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下)
当我拿到湖大的通知书后,没有更多的喜悦,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当一个别的班的朋友得知我考上湖南大学之后,居然问我:“湖南大学在哪啊?”我只好慌不择路的逃开了他。
经过近两个月猪一样的生活,我与父母踏上了南下的列车,从来没有坐过如此之久的火车,在没提速之前大概有十七个小时之多,这段路程曾经让我在之后的几年中十几次的走过,而每次我都是没有食欲,没有睡意,让人感到乏味而疲惫。而当时,我无法预见之后的情景,而只是沉浸在旅途的劳累和对未知生活的想象之中。
从长沙站出来,一切都让我那样的陌生,人们操着让我难以理解的语言,叫我对这个陌生的城市无所适从。根据通知书上的路线,我踏上了312路公交车。走过五一路(当时我还不知道叫这个名字),看着宽大的马路两高耸的高楼与巨型广告牌,我觉得这似乎是一个繁华的城市,但是当我日后行走于五一路,怀着好奇的心情向广告牌后望去时,却只发现了一片破旧的景象。当公车驶过湘江大桥时,头一次见到如此宽阔的河水,于是不禁向车窗外多看了几眼。当我费了好大劲才听懂要在哪里下车之后,我得知,与我同行的一个天津女生爸爸的手机被人偷走了,于是我对这个城市有了第一印象,这里很不安全,至少与我的家乡相比。北校,这个我挥霍了青春的地方,初次见他,我是如此的失望。
北校,这个我挥霍了青春的地方,初次见他,我是如此的失望。那是那样的狭小,甚至不如我的高中面积大,没有我的高中气派,在我看来,它更象一所中专学校,唯一叫我有所期待的水上教学楼,与宣传册上是那样的大相径庭,显得破败不堪。而当人们告诉我,那些爱晚亭、岳麓书院、那些充满大学气息的地方都在另外一个校区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完完全全的被忽悠了。不过,好吧,我已然来到了这里,那就让一切开始吧。
到的比较早,还没有开始正式报道,我被分在01级8班,不过已经有新生辅导员在迎接了。还记得男的叫李X,女的叫于X,他们把我们一家人领到了龙王港公寓。不记得当时与他们聊了些什么,但至少,我已经对这个学校,对法学院有了初步的印象。隔壁是7班的宿舍,已经有一位湖北的同学比我先到,而后又来了一位广东的同学,我很清楚的记得,我们在空无一人的楼道里打扑克,我第一次学会了斗地主,输的要跳楼梯,很青涩而又很开心的与大学里朋友的第一份回忆。
我们寝室的兄弟也渐渐到齐了,一个长沙本地人,篮球运动员,高高帅帅的,但是不久之后就搬走了。一位是浙江的,初见面时,他作了一段自我介绍,但是很崩溃,我居然一句也没听懂,大概他见我一脸茫然,有点不好意思,于是说了一句我虽然听懂了,但是更加崩溃的话:“对不起,我普通话说的不好。”兄弟啊,你原来说了半天说的都是普通话啊!第三位兄弟是邵阳人,据说所有湖南方言中最不好懂的就是邵阳话。刚来的时候,他两手空空,似乎没有什么太多的行李,甚至连学费都没有凑齐,这就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他似乎很着急的样子,但是我又实在听不懂他到底在说些什么,没办法,只好用最原始的方式——纸和笔来表达各自的意思。这就是我们四个人(更多的时候应该说是我们三个人)的开始。遗憾的是,来长沙之前,有高中同学对我说,我在这里可以占领至高点,但是最终,我在我们寝室里身高仅排第三……真是叫人窘迫……
父母没呆几天,甚至没有时间在长沙游玩一下,他们为我打点好了一切,就回家去了。后来我有时候会恨自己,自己那时候竟然没有一丝不舍,甚至有些欢喜自己将独自一人的面对生活,不再有人在我耳边说教,而没去在意他们落寞的背影。有些事情当时不去注意,就真的再也找不回来了。
时隔三年之后,又开始了军训,这次找到了自己能穿的军装,还算不错。可能是因为我比较显眼的原因吧,我开始被指定为我们班的临时负责人,负责一些临时性的事务,比如叫大家起床,给大家送水等等,后来又被安排去充当全院的喊口号的,而后又被安排去拉歌,其结果是我在第一时间蹿红,转眼间就成了全级皆知的人物,我开始享受这种感觉,而事实上,也确实是很让人享受。
大学里的军训是枯燥而辛苦的,因为相对比较正规,时间也比高中长得多,而长沙的秋老虎也叫我第一次感受到了那样的炎热。不过也不乏一些有趣的事情,虽然我已经记忆模糊,但是我记得我们确实欢笑过。象我这种身形的同志,教官是不好意思让我参加分列式的,因为势必会影响整体效果,于是最后我成了“特种部队”中的一员,可以在别人挥汗如雨的时候躲在一边乘凉,甚至可以躲在宿舍里睡大觉。直到有一天,我和几个同是特种部队的同学去逛街,准备代表全班给教官买个礼物,但是很不幸,那天赶上了点名,而我们几人恰好不在。还好个时候老师比较罩我,给我找好了理由,足以帮我蒙混过关,但是其他几个人就没那么幸运。于是不平衡就产生了,当某位同学与院领导因此发生语言冲突后,我也与大家一起被处理(当时说要集体处分,但我一直没感觉到,可能也只是吓我们吧)。从某种意义上说,我被“连累”了,但是我当时并没有太在意,还是依然享受特种部队的自在生活。虽然很多年以后回想起来,可能我失去了很多,没去参加军训结业,没有更多的与大家一起挥撒汗水,但是时光就那样溜走了,而历史也从来没有假设。
差点忘了提一下在那一时段发生的足以影响世界的事件,当某天早晨从学校广播里听到美帝国主义被拉登大叔阴了的时候,我们大家似乎都莫名的激动而有幸灾乐祸,看来山姆大叔真的很招人烦。抱歉,那时候我们没那么深觉悟和见地,不知道它将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什么,而只有高兴,高兴,还是高兴,似乎心里想的只有一句话:你也有今天!!!
