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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1-10 20:55:16 新京报
南方网讯 为了省钱,春节期间该校1000余贫困生选择留校,边学习边打工筹集下半年的学费和生活费。
1/4贫困生怕与同学谈钱
“那个女孩腿很细,来到了两名女生吃剩扔下的餐盒旁边,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看见没人注意,就迅速地拾起筷子夹了两口剩饭,然后提着书包匆匆赶往教室……”
2004年9月,中国农业大学的BBS上,一名目击上述情景的学生贴下这样的帖子。
2004年12月初,类似的帖子出现在南京大学网站上,跟帖达万余个。此前,“如何面对贫苦?”这样的话题频频出现在一些高校的校报和演讲台上。
“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这样的贫困生在每个高校基本上都存在。”中国农业大学一名在校生这么说。公共食堂里,他曾看见一名男生一连喝了三大碗免费汤。
年末,在校生即将返家的时候,人们再次把目光投向了高校中的特殊群体———贫困生。
高校贫困生人数激增
中国扶贫基金会
1998年到2002年,北京师范大学月生活费低于150元的贫困生的比例从16%激增到41%.在对北京高校贫困生问题的调查中,全国人大代表、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庞丽娟发现,贫困生比例增速令人担忧。调查还发现,月生活费低于90元的特困生的比例,从1998年的6.2%增至12.3%.
官方的说法是,在校贫困生的比例为20%,约240万;特困生则为5%-10%,约160万。
教育部副部长张保庆曾坦言,在高等教育迅速发展的过程中,高校中经济困难学生的数量也增加较快,有些家庭的收入难以支撑学生在校学习;尤其是在中国的普通高校中,有50%学生来自农村,由于种种原因,比如说农民的家庭收入普遍较低、特殊的自然灾害等,都会造成他们上学困难;另外近年来才逐步实行的高校收费政策在客观上也加重了学生上学的负担,可能会导致个别学生因家庭困难上不了学。
在采访中,数十名贫困生代表的情况印证了这一点,他们大多来自内蒙古、新疆、西藏、云南、四川、河南等地的农村,家境本就贫寒,天灾侵扰、父母多病甚至亡故更是雪上加霜。学费高、北京消费水平难以承受,大学没读完,家里已经是债台高筑。
贫困严重影响学业
20元,是小龙(化名)身上的全部积蓄。报考六级,还是留下来当一个星期的生活费?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小龙。
在北京的高校里,像小龙这样一个月生活费不足100元的特困生不在少数。
2004年3月,中国扶贫基金会完成的一份针对1000名贫困女大学生状况的调查显示,每个月支出在100元以下的占28.7%,月支出在200元以上的仅占7.6%。
经济的贫困已经严重影响了贫困学生正常的学业。
调查显示,吃饭以外的消费,13.7%的贫困女生根本没有经济能力购买学习用品,49.8%的贫困女生每月个人学习用品支出在20元以下。6.6%的贫困女生生活特别困难,不能继续上学。
贫困产生心理隔膜
室友提出买电视机,小龙立即表示反对;室友提议一起吃饭,小龙不愿去。
“一月五百贫困户,千儿八百刚够住,两三千元是扮酷,四千五千真大户”,这是流传于某些高校中的顺口溜。
一个数据显示:海淀区高校本专科学生中3000多人拥有驾驶执照,拥有私人轿车的就超过300辆,有蓝鸟、帕萨特、奔驰等中高档轿车。
相比之下,贫困,让小龙这样的贫困生和同学“格格不入”。因此,在同学眼里,小龙性格内向,自卑心理较重,不善于表达,“不合群”。
中国扶贫基金会的一项调查显示,28.1%的贫困生怕与同学谈论钱方面的事。
同时,限于经济原因,不少贫困生较少打电话回家与家人交流,放寒暑假时他们也多数选择了一人做多份家教、争取多个勤工俭学机会等等。
