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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
被困住的城市,被困住的人。
小北,天蝎座B型。
小北就总是觉得,自己生活在被困住的城市,自己就是个被困住的人。也许是家离学校太近的缘故吧,小北总喜欢放学后在那条被法桐遮住天空的路上走来走去,直到推单车的人群散去。
法桐叶子偶尔走一下神,阳光就撒了进来。金黄色的穗色光线就那么慵懒的洒在小北的脸上,勾勒出那种青春的轮廓,慵懒与青春气息就这样在那张白净的脸上达到完美。瘦削的鼻梁,不是那种标准的帅,可总让人感觉逼人的阳光气息。朋友总说第一次见他冷冷的,也许就是那样的感觉,让他感觉,自己有孤独的潜质。是潜质,因为那时,他是不孤独的。
唯一孤独的就是放学的路上。出门,右拐,过一条马路,直走三十米,就到家了。于是这就催生了小北很无聊的想法------放学后先不回家,跟着自己的哥们去推单车。
“你无聊不啊。”麦兜睁着圆圆有神的小眼睛斜视对着小北斜视四十五度问。麦兜其实并不胖,也没有发展为可爱麦兜的潜质,只是因为他总习惯很奇怪的戴一顶帽子,四季不变,几年如一日,再加上他经常在打球时摔掉一个镜片,于是就很有点麦兜的雏形了。“家远的孩子不知道家近的苦啊。”小北苦笑带微笑带坏笑带奸笑,然后就幸灾乐祸的跟在麦兜后面挤入本来就已经相当拥挤的推车大军中。
“别发呆啦,你这个祸害赶快给人家让道吧!”“谁挡你道了。。。。。。”就在小北转头的瞬间,他知道他挡道了。
他的心也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
Lavendar
小北从此就开始不安分了,经常喜欢在四层的教学楼上上下下------他不只一次告诉麦兜,他要做的事很简单,就是上厕所------用麦兜的话说,没见过哪个变态学校对厕所这种具有战略价值的建筑忽略到极点的------一栋楼共享两个厕所。虽然厕所规模很大,可以容纳50名男生同时就厕,但毕竟单间与包厢的就厕感觉完全不同,而包厢又极为有限,因此在厕所这个关系民生大计的问题上学生对学校是相当不满的,也直接给了小北同学上上下下经过9班的借口------9班在楼梯口,是战略要地厕所的必经之处,守住了9班楼梯口就等于把4喽一层同学的生路给断了。是,其实很简单很俗的理由嘛,不就是想看看上次被他挡住去路的那个美女。只不过以冷酷著称的小北,是绝对不能夸张的站在9班门口睁着贪婪的眼光流着口水打听女生消息的,那样是绝对有损形象的。
不过这个秘密他是连麦兜都没说的,在他的计划里不出一星期就能搞定那个女生,然后再直接以女友的身份领到麦兜面前,就省了一道工序。不过这次在没有任何情报的情况下,还是有点挑战性的。小北看了一下手段,很悲哀的发现自己唯一的优势是:他的老班是女孩的数学老师。。。。。。
小北还有一个身份,就是8班的班长,8班是以老班的严重变态出名的,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在期末的前十名中,会有一半是8班的。而且老班的特色是注重思想建设,严抓早恋(搞暧昧的按疑犯从有的原则处理)。于是在周五那天,老班很郑重地向小北说了一段很经典的话:“我发现吴涛同学最近和我们班学习委员走的很近,小北,你知道的,红颜祸水啊!我不能说他,但你们平常在一起,一定要说说他啊!”当得知老班将如此重要的事情托付给小北时,麦兜恨不得把鞋脱下来砸他,“咱老班是瞎啊是瞎啊还是瞎啊,居然跟你说红颜祸水,你这的祸水早不知道泛滥成什么样了!”“哎,没办法,老班同志的信任,让我感到肩头的担子很重啊。我肩负着改造全班全体男生全体女生思想意识形态的。。。。。。”
