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嗯……我的朋友都叫我阿萍，很高兴能够有这个机会来听老师讲课，也很高兴在这里认识大家。嗯，说的就这么多了”红着脸,心好像才刚从口腔里跳回原位，坐在那里感觉老师还在看着她一个人，身旁的表妹也在看着自己，后面坐着的，两边坐着的人也都在看着自己，如同夏日里的阳光，从四面八方集拢来，仅在刹那间就可以让人周身发烫。这形同漫长如同一世纪的短暂一瞬，竟让自己觉得如此难过，这里面的世界在静止，已经只有她自己的心跳了。
“老师呀，你怎么还不叫翠儿呢，快点叫她了。”阿萍听见自己在哆嗦。
可是她揪紧着心，像小狗在半夜里搭拉着耳朵也仍是没听到老师在叫着谁。
这回自己可就看急了：“老师呀，你怎么还不叫她呢！我真的好怕这样呀，让小翠说可不可以。”她在祈求。
他的声音终于还是出现了，不过听起来只是增添了她内心的恐惧，更加让她担惊受怕。
“好，阿萍，你有取英文名吗？”
“天哪，这人怎么要和我过不去呀！”她有些不耐烦，没想到在这样的地方出现的这个人比谁都要讨厌。可是她不能怒形于色，在这里他是老师，他有权问自己，而她要无条件地去作答。所以她平息了内心的一切冲动，尽量装成很有礼貌的地答道：“没有呢，老师帮忙取一个吧。”
老师不假思索的就写了个英语名字在黑板上——“Penny!”他叫着，有一种让阿萍无法拒绝的威严，强制性的被接受了这个她并不知道其意义的名字。
“Penny!”她默念着自己的名字，第一次感觉到英文是这样轻易就被记在了自己脑海，窘迫早消失殆尽，一切又回到了自然的状态了，这时候思路也就豁然明朗，眼前的老师显得还是很顺眼，刚才对他所有的讨厌全又变成对个人的责备：“你呀，就是没用，说个话有什么大不了的，还被吓成这样！”
老师最终还是把刚才那一套也用在了小翠身上，不过从表面上来看，表妹并不像阿萍想像那样惊惶失措，也许是自己刚才给她壮胆了吧。到了起英文名的时候，老师写出了三个供她做选择，什么Jenny、Angel,不过后来表妹还是选了个Amy，简简单单的比自已的仿佛还要好听，她于是反反复复地在心里叫着这两个名字，Penny、Amy，到底哪个更好听呢?还没得出答案来,老师轻柔的声音又响起:
“我们在这里一起学习英语,一切都要把它变的像模像样,所以课堂上我们一律用英文名称呼,就好像叫我叫Hugo一样。我也提倡大家在这里用英语交流，说到这里他自然地露出了笑容，“当然我们目前的水平还有限，可是我之所以这样要大家这样做，也是想让大家把这种学习的状态尽量保持下去，每天都养成开口练习的好习惯。那么在不久的将来，大家就会发现自己的水平在进步，逐渐会像说中文一样流利了。”
他说完就望着大家，眼睛不是一般的大，越发让人感觉到他的精神。每个人在这个时候都会陷入了他所构造的美好未来里，想像操作一口流利的英语的时候在旁人的羡慕与惊叹声中自豪地穿梭在老外聚集之处，或是自如地周游在世界各地，没有令人眩晕的沟通障碍——这是她们每一个都曾企盼过的确良美好未来。
讲课了，可台上的他并不急着让大家打开书本，翻开讲义夹，他才缓缓地说道：“这个星期我们的歌还没教呢？”
“是啊，老师今晚就教吧！”没有商量，可是道出的是每一个同学的心声。
他抬起头来，看到台下坐着的这张熟悉的脸庞，闪着幸福的眼光，每次说教唱歌的时候，她们都有强烈的兴趣，这正是他所希望见到的。他一直喜欢歌声，每当深夜的黑暗袭卷自己宿舍的时候，他的眼里就没有了光亮，心里也没有了光亮，孤寄如影随形——他便去寻找歌声，那就是永不会熄灭的灯光，可以照亮他内心的灵魂深处，点亮每一根神经。在空阔的宿舍，在空旷的阳台，他带着凄凉高唱“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让夜空响起他孤寄的灵魂的召唤。偶尔，皎白的月光下，微风轻拂，他也会闭着眼寻找站立乘风而驶的船头的感觉，和着微风，轻柔唱响“every night in my dreams, I see you, I feel you.”渐渐感觉得到银幕上悲壮的一幕，爱情，刻骨铭心地让人感觉到它的美好,它的神圣和它的夺人心魄。他每为之而歌，这就是他对他所追求的完美爱情的诠释。
今晚的课堂，他又会唱什么呢？
感觉就要来了，他徘徊在教桌间的间隙，又一次坠入了他个人的天堂。
“Hiding from the rain and snow, trying to forget but I won’t let go……”
熟悉的旋律在众人耳畔响起，却不是在唱《吻别》，一样的旋律，不一样的内容，听来更是不一样的感觉。大家都在他的歌声中沉醉了。
“Take me to your heart, take me to your soul, give me your hand and hold me, show me what love is, be my guiding star, it’s easy, take me to your heart.”他渐渐在沉醉中苏醒，紧闭的眼睑缓缓拉开，现出了大大的透明的双眸，在这一刻虽是茫然，却让人觉得他的浅显的笑意和来自他内心深处的满足。