事实上,国家对贫困生的资助早已开始,目前已初步建立起由奖学金、学生贷款、勤工助学、困难补助、学费减免和贫困新生入学“绿色通道”等内容组成的资助体系,另外还对西部特困生制定了诸多帮扶措施。
记者委托调查公司针对贫困大学生的调查显示,对于各方的关心和资助,他们心怀感激并决心毕业后通过工作来回馈社会。当问到“今后的愿望是什么”时,很多大学生表示愿意从事教师、公务员等为公众服务的工作;还有的表示愿意去贫困的地区去工作,为解决贫穷的社会问题而努力。
■调查报告
近三成贫困生曾过年不回家
多数学生是因难以凑足路费或为打工挣取下学期生活费
2005年1月4日至8日,本报委托北京锐智阳光信息咨询有限公司(锐智咨询)对北京高校贫困学生进行了问卷调查。
调查范围包括清华大学、北京大学、中国人民大学、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北京工商大学等在内的12所高校,访问对象以学校推荐和抽样调查相结合,男女性别比例控制在1:1左右。
本次调查设计样本201份,实际回收有效问卷186份,问卷回收率92.5%。
31.5%
每月生活费在300元以下
调查显示:贫困大学生中超过三成(31.5%)的人月生活费在300元以下。
虽然绝大多数大学生的生活费用来自家庭供给,但仍有不在少数的学生因家庭所给有限、不够花费等原因靠勤工俭学来补贴花销。
调查显示:37.3%的贫困大学生有靠勤工俭学补贴生活费的经历,他们也颇为无奈的表示,经常奔波打工挣钱对正常的学习造成了不良影响。26.1%的贫困学生靠亲友的资助进行学业,还有11.1%的贫困学生的生活费靠政府的助学贷款等各方面的资助。(本题为多选题)
27.5%
曾有过年不回家的经历
我国的大学依然保留着每年寒暑假两个长假的惯例,因而路途遥远的大学生一般每年回家两次。那么贫困大学的情况如何呢?调查显示:59.4%的贫困学生每年回家两次,而34.8%的人每年仅回家一次,值得关注的是,还有5.8%的贫困大学生自从出来上大学不曾回过家。
当问到“是否有过过年不回家的经历”时,有27.5%的贫困学生回答自己有过这种经历。进一步调查显示,有5.6%的人已经三个春节没有回家度过了。
62.3%
回家交通费在200元以下
贫困大学生回家往返的交通费用是多少呢?进一步调查显示:62.3%的贫困生胡笳往返的车费在200元以下,在200-300元之间的占到总体的27.6%,还有10.1%的学生回家往返的车费在300元以上。
调查显示:91.3%的贫困学生回家的交通工具是乘坐火车,乘坐汽车的占8.7%。
66.5%
不回家是希望打工挣钱
当问到“今年是否打算回家过年时”,被访贫困学生中有24.6%表示他们今年不准备回家。
是什么原因让这些贫困大学生在过年的时候不能回家呢?调查显示:66.5%的贫困大学生表示,因为经济窘迫,留在北京打工挣钱来补贴下学期的生活费是他们不回家的动机,还有15.7%的被访者表示,他们很想回家过年,但是筹集不到回家的车费。很多学生表示,寒假不回家既省了车费又可以打工挣钱,恰好一举两得。还有17.8%的贫困学生因为其他原因而不能回去与家人共度春节。
31.9%
家庭年收入在三千元以下
造成贫困大学生经济状况窘迫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一般看来,其家庭经济状况差是最主要原因。
调查显示:31.9%的贫困大学生家庭年收入在3000元以下,年收入在3001到5000元之间的家庭占26.1%.家庭总收入较高的学生同时也存在家中兄弟姐妹过多等情况。
以上数据由北京锐智阳光信息咨询有限公司提供。
“贫困总会过去,不丢人”
川妹子谭洪先用2元的鸡蛋饼自我奖励,靠家教挣出她和弟弟的生活费
坚强乐观的谭洪先憧憬着回家团圆的那一刻。
人物档案
姓名:谭洪先(女)
年龄:20岁
所在院校: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中文系一年级
