏地往复，也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一阵熏风带着隐隐的檀香掠过鼻尖，支撑着头的手微微一脱力，将女子从小憩中弄醒。头显得格外沉重，那时的女子也许如我一般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不妥的发型和排场——高高束起的云髻，缀着一簇簇新鲜的杏花，耳侧的红宝石榴簪落下细密的金色流苏，打在耳畔有些许冰冷；环佩在腰间随着轿子的上下颠簸玲珑作响；座下是桃李色的锦褥，轿帘虚掩着，随着微凉的晨风飘飞着。
不敢掀开轿帘，虽然这是举手之劳。
女子仿佛与我想法共通，竟也只是微微蹙眉，将眼神移回轿中，垂目。
——这几里长街，该不是原来的样貌了吧……
“主子，到了。”随着轿外轻声却有力的招呼，女子起身，刚一伸手，轿子门帘却被善解人意地掀开，正对上一张清秀殷勤的脸——不似男子的阳刚，却又确确实实是男子的样貌。
“哦……”女子沉沉地应了一声，将纤足探出轿子，哪知手腕不灵巧地一带，打在轿子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那是一抹藏在女子洁白广袖里的纤丽翠色……

遗笑忘川

【二十一*（下）】

在足底接触地面的一瞬，我分明感觉到了那华丽绒鞋纤薄的鞋底接触碎石时的不适感，而感官和思想却又不能完全控制身体的行为，仿佛是被什么人控制了一般。
——或是，我正以灵魂的形态存在在某个人身上，与这个人的灵魂同在着。
女子看了看周围，透过她的视角，我看清了刚刚那个小厮的样貌：长发整齐地梳成一个髻，用青色的缎子绑着，身上的装束也很整洁，面料虽不讲究，却断然不是一般小厮穿的粗麻布衫子，更重要的是，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他的鬓角一直到下巴显得异常地白净细腻……
结合他说话的腔调，我的思维突然拧了一下——这个人……难道是个小宦官？
难么，这个让我寄存了灵魂的女子是……
思维还来不及转弯，只听见女子说道：“你们找个地方退避着，留我和小翎过去就行了。”说罢，只见身边一灵巧的小婢子欠身上前，轻巧地搀住女子。
“可是……”一名武士模样的人脱口道，却及时被刚刚那名小宦官拦住——
“是，娘娘放心去就是了。”
当女子婷婷袅袅地转身走去时，只见那小宦官双眉一敛，四五个黑衣大内高手默契地一点头，腾身翻上街边的屋檐。

本来重重的疑问，在走进街区后渐渐被打消了——整条小街被往往来来的轿子，华服公子和曼妙小姐们簇拥得熠熠生辉，相较之下，女子堆起的云髻和排场也显得理所应当——原来，正赶上了闹春赏花宴。
那个叫小翎的婢子一路上嘻嘻哈哈地指着满街的小杂货逗女子开心，可我只觉得女子只是微笑着颔首，并不是由衷的开心。难道是因为她来到这里的目的并不是赏花游乐这么简单么？
“虽然名字变了，这条街还是老样子啊……”
语音虽沉，这句话却在一瞬间直击我的灵魂，仿佛一道光直刺我的脑海，从每一个灵魂孔洞里钻入，疾速地被吸收干净。
而下一秒，所有的感官又重新恢复正常。
我猛地睁开眼，只见眼前的热闹小街消失了，只是暗黑的一片，蚊帐垂下的纱幔随着夜风缓缓地摇弋着。
是……梦啊……
“虽然名字变了，这条街还是老样子啊……”我呆呆地瞪着前方，回想刚刚梦里的一切，只觉得好像那些场景已依稀离我远去，只有这句话和那种钻进灵魂的感觉越来越清晰，搅得我睡意阑珊。
我轻轻爬下床，随手从写字台上扯了一张草稿纸，将这句话记在上面。
爬上床后，我翻了个身，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二十二】

