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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黑色咖啡

美女赠我20万:天使不说话   (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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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 23:06:16 | 显示全部楼层
迟来的绿帽子

  我没有拒绝。我承认自己是一个自私而又现实的人,我的观念传统,我的思维单一,我的大脑里容不下任何杂质。
  
  一夜无眠。
  
  第二天来到梅城妇科医院,在萧伯伯的干涉下,医院没查出我们身份上的任何把柄。今天的杨帆披一头浓稠的黑发,穿一件天蓝色的吊带背心——她的腰确实已经开始粗壮。仔细辨认,我似乎能够听到鼓点错乱的声响,不知这是源于杨帆的紧张,还是来自肚中孩子的垂死挣扎。身旁杨帆的手是冰冷的,她的双眼迷茫,如临深渊,如遇死敌。我则茫然的坐在椅子上,低下头,排着队。
  
  我清晰的记起了昨晚梦中的场景:
  
  首先出现的仍然是二十分之一萧波体态的孩子。他正在咿呀学步,一边亲昵地叫我“疏疏”,一边天真可爱地向我献出瓜子、巧克力、奶糖,但我却没心思理他。然后赵一平果然出现了,他的腰已经弓下,就像一只未老先衰的螃蟹。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昔日的神采奕奕,他蹒跚着走过来,看也不看我一眼,便对“小萧波”说:“儿子,爸爸带你回家!”小萧波恋恋不舍的看了看我,与赵一平朝远处走去,他们伛偻的背影看来那么伤感,以致我在梦中感受到什么叫做凄凉,什么叫绝望,什么是萧瑟,什么又是无可奈何。
  
  后来杨帆也出现了,她怔怔地看着“小萧波”,纯洁少女的眼神中溢满了母性的慈爱。没想到小萧波拉住了杨帆的手,突然不想走了。杨帆呢,她看了看雪地,又看了看我,不敢多说一句话。然而她的眼睛把所有的话都说干净了,那是一张能够诉说一切的眼睛,她在雪地里望着小萧波,仍然没说一句话。于是小萧波就哇哇的哭了起来,杨帆便让他伏过来喝一口奶再走。小萧波贪婪地吮着杨帆的乳头,被杨帆永无止境的抱在怀里……
  
  里面传来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另一个做完手术的女人,以细碎蹒跚的步调,弓着身子往外走。只见她的脸上全部是痛苦而扭曲的表情,而双手正无所忌惮地摁着私处。下一次就该轮到我们,杨帆牵着我的手,终于剧烈的颤抖起来。我在模糊的恍惚中,突然迎着萧伯伯不解的目光,拉着杨帆朝外跑去。
  
  ……
  
  我和杨帆度过了极为难堪的两天两夜。那两天里的她小心翼翼而又卑微无比,就像一个奴仆般呆在小屋的角落里,生怕我将他们母子踢了出去。但她越是小心谦恭,我就越感到难受生痛。这个狗日的儿子不仅把我们的默契全盘抹煞,又将杨帆的俏皮撒娇吞噬得干干净净。我心痛得要死,但我又不知如何去改变,有的话我说不出口,有的话,我又不愿意说。直到第三天早上,生活才恢复了往常一样的节奏。
  
  那天早晨我正躺在地上做梦呢,突然就觉得胸口有些疼。等我醒来一看,杨帆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调皮的看着我,但见她掐着我的胸膛嗔怒道:“小猪,还不起床?要迟到了哟!”
  
  就在那么一个被“摧残”、“虐待”的时刻,我竟然激动得流出了泪花。我装作痛得搜心捣肺的样子嗷嗷直叫,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杨帆竟然咯咯的笑了,这笑让我的心情顿时舒畅无比,于是给了她一个浅浅的吻。
  
  在这么一个短暂却又漫长的冷战之后,生活的阴霾一扫而空,我们间的暧昧也开始柳暗花明。那个孩子在我的容忍下存在,我们的爱情在互相理解上保留。有的东西永远无法改变,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努力的生活或肤浅的行动去替代这些深思熟虑。只要拥有现在的快乐,就行了。
  
  我到底在乎什么?——只要我和杨帆把孩子的身世隐藏下去,他就是我的亲生儿子,李氏香火的传递还有我大哥。
  
  我到底心疼什么?——那小孩早在我们相爱之前就播种下去,他们的爱情早已经远去,现在的杨帆明显是爱我的。
  
  我们都是乐观的人。只要杨帆爱着我,这个孩子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呢?
  
  萧金贵常常派他老婆过来给杨帆支招,每天见到我,他都会以一种喜气洋洋的口吻赞道:“恭喜呀,恭喜!就快当爸爸了,可喜可贺呀!”我只有不断陪笑着说谢谢,起初心头酸涩得很,后来也就真心实意的接受了这些恭贺。
  
  七月的炎夏,洗澡是个难题。
  
  我们的房子只有一个单间,自然没有厕所厨房浴室。厨房可以用简易的锅碗瓢盆取代,遥远处也有一个公用厕所,而洗澡便只有进小店开设的浴室了。往往一个最便宜的澡都要2块钱,差不多够我们买两斤大米,五个馒头了。特别是在夏天,能够每天冲下凉成了我们这群打工者间最奢侈的事。常常为了节约钱,我们不得不在大热天仍然保持着一星期只洗一次澡的习惯。每天晚上,我们只能把自己脱得光溜溜的,用毛巾蘸水来一一擦拭。这是件极为变态的事情,却又无可奈何。
  
  我和杨帆没有再做过任何过激的行为,甚至在杨帆换衣服、擦澡的时候,我都会自觉地候到外边。我们之间唯一保留的亲密接触就是牵手了,这是一个亘古不变的暧昧方式。渐渐地,我们间的笑容也开始得以复苏,虽然她的腰又胖了一圈,但杨帆却仍然“强迫”我每天观赏她半小时的“孕妇舞”。没有大风的夜晚,我们依然会沿着高速公路踱到梅村公园,一边坐在秋千上,一边听着收音机里的歌谣。杨帆的腰粗了,舞步笨了,但嗓子还好。我们虽已不再知晓最新流行的音乐,但那些经典的谣子,依然能够给我们带来祥和的幸福与凉爽。
  
  每天晚上,我与杨帆依然要背靠着背看一两小时的书,灵感来的时候,杨帆仍然会抽出《女生日记》疯狂的龙飞凤舞。写字时候,她当然还得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以防我来偷看。每个星期依旧有廉价至极的鸡鸭及白鲢鲫鱼,为了小宝宝的健康出生,晚上的鬼故事也调成了育儿早知道节目。那位显然是胖女人的女主播,语调平缓地告诉我们生儿育女中的禁忌,杨帆呢,则握着支笔严肃的对着收音机,准备随时记下一些要诀。
  
  我也已经不再讨厌那个肚中的孩子,他的父亲是我的兄弟,他的母亲是我最爱的女人,而我又不讨厌可爱的孩子,我应该爱怜他才对。他的父亲已经死去,他的母亲误杀了他的父亲,活得也胆颤心惊,在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比他更可怜的孩子了。
  
  不知从哪个时候开始,我已经成为这孩子名符其实的爸爸,而且越到后来越像那么一回事。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像一个父亲般抚摸着杨帆的肚腩,侧耳倾听小孩子在肚中拳打脚踢的声响,后来萧金贵送了一本起名字的书给我,我和杨帆每晚都要为此好生辩论一番。每一天,我像一个将为人父的青年那样忙碌着,觉得特充实。如果记忆能够更改,那么我已经在某段生痛难过的背后,将这孩子就是我的亲生儿子的虚构,植入了我的记忆。
  
  只有很少的时候,在我与杨帆背对着背看书的时候,突然会涌起一种生活的悲怆。
  
 楼主| 发表于 2007-1-1 23:06:33 | 显示全部楼层
杨帆成作家

  肖晓萍也常来找杨帆玩儿。她们的文化水平虽不一样,但女人在一起,就总有许多唠嗑不完的东西,慢慢的也成了好朋友。有一天,肖晓萍竟不无羡慕地赞叹道:“我要是有个孩子该多好啊!”杨帆说:“是女人都能生的啊!”肖晓萍的脸色突然就有些变了。
  
  刘义也莫名其妙的眼馋了,他对我说:“小峰你真行,这么早就弄出一个儿子。”我辛酸的苦笑,觉得刘义的话像是在嘲讽我一般。不料刘义竟然对我信誓旦旦的保证道:“我也要尽快日出个儿子!”我苦笑不已,想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那么急着抱儿子?我曾经对自己的前途设想为:“二十八九岁结婚,三十岁再营造下一代。”现在的我们一事无成,又有“前科”在身,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要孩子呢?
  
  没想到刘义真的较了真。有一次我陪他打牌时,肖晓萍过来找他,刘义竟大咧咧地说道:“走,我们回去日个儿子出来!”肖晓萍脸红了又红,却跟他回去了。大伙都期待着刘义的妙传佳信,但是,刘义与肖晓萍日了很多次,还没有日出一个消息来。
  
  我第一个月的工资是800块钱,还了刘义400块钱的生活费,剩下的400块钱没有乱用,全都交给了杨帆保管。因为谁都知道,现在生个儿子,那钱是令人乍舌不已的。
  
  7月9日晚上,帮萧医生搬了一车中药,得到50块钱的报酬。面对这份额外之财,杨帆建议该换个号码了,我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两个月没有用过手机。给陈菁发短信了解情况,得知:“悬赏金额已经涨到十二万,赵大爷腿病犯了,被赵二叔接了回去……”给父母通了个电话,一切依旧,提到赵大爷,母亲止不住的说可怜;给大哥发了短信,得知他工资涨了一小点,小到根本改变不了他现在的困境,小到大嫂肚里的孩子得再次付之东流;然后给大学室友发了几个短信,只有项北回了,他不无感叹地告诉我:“那拨鸟人一毕业就不知道掉进哪个茅厕,换了号码谁也找不到!”最后,才轮到夏雨,她说下个星期就到杭州来。
  
  7月10日阳光灿烂,中午下班回家时,杨帆正坐在床头看报纸。报纸是萧金贵老婆带过来的,整整两大摞,包容了浙江不少的报纸品种。我也没太在意,顺手拿起几张来看。却不料杨帆拿着一张报纸双手发抖,眼里都快噙出了泪花。我还以为是什么报道又老调重弹将她的“事迹”歪曲了呢,刚想凑肩过去安慰安慰她。不料,小天使那双颤抖激动的眼睛里,突然迸射出一丝鄙视本人的骄傲,杨帆不无得意的宣布道:“发表了!”
  