家庭住址:四川省威远县连界镇四新村8组
回家路线:北京———(26个小时火车)四川成都———(7小时公交车)
威远县连界镇———(爬过两座山)四新村
单程路费:大约300元
“20岁生日的时候,我吃了个鸡蛋饼……”谭洪先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兴奋地伸出手准备拍手,看到记者,她脸又一下子红了,手也放了下来。
2004年10月21日,农历九月初八,谭洪先20岁生日。那天,她早早起了床,买了一个2元的葱花鸡蛋饼———这是她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也是她上大学后吃得最贵的一顿“饭”。“每次经过饼摊,我都会算一下日子,因为我答应过自己,要在生日那天自我奖励一下,可以破例吃一回鸡蛋。”1月7日上午,谭洪先说起这件事时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给鹅喂猪食催生蛋
她想起家里的猪养得挺肥,猪食应该营养不错。于是,她背着妈妈,偷偷地给鹅开“小灶”喂起了猪食。
谭洪先家中有姐弟3人,每年快到她过生日前的几个月,她就开始“倒计时”数日子,因为只有到那一天,“小寿星”才可以吃两个蛋,这也是一家人一年中可以吃上蛋的日子。她一直记得妈妈的话,“吃了蛋,就可以圆圆满满地过完这一年。”
但谭洪先10岁生日时,家里的鸡得了瘟疫,大批地死去,只剩下两只鹅。眼见着生日临近,可鹅只会一个劲儿地叫,就是不见下蛋。每天上学前,她都到鹅窝里去找蛋,但每次都只能失望地离开。放学后,鹅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
“你为什么还不下蛋?”她不解,明明见着公鹅与母鹅形影不离,怎么老不下蛋呢?难道是营养不够?她想起家里的猪养得挺肥,猪食应该营养不错。于是,她背着妈妈,偷偷地给鹅开“小灶”喂起了猪食。可鹅吃了猪食后“不领情”,仍不下蛋。她快被急哭了,缠着妈妈问何时才下蛋。妈妈不急不慢地说,“你10岁时,它肯定会下蛋。”
九月初八生日那天,“奇迹”终于出现了。那天晚上,等了一天的她在鹅窝里发现了一个好大的鹅蛋,那也是那只鹅第一次下蛋。那个生日,她过得很满足,“从那天后,我特崇拜我妈,她果然没有骗我。”谭洪先说。
谭洪先说,“我从没想过那只蛋是妈妈放进去的。妈妈不会为了不让孩子失望而创造惊喜,而且,我们家的条件也不允许。我相信这个蛋是上天赐予我的礼物,我一直这么坚信。”
阳刚名字让我坚强
用来装柴的背篓是姐弟三人童年的玩具。由于柴很长,遮住了他们的身体,妈妈总戏称,远远地望去,只见三堆柴在移动。
谭洪先的父亲是文盲,给她登记户口时,父亲报出“红仙”的名字,却说不清怎么写,就任由村里登记处的人随意写下了这“洪先”两个字。“我觉得这个名字也挺好,阳刚一点,让我更坚强一点。”
谭洪先目前才读大一,她知道,大学毕业时她将面对七八万元的助学贷款债务。对此,她很坦然:“穷,没有什么,只要敢去面对。我从来都不觉得穷是件丢人的事。”
谭洪先的爸爸年轻时挖小煤窑,身体长期浸泡在水中而落下风湿性心脏病,现在基本失去劳动力。爷爷早年因同样的病离开人世,而75岁的奶奶在10年前瘫痪在床。家里惟一的生活来源是饲养的家禽和2亩地,而这一切,都由谭洪先的妈妈一个人扛着。妈妈有严重的贫血,好几次都累得倒在床上动不了。即使妈妈这样辛苦,全家不到1000元的年收入还是无法供三个孩子上学———谭洪先有个18岁的妹妹和一个正上高二的弟弟。
虽然妹妹是妈妈18年前从山上捡来收养的,但在她看来,早已是家中的一部分。一到下雨天,家里到处漏雨,姐弟三人一起抬着水桶、粪桶、喂猪用的桶,在屋子里接水。然后,三人并排躺在床上,看爸爸在一边编背篓,倾听雨落桶里的滴答声,享受贫穷缝隙中的快乐。
背篓是三姐弟童年时惟一的玩具。在她的记忆中,大背篓几乎和她个子一样高,一放学,姐弟三人就抢着蹲下,等妈妈依次将背篓放到小小的身体上,然后下山去背柴背猪草,直到天黑时背篓塞得满满的才能回到家中。由于柴很长,遮住了他们的身体,妈妈总戏称,远远地望去,只见三堆柴在移动。回到家,他们累得一躺下就能睡着,直到第二天肚子饿了才想起前一天都没吃晚饭。