就这么过了一星期,天气总是搞的很暧昧,早上时冷冷的,上午9点十点时就开始若即若离的时冷时热,到了12点就对你亲近的要命,用全部的热情拥抱你。可小北对那个女生的感觉却总是停留在9点的时刻。再一次经过九班,再一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再一次无奈地轻轻飘过,再一次。。。。。。“喂,今天你放学不等我,你就不姓赵。。。。。。”像点击一般,把小北一下打醒了,哦~~~~~心头的窃喜,那真的是种窃喜,无以名状地,希望向全世界宣布,却欲言又止的暧昧的感觉。那种感觉,是心跳?没有那么剧烈。是心动?没有那么单纯。
于是小北开始发疯似的寻找关于她的一切。他开始在QQ上给她匿名留言,开始在上下楼的路上搜索熟悉的身影,开始在老班的办公室内心不在焉的寻找有没有她的作业,开始,渐渐在自己世界里慢慢失掉了一种骄傲的气质。可生命的血液流淌在他的静脉中,他开始不满足9点的冷淡,他希望,至少,他需要十一点钟那种若即若离的暧昧。只是单纯的渴望,甚至动机,他自己都不是很明确。
人总是这样的,厌恶贪婪,又不能失去她。
于是,在那个法桐遮蔽的林荫道上,小北不再觉得孤单了。因为每次推单车时,总可以看见她,是,现在可以仔细地审视一下她了,很纯的眼睛,可又有一丝冷艳,似乎是暧昧着的摇曳,但又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每当这时,小北干净的脸上总是划过一丝微笑,可那种笑又好像很苦。已经半个月了,往常,他已经和自己心仪的女生并肩走在一起了,可现在,仍旧是只能,在QQ上闪烁其词,因为有一种莫名的力量,抵抗着他心底的欲望与情感,这是小北从未有过的感觉。
夏天,激情与岁月交融的季节,梦想与不安躁动的时刻,更是属于男生的时刻。足球,用麦兜的话说,亦或是“某位足球名宿”说,“真正的男人的运动”,然后就看麦兜前臂做弯曲状,一个标准的展示肱二头肌的姿势,“Man.踢球男人,男人中的真男人,哦耶。。。。。。让玩篮球的那帮毛头小子去死吧。。。。。。让那些没品位的朝着篮球小毛孩子尖叫的花痴消亡吧。。。。。。让。。。。。。。”话没说完就被小北一把拉了过去,“好好打你后卫去。”小北司职中场,球队调度全由他一脚创造。起球,停球,撞墙配合,踩球过人,马赛回旋,扣球,错开时间差,左脚内脚背射门,一道精美的仿贝式弧线,球挂入球门左上角。“配合不错,我也算有次助攻。“麦兜不失事宜地装X地拍拍小北。“别说了,不就是第一脚射门射到你屁股上弹给我了,这算助攻。。。。。。”“总是对人这么冷酷,哎呀。。。。。。你看,那位赵X同学你还没有攻克吧,哎,你要不这么酷早就。。。。。。哎呦。。。”又一脚球砸在了麦兜头上,球进了。
一比一,小北进一个,麦兜进一个,不同的是进的球门。汗如雨下,踩着灰尘亲吻的球鞋大步狂奔如鸵鸟撒欢地跑到凉水管前,喝水,冲凉,然后看着水滴划过自己瘦削的轮廓,在太阳下,阴暗处,闪亮处,黑白分明,亦如他现在的心情。
忽然,麦兜肥肥的双手伸出,把一封信塞到小北尚未干透的手中。“小子,请吃饭吧。”小北蒙蒙的看着他,“今儿早过4月1了啊,你干嘛啊?”就这样胡言乱语来遮盖心中的紧张,就这样语无伦次来抵挡心中的狂喜,攥紧拳头又怕打湿了神圣的信件,就这样在惶恐与希望中,看书页一页页翻过,看老师一步步踱过,看日头一点点划过,看。。。。。。
看到了信。
不是小说里的类似“我喜欢你好久了”的套话,也没有大篇幅赞美青春男女内心躁动不安的青春,只有淡淡的一页纸。普通的稿纸。且写在背面。
“先做朋友吧。我喜欢笔尖与稿纸摩擦的清脆与快意,不用邂逅与踌躇的不恣意。——Lavendar.”