  号外,号外,惊天消息,杨帆的文章发表在了钱江晚报的副刊上!那是一篇千来字的生活品文,和《读者》上的没什么区别,署的名是“扬帆”。啧啧,为此杨帆没少鄙视我,她趾高气扬地向我宣称:“我现在可是作家了!”或“我也能挣钱了!”乐得她炒菜时手一抖,乖乖,咸得一塌糊涂。
  
  杨帆成“作家”给了我巨大的鼓舞,打那以后我也给自己削了支铅笔,与杨帆分庭抗礼的比赛写文章。杨帆那笔苦盼的稿费迟迟没有到来,每个星期她都得麻烦萧金贵的老婆给她投一次稿,地址当然是萧金贵他们那儿的。有些时候,我们指着对方的文章嗤之以鼻,对着自己的文章大奏凯歌,人人自恋,倒也滑稽有趣得很。
  
  但是,对于像我们这种一文不名,还时时四处漂泊连地址都没的人,想作自由撰稿人,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见夏雨那天我骗杨帆说大学室友胡舟到杭州来了,我得去瞧瞧。有萧金贵在,工厂请两天假不是问题。肖晓萍的纺织厂濒临倒闭也闲了工,可以请她来照顾杨帆。实际上,就是让她们玩两天而已。
  
  去杭州以前,杨帆交给了我一个艰巨的任务:在杭州时给杨舅舅打电话报声平安。这是件危险至极的事情,但我答应了。
  
  此外,我不得不向已经两清了的刘义借500块钱。
  
  从梅城坐汽车到杭州要35块,最便宜的火车是15块,我选择了后者。故而,慢车到达杭州已经中午1点。
  
  站台上的夏雨,已露出更胜于杨帆的风情:淡紫色的公关套装,偏红马尾,略施粉黛。睫毛晶莹,双眼剔透,最显高贵气质的恐怕还是玉颈上那一挂项链——纯金制造,可惜不是我送的。我送给夏雨的唯一礼物,恐怕只是一记朝天门的廉价贝壳。我有些自惭形秽、自怨自艾、自暴自弃,但夏雨没有,一见面她就给了我一个拥抱,清香而柔软的拥抱。
  
  乘旅游车逛西湖。西湖很美,美不胜收;琳琅满目,目不暇接。游客们不断咏物叹志、嘘唏感慨,我与夏雨则安然恬静的坐着。就像我们恋爱时光里的乘车出游。那是我最富浪漫情怀的季节,每个周末,我们任意换乘公交车,在霓虹闪烁的都市里漫无边际的行走。汽车穿棱过那些形如彩虹的光晕,驶向一片又一片的光怪陆离……重庆的江风宜人,我一边半眯着眼感受灯光在眼缝中发酵出的色彩,一边嗅着夏雨温柔如水、气息若兰的味道,感受人世沧桑里的霜打雷鸣、风掠雨飘、光缠雾绕。那段时间的我虽然时常怀念杨帆,但与夏雨在一起,我仍然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凉爽与温暖。
  
  这两个矛盾的单词,足以诠释所有至善至美感情的真谛。
 楼主| 发表于 2007-1-1 23:06:53 | 显示全部楼层
与夏雨的咫尺天涯

  不知源于何时,我开始对夏雨拥有一种为时已迟的眷恋。也许真的有许多东西,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青山、翠树、绿水。
  
  晚上吃了火锅,虽然囊中羞涩,我还是表现了应有的慷慨与豪爽。夏雨一再表示那四百块钱可以迟些日子再还,故而身上揣着的这五百块钱,足以令我短暂的豪气顿生。天有些醉了,地有些昏暗;人有些乱了,钱有些发卷。酒足饭饱之后,我们逛了湖滨路商业街,在西湖电影院看过一场电影后,再度效仿在重庆的样子,乘公交车游逛杭州的夜景。一共换乘了三趟汽车,嗑完了两包恰恰瓜子,最后来到钱塘江大桥。
  
  倚栏而望,江水滚滚东逝,浪花淘尽世事云烟,“物是人非事事休,未语泪先流。”夏雨在南京的工作还算顺利,但公司有个副总经理常常对她死缠滥打。今天送玫瑰,明天送手机,后天又送钻戒,搞得夏雨烦不胜烦,却又找不到那人的半点把柄——那傻逼追求的是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人又特内向,从来没对夏雨动过手脚。但每天面对着一件件无功不受禄的礼物诡异地摆在办公桌上,夏雨心头总有一种莫可名状的惴惴不安……
  
  钱江水面宽阔,一列火车鸣笛而过,桥身忍不住跟着颤栗起来。只觉一股萧瑟之意油然而生,我落寞地伸出双手,抱住了她。过了很久,风拂起了凉意,我们这才感到天已经很晚。
  
  深夜,我们住进了同一个房间,而且只有一张床。那晚的夏雨比任何时候都要漂亮,她平摊在我面前,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也就是说我想做些什么激情之事,简直是举手之劳。其实我们也拥抱了,像恋爱的那个样子;我们也接吻了,像恋爱的那个样子;我们也袒露了,像恋爱的那个样子。但我们的激情只能到此为止,透过欲望的我理智地看到了与夏雨不可能拥有的将来,看到自己即将付诸给杨帆的种种责任。之后冲了凉,我们各自裹好毯子,相隔五十厘米,说了许多道貌岸然的话。
  
  那个晚上我才彻底的明白:我是爱夏雨的,深刻而绝望的爱着她。只有很爱很爱她,才会在这个时候,对热血澎湃的欲望无动于衷!我给夏雨讲了许多生活经历,起初我半遮半掩,生怕她妒忌,又怕她告发。但后来她深情的眼神打动了我,我就开始对她和盘托出——当然除了她的表哥蔡小田。夏雨对我和杨帆在一起没有多大讶异,她只是伸过手摸着我的脸,轻轻地说:“小峰,委屈你了!”
  
  当时,我男儿的眼泪,如潮水般奔涌而出。夏雨将我抱住,我们各自裹着一条薄薄的毛毯,毛毯的发丝阻断着我们任何可能死灰复燃的爱情。不久,我们拥抱着放声大哭起来。
  
  ……
  
  第二天早上,夏雨又恢复了她小白领的优雅气质,我穿回那套粗布陋衣,继续我下三烂的勾当。夏雨说要去见客户,便率先走了,我一个人留在旅馆里冲了整整两小时的澡。这澡冲掉了所有的污垢烂泥,我的身体如一只被洗濯干净的乳猪。然后,套上那件已经露了线头的黑色T恤衫,独自走上杭州的街头,寻找一个僻静的电话超市。
  
  杨帆舅舅的声音像赵大爷一样苍老。一接电话,他就警觉地问我是谁?我说:“杨帆的朋友!”那边无所谓的声音,立马变得小心翼翼,小得我几乎都听不见。但我还是艰难的得知了杨帆母亲的病情:肝硬化!
  
  杨舅舅说,这病暂时没什么生命危险,杨母也在坚持打针吃药。不过要把病根去掉,还得花不少钱,杨舅舅隐隐约约地向我透露:杨家已经债台高筑,杨母又整天为杨帆的事黯然神伤。我只得一一告诉杨舅舅:杨帆只是一时激动,请伯母别伤心;我们已逃到安全的地方,请伯母放心;不要对外提起我们的情况,请伯母小心。此外,请伯母一定要配合治病,我们在这儿找到了很好的工作,会尽快寄钱过来。
  
  回到梅城,我没有把杨母得病的消息告诉杨帆——她现在还承受不起。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找到许多钱——在这个时候,我们能够给予的孝心方式,也只有金钱。
  
  在萧金贵的帮助下,我在电缆厂兼了一份清洁工。每天早上6点至7点,中午1点至2点,下午5点半至6点半,三个时段打扫厂区走廊、坝院及职工生活区的卫生,同时冲洗大厂房24+24个坑位的大厕所,月薪700元。
  
  这的确是一件恶心的差事。那些苍蝇、蛆、烟头、卫生巾、塑料袋、钥匙、小刀以及芹菜、土豆、辣椒的混呕吐物全部沤在尿液中、屎渍上,我得一五一十的将它们冲进下水道。这些黄的、黑的、白的、红的、花的污秽常常让我恶心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最可恶的是,被我冲洗得窗明几净的坑位,不久又会堆满偏道的屎,渗出的尿,落红的卫生巾,恶臭的呕吐物,它们的制造涌现永远没有尽头!我相信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如此年轻的大学生,清扫着这种以民工为主的厂区厕所。当然,在这儿唯一的好处,就是每天下班前能在空荡荡的厂区大厕中免费冲凉。
  
  刘义曾经特别反对,萧金贵也是,杨帆更不例外。
  
  刘义甚至骂过我:“想钱都想疯了!”当我表达的确很缺钱的时候,他成功地怂恿我去赌了一次,但还是输了40块,他对此就表示爱莫能助了。毕竟他赚钱也不容易,花钱又太过奢侈,总不可能每月借我700块。
  
  萧金贵的意思是让我干另一份工作。他认为这两份工对我来说都是大材小用,事倍功半。但普眼四顾,在梅村这个以小作坊工业为主的地方,新手根本找不到超过1500的工作。梅镇倒是有,但萧金贵知道,我离不开杨帆。
  
  杨帆也反对过。她说我们两个人,加上以后生下的小孩子,一个月800块也够用了,何况我们还能写点稿子挣钱。其实她也明白,钱永远没有够的时候,何况我们的确很需要钱,在任何一个方面。被杨帆逼得无可奈何的时候,我将杨母生病的消息,转戴到自己母亲的身上。杨帆听后变得十分理解与支持,并提出她也得干些什么,但除了写她的稿子,恐怕没有。
  
 楼主| 发表于 2007-1-1 23:07:09 | 显示全部楼层
国酒茅台夏雨

  八月,生活清贫、幸福而又安全。
  
  梅镇没有任何关于杨帆的通缉,梅城也没有。陈菁的“救平会”因暑假的到来而偃旗息鼓,赵大爷也回了四川老家,虽然整日以泪洗面,身子骨倒还算硬朗。火车站的乘警已经不再一一对照杨帆的照片,报道的热闹已经过了,通缉令上的悬赏稳定到了12万块。大方位的海底捞针人民警察耗不起,这不过是一件普通杀人案,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去干。
  
  八月上旬的时候,萧金贵帮杨帆找到了一份家教。那是个12岁的小姑娘,碎碎的扎了8根小辫子,性格挺文静,学习也很认真。小学五年级的语文和英语,每天三个小时三十块钱,杨帆也轻松乐意得很。此外,杨帆又在本地报纸上发了几篇文章,所以八月毒辣的阳光,于我们开始有了阳光灿烂的味道。
  
  刘义和肖晓萍还没有日出儿子,关系似乎有些紧张。但肖晓萍仍然常来探望杨帆,她对杨帆肚中的孩子喜欢得很,弄得好像她不能生孩子似的。不过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几乎每隔两三天,肖晓萍就会捎来奶粉、摇篮、背带、童装之类的玩意儿,估计等儿子出生的时候,我这当老爸就可以不花一个子儿了。
  
  八月中旬的时候,杨帆草拟了一套“夫妻积分条例”,并成功地强迫我在《女人日记》上画了押。在这套充斥着“女权主义”的制度下,杨帆采用的是“科学量化标准”,比如我做一顿饭得3分;洗一件衣服得2分;上一天班得5分;读一本小说得3分;讲一个笑话得1分;为她的舞蹈鼓掌得2分。当然,这些积分是可以向杨帆提出消费请求的,比如点一首歌扣去10分;牵一次手用掉20分;接一次吻花销50分;积分超过了100,用杨帆的话就是:“让你睡回床上,我给你来个全方位高品质的按摩!”
  