为当家教第一次哭
在快断粮的时候,终于得知有一份教初二学生的家教,她正符合条件,但必须得交90元的中介费加上岗证。她当即奔回寝室拿钱,可回来时,却被告知“已经派给别人了”。转过身,她第一次哭了。
谭洪先很爱笑。记者问她读书时哭过吗?她脸红了,“那次找家教,是我第一次哭”。
上大学是谭洪先第一次坐火车。那天,父母送她到村口,她自己带着简单的行李,独自爬过两座山,坐7个小时的公交车,再登上北去的火车,26个小时后来到完全陌生的北京。
“当时身上几乎没有多少钱了,挣生活费是当务之急。”谭洪先说,一开学她就四处打听做家教的兼职。学校有个家教部,谭洪先每天“三顾茅庐”,连续两个星期,问得负责联系家教的师姐都烦了。在快断粮的时候,终于得知有一份教初二学生的家教,她正符合条件,但必须得交90元的中介费加上岗证。她当即奔回寝室拿钱,回去却被告知“已经派给别人了”。转过身,她第一次哭了。
3天后,她终于得到了一份家教的兼职,这才续上了饭卡。“身上只要有饭卡,生活就能继续。”她的身上几乎没有多余的钱,一有钱,她就存入饭卡,但只有一次例外。
那一天,谭洪先在电话中问弟弟还有钱吗,弟弟生硬地回答“有”,然后就转移话题。敏感的谭洪先发现,往常弟弟总是缓缓地回答“还有一点点”。她猜弟弟一定没钱了,于是将身上仅有的100元寄给了弟弟。收到钱后,弟弟这才承认他已经几天没钱吃饭了,那天为了不让姐姐担心他才撒谎的。
钱寄出后,她身上只剩十几元钱,又恰巧遇上孩子家长没带钱。这一拖就两个星期,她天天吃馒头。忍到第3个星期,她终于领到了工资,那一天的米饭特别香。
再穷也要坚持学业
她告诉父母,过年不能回去了。电话那边一直是沉默,父母心知肚明,谁也不忍心将这辛酸点破。
即使在生活最困难的时候,谭洪先也不愿意向同宿舍的人伸手借钱。谭洪先说:“贫困总会过去,不丢人,我是不想让别人可怜我。”
同宿舍的几个同学对谭洪先的家庭情况知之甚少。因为才大学的第一学期,还没有考过试,但同寝室同学仁君说,“我们都知道,她的成绩肯定很好!”在仁君的印象中,整个宿舍的同学上课抢座位的重任都交给了谭洪先,平时宿舍里也只有她每天坚持去自习,而且她还得为家教课程备课。所以,大家出去玩,她一般都不去。仁君说,谭洪先能安排出时间做这么多事,特别让人佩服。
1月10日是期末考试,这几天谭洪先的课堂笔记本特别“抢手”。谭洪先说自己喜欢学习,总是不知不觉中便自习到熄灯,想起还没为第二天的家教备课,只能抱着备课资料去楼下的英语角,借着那儿的光亮备课。“妈妈说,再穷也要将学业坚持下去。弟弟的成绩比我还好,一定要让他也念下去。”
两个星期前,当同学们都开始订回家的火车票时,她却告诉父母,过年不能回去了。电话那边一直是沉默,父母心知肚明,谁也不忍心将这辛酸点破。
“其实我好想回家,回到家人的身边。现在还不敢告诉弟弟,我怕他分心。”谭洪先说,如果不回家,她将在这里再找一个兼职,以维持下学期她和弟弟的生活。
对话
最开心的事:大学后不曾生病
谭洪先说大城市看病很贵,她“生”不起病
新京报:上大学以来有开心的事吗?
谭洪先(以下简称谭):当然有啦,到北京后我没生过病。我就怕生病,大城市看病很贵,我“生”不起病。
新京报:有最难熬的时候吗?
谭洪先:给弟弟寄去100元后身上只有十几块了,每天吃馒头,熬过了两个星期,饿了就一个劲儿地喝水,弄得上自习老跑厕所。那时候最难熬。
新京报:你是南方人,习惯吃米饭吧?在北京习惯吗?
谭:对,不过我在家时也很少吃(米饭),因为稻子得卖钱,不舍得吃,红薯便宜,老吃红薯。
新京报:妈妈喜欢接你电话吗?
谭:不喜欢。山里就一部电话,山下喊她,然后她下山接。她接一个电话来回得花一个小时,地里的活就干不过来啦。所以,一个月我才打一次。
新京报:电话最长打多久?
谭:中秋节那次打了5分钟。但那是个无线电的座机,信号差,开始我打了快半个小时还接不通,急得快哭了,那天我就是特别想听一听妈妈的声音。
新京报:你现在钱包里有多少钱?