良久，教室里才响起了大家的掌声，间或着有人在说：“老师，好好听！”
“老师，给我们歌词吧……”
“我听过呢，很流行的，就是不会唱。”言外之意，“现在终于会了”！
各人开始忙乱的接过歌词来，每个人脸上都在幸福的微笑着。微笑着看着手中的歌词，偶尔传来一两个人吭吭着歌词，却很不爽似的想要提高嗓门，又怕人笑话似的不敢唱响来，干脆什么也不看了，只看着老师。
小翠和表姐早就沉醉在歌声中了，沉浸在这一片幸福的海洋，看不明白这歌词的意思，却也在期待。
每个人都在期待。
他这一会也拿了张歌词，用不着他再提醒大家，他开口了：“Take me to your heart!——请把我带进你的心灵！”大家目不转睛地听着他开始在解释。这是他的惯例了，每教一首歌之前，他总要先说点什么，让大家找到歌唱的情感，带着深情和他一起在音乐的海洋幸福地远航。
当他的歌声再一次轻轻响起时，所有的人在同一时刻唱响：“Hiding from the rain and snow——”这里边也有小萍她们两姐妹的声音，不认识歌词，每唱一句之前她们还是会全身心的投入看看下面该唱的一句。她们并不想滥竽充数，当歌声齐齐响起，这会令她们血液沸腾。
一遍很快就唱完了，没有人希望就此停下去。不过，老师要歇息——这时候，每个人都会欢畅地感觉到唱完最后一句后成功的喜悦。
“感觉怎么样？”他的微笑早告诉众人该如何回答——
有人微笑着点着头，有人干脆在说：“再教一遍吧，老师。”
于是他满意地开始了下一遍的领唱……
玻璃窗外不知何时站着几个朝教室里边张望的人，他们在偷听这里边的歌声吗？
下课了，大家还沉浸在刚才的歌声中，自顾自的唱着。
“Wendy,我们今晚和Hugo一起去唱卡拉OK怎么样，在那里面他唱的就更好听喽——”语音中太多期盼。
好个Wendy的声音在回应：“好啊，好啊，去哪里，一会你和Hugo说呀。”
“去……你们看哪里唱的效果好一点？”
“去梵尔赛吧，我有个朋友是里边的部长，那儿的效果也错。”一人建议。
阿萍不由地回头看了看这个说话的同学，她对酒店的名字敏感。
那是个长头发的女孩，生的七巧玲珑，嘴唇薄薄的，一看就知道是个能说会道之人，脖子上挂着的金项链正朝着她闪着光呢！乳白的紧身短袖越发让人感觉她的柔弱，可是她的眼神很自信，说起话来底气十足的。在她身上，阿萍能感觉到几许熟悉。早进这里边的时候她原本因为自己的身份还曾犹豫过，不想她还能到她们这一类人，而且也在兴致勃勃地学习，那么，是不是自己也可以这样呢？短短这一个小时来，她开始留恋这个特殊的学校。
先头歌唱声里，每个人对老师的喜爱就能表露出来。老师是大家所爱戴的老师，那么这课进展都是很顺利的——每一个人都配合的好好的，他上的才会这么顺利。
又是一天工作的结束！他会回到宿舍里去，回到他的孤寄的世界里，想一会儿，唱一会儿，听一会儿，或者再看一会儿书吧，直到累倒在床上，轻松的睡去——他是从来不会勉强自己睡觉的，思想在亢奋的状态下是入不了睡的，那时还得在床上翻来覆去，在烦恼中时间就此消逝了。
今晚大家要陪老师一起去K歌，他本不想拒绝，可是她们请他很多次了，老是这样，自己是男士呀，怎么好意思呢？他就犹豫着，想找个合适的借口。可是这不成文的借口虽说早在脑海里打磨了很长时间的，一出他的口就变了味，有几个会笑的他很不好意思：“Hugo,你是不是要陪女朋友，怕她怪你，如果是这样就让我们见见她吧，哈哈哈……”
他的脸很快会红起来——“老师你脸皮真薄呀，开个玩笑就会脸红的，知道你没找啦，哈哈哈——”一个个笑得前仰后翻。
这样他就会上了她们早叫来的车……
阿萍和小翠慢步在街灯照射下的道路旁，各有心事。听完后的喜悦就包围在这层心事内，渐渐的，渐渐地，就被它们掩蔽了。
“翠儿，你看那老师怎么样？”每次打开话夹的都是阿萍。
“嗯，还好吧。”如同潮水涨起，内心刚刚积压的情感不断涌现在小翠心间。
“她们班的同学都很有趣，还要请他去唱歌呢。”阿萍说这话的时候心也跟随着飞向梵尔赛酒店了，那里也曾留下了她走过的足迹，她不知悄悄地在那个地方流过多少心酸的眼泪。
小翠一门心思全在想着那个老师。“他会和她们去唱歌吗？这些人都很钱呢，要是我……”
“难道这世界钱就真这么重要吗？我没有了钱就什么也不能做了。”
她叹着气，答案早在心里了。她只有默默地走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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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05-10-16 18:2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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