  杨帆倒是诡异的给我提过,说积分超过1200会有特别大奖,但我这人没多大耐性,猴急猴急的,哪天不牵杨帆的手,哪天的生活就没有味道。直到有一天我被“全方位高质量”的字眼诱惑得不行,就一气儿把家里的干净衣服全部洗了,又接着给杨帆讲了无数条笑话,辛辛苦苦的挣到了103分。等我舒畅的躺在小床上,杨帆刚腆着肚子给我按摩了几分钟,突然间就笔直的倒在了我身上。当时可把我吓傻了,我赶快蹦起来去喊肖晓萍,说快快快,杨帆早产啦!结果倒是虚惊一场,等我带着人奔回小屋的时候,杨帆已经若无其事的坐了起来,她向我们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刚才只是有点晕,现在没事了。”为此肖晓萍没少骂我狼心狗狈,我也觉得自个儿太色迷心窍,于是“夫妻积分制度”也就不了了之。
  
  有了肖晓萍、萧大嫂、萧波以及那个小姑娘的造访,小屋变得越来越热闹,我常常能在下班回家时,听到她们的笑声。萧金贵夫妇的为人无可挑剔,有的时候,有的心事,我已经开始避开刘义而向萧金贵倾诉,这是一个诡异的事件。
  
  陈四偶尔也给我们送些鱼虾过来。他特别明事理,知道自己在我心中是一副“淫人嫖客”的形象,鱼都选我在家的时候送来。其实我觉得陈四人也不错,虽然他长得有些猥亵,又时刻戒不了赌博与嫖娼,但与陈四呆在一起时,我总感到一种很平易、真诚的味道。
  
  夜里,我与夏雨偶尔发发短信,聊聊每天发生的琐碎。有好几次她都向我抱怨那个变态的副总经理,但随着我这边平淡消息的日积月累,她叙述他的口吻,慢慢地走向了一种妥协。
  
  更多的时候,我躺在硌人的地面上,听着杨帆均称优雅的呼吸,疲惫的身体常常变得心猿意马,隔壁夫妇咯吱咯吱的摇床声更是令我面红耳赤。这个时候,我就只能靠回忆夏雨来打发躁动的时光。
  
  我与夏雨相识在学校操场。那段时间我对梦想、生命及爱情充满迷茫,从图书馆看完书出来,总要到操场跑上几圈。想是老天的确有成人之美,就在我冲刺第8圈的时候,横刺里跑出一个姑娘,两人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一起。搁平时我说声对不起也就走了,但那天奔跑之后的我特神清气爽,把她扶起来后就随便聊了几句。没想到这一聊,就聊出了一份刻苦铭心的爱情。
  
  在打动芳心之前,我和夏雨的交流主要是在网上。等在QQ上熟络、热乎、暧昧后,我们才第二次见面。那晚上我请她吃的串串,随着一串串肉片的惨然失色,我们交流的氛围也变得越来越融洽。此后我就敢壮着胆子约夏雨跑步了,夏雨跑步的姿势特悠美,但速度就不敢恭维了——我8圈跑下来,她刚好4圈,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另类的默契。再后来夏雨买了手机,我就整天和她发短信。真不知道平时一副懒洋洋的德性能够冒出那么激情四射的火力,我们一个月要发一千多条短信,每条都还是满满的70字。
  
  再后来就是散步、牵手;礼物、拥抱;玫瑰、接吻。再再后来便是“无间甜心煲”了,两边都把扬声器开着,一边做事一边聊。甚至有的时候,我还能清晰地听到她室友们的悄悄话、水龙头声以及窗外汽车的轰鸣。总之电话粥让我们的爱情登峰造极,那段时间我写作的灵感,全靠了夏雨那部粉红色的“波导女人心”支撑。
  
  我们一起去过朝天门、解放碑、观音桥、缙云山、歌乐山;进过图书馆、游泳池、溜冰厂、自习室、报告厅、电影院。我们坐在草坪上吧唧吧唧,躺在操场上仰望月色,或是我背着夏雨围着足球场跑两圈。如此下来,美人鱼夏雨变成了小企鹅,而我这只大猩猩,不久变成了一只瘦兮兮的小猴子。
  
  ……
  
  我曾把女人比喻成一杯酒,而男人都是上帝派来的品酒者或调酒师。因为一开始我就眷恋上了杨帆这瓶XO,所以喝夏雨这瓶茅台的时候总是感到不满足,甚至忘了细细品咂茅台夏雨的味道。等我失去茅台夏雨得到XO杨帆时,我才明白:洋酒不一定比家酒香醇。茅台夏雨的芬芳,在日积月累的发酵后,散发出独特甘醇的气息,令我魂牵梦萦。但我这水平至多也就喝瓶啤酒,况且我已经侥幸喝上了XO杨帆,夏雨这瓶茅台,我已经没有资格去品尝半滴。我现在唯一能做的,恐怕只是用舌尖与心灵的触觉,在空洞的岁月里,一一回味那飘过岁月的醇香。
  
  我想念你,国酒茅台。
  
 楼主| 发表于 2007-1-1 23:07:28 | 显示全部楼层
九月事件簿

  日子平静的朝前推移,一切相安无事。九月大致发生了如下事件。
  
  1,我给杨帆买了一只杂种小狗,黑黄白三色相间,半顺半卷的毛发,的确杂种得厉害。但它那双眼睛仿佛永远含了汪秋水,而吠叫的声音也挺秀气,故而也博得了杨帆的芳心。这只小狗让我们想起了那只小花猫,不知道它在王大娘家中过得好不好?于是,狗随猫叫,也唤“活着”。
  
  起初“活着”很不老实,总觉得“公狗志在四方”,常常趁我开门的时候滋溜一下窜出去,非得等到饿得皮儿贴到肚子才肯回来。后来有一天晚上它伤痕累累的敲开门,左后腿都跛了。杨帆给“活着”小心包扎后,休养了几天终于康复,但打死它也不肯再出去。小狗整天在十来平米的小屋中转悠,等撒尿拉屎的时候出去两三分钟,搞定后又立马飞奔回来。杨帆还自作多情的以为她的善行感动了它,小狗许是眷恋上了她。其实我估计丫肯定在外面得罪了一只大狼狗,或者与萧金贵家的德国牧羊犬成了情敌亦未可知。
  
  2,刘义与肖晓萍去了趟梅城妇科医院,本是想检查出点喜庆的消息,结果那医生肯定地告诉他们:没怀上,永远也不会怀上。
  
  原因出在肖晓萍身上,不孕。刘义气得龇牙咧嘴,把肖晓萍揍得鼻青脸肿,最后借宿到我家。为此我不得不搬过去住了三四天,劝了刘义好几次,但他就是倔脾气:“不能生娃,拿来有屁用啊?你想让老子断子绝孙吗?”
  
  我无话可说。
  
  不久,在刘义的干涉下,肖晓萍下了岗。还是萧金贵好,他将肖晓萍介绍到他叔叔的针炙医院当保姆,包了吃住,一个月还有800块钱可拿。刘义与肖晓萍彻底分了手。
  
  3,萧大嫂出了车祸,乘鹤西去。
  
  车祸就发生在离小屋300米远的高速路入口。那天她牵着萧波横穿高速路来拜访我们家杨帆及小狗。一切发生得都那么戏剧,萧波莫名其妙的跌倒,一辆货车高速而来,萧大嫂条件反射的将萧波推向了路边,自己却被碾成了肉饼。
  
  赔多少钱已经不再重要,萧金贵哭得呼天抢地,死去活来,真看不出平时总是憨厚大笑的他会流那么多的泪水。萧波还不太懂事,那天他不知从哪儿找到一包香烟,一个人躲在棺材背后模仿大人的样子抽。被人找到时他的嘴里滑稽的塞满了三根烟,烟雾将他呛得清脆响亮,萧波骨碌着一双黑眼睛自豪的看着他爸爸。萧金贵气得给了萧波三把掌,抽得萧波把哭声都给咽回去了,帮忙治丧的肖晓萍连忙将萧波带了出去。
  
  萧大嫂的葬礼是按照基督方式搞掂的。梅村的本地人大多信仰耶稣,萧金贵曾经也带着普世济人的表情要我入教,那虔诚的样子与对时事军事高谈阔论的萧金贵简直判若两人。接连好几天,萧金贵沉溺于悲怆之中,同样悲伤的还有肖晓萍和杨帆。特别是杨帆,她竟哭得泪如泉涌,好像萧大嫂就是她的亲姐姐——当然,萧大嫂待她几乎如妹妹一般了。
  
  萧大嫂的死让我对那条横穿高速路的人行道充满畏惧。每天下班回来途经公路的时候,我都会站在那儿等待良久,直到最近的一辆汽车离我少说也有500米远的时候,才快速的奔跑过去。每当站在这儿,我似乎就能看到萧大嫂的灵魂,我与她不熟,但我仍然能够感受到她死去时的场景。在那么短暂的一瞬间,她完成了生命最原始的交接仪式。杨帆有两三天都没有咽下饭,人高马大的萧金贵竟然住进了他表叔的医院,成了肖晓萍照顾的病人。
  
  4,与肖晓萍分手后的刘义,开始了声色犬马的淫乱生涯。每个星期一及星期五晚上,陈四的农用机车都会将他带往邻镇文化宫。在那里有一支九流文艺团做例行的“文艺表演”,发展到最后一般都要脱衣服,博得这些打工者们匮乏的眼福。除了与这十多个文艺团的“演员们”过从甚密外,梅镇镇尾有一条红灯区也是刘义与陈四常去的地方。
  
  甚至有一天,刘义将一个名叫露露的女人带回了梅村。这个妓女将自己涂抹得姹紫嫣红,天天陪着刘义在无须男子的茶馆打牌。刘义竟然把她支配给当天输得最多的人,故而露露被那些输得一干二净的赌徒,折磨得死去活来。当人们对露露厌腻以后,刘义又找到了芳芳,芳芳被当作慰安妇两个星期后,又引进了火辣风骚的蕊蕊。刘义摇身一变,俨然成了一个皮条客。
  
  5,夏雨有一天莫名其妙的发短信问我:“你还爱我吗?”
  
