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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那些年轻而又陌生的笑脸在提示着我和他们年龄上不可磨灭的差距,我一定以为我还停留在高中,在这些阳光温暖的冬日午后的时光中,坐在体校高高的围墙上面,看着曾经年轻的他们在枯草丛生的足球场上飞奔,美美地微笑。
记忆中应该至少有两年没有来这个操场了,自从大二那个寒假得知兔子的腰椎错位之后,我一直都不敢再靠近这片曾无数次看着他飞翔过的绿草地。最后的视野停留在他别扭地走向十字路口时给我的背影,在横冲直撞的摩的不耐烦地按喇叭的“滴滴”声中,看见他在寒冷的晚风裹紧了衣服,还有昏黄的街灯下他渐渐远我而去的影子。
那天我在黑暗的街边站了足足有半个小时,我突然想起许多年以前我也是这样在很多时候一个人站着,默默地看着他在人群中喧闹、看他带着足球穿梭过人、看他坐在围墙上面大口大口地喝着可乐,他一直都没有发现过,正如现在我依然一个人站在这里看他的背影,而他依然没有回过头来发现我一样。
记忆的碎片像天边被风卷残的云朵,刹那间撕裂成无数分飞的空白,铺天盖地般的向我砸过来,街灯在不远处孤独的凝望着大地,夜晚的寒风肆意地挑起我的头发,头顶的树叶哗哗作响,我脸上大片的冰凉会是泪吗?
原本我应该恨他的,因为他说:“你比她坚强,她需要人保护,但你能很好的保护自己。” 成长原来是一夜之间的故事,在这个牵强附会的理由从他口中说出来之后,我已经学会了所谓的坚强,学会很冷淡地面对一切悲欢离合,我应该很好的生活下去,然后趾高气昂地出现在他面前,才能证明这个世界不是少了谁就活不下去的。不是吗?
可是结果呢,我伪装好一切,甚至在接到他电话告诉我病情之后都很残忍地说:“你以为你说什么我都得相信啊?”到碰见他证实了他说的话后,我望着背影却又难过得哭了。我宁愿见到的是他和她相亲相爱的场面,宁愿见到他看我时无所谓的表情和坏坏的笑容,而不是现在他独自一个人只顾低头看着脚下而不理会周围车水马龙过马路时落寞的神情,我希望看到的不是这样子的,不是的,他应该比我过的幸福,才不枉费我被狠狠割过一刀后慢慢舔着伤口积累下来的坚强。
四年过去了。
水晶球在谁的手上转过了几度春夏秋冬、多少悲欢离合,我不知道。
那个流着泪望着星星的女孩大概早就被卷进了某个不知名的黑洞,巫师躲在不远处,我却没有学会回忆的咒语,水晶球应该落满了灰尘,巫师在黑暗中露出诡异的笑容。
半个小时前我正惬意地窝在本市最豪华的网吧里面。
伟伟说他年少的生活只有在看见我们时才能回想起来。我没有回答,悄悄地隐身了,他现在连能和我说上一句话的工夫都很紧张,在服役过数个职业玩家俱乐部之后,现在他又担任起选电玩新秀的负责人和决策人,忙得过年都不能回家。而四年前,他还是一个喝着可乐成天四处晃荡的小孩子,我还是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坐在围墙上大声咆哮的疯丫头。
背叛了年少时的梦想,我们在时光的断裂处感受着成长时蜕变的痛。
半个小时之后,兔子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们和伟伟视频了一下,我就被他强行拉出了网吧,他硬要我陪他去踢球。我说小样你的病才好就去疯不怕又被人踢成残废?他敲了一下我的脑袋说,今天是我重出江湖,就不知道说句吉利话啊?
今天真是个美好的日子,我想我应该保留这段记忆,在冬日温暖的阳光下,我们又来到了这个久违的操场,兔子很快换好了衣服,和这群刚从我们闹过笑过的母校毕业的年轻人较量起来,我站在跑道旁边,再一次看着他快乐地飞翔,金色的夕阳刚好洒满操场,来年这里一定又是莺飞草长生机勃勃。回过头来我看见了熟悉的围墙,它不会像我们一样的长高,只是我知道,我再也爬不上去了。错过了那一季的风花雪月,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天空掠过一群候鸟,我听见街角某个音像店传来模糊的一首老歌: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
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
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旁
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
她们都老了吧 她们在哪里呀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啦……想她
啦……她还在开吗?
啦……去呀
她们已经被风吹走散落在天涯
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
那些心情在岁月中已经难辩真假
如今这里荒草丛生没有了鲜花
好在曾经拥有你们的春秋和冬夏
她们都老了吧 她们在哪里呀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啦……想她
啦……她还在开吗?
啦……去呀
她们已经被风吹走散落在天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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