军训过后,即将开始大学的生活,当然,在此之前,我这个临时负责人还要完成最后一项使命,就是促成班委会的产生。在今天看来,过程已经不再重要,我也不想再去过多的回想。当时我自以为我理所当然的会当选,而我又确实不善于言辞,说不出太多东西,于是结果就是我出人意料的没有被选为班长。当时于X学姐也无法相信,于是她关切的问我,是不是选举规则定的有问题?我只是告诉她:“没有问题,因为规则是和大家商量之后由我定的。”那天晚上,她带我去那时候是叫某某冰吧而后来改成网吧的地方喝东西,安慰了我好久,事实上,我也确实郁闷非常,因为很多事情,我想不通,我不明白,我无处抱怨,似乎被人所抛弃,但我无力改变。我体会到了由波峰到波谷的跌落,我摔得很疼。虽然也会有人为我抱不平,然而我无力去说明什么。我承认当时我曾经抱怨,曾经愤懑,但是现在说这些早已没有意义,那些人,那些事,都早已散落在天涯……而生活就是这样,就象一条正弦曲线,我们会经历波峰,也会经历波谷,但我们用波峰去填被波谷,生活就变成了一条直线……
事情就这样发生了,而我也必须接受,但是很遗憾,当我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面临一件陌生的人,一些陌生的人的时候,我似乎更多的选择了逃避这一切,我进入了自我的世界,很少与人沟通,除了宿舍的兄弟之外。当然,我也没有和家人倾诉这一切,因为我不想让他们为千里之外的我而担心。我开始厌倦集体活动,我更喜欢独来独往,更喜欢沉浸于对过去的回忆之中,每天与以往的同学通信、打电话,或者自己捧着书阅读。而在我看来,大学生活不过如此,每天上百人在一起上课,除了同寝室的室友,再也没有中学时那种每天泡在一起的情谊,而这里则更象一个松散的组合体。不得不说,这曾经是我大学里最消沉的日子,我憎恶它,当然,也应该憎恶那个时候的自己。
渐渐的,我慢慢学会了去听懂长沙话,以及各种方言,我也学会了在大学的课堂里睡觉,逃课,上网吧,学会了很多我从来都不会的东西,不过,赌博与网游不在此之列。我曾经说过,我本来也不是一个爱好学习的学生,而不再有升学压力和老师教导的我,也恢复了本性,老师们不会象高中老师那样监督并逼着我们学习,我也就在无人管教中,挥霍着自己的青春。
还好,我依然没有放弃阅读。学校周围大大小小的书店、图书馆都是我常去的地方,后来直到每周必去定王台。十分记得,有一次为了买28元一本的《白鹿原》,我一顿饭只买一块钱包子,如此一个星期,也终于实践了我曾经对同学说过的“吃一餐好饭不如读一本好书”的言语。一个学期下来,不记得我吃了多少次包子,用省下的买了近1000元的书,当然,这些书大多都与学习无关。
长沙,这个城市的炎热叫我无法忍受,这个城市的寒冷叫我瑟瑟发抖,但是这个城市的火辣叫我欣喜。于是我不得不谈谈它的饮食,虽然我是一个喜欢吃辣的人,然后当我第一次吃到用红辣椒包成的包子的时候,我还是被吓到了。不过,很好,我喜欢这种口味。长沙娇惯了我的口味,把我由一个喜欢辣味的人变成了一个无辣不欢的食客。我留连于岳阳美食城那飘满红油辣椒的辣子鱼,垂涎于校门口对面的炸臭豆腐,饮食于几大热闹而又好吃的火锅店,还有烧烤摊上烤熟的尖辣椒,都是我所无法忘怀的火辣,我开始享受吃在财院的日子。
当2001后的时间慢慢蒸发,我的青春也在不知不觉中任自己挥洒,欢笑,悲伤,无奈,一切都在其中慢慢融化。2001年,我告别了我的家,2001年,我邂逅了长沙。苦也罢,乐也罢,都由它去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