  我脸红心跳,荡起一波又一波思念的涟漪,但发过去的短信只是:“往事不要再提。”正因为我的这条短信,夏雨成了那个公司副总的女朋友。据说那中午这傻逼真的买了999朵玫瑰送夏雨,对花草喜爱有加的夏雨,突然有些心动。不过在他们成为恋人之后,夏雨几乎每个晚上都会发短信告诉我:“我是处女,我还爱你。”
  
  这样灵异的事件,想想真让我抓狂。
  
  6,杨帆一篇自认为举世无双的文字,遭到了报社无情的退稿。这打击让杨帆整整两顿没有吃饭,从而使她阳光犀利的文字变得越来越忧伤粘稠,看了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但报社却大喊欢迎。
  
  为了与杨帆忧伤的笔调抗衡,我编了一个《笑料九段》,投到同样的报社,也被刊发。受此启发,我也开始静下心来写小说,但因为时间太紧,写出来的又都是长篇的提纲,估且无法发表。
  
  截至10月5日,我两份工作3个月的工资是4250元;杨帆暑假家教的收入为1350元;帮萧医生搬了五次药品,共250元;此外,杨帆还有三笔报社寄来的稿费共350元,我的《笑料九段》也有100元。3个月的生活费共用去1200元;还刘义500元;还夏雨400元;通过夏雨还蔡小田500元;一共结余3700元。存下700块,杨帆让我赶快把3000块钱往家里寄,让“我母亲”买点实质性的好药,我想想也是。
  
  因了长时间的风平浪静,我就近在梅城给杨舅舅打了电话。令我始料未及的是:杨母因身体虚弱,病情恶化,已经在上个月住进了医院。医生说最迟得在11月动手术,迟了就会转化成晚期肝癌,到那时也就回天乏力了。至于大致费用,电话那边理智的告诉我:10万,3000元对杨母的手术简直就是杯水车薪!杨舅舅是个老农民,杨氏家族人丁也不兴旺,东拼西凑撑死了也就5万块,听那架势,他们有些因无可奈何而决定放弃的味道。
  
  杨舅舅断断续续地倾诉完毕,这才询问我们这边什么情况,我揪心的顿了顿,告诉他:“我们这儿还好,工作不错,挣钱很多,手术前寄5万块过来绝对没问题,只需让杨伯母安心养病就行了!”杨舅舅听了很高兴,他试探性地问我:“那现在能寄多少过来?”我呆若木鸡,忙敷衍着说:“这几个月的工资全借给朋友了,他说好了一个月内还。现在,恐怕,暂时没钱寄来……”
  
  放下电话,怀中那曾被杨帆深情抚摸,令我们趾高气扬的3000块钱,突然之间变得和我一样,渺小而弱不禁风。梅城的高楼鳞次栉比,我茫然的走过建筑工地,刺耳的轰鸣震聋了我的双耳。
  
  而梅城的阳光,刺瞎了我的双眼。
 楼主| 发表于 2007-1-1 23:07:47 | 显示全部楼层
为爱铤而走险

  
  赌博。
  
  怀中揣着的那3000块血汗钱,成了我孤注一掷的赌资。
  
  不料手气实在太坏,心情也不甚好,第一晚就输掉了120块,心疼得我肝肠寸断。等凌晨1点回到小屋的时候,杨帆已经趴在书上睡着了。“活着”摇着尾巴对我亲昵地吠了几声,她这才从睡眼惺忪中醒来,问:“小峰,钱寄了吧,伯母的身体怎么样了?”我舀起冷水擦身子,回答的时候不敢看着她的眼睛,说:“已经寄了,11月份要做一个小手术,一切进展顺利。”杨帆摩挲着肚子欣慰的笑。
  
  第二天的工作有些心不在焉,扫厕所的时候更是粗枝大叶。我想啊,这么拼死拼活的扫三趟厕所、扛几百斤电缆也才50块钱,等凑足了5万块估计杨母早就森森白骨了。萧金贵的病还没康复,身旁没人说话的时候,我就去琢磨牌局的事。想假如那几局没失手打错牌,昨晚我绝对能够保本,赢个百儿八十亦未可知……毛毛躁躁的把活儿干完,回家给杨帆说了声要陪刘义耍很晚,就风急火燎的去了茶馆。
  
  今晚运气还不错,自摸了好几盘杠上花,十点半把一个人“洗白”时,我已经赢了三百块。刘义在另一桌也赢了不少,看其它两个人脸黑唇白的,估计至少有一千块钱到账。茶馆里也有不少梅村本地人,他们在改革开放的春风中发了大财,家底殷实,一般“洗不白”。张胖子就是其中之一,今晚他与刘义打对家,只赢了两百块有些意犹未尽。
  
  当然,刘义也不会轻易满足,于是决定打通宵。我当时财迷心窍,竟鬼使神差的掺和进去。陈四本来也想打,但刘义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他也就只有忍气吞声旁观的份了。后来无须男子也来凑了个数,他当然是一个不露山水的高手。为了公平合理,我坐刘义对面,开局之前大家都发了誓:“谁作弊谁老妈是妓女!”坐刘义旁边的蕊蕊,嘻嘻嘻的拍手笑。
  
  自从引进大眼睛、红头发、圆乳房、翘屁股的蕊蕊后,刘义已将原先“输了八百睡露露”的赌规改成:“输了两千现金睡蕊蕊!”一两个星期来,还没有谁在刘义面前输过两千,侥幸有,也是欠款。身揣两千的人也不少,但他们不会傻逼到为了一个妓女去故意输两千。所以蕊蕊在那儿一站,其实就是一花瓶。
  
  刘义没有作弊,茶馆老板与张胖子也没有。旗鼓相当的人们在一起,靠的都是真实力与好运气,一般不会使出骗小屁孩的勾当。故而,坐在赌博高手面前,我多少有了些信心。
  
  刚开始20元为底,三圈下来,输赢也就两三百块钱。张胖子大喊不过瘾,他瞅着蕊蕊色迷迷的笑了笑,对我们说:“打50嘛!早点输完两千块钱,我要下下火。”旁边的无须男子没有反对,我的额际却开始冒冷汗:我出身农民家庭,就一个刚毕业的流浪青年,我辛辛苦苦的干一天体力忍一天臭味也才50块,而现在平放一炮,就能输掉我一天的血汗!又假如胡一个自摸三番的杠上花,就是1200块,几乎能搞掂我一个月的坐享其成!惊恐交加之际,我用求助的眼神望了望刘义,他肯定的向我点了点头。
  
  为了一蹴而就,我铤而走险。
  
  牌打得昏天黑地:蕊蕊眼波妩媚,刘义谈笑风生;无须男子不急不缓,张胖子却唾沫横飞。“天意怜幽草”,我竟然没输,而骄兵必败,张胖子输掉了1900块。见刘义没有支配蕊蕊的意思,张胖子气得嗷嗷乱叫,直后悔最后一盘不该胡刘义的牌。但见他抬起血红的双眼,不知廉耻地对蕊蕊说道:“再多输一百老子就能睡你了,真他妈的可惜!”蕊蕊浮肿着双眼,弄还给张胖子一个风骚的媚笑。刘义赢了1800元,我赢了600元,这战果足以让我旷上一天工,好好的睡它一觉。在这样胆颤心惊的赌博里,我看到了一小丝凑足5万块的希望。虽然这样的寄托虚无飘渺,又不切实际得很,但当时的我根本不愿去想它。
  
  凌晨五点回到家中,杨帆十分同情我“陪兄弟熬夜”的遭遇,便主动腾出小床让我睡下。躺在久违的木床上,做了一系列用麻将堆砌的梦,脑里高速运转的全部都筒子条子万。醒来时已经黄昏,赢了钱的我心情挺好,便与杨帆一起训练咱俩的“活着”。小狗在杨帆的熏陶下仿佛通了人性,坐、蹲、躺、举手、叨球等动作手到擒来,古怜精怪得我见犹怜。我就想杨帆怎么不当一老师呢,据说她暑假辅导的那小女孩,成绩在班里上升了整整20名!
  
  杨帆新近写了一组悲剧诗,她本要声形并貌地朗诵给我听,但打牌的时间到了,我就扯了谎到茶馆转悠,希望再遇到点赢钱的好事。无须男子对昨晚输掉的500块既往不咎,笑脸相迎地问我需不需要开一局?我问:“义哥什么时候来?”无须男子说:“义哥的规矩你不知道?”
  
  我问:“什么?”
  
  无须男子说:“赢了大钱得歇上两天,运气才能转好;输了大钱就乘胜追击,绝对能赢!”我却不信邪,急功近利的加入了一战局,打到凌晨一点,总共输了400块。这时候我有些信刘义的话了,但我今天输了,是不是意味着明天就该乘胜追击呢?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厕所已经水漫金山,蝇蛆遍地。50元一注的牌局经历下来,我对工作就有了些三心二意,特别是晚上打扫厕所的时候,敞着水龙头冲了十分钟,还有许多烟头没扫呢,我就急着回去了。我寻思着今天能不能赢些回来,没想到却又输了,300块!
  