“请各位同学关掉手机，将与本科目有关的资料交到讲台上，考试将于5分钟后开始。”
这样的考试，虽说都要关掉手机，可是正常人都知道，手机在此时才能真正发挥价值，对此，监考老师也一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好了，大家动作快一点，赶紧把东西交上来。”
我把手机调成振动，丢进书包，再把整个书包一股脑儿甩到讲台上，回座位坐下，正好对上斜后面同学哀怨的眼神。
“帮帮忙咯……”
“哦……我把试卷放边上一点，你自己看。”
“……”
我自己也暗觉好笑，这样的“帮忙”，几乎是约等于白搭的——除非他是千里眼。
至于林小勇同学，我不得不佩服他不论在哪儿都可以维持他《死亡笔记》里“L”的坐姿，同时一只手玩弄着自己的下巴，一只手啪啪地转笔，仿佛一会儿的考试与他没有一点关系。
不过也奇怪，最近连场的考试，倒是让我很少把他和那个好久没进的游戏联系到一起了。
《瞳之卧所》，大概也逃脱不了大部分网络游戏在我身上的命运——玩两个星期就彻底被抛弃。
这样也好。

“呜呜——呜呜——”寂静的考场里，手机的振动就显得格外突兀。
大家都忙着答题。
“呜呜——呜呜——”
手机一直不停地振动。
很多学生开始厌恶地抬头，但除了轻声骂一句“靠”，也做不了别的什么。
“呜呜——呜呜——”
这振动怎么听着这么熟悉……
“是哪位同学的手机啊？赶紧上来关一下，你影响到考试了！”监考老师终于忍无可忍。
只见几个考生灰溜溜地走上讲台，一会儿之后，却似乎不解地走了下来。
不过这时，振动很及时地停了。
我摇摇头，俯下身继续答题。

“呜呜——呜呜——”
……

“考得怎样？”走出考场，碰到隔壁班的室友。
“反正空的地方都填满了。”我一边走一边把书包拉到肩上，反手过去拉开拉链，摸索着手机，“我们考场不知道是谁的手机振了好几次，听着心烦。”
4个未接电话……
我瞪着手机屏幕上的提示，顿时傻眼了。
那个手机振了好几次的傻子，居然是我！
“怎么了你？”她见我凝立在原地，奇怪地问道。
“没没，我还有点事，你先走吧，呵呵。”
“哦……”
是个陌生号码。
我正满腹狐疑，准备回电话过去时，手机突然振了起来，顿时手心发麻，我差点一甩手把手机摔在地上。
“您好……”
“同类……同类怎么还不开门！！”一个暴躁而惊恐的男音。
“……您是？”
“我……我被追杀了！”
什么？！

遗笑忘川

【二十三】

我以最快的速度做完英语试卷，把答卷往讲台上一摁，便拽起书包离开的考场。
早上那个人此刻正在“同类”门口等着我。和上次那个女孩子如此相似的状况，让我不得不又记起“瞳之卧所”这个名词。
不出我所料，他的眸色也是异样的，不过与那个女孩子不同，这是一种浅浅的蓝，如被薄薄的云层掩住的天空，瞳孔是纯正的海蓝色。
毫无疑问，这是一张中国人的脸，五官倒也长得很精致，浅蓝的眸更助长了一股邪邪的气韵，我注意到他下巴上短短的胡茬。想必是那种屯粮穴居网吧的无志青年。
我全然不顾他语无伦次的叙述，只是轻声问道：“你玩的网游里有没有一个叫‘瞳之卧所’的？”
这样的音量已经足够。
——答案是肯定的。