Lavendar,薰衣草。抱着字典的小北眼前浮现大片大片的紫云飘起,亦如这女子淡淡的笔触。与众不同,小北只能这样无奈地给予一个概括。可是,不同的让他内心有种不放心的元素。
在两个人的信件中,重复那种沉默与压抑,他真的不愿意在别人面前丢掉自己的骄傲。同样骄傲的两个人,何时又能有交叉点呢。
其实,女孩已经告诉了他可以知道的一切。其它的,作为朋友,小北无权知道。
小北只知道,女孩很喜欢王菲,喜欢王菲的冷艳;女孩很喜欢幽静地走在铁轨上,衔一朵雏菊;女孩最喜欢的声音是笔与纸摩擦的触碰,最心痛的声音是自己欲哭不能的寂静。这样一个女生,让小北充满了迷茫与期待。
日子还是那么流水般地过着。高二的上学期过的很快,转眼间,已经到了五月,花都开了,心也该开了吧。可心间的事,谁又说的清呢。仍然会有女生给小北打莫名其妙的电话,可小北已经不在在乎有多少女生给他电话,他只在乎她是否会有一天给他电话。
再骄傲的他,也有放下自己的时候吧。小北的冷酷,其实与耍帅这类无聊的字眼无关。他只是喜欢抬着头,面无表情地(用别人的话说是像谁欠了他几百块钱)经过眼前的一切,仿佛一切没有发生过;开始也许只是一种装出的气氛,只是因为当他的眼神像镭射灯一样摄入别人眼球时,有一种莫名的害羞,那种害羞是很孩子气的,是天蝎座特有的那种羞怯。后来,就像流水习惯抚触石头质感那样的,他喜欢上了自顾自地走路。
记得政治老师有说过这样一段话:“男人走路,不应该看女人么?看车,车都长的差不多;看楼,楼都看不到顶;要是看男人的话,那就更不正常了。。。。。。”把“人”换成“生”,也是一样的道理吧?不过小北纳闷,为什么自己走路就不看女生呢。。。。。。除了她。
信件就这样一封一封的来往于9班与10班之间。再后来,麦兜已经邮差的功能也被彻底剥夺,代之以书的形式,从Lavendar一次次地借书行为中传递给小北。小北更多的机会直视她,她深邃的眼眸,甚至略带些烟熏的滋味,淡淡的,淡淡的,不像是这个年纪女孩子的那种躁动与梦境,但是,美轮美奂,仍会像钻石一样闪耀在小北的眸子里,有时闪的小北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
Lavendar有时会不经意地,例如,她在信中告诉小北,她喜欢王菲的《催眠》,却一直找不到这首歌。小北窃喜,然后就准备大费周折的去找这张专首歌,却发现《只爱陌生人》这张专辑到处都是。小北傻傻的认为,自己找到了她找不到的专辑。
当两人的交流方式由Lavendar——麦兜——小北改为Lavendar——小北的组合时,麦兜郁闷了。“人家都是由物物交换发展为有中间等价物的,你俩到好,把我这个等价物给排除了。”不过,随着等价物淡出两人中间,两个人开始。。。。。。
不能说是约会,高中生的约会没有这么公开,不加掩饰;也不能说是散步,只是因为那种感觉,实在不是一般的散步所能诠释的。就那么随性地走在学校附近的街道,Lavendar不会像一个女朋友一样要求小北,小北也没有过多的举动,仿佛有一种默契维系着两人,不近,又不远。那种感觉又不像暧昧,因为暧昧是人造的,而他们的“暧昧”,是天然的,一种流年似水的顺畅。
他们会谈很多。Lavendar不像信中小北想的那么不可接近,更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奇女子。她只是一名高中生,但又是那么与众不同的一个女生。她经常穿蓝色的宽大的T恤与小北散步。当下午三点的下课铃打响,小北习惯性地在离校门30米外的小学门口等待,等待那个希冀的身影。小北有时忌惮自己的粗俗,对这么一个女生,不该有类似贪恋爱之类麻烦而又俗套的字眼,而是更多的远远独赏,似乎还有点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味道在里面。可她就这么近的出现在小北面前了,每天,每个晚自习前的时光,都在吃饭与漫步中度过。
Lavendar是个喜欢吃的女孩子,这似乎和奇女子的标准格格不入,在小北眼里她应该是只吃苹果餐的那种。她听完后咯咯的笑了出来,“这就是我现在胃病的原因啊。”他们俩吃遍了附近的小吃,鸡腿擀面皮素的荤的香的辣的无所不包,让小北都有些担心心目中的女神会不会吃的走形。
吃完晚饭,漫步在公园,Lavendar会像变了个人。有时抬头仰望阳光,然后五指并拢放在眼前,慢慢打开,然后会心一笑,就成了小北心里抹不去的一道风景。她也会大步走在前方,然后转头忽然似笑非笑地凝望着小北,然后小北就会露出那标志性的羞怯,接着,她就笑了出来。她不是个很爱笑的女生,起码在他们两人在一起时是这样的。他们会说很多,但从不会提及信里的内容。信里,她会坦白一切的,异乎常人的思辨与遐想;信外,她却也会像其他女生一样,聊八卦,说笑着,仿佛不曾发生过什么。
小北很享受这段游离的时光,游离在学校之外,游离在梦与现实的彼岸。他甚至希望永远看不到岸的影子,因为在岸上,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可终究躲不过那个年龄的悸动与欲望,在Lavendar生日前夕,小北终于准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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