  晚上回去的时候杨帆有些怀疑,便以一种玩笑的口吻问:“老公,该不是约会去了吧?”我输了钱心情不好,也就笑笑敷衍过去,谁知杨帆倒真有些害怕了,只见她一本正经的对我说:“小峰,你如果真看上了其它女孩,可得先给我说呀,我也得有个心理准备。”我听着这句话如此见外,心里不悦,擦擦澡,闷头睡觉。
  
  次日又睡过了头,赶到工厂的时候一个老头正大敞着水龙头冲厕所——我这才知道自己被解雇了。想想也无所谓,被炒很没面子,便顺带把电缆工也正式辞了。萧金贵还在医院,所以辞职时没一个人对我有半点挽留,这不得不让我感到人生凄凉。
  
  拿着结余的300块工资,想现在也算破釜沉舟了,我突然对赢钱野心勃勃。
  
 楼主| 发表于 2007-1-1 23:08:06 | 显示全部楼层
刘义拳打萧金贵

  因为萧大嫂死了,肖晓萍又在医院照顾萧金贵,故而现在的杨帆对外界一无所知。思忖再三,我还是暂时隐瞒了辞掉工作的事。我现在一心想着的就是赢钱,尽快给杨母寄钱过去,想杨帆以后能够理解。
  
  在成为牌局常客的日子里,为了不被杨帆发现,我依然选择上班时间外出,在原野的阡陌上行走一会儿,这才折向无须男子的茶馆;等中午回来吃过饭,说声“上班去了”又匆匆的朝茶馆赶。晚上我只是选择性的出去,断绝了杨帆怀疑我“约会”的顾虑。给夏雨发短信,说自己最近职业赌博,感到十分迷失,觉得十分放纵。夏雨问:“你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没有告诉她。
  
  三四天下来,输输赢赢,赢赢输输,总体而言输了四百块,这本就是定律。眼看11月的期限迫在眉睫,我也明白这样赌下去不可能赢回五万块了,但我仍然一如既往的朝茶馆跑。有的东西我不敢去深想,不愿去面对,只有在赢钱的时候,我才能感到一丝少许的宽慰。在起初的宏图大志之下,我的赌博慢慢走向一种不自觉的迷糊状态。有时打了一天的牌,我突然对生活产生了怀疑,我不知道为什么活在这个世界上,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离家两三千里的梅城梅镇梅村。此外,输钱后我感到很虚弱,这种虚弱不能向杨帆提起,不能给夏雨诉说。这个时候我很想睡一个陌生的女人,既能满足身体上长久压抑的欲望,又能得到精神上的宽慰与释放。假如牌后刘义邀我到梅镇红灯区,或许有一天我真的不会反对。
  
  10月13日,在我浑浑噩噩的职业赌博中,发生了一件令我左右为难的事情:刘义拳打萧金贵。
  
  前面已经提到,萧金贵在丧妻之后,身体与精神上都接近崩溃。憔悴不堪的他住进了萧伯伯的医院,在肖晓萍细心的照顾疗养下,不仅身体日渐康复,精神上渐渐有了起色。二人的“病护”之恋在悄无声息之中渐渐壮大,到萧金贵康复出院的那一天,他就直爽的对萧伯伯说了,他要续肖晓萍为妻。
  
  于是,绯闻在梅村不胫而走。人们传播的事情无非有二:第一,萧金贵不够专一,妻子才死一个月就急着续房,也许萧大嫂是被他咒死的;第二,肖晓萍这只破鞋,刚从刘义住处搬进医院,就勾引上了鳏夫萧金贵。
  
  谣言不久就传进了刘义的耳朵。那条说肖晓萍是破鞋的推测,在流传中改变成:“肖晓萍是个骚货,与刘义在一起时就与萧金贵乱来,萧大嫂一死她就发骚了,跟刘义分了手。”——这当然是刘义最讳莫如深的。
  
  就我与杨帆所知,刘义甩掉肖晓萍是不争的事实。但谣言就是谣言,有时谣言传多了,也便成了事实。刘义突然对前女友肖晓萍有了点恨意,对肖晓萍当初背着他与萧金贵乱来也开始有些怀疑。为了树立他在梅村的霸王形象,他刨根问底,非得向人们证明:绝对是萧金贵穿他的破鞋,而不是萧金贵挖了他的墙角。
  
  于是,刘义有了一个荒诞的想法。
  
  10月13日中午,刘义大摇大摆的走进萧家。他视体壮如牛的萧金贵而不顾,对着肖晓萍大大咧咧的说:“走,我们回去日出个儿子!”肖晓萍脸都绿了,她真没想到刘义会当着萧金贵的面勾引、侮辱并嘲笑她。她颤抖着声调对刘义说:“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嘴巴放尊重点!”刘义便问:“那你跟老子说,和我分手前有没有被他操过?”肖晓萍气得直跺脚,萧金贵也看不下去了,他对刘义说:“有话好好说。”
  
  刘义却对肖晓萍紧问不舍,但肖晓萍只是哭,一句话都说不出。刘义突然有些气急败坏,他对肖晓萍骂道:“你这个骚货,活该你断子绝孙,活该你屙不出儿子!”萧金贵冒火了,他吼道:“请放尊放点!”刘义从不是一唬得住的主儿,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萧金贵一拳,接着两人便厮打在了一起。萧金贵大病初愈,人又老实本分,被刘义左三拳右三拳打得鼻青脸肿还跌倒在地。刘义只挨了一拳,但这也够他受的了,大约因为火气太大,这一拳让他的鼻血奔涌而出。
  
  所以,当更多人赶到现场时,人们还以为刘义被萧金贵所伤。陈四就自作多情的对地上的萧金贵补了一脚。萧金贵的两个表哥马上就把陈四撂翻在地。
  
  事后邻镇的人们说起这件殴打事件,总是说:“一个外地仔被本地佬打出了血,另一个外地仔出手将本地佬打翻在地。又有两个本地佬将这一个外地仔摊平。”
  
  实际上,受伤的只有萧金贵,他被萧伯伯包扎成了一烈士,肖晓萍含泪照顾他去了。刘义的鼻血不久就停了,但满脸糊涂的血迹让他无地自容,他只有当着众人对躺在地上的陈四宣布:“我少掉你两千的账!”来弥补他那可笑的威严。
  
  我处在二者之间尴尬至极。按理我该向刘义这边倒,但实际上,我在杨帆的影响下,更多的则是对萧金贵抱以歉疚与怜悯。所以在肤浅的询问刘义伤势之后,我马上就到梅镇买了两大袋补品,直奔萧家。萧金贵躺在床上喃喃地叹道:“同一地方出来的人,素质怎么就差距那么大呢?
  
  虽然对刘义的无赖行径不敢恭维,但晚上我们还是在一起打了牌。依旧是上次的那四个人,也是50元一盘的赌局,但这次玩得却很不尽兴。才打了五六圈,独眼龙就鬼鬼祟祟的推门进来,只见他神神秘秘的凑在“义哥”耳边说了两句话,刘义的脸色立马就变了。看到刘义愤怒而阴沉的脸,我知道肯定有人欺服了他的兄弟或者动摇了他的权威。果不其然,刘义把手中的牌一推,对我们说:“老子要去报仇,明晚再打!”这么一会儿我小赢了两百块,心情尚好,临走之前四人约好明晚一人携三千,没人“洗白”就永不下牌局。
  
  我想,11月来临,我也只有这样孤注一掷了。
  
 楼主| 发表于 2007-1-1 23:08:22 | 显示全部楼层
被杨帆捉奸在床

  
  第二日我破天荒的“放假”,白天陪杨帆看了一本《收获》,两人合谱了一部都市艳情小说。到了晚上我明目张胆的告诉杨帆,陪刘义有事要熬通宵,不回来睡觉了。杨帆对刘义已没了好感,她一再叮嘱我:“小峰你可得小心点儿。”我当时把她的话全当耳边风了,临行之前还躺在床上小寐,以求养精蓄锐,想这次赌博真是只许成功,不能失败了!
  
  今天的蕊蕊穿得很性感,皮裙只遮住了半边屁股,常常露出粉红色的小内裤。上身穿得也很火辣,乳头几乎清晰可见,把张胖子看得直勾勾的,我也有些血脉贲张。刘义与白须男子则沉住气,只一心一意打牌。蕊蕊倒茶添水得特别勤,我怀疑她倒茶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想想我与刘义也算一帮人,就没多去深究。倒是她来给我倒茶的时候,故意让我看见里面一条白晰丰硕的乳沟——这样的身材的确足以令人想入非非。
  
  刘义带她来,绝对有蛊惑人心的目的。
  
  果不其然,蕊蕊三四盏茶倒下来,刘义就打了两个三番,无须男子也不赖,自摸了个清一色,胡了我两局对对胡。我今天的运气的确很背,蓄了好几把大牌,全都被刘义一个小炮给废了,把我气得捶胸顿足。
  
  我想啊,假如今晚上“洗白”的是我,我以后怎么面对杨帆?我怎么去拯救我的岳母?我怎么去卷土重来?天啊地啊神啊佛啊耶稣真主,求求你们一定要让我赢,我赢也是为了杨帆妈妈啊。我这次可真是背水一战了。
  
  没想到这求神拜佛还真灵了一会儿。那会儿我运气真好,接连胡了五盘,一路金戈铁马,把刚输的千多块钱全都捞了回来。但此后又式弱了,钱如洪水般向外倾泄,才凌晨两点,我手中的三千块就只剩下六百。当时我输得眼睛都红了,也没想到就此止步给自己留一条活路,我还抱着最后一丝幻想,想上天不至于灭我。但赌博不是迷信,在久经沙场的刘义与茶馆老板面前,运气永远敌不过实力。输着输着,我就输向了一种模糊的状态;输着输着,我就不再想面对这个可恐的世界。
  
  一炮、再一炮、遭人暗杠,遇人自摸,然后洗白。
  
  最后一盘我放了无须男子一个两番,两百块钱,而我只有176元,剩下的24元,他慷慨的说:“抹了!”当时,白炽灯把我的眼睛刺得失去了错觉,圆筒五条三万七筒一齐向我砸来……昏天黑地的记忆里,刘义向大家郑重的宣布:“小峰今天输了三千块现金,蕊蕊陪他睡!”然后蕊蕊似乎就靠了过来,在张胖子的垂涎与抱怨中,她将我直接带向了刘义的小屋……
  
  在“豪输”之后,面对蕊蕊风情万种的撩拨,对于情色我一点抵抗也没有。现在的我迫切地期冀从身体上去征服一个女人,让这样的占有建立我精神上的自信。那一刻,我放弃了坚贞的爱情,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心甘情愿地掉入了色欲的陷阱。
  