谭:钱包?我哪用那个呀!(掏了一下口袋)还有几块钱。
新京报:姐弟间有争吵的时候吗?
谭:还好吧……(停顿几秒,想了一下)哦,有的,我妈妈过生日时,外婆捧来花生,姐弟们都抢,这算不算呀?
新京报:感到北京消费高吗?
谭:我一到这儿就发现贫富差距太大了,不过,贫困又有什么呢?我觉得没什么。等我毕业后有工作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天只吃一顿的人大“才女”
广西女孩韦艳秀夜不能寐时写到:“……为亲人不能过好年而愧疚不安……”
韦艳秀(壮族)只有在想家的时候才沉默寡言。老师评价她:阳光活泼,是一个优秀的大学生,
面对困难总是乐观向上。
人物档案
姓名:韦艳秀(女)
年龄:21
所在院校:中国人民大学,信息学院计算机专业大二
家庭住址:广西省河池市都安县地苏乡大定村
回家路线:北京—(火车30小时)南宁—(汽车3小时)都安县—(三轮车40分钟)地苏乡—(三轮车30分钟,或者步行两小时)大定村
单程路费:(学生票)200元左右
在宿舍,韦艳秀是最节省的学生。同宿舍的王璐很担心韦艳秀,她问韦艳秀,“你不饿吗?”因为不止一次,她发现韦艳秀一天中只吃了一顿饭。而韦艳秀对此只是微笑道:“还好啊!”
每周家教可挣到60元
韦艳秀的家乡在广西的山区,几亩田是家里全部的生活来源。这里根本没有河水,浇地时只能靠自己挖的池塘攒下的雨水。韦艳秀说,家里完全是靠天吃饭。
对于南方来的同学,一般都不太适应北方干燥的气候,小小的唇膏往往是包里的必备品。但王璐很肯定地告诉记者:“韦艳秀没有唇膏”。同学万方说,一年多了,她都是穿着从老家带来的衣服,从来没有看见韦艳秀买过新衣服。
受生活条件所迫,除了学习读书和学校组织的一些活动,韦艳秀的时间大都花费在了打工上。到大学后,她基本上不用家里的钱了。因为从入学开始,她开始做家教。每周基本上可以挣到60元,在加上学校发的每月60元补助,每个月总共300元左右的费用,她已经够用了。
除了吃饭,钱全部买书
就这300元,除了吃饭,她全部都买了书。韦艳秀学的是计算机,在文学上,她好像更有天分。在宿舍床头,有一个三层的书架,但计算机的专业书籍并不多,最多的是文史哲。
“有才气”,同宿舍的万方说,“在文学方面,韦艳秀很厉害的”。在学院院刊《信息月刊》担任主编的韦艳秀,在宿舍说话时,经常有一些“诗词”脱口而出。
入学军训时一曲山歌,她嘹亮的嗓门让同学认识了她。现在,经常有同学碰到她时,喊她“刘三姐”,这成了她的第二个名字。
韦艳秀最喜欢《红楼梦》和《平凡的世界》。《红楼梦》是她心理上的享受,虽然书架上这本《红楼梦》很干净,但已经看了很多遍,已经被磨得很旧。
因为太喜欢《红楼梦》了,她决定要到大观园去看一次。去年夏天,在大观园,她一边慢慢地走,一边慢慢比较书中与现实中的不同。在北京的这一年多,她只有这一次是花钱去旅游景点。
本应团圆之时却孤单
去年,为了省点钱,她决定不回家过年。那几天,她一直在做家教。
她平时就跟一位在北京理工大学就读的高中同学在一起。大年三十晚上那天,两人一起在北京理工大学食堂吃饭,7点刚到食堂时,食堂里有一百多人在吃饭,她们两人边吃边聊,吃完一抬头,已经8点多,两人发现整个食堂就剩下几个服务员,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愣住了。第一次远离家乡的她们感到了孤独。
这几天共同的经历,使两人成了最要好的朋友。韦艳秀说,团圆之时的孤单,她真的好怕。但今年,经过认真的思考,她仍决定要留下。为的只是明年的花费。
在她的笔记本里,夹着一张纸条,这是她几天前的一个晚上睡不着时,趴在床上写的,“回乡心切,父母兄弟姐妹甚为怀念,而两地均相思难享团圆之乐,不为己之不欢,为亲人不能过好年而愧疚不安……”
“我还要多攒钱回家”
云南小伙子范厚传舍不得花钱打电话回家,孤独度过18周岁生日