自从宿舍联了网之后，我便很少去网吧。可是今晚，我却不得不去，因为这个被我暂时扔在仍在地上的问题，是时候该捡起来了。
今夜是考试周结束的狂欢夜。我迎着上网的人流，被推进了门口。天气已初现燥热，考虑到机子的散热问题，网吧早早地开了空调。我在过道里慢慢地走，几乎所有的机子都被占了，键盘的啪啪声，还有屏幕映在人脸上的怪异色调都给此时的网吧染上了疯狂的色彩。
路过19号机的时候，我不禁仔细地端详着它前面坐着的人：那是个面生的女孩，以前出入园区的时候从没有见过她，直发被扎成马尾抛在脑后，白T恤，打扮并不出彩，甚至脸背上的双肩包都没有取下来——大家估计都是压抑太久，今晚想彻底玩疯吧。
女孩估计是感觉到了我的视线，只见她瞥了我一眼，嘴微微动了动，也听不见她说了什么，然后她回过头，轻车熟路地点开了网游界面，进入了——
瞳之卧所……
今天这个词已经在我的各种感官里出现了太多次，竟让我有些莫名的恐惧起来。我定了定神，觉得自己也是可笑，明明就是冲着它来的，还有什么可怕的？
我继续在网吧逛着，等待有人下机让我填上，顺便瞟一眼别人都在做些什么。走着走着，我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屏幕上显示有“瞳之卧所”的机子的排列，似乎有些奇异的地方……
——网吧中间有一片区域的机子几乎是所有的都有玩家在玩“瞳之卧所”这个游戏，而周边几排几列的排列又似乎有些规律可循。
我凝立在原地，浑浊的空气让我的脑子有些运转不过来。蓦地，仿佛一道门开启，我迅速从肩上甩下书包，掏出纸笔。
“老板，请问您有网吧的机子分布图吗？”我跑到吧台问道。
“你要这个干嘛？”大叔懒懒地抬了抬眼皮。
“嗯……哦，是这样的，我是学室内设计的，老师布置了作业要收集各个公共场所室内设计图，您就帮个忙吧~”我立马撒了个谎。
“哦……”大叔似懂非懂地哼了一声，从柜台里抽出一张纸，“拿去吧，也知道你们学生现在难做！”
“谢谢老板！”
简洁的俯视图，整个网吧的机子分布一目了然。
接下来的工作，便是再将整个网吧逛一遍了。
“嚓嚓……嚓嚓……”
我将出现“瞳之卧所”界面的机子号上都图上了黑块，慢慢地，某些东西似乎也渐渐地浮出了水面——
是眼睛。
除去几块无法判断的以外，所有的黑块所组成的图形赫然是一只睁开的眼睛！中央连成一片的机子组成的是眼球，四周的是梭形的眼眶。
这个结果似乎已在意料之中，但此时我竟是有些不知所措，我完全想不透，这样的排布能有什么意义。
我下意识地拨通了一个号码。当那一头林小勇的声音传来时，我才有了一种双脚落地的感觉。
“喂？”
“你在哪儿？我有东西要给你看。”我说道，声音竟干涩得如同一条苟延残喘的鱼。
“049号机。”

是那片眼球区域的机子。走进的时候，仿佛自己的一切行迹都暴露在那只巨大的眼睛之下，越靠近，这种感觉越浓烈。
“来了。”
“嗯。”
林小勇将身子往边上挪了挪，留出了半张沙发，“坐吧。”
“……”我愣了愣，只把书包放在沙发上，自己在扶手上坐下。
——这个姿势真是有些讨厌。
“诶，小勇，这谁啊？”只听见边上一个个头有点魁的男生问道，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朋友。”林小勇见我不坐，又将屁股移回沙发中间，舒舒服服地靠下。
“噢，朋友啊~”那男生又笑道，“小姐你上网吧？我这台让给你好了，反正我也上了一天，想回去睡觉了。”说罢，摘下耳机站起身，重重地在林小勇肩上拍了两下，“哥们走了哈~”
真没想到，今晚的机子居然是这么占到的。
我打开网游界面，果然“瞳之卧所”就在列表的第一行。
“游戏更新中……请稍后。”咦，难道刚刚那人没有玩这个游戏？长成这样的男生，又是林小勇的朋友，怎么会不玩这个网游？还有，我刚刚怎么没发现呢？我诧异，但一想，也许是刚刚涂黑块的没有看清楚也说不定。
等等……黑块……惨了！
怎么办怎么办？！刚刚自己头脑发热，竟跟林小勇说要给他看个东西……要命的是，林小勇是我当初第一个头号调查对象啊！他可是一直都不知道我也玩这个游戏，而且还和他在游戏里碰过面，叫“XX”！
天啊，娄子捅大了！这下他问起来我要怎么糊弄过去啊！
我心虚地瞄了一眼林小勇，只见他正凝视着显示器，鼠标键盘左右开弓，似乎是把我刚刚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顿时松了口气。
“您在**月**日登陆过，此次登陆，支付*****枚金币，可获取******点离线经验，是否支付？”登陆后，系统跳出了这样一个对话框。
管它帐户里有钱没有，先点了支付再说。
“领取经验成功！”随着系统的提示语，我的人物身上出现了绚丽的光芒，盘旋而上，连续了好几次——
“恭喜你升为10级！现在您可以去您的职业导师处领取装备奖励及收集彩瞳任务。”
我愣愣地看着屏幕上发生的一切，心想，嘿，这级别升的！
正当我按下自动寻径的时候，突然一张因过于靠近而变得无比巨大的脸闯入了我的实现——
“喂，你要给我看什么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