  在刘义的小床上,蕊蕊风骚的脱掉罩衫、解开胸罩,扒下皮裙儿、褪下内裤。她用专业的姿势,不断撩拨、迎合、骚叫……我兽性十足的在蕊蕊身上发泄了所有的委屈、孤独、失落、绝望、沦陷,然后也不顾这是哪张床,昏天黑地的睡去……
  
  10月15日是我刻骨铭心的日子。
  
  晨光透过窗户照进刘义的小屋,我看到昨晚与我疯狂性交的大美女蕊蕊,那个会跳脱衣舞懂得自己揉乳房抛媚眼主动迎合男人的蕊蕊,她的脸在晨光下惨不忍睹。昨晚的金粉眼影变得乌黑红肿,昨晚的粉面桃红变得花白憔悴。那个在昏暗灯光下狐媚而娇嫩的极品,在做爱之后,赤身裸体的躺在我旁边,丑陋污浊憔悴病态。她的乳房仍然那么高耸,但醒来的我,突然对众望所归的蕊蕊,没有半分兴趣。
  
  我真后悔。
  
  但是,我又不想起床。我沉重极了,我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杨帆,怎样眼睁睁的看着杨母在失去金钱后被肝癌慢慢折磨而死,更不知道怎样面对没有收入的生活。我多么想再赌一场,赢回一些筹码,再重新做人……想着想着,我的头又疼痛起来,只有侧过身子,背对着蕊蕊睡去。
  
  突然,门开了。
  
  刺眼的光亮照进小屋,在那一大块光亮中,站着一个人,因为逆着光,我看不清她的脸。她的肚子有些大了,她的身材依然靓;她的头发有些乱了,她的双腿依旧长;她吵哑的声音在2004年10月15日的清晨雷霆万钧:“李——小——峰!你——不——是——人!”
 楼主| 发表于 2007-1-1 23:08:37 | 显示全部楼层
一赌再赌与反目成仇

  百口莫辨。
  
  蕊蕊被吵醒,她潜意识的朝我这边靠,我厌恶的将她推开。紧接着陈四也不好意思的走了进来,不久直勾勾的看上了蕊蕊的身体,蕊蕊这才想起该穿些什么。——我对陈四的好感荡然无存,没想到他势利的外表阿谀的语言下,依然是一颗阴险恶毒的内心。我已经大抵知道,就是陈四大清早把杨帆带来,让她见识我的沉沦,让她看见我的肮脏。
  
  刘义是十分钟后才到的。他二话没说,冲过来就给了蕊蕊两巴掌。蕊蕊不知所然的看着他,似乎有些不敢确定双颊的火辣。面对杨帆无声的眼泪与剧烈的颤抖,我无地自容,我希望杨帆能扇我一千耳光,哪怕割了我的老二也行,但我可怜的杨帆,带着她怀里的骨肉孤儿寡母的蹒跚而去……我躺在床上看了看陈四、又看了看刘义、再看了看身旁的蕊蕊,这才笨拙的穿起衣裤出去追她,但我几乎站都站不稳。
  
  没有追到杨帆,我是中午十二点回到的小屋。一开门“活着”就摇着尾巴过来乞食,看样子是饿坏了。床上的被子零乱不堪,像我的生活般一塌糊涂。昨晚的糖醋鱼还剩下一些,我倒了一大半进“活着”的狗槽,自己对着美味的鱼嚼了几口,又全部倒给了小狗。
  
  我一点味口也没有。
  
  我不知如何向杨帆解释,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棘手的难题。我哪怕说出这一切的初衷都是为了杨母,也抵不过我与妓女通奸的罪孽。我该用怎么样的砝码,去找回支离破碎的生活?零乱啊零乱,烦恼啊烦恼,23岁的我终于理解什么叫做“百口莫辨”,什么叫做“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肖晓萍打来电话,说杨帆在她那儿,但现在还在哭,什么人都不想见,这两天就住在那里了,叫我等两天再去找她。
  
  我心乱如麻,却只有答应。
  
  独坐了一个下午。“活着”是狗,对鱼不太感兴趣,把鲜美的鱼吃得邋遢不堪。看着被它挑肥拣瘦的狗槽,我突然有些后悔。这个时候,在确定杨帆安好之后,我饥饿难耐。
  
  剩菜剩饭都喂了狗,虽然还有米有菜,但煤气却没了,这真是晦气至极的一天。身上的钱输得一干二净,连硬币都没剩下半枚。于是走出小屋,想还是得先到哪儿蹭顿饭,或者至少借点钱填饱肚子再说。办法总是有的,特别是生活跌往谷底的时候,就什么也不用怕了。
  
  萧金贵肖晓萍那儿暂时没法去了,陈四那个背叛朋友的小人打死我也不想见到他。只有找刘义,但有那个蕊蕊在,我又感到很恼火。不过后来饿急了,也就管不了那么多,还是得厚着脸皮去。毕竟是从小长大的兄弟,应该不会为了一个妓女较真,更何况蕊蕊还是他发给我的呢。
  
  刘义与蕊蕊正在吃螃蟹,热情的招呼了我入座。蕊蕊竟还很大方,她那样子仿佛昨晚没与我做爱,今晨没被刘义捉奸在床。他们小夫妻生活得好好的,仿佛我这几日的生活,是一种被扭曲的幻觉。
  
  但不久我就肯定昨晚确有其事,因为蕊蕊竟恬不知耻的说道:“昨晚峰哥可真猛,我那下面现在还疼!”刘义也没生气,他说:“那当然,我们X城X镇X村出来的全部是猛男,操得你享誉终生!”蕊蕊咯咯的笑,但我仍然很不好意思,尽量避免与蕊蕊说话,埋下头努力吃蟹。饭后的我脸上又渐次恢复了一丝血色,刘义凑过来,问:“想不想再赌?”
  
  我说,不了,不了,赌博让人倾家荡产。刘义就笑我迂腐,说管它荡不荡产,能赢到钱就是好事。你昨晚输了那么多,运气已经背过了,现在绝对能时来运转,赢个三千五千也未可知。我苦笑,承认自己赌技不行,蕊蕊就在一边奉承道:“谁说不行?有一盘要扫底了,张胖子胡四筒,你不是没出么……”我苦笑,说有心无力啊,我现在从哪儿凑那么多赌本?刘义慷慨的拍拍胸口,说:“我借给你!咱哥俩谁跟谁?”
  
  就这么样,在受了蕊蕊的奉承与刘义的鼓励后,吃了螃蟹的我横着心向刘义借了三千块。刘义也真够兄弟义气,他不顾昨天大赢四千多的好运而破例再找人与我打牌。张胖子今晚没有来,凑数的是另一个叫夏五哥的梅镇人,据说家底也很殷实。我也不多管,赢钱心切,只想尽快把本钱赢回来,走出这滩恶水。
  
  蕊蕊打扮得比昨晚还骚,她撒了金粉、抹了胭脂、涂了口红、修了指甲,裙子透明如纱,一眼就能望到里面黑糊糊的一片,毛发丛生的,再一想,操,连内裤都没穿!我体味过她的厉害,我也明白了她的作用,我更知晓她今晚的任务,我只是把双眼盯上麻将,不再多看她一眼。那个夏五哥却倒了霉,有好几盘他似乎在细心数落蕊蕊的阴毛,而幼稚的出错了牌,让我们胡了几个两番。
  
  才打一小时我就赢了一千二,赢得我脸红心跳。假如就此戛然而止,兴许还能做些小本生意,但一个赌徒,特别是面对亟需五万钱的赌徒,他怎么会知足呢?
  
  风水轮流转,不久我就蔫了。整整两个小时,我只胡了两局牌,赢的钱输掉不说,刘义那三千块,输得又只剩下一千三,我这下可真是急了。夏五哥已经输了四千块,但他的口袋还膨胀得很,估计是有备而来。
  
  又一局,夏五哥自摸三番,一家400,合计1200,他兴奋得顺手摸了蕊蕊的大腿,并想攀沿而上。蕊蕊不依,夏五就随手掂起两百钱,放进她的乳沟。蕊蕊高兴的扭了扭了屁股,还把本就薄似于无的纱裙往上搡……刘义一点意见都没有,他打他的牌,不动声色。我终于肯定,他和蕊蕊之间不过是合作伙伴,他们连一点感情都没有。
  
  但我没心情去在乎这些,因为我的钱已经在迂回中输得只剩三百了。这一局我很快就蓄了一个清一色,蕊蕊本来在给夏五倒水,突然小头就伸了过来,问我:“峰哥要不要添水?”我没理她,蕊蕊马上就坐回到了刘义旁边,当刘义准备打出一张牌时,蕊蕊突然风骚地搂了刘义一下,刘义也装腔作势把手扣回来捏了捏蕊蕊的乳房,但再出牌时他换了一张。我这就觉得有些不妙,后来这局让无须男子胡了,刘义以为我没发现,他倒下的牌里,除了一个圆筒外,其它全是条子——而圆筒正是我要的牌。我当时气得很,但还是忍了。不料,接下来的三局我都放炮,最后一局放的是刘义,一番,一百块,但足以让我“洗白”。
  
  牌局结束。
  
  刘义道貌岸然地站起来,一本正经地宣布道:“今天夏五输了四千三,小峰输了三千,蕊蕊今晚陪夏五,明晚陪小峰……”我恍惚中拉拉他的手,说:“不急,借点钱给我,我还要赌……”刘义用一种同情的语调说:“兄弟,别赌啦,你赢不回来的。”但我不相信,我坐在那儿像一个醉汉般,僵持着众人说:“大家别走,我们再赌!”夏五输了四千多块钱自然很不开心,但蕊蕊已经完全倚在他的腿上,他的手就变得不老实起来。蕊蕊绝对是此中好手,夏五不久就忍不住了,他急躁的对我说:“还打什么打?要打明天再打!”我拉着刘义的手,又换回来拉住了夏五,我说:“你不要走,我有话要说。”夏五就烦了,他搡了我一把说:“你他妈烦不烦,不就是个鸡嘛,你等会儿,我办事很快的,我搞完你接上……”我还是拉着他的手,说:“不要走!”
  