“我过年只想回去看看父母……”但来回1000多元的路费,打压着范厚传回家的念头。
人物档案
姓名:范厚传(男)
年龄:18
所在院校:中国农业大学工学院机械系042班
家庭住址:云南省昭通市镇雄县仁和镇仁和村玉塘社
回家路线:北京—(火车30小时)贵阳—(长途车10小时)镇雄县—(客车8小时)
仁和镇—(走路2小时)家
单程路费:(学生票)500元左右
没有蛋糕、没有喧闹、没有父母的祝福。昨日,范厚传18周岁的生日很平静地过去了。突然,他想起了什么,跑到电话旁,可拿起话筒后,手却迟疑了。“前两天跟家里打电话花了20多块钱,这个月已经超支了。我还要多攒钱回家啊。”范厚传将电话拿起又放下。
生在没普及电视的地方
范厚传的老家在四川、贵州和云南三省交界处,是一个连电视都还没普及的贫困村。
范厚传的父亲曾是家里的主劳力,10多年前,在一次挖硫矿时,由于发生塌方,砸断了左腿,落下病根。
为了供范厚传读书,没有文化的双亲只有把希望都放在山脊的那3亩旱地和一头猪上。
发誓要做有出息的人
贫穷中长大的范厚传发誓将来要做个有出息的人。初中毕业后,成绩优异的他顺利考上县城一所高中。每个月,打电话回家成了连接他与家的惟一途径。
“我每次电话只能打到镇上一小店里,由小店的人通知父母第二天按约定的时间来接,我再打过去。”范厚传回忆说。
每次回家,看到父母双鬓渐白,腰弯了,背驼了。他都充满了愧疚感。他认为是因为自己要读书才使得父母如此辛劳。一天晚上,他来到母亲床头,说要放弃学业回家帮忙。母亲却说:“孩子,当娘的哪个不希望孩子好啊,我一把年纪了,只要能看到你有出息,我就值得。”说罢,泪水沾满了母子俩的脸庞。
考上大学珍藏农具
为了分担父母的重担,每年寒暑假,范厚传都会回家帮忙干农活。松土、锄草、播种、收割、背煤,样样都行。
干农活时,他有一套“宝贝”,那是一双胶鞋、一条破补丁裤子、一件由破衣服缝成的无袖衣褂、一个背篼和一把锄头。范厚传说,他每次都穿着这些和父亲一起上山耕田,和父亲一起唱山歌。“今天起来喜洋洋,扛着锄头上山上……”除了唱《毛主席来到咱村庄》之外,一些自编的山歌是父子俩必唱的。
去年7月28日,范厚传终于拿到中国农业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村里的人都来为他祝贺,感叹这个村终于培养出了一个大学生。他母亲特意奢侈了一回———宰了一只鸡来庆祝。范厚传在喜悦的同时,又担心自己远离家乡,父母干农活会不会太辛劳。
来北京前,范厚传将干农活的衣服洗干净,锄头擦亮,郑重地放在一个包里,并叮嘱母亲一定要保管好。他说:“等我放假了,我还要用这些的!”
首次进京花了5天多
2004年9月10日,从来没走出过县城的范厚传一个人拿着行李出发了。他先沿着山路走到镇里,坐每天一班的汽车去县城,然后再坐长途汽车到贵阳,最后乘火车到北京。到的那一天刚好是15日,开学的日子。
作为贫困生,范厚传申请了助学贷款。家里把重要的生活来源———猪卖了,并找亲戚借了一些钱,凑了1000多元,给他当生活费。
在学校里,范厚传每个月的消费控制在200元以内。吃的是素菜、馒头,穿的是旧衣服。他花的最大一笔钱,就是一次与家人通电话花了20多元。那天,范厚传讲了很多他在北京的感受,打了1个多小时。
孤独度过18周岁生日
昨天(9日)是范厚传18周岁的生日。在他的印象中,生日没有生日蛋糕、没有好友的热闹,这都已经习惯了。可没有父母在身旁,却觉得无比孤单。
好在马上就要过年了,可路费来回差不多要1000多,经济问题无情地打压着他过年回家的念头。
“我过年只想回去看看父母,一家人团聚,然后帮他们做农活……”范厚传的眼里渐渐湿润起来。(编辑:胡曼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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