  刘义见事情僵着不是会事儿,就来劝我,我突然对他的假仁假义感到恶心。想也没想,我就脱口而出:“你他妈与蕊蕊作弊!”刘义笑笑,说:“兄弟,看来今晚你是输糊涂了,要不叫蕊蕊先满足下你?”我没有品位的疯狂大骂:“放屁、放屁、放屁!刘义,这个满面仁义的家伙,你以为我不知道?今晚少说让蕊蕊帮你看了三十局牌,你说为什么那局不出圆筒……”
  
  蕊蕊在夏五身上扭了扭,夏五已经被欲火烧得失去了耐性,搂着蕊蕊的腰就朝外走。我慌不择路的扑了上去,对他说:“你别走,我要揭放他们,他们在作弊,蕊蕊倒水时偷看了我们的牌……你不要走,他们作弊……”刘义不可思议的看着我的疯狂,慢慢的,他友谊的眼睛里,有了丝冷笑。
  
  蕊蕊的身子有些抖了,无须男子却淡淡的笑,而这个夏五哥,他根本不在乎今晚的赌局,不在乎输了多少钱,也更不在乎我与刘义之间多少份量的友谊,他只是说:“是又怎么样?愿赌服输,你他妈自己是个傻逼……没钱就别赌!”然后,拉了蕊蕊,快速地走了。
  
  茶馆老板借机出去倒水,我颓然的呆在茶馆,攥着张麻将不知所措绝望无比。屋中只剩下我和刘义,他冷笑着对我说:“小峰,你疯了。”我吼道:“你他妈才疯了!你以为我不知道?还他妈兄弟,故意让蕊蕊看我的牌……”我本还想说出一大堆他对我不是的理由,刘义一句淡然的话抛了出来,势值千金。他吸了口烟对我说:
  
 楼主| 发表于 2007-1-1 23:08:56 | 显示全部楼层
杨帆临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反目成仇,最好的朋友,往往是最大的仇人。
  
  刘义说:“三千块,后天还清!”我吼道:“老子没有!”刘义冷笑道:“好说,好说,那让我睡三晚上杨帆,一晚上一千……”气得我把手中的麻将扔向他的头,但偏了。我大声咆哮道:“刘义,你他妈太不够义气了,老子算看白了你!”
  
  刘义淡然的笑笑,轻蔑的说:“你够义气?吃里扒外的家伙!独眼龙跟老子汇报了,你给萧金贵提了两大袋营养品,老子被打出了血,你屁都没放一个,切,老子就是要整你输钱,你个傻儿,杂子嘛?”
  
  我直感到恶心,说:“那是你自己不讲道理乱打人……”
  
  “滚,不用解释了!”刘义冷笑着宣布道:“三天,三天还不清钱,就让杨帆跟老子怀上个娃儿!”然后拿起外套扔下一句“老子说到做到”,就摔了门出去。我呆呆地瘫坐在地上,脑中一片空白,这一刻,仿佛我已经死了。
  
  我是凌晨四点出的茶馆,我发誓,我将永远不再来到这里。无须男子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临走的时候他一句欢送的话没有,我侧过头,看到他阴恻的笑容。
  
  这个世界太恶心了!
  
  小屋中的棉被坚硬如铁,我在冰凉的床上睡得死气沉沉。在我的人生旅程上,我从来没输得这么惨。儿时与刘义他们的赌局,常常是五分钱或一毛钱,有时大家都没钱的时候,就打一分钱一盘。所以常常吵闹了一个下午,输赢就在一毛钱之间。但现在,在两个晚上之内,在刘义的怂恿或者阴谋下,我输掉了六千多块钱。此外,在输掉金钱、自信及理智的同时,我真实清晰地看到,自己千里走奔的兄弟,有一副如此恶毒无耻的心肠。他甚至图谋不轨地打起了杨帆的主意,用临产孕妇的贞操来索取人们的账款。稍为理智地想想,就应该知道昨天的捉奸全部是他的指使与策划,陈四不过是冤大头而已。
  
  迫在眉睫的三千块钱。刘义这人的确说到做到,而且心狠手辣。小学那次我和赵一平游泳时移走了他的裤子,他袅在水里说:“你们记着,三天内我要揍你们两拳。”我和赵一平当时有点怕,但第二天大家又和好了,也就忘了。但第二天放学回家大伙儿聊得正开心呢,刘义突然转身,对着我和赵一平的肚子各是一重拳,痛得我们弯下腰去……现在,刘义在梅城的狐朋走狗已经很多,连本地人萧金贵都敢往死里打,估计他的势力已经胆大包天。但我在赌博的迷途中已经失去了工作,而且三天之内,我怎么也挣不到三千块钱啊。难道真的把杨帆以三千块钱的价值让他玷污?这都什么社会了,真他妈的荒诞不经。看来,只有借了。
  
  我给夏雨打电话的时候很不凑巧,她在那边压着声音说了句正在开会呢,就挂掉了电话。给大哥挂了一个电话,还没问他能不能借点钱,那边的他就焦头烂额的说了:“小峰?你那儿能不能凑点钱?我这儿要给上面送礼,有可能转正成主治医师……”我失望地放下电话,坐在屋中等待夏雨给我信息,也许这才是唯一的希望。但等了半天都没有消息,我再拨电话,才发现自个儿手机已经欠费。看来倒霉都喜欢扎堆儿!
  
  到小店给夏雨拨手机,接电话的竟是个中年男人,他问:“你是谁?有什么事吗?”我只说了一句打错了,就放下了电话。
  
  生活有时候真他妈的滑稽。
  
  停机后的我,与外界的一切阻断。假如我不出去走动走动,或许死了都没有人知道。我真正意味到,什么是众叛亲离,什么是孤独,什么叫绝望。我简直失败透顶,我简直就是世界上最为可怜可笑的傻逼。我这个可笑之至的赌徒!
  
  我坐在小屋中,等待着与刘义有关的螃蟹一点一点地从肚中消化变成屎。等待着饥饿一丝一缕地摧残我的神经,也许只有这种饥饿的疼痛,才能减轻我无法面对外界的绝望。“活着”饿得汪汪大叫,但我也无可奈何,只有打开门让它出去觅食。但小狗饿得连肚子都发响了,仍然不肯离开这里半步。我说“活着”啊,你总得学会长大,你总得学会出去面对这个世界,去寻找自己的食物,你饿不死的。
  
  在饥饿绝望得几乎想要自戗之际,肖晓萍飞快的跑进小屋,气喘吁吁地说:“生了,生了,生了……”拔腿飞奔,没想到饿得四肢无力的时候,我还能跑得那么快!
  
  实际上还没有生。
  
  萧医生给梅镇的一个妇科医生打了电话,那边风风火火的赶来,接生似乎还不太迟。萧金贵、萧医生都候在客厅里,我不顾那么多章节,直接进去坐到了杨帆的床头。“要拥有做母亲的伟大,先得经历撕心裂肺的痛苦”,痛苦让杨帆大声呼叫。医生已经开始了有条不紊的接生工作,肖晓萍在一旁不断地换着水。杨帆在最难受的时候也不顾我曾经的放浪形骸了,她的手求救般地拉着我。不断的用力,用力,用力。汗水从她苍白的脸上流下来,她的嘴唇咬成了绛红色,我的也手被她的指甲镶出了血痕——在陪伴着她的疼痛中,我稍稍得到一丝救赎。看着杨帆痛苦的挣扎,我真要告诫天下所有的男人们:在没有确定给一个女人爱情之前,千万不要伤害她。在没有确定热爱一个孩子之前,一定得带安全套。
  
  终于还是生了。男孩。他瘦小如一只没有毛发的小兔子,全身血红红肉糊糊的一片,瞳孔漆黑得几乎占据整个眼框。
  
  孩子取名李鑫,寄托不言而喻,三块金子,我们现在的确缺钱得很。杨帆那与年龄不相称的母性眼神,就像孩子的姐姐,而我呢,至多也是一个小表叔。
  
  倒是萧金贵忙东忙西的憨厚与肖晓萍亲吻逗笑的碎雀斑更像这孩子的父母。特别是肖晓萍,她久久地抱着小李鑫,眼神里充满了喧宾夺主的母性。等杨帆休息得足够好后,肖晓萍用手拨弄着李鑫的小鸡鸡,不断的对杨帆重复道:“是儿子,是儿子!”
  
  我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向萧金贵借了五千块钱,他答应得相当豪爽。在刘义的小屋里,三千块的现金掷地有声,我一字一句的对他说:“刘义,我不欠你的了。”临走的时候我发现,他仿佛有些失落和后悔。
  
  剩下的两千我没有再赌,倒是被肖晓萍拉着给小李鑫买这买那。小狗“活着”终于还是耐不住饥饿,出来觅食的路上与我不期而遇。它用可怜巴巴的表情看着我,肖晓萍问:“这是你家的狗?”我说是,她说:“抱过来一起养吧!”就这样,我们一家三口再加条狗,彻底入住进了萧金贵家。“活着”在新的屋子里生活得挺卑微,看来它对萧家的大狼狗的确心存恐惧。我对萧金贵的恩情感激不尽,但他的神情却谦和得很,仿佛是他在求我。
  
  把小李鑫的衣食住行忙妥完毕后,我在梅镇给杨舅舅打了一个电话,想哪怕杨母真的不治而死,拥有外孙的心情至少能够冲淡一些她对死亡的恐慌。但杨舅舅却带给我一个好消息,他说:“那广州的男人出了五万块,杨帆她娘11月就做手术。不过,不过……”他似乎有难言之隐,吞吐了半天才对我说:“你们以后的工资能不能寄点过来,我这凑的五万块,全部都是借的账……”
  
  我还是潇洒的答应了。我相信:有一段时间来缓冲,就能够多出一些希望。
  
 楼主| 发表于 2007-1-1 23:09:09 | 显示全部楼层
逃亡的雪上加霜

  但是,倒霉的波澜一经掀起,就不会那么轻易的夺路而逃。
  
  杨帆对我与蕊蕊的奸情耿耿于情,碍于萧金贵的面孔子,偶尔才和我说几句话。那晚上大家都在客厅里看新闻,肖晓萍从杨帆怀里抱过宝宝对李鑫骨碌碌的小黑眼赞不绝口,而我和萧金贵正在讨论美国与伊朗之间微妙的关系。这时萧波指着电视兴奋地喊:“看阿姨,快看阿姨!”我这一看,就不得了了:杨帆的通缉令竟然上了梅城电视台!
  
  电视台是这样播报的紧急通知:“杨帆,女,22岁,1米65,原藉湖南长沙,涉嫌于2004年3月12日谋杀重庆某高校学生……据公安机关分析,该女已逃逸至本城梅镇。望知情者随时与警察联系,对成功举报线索者,奖励15万元人民币。杨帆杀人案在全国高校引起了重大恶劣影响,公安机关已经对梅镇戒严,希望大家理解配合……”然后,萧金贵家的大彩电上,再次闪现了杨帆那张光彩照人的,扎着两根羊角辫的照片。
  
  肖晓萍抱着孩子的手抖了抖,差点没把小李鑫摔在地上。杨帆朝我这儿靠了靠,她突然对这两个朋友不太信任,我也有些惊恐不定。我想,我与萧金贵的兄弟谊,价值庄严的法律与正义感吗?我想,杨帆与肖晓萍的姐妹情,价值15万元的金钱诱惑吗?这个时候我与杨帆缤纷的内乱,开始慢慢缩紧,我们又回到最初逃逸到梅城的那个样子。杨帆从肖晓萍手中接回了孩子,我护着她,似乎准备逃出去,但是,萧金贵已经关上了大门。
  
  我冷冷地看着比我高10厘米的萧金贵说:“你要干什么?”萧金贵愣了一愣,问:“小峰,你不相信我?”我感到无地自容,然后开始向萧金贵乞求:“求求你阿贵,不要告发我们,杨帆不是故意的,她……”萧金贵点了点头,他说,我相信你们。
  
  我与杨帆终于又睡上了同一张床。在这即将被捕,或许生死两别的晚上,我向杨帆诉说了赌博与杨母生病的原委。过程里我一直说得很平淡,尽量不掺进任何一点感情,但说着说着,我还是流泪了,我说:“那段时间压力实在是太大了,我根本不知道怎样在一段时间找到那么多钱,告诉你又怕你伤了肚中的孩子。但我的手气老是不好,常常输,而蕊蕊真的是刘义发给我的,我爱的还是你,我发誓!”杨帆已经泣不成声,她虚弱地拂下我准备发誓的手,说:“小峰,我错怪了你……”然后两人抱头痛哭。
  
  整个晚上我都没有睡安生,好像随时准备迎接死亡。半夜的时候客厅有轻碎的脚步,我吓了一跳,忙打开门来看,是萧波,他出来撒尿而已。
  
  从第二天的报纸上,我们再次证实了通缉令的真实。用手机给陈菁打电话询问,她说:“抓杨帆有了新进展,警察已经确定了目标,这次全线戒严,保证疏而不露。抓到杨帆后,我们‘救平’会要做个专题节目,来庆贺这次胜利……”
  
  到了中午,杨帆喂小李鑫吃奶,看得我有些妒忌。这时肖晓萍与萧金贵一起进来,有事商量。
  
  萧金贵开门见山的说:“我和晓萍商量了一下,孩子给我们养吧。她不能生,想有一个自己的,你们拖着李鑫也逃不出去。孩子跟我们在一起,绝对不会吃亏!”杨帆讶异的睁大了双眼,问:“你们养,你们养宝宝?”肖晓萍真诚地点了点头,说:“我不能生,但我喜欢孩子。特别是你的儿子,我会当作自己骨肉来养的。挣再多钱有什么用?没有后代总会受人嘲笑欺服的。你们还能再生……”杨帆怔怔地看着肖晓萍,问:“你真的愿意养我的儿子?”这时萧金贵接口道:“我看你们是好人,那事肯定是误会了。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你们逃出去要不少钱,我和晓萍的意思是,给你们三万块钱,就算把孩子买过来……”
  
  话还没说完,外面就响起猛烈的敲门声。我和杨帆吓得无一丝血色,慌忙之中只能草草地躲进厕所,天要灭我,夫耐我何?但进来的人吵吵嚷嚷的,没有警察办事的风度,我与杨帆躲在狭小的厕所里,稍稍的松了一口气。杨帆问:“我舅舅说欠多少钱?”我说:“五万!”杨帆思考了一会儿,问:“你相信他们吗?”我说:“萧金贵的为人不错,肖晓萍也是真的喜欢孩子……”
  
  杨帆嗫嚅着双唇,说:“那,那,孩子让给他们养?”
  
 楼主| 发表于 2007-1-1 23:09:29 | 显示全部楼层
刘义死于无耻

  这时有人冲进了厕所,看到我和杨帆挤在狭窄的厕所里,刘义哈哈大笑。他说李小峰没想到你会藏在厕所,你们躲在这儿吃屎吗?
  
  我的脸色变了变,但假装若无其事地对这个曾经的好兄弟说:“我欠你的钱已经还清了!”刘义冷笑道:“你欠我的是还清了,但她欠我的没有清,她欠我十五万!”萧金贵挤了进来,他对刘义警告道:“这是我的家,你滚出去,不然我报警了!”刘义笑得特奸诈,他说:“好好,赶快打,我也正想打呢,这十五万简直太好挣了!”
  
  我硬了硬头皮,对刘义说:“放了我们吧,我求你了!”刘义满脸得意,但见他暧昧兮兮看着杨帆,说:“举报你们我早就去了,我来这儿,就是要想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这是杨帆问的。
  
  刘义满意地看了看苗条的杨帆,无耻地说道:“嫂子,等你过了月子陪我睡三次觉吧,或者帮我生个娃儿也行,随便你选……”我仍然以卵击石般地朝刘义进攻,但陈四从后面飞快的伸出一只手,将我的拳力化为虚无。我恶狠狠的看着他,他麻木凶悍的表情下,滑过一丝同情。刘义继续振振有词:“答应了我的条件,我保证让你们安全地走出梅城。”
  
  肖晓萍愤愤地骂道:“刘义,你真不是东西!自己的嫂子都欺服!”
  
  刘义哈哈大笑,他指着我说:“我当然不是东西,但李小峰连东西都不如。杨帆杀死了赵一平,他没为兄弟报仇,却帮赵一平戴了顶绿光闪闪的帽子。嘿嘿,他能给赵一平戴绿帽子,我怎么不能给他戴绿帽子?你看我多够义气,我这在给赵一平复仇啊……”
  
  人们对生命格外渴望,但有的尊严不能丢失。
  
  杨帆突然对门外的肖晓萍说道:“晓萍,打电话给公安局吧,十五万块的便宜别让这畜生占了,我不怪你,好好待孩子!”肖晓萍茫然地看着萧金贵,刘义恼羞成怒地骂道:“他妈的有什么了不起?你他妈就是个贱货,赵一平操得,李小峰操得,我为什么就操不得?老子从来不比他们两个差!你真不识相,十五万操三次,一次五万,都他妈的天价了?”
  
  我再次疯狂地朝刘义扑去,我越来越后悔恶心,自己怎么会在那么长的时间里,把一个畜生当作好兄弟?但陈四短小精悍,他架着我,我动不了手。我向陈四乞求:“放了我,陈四我待你不错,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要和这牲畜拼命……”陈四拉住我的手松了松,但刘义射过来一股凌厉的目光,陈四又紧紧地将我箍住。我骂道:“陈四你怎么永远只配做他的狗?走狗,走狗!”陈四的眼睛闪了闪,但他的表情依然麻木。刘义拍掌对陈四说:“不错,不错,把他箍紧点,我少你一千块的账!”
  
  杨帆忧伤的看着我的无用,突然问刘义:“你说话算话?”刘义眼睛发亮,说:“老子一言九鼎!”我的心都碎了,向杨帆狂吼道:“杨帆不要,不要,人要活得有尊严……”杨帆用复杂的眼神向我示了示意,继续问刘义:“我怎么相信你,假如陈四把我告了我怎么办?”刘义轻蔑的笑道:“他敢?”杨帆说:“怎么不敢?我可值十五万!”刘义的威严受到侵犯,立马转过头问陈四:“你敢不敢?”陈四木然答道:“不敢,不敢!”但杨帆却说:“我不相信!”刘义也真他妈的天真,她问杨帆:“要怎么样你才相信?”
  
  杨帆看了看陈四,说:“把他捆起来,直到把我们送出去,才放他。”陈四突然说话了,他说:“义哥,不要啊,她是想刺激你。把我捆了李小峰要和你拼命!”没想到刘义却说:“你放开他,自己到房里找根绳子……”陈四迟钝了很久,但他终于还是放开了我。我如一只狂怒的狮子,直取刘义面门,但刘义学过拳击,他承受我无目标如鼓点的拳头,一脚踢向我的膝盖,只觉一声闷响,我痛苦的跌倒下去。萧金贵也摩拳擦掌要上来,肖晓萍拼命地拉住了他。杨帆咬咬嘴,直跟我使眼色:“你不要这样!”
  
  陈四从厨房里找到一根粗壮的麻绳,看到被打倒在地的我,愣了愣问:“义哥?”刘义吩咐道:“给老子自己捆!”这个时候陈四的表情发生了复杂的变化,他说:“义哥下午我还有事,能不能不捆我?”刘义啪地给了陈四一记耳光,大骂道:“有锤子的事?我日你个仙人板板,过来让老子绑!”陈四展现出了复杂的犹豫不决,这令刘义恼火不堪,他那可笑的自尊心又上来了,顺手又狠狠的给了陈四一记耳光。这个耳光清脆响亮,将陈四猥亵的脸,打得清脆脆,红彤彤,亮膛膛。
  
  刘义继续破骂道:“你他妈闷什么闷?欠老子好多钱你忘了?”陈四隐忍地站直了,但他小声的说了句:“义哥,做事不要赶尽杀绝,给我留点面子嘛!”刘义又飞起给了陈四一脚,杨帆见效果已经收到,迅速的朝电话奔去,她视死如归的拿起电话,拨下了三个号码……
  
  刘义气得直吐血,被欺骗的滋味令他难受极了,他愤怒的跑过去,扯住了杨帆的头发,然后要撕开杨帆的衣服!我撕心裂肺地吼道:“不要!”但我的腿大概被他踢断了,我爬不动。这也许是人世间最无奈的事。
  
  肖晓萍冲了过去,她说:“刘义,我和你拼了!”但结果可想而知,她被刘义踢倒在地。萧金贵负着伤也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互相对格了几个来回,肖晓萍又不顾一切的爬过去咬刘义的腿,杨帆也正准备还击……刘义三面受敌,就向陈四求援:“陈四你他妈怎么还不上来?”陈四愣了很久,突然,他以迅急的速度朝四人冲了过去。只有我看清楚了,他的手里多了一柄光亮的水果刀。我对杨帆喊:“小心刀!”
  
  但是,陈四的刀,刺向了刘义的脊背!刘义不料此变,恶狠狠的对陈四骂道:“你欠老子的账,你欠……”
  
  又一刀,再一刀,四刀,五刀,六刀,刘义倒下去再也没能说话,陈四看着鲜血淋淋的刀,喃喃地说道:“我欠你的,全部还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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