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隽夫[原创]剧本《背叛者》委托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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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者》- The Rebel


托德 – Tode
保尔 – Paul
苏菲 - Sophie
布瑞 – Brain
加伏尔 – Gova
纪德 – Gide
卡弗 - Kaff

弗朗茨市 - City of Franz  弗朗茨大学 - University of Franz



第一景 （弗朗茨大学剧场内）

独场

托德 保尔 加伏尔 卡弗 若干学生

（保尔和一群学生在剧场内。托德后上）
托： 有什么新闻？
保： 人民阵线的人被处死了。
一个学生： 那些个大腹便便的警察不过是被炸断了腿而已。
保： 我相信人民阵线不会退缩，要让政府感到威胁，否则他们会以为人民不会反抗。
托： 同盟国呢？
保： 还没有消息，不过他们肯定没把军队撤离边境。
一个学生： 大家听听阵线的广播。（将收音机打开）

阵线广播： 这里是人民阵线。昨天又有一名人民战士在弗朗茨牺牲了，而更让人民愤怒的是，政府为了维持独裁，屈从了同盟国的威胁，准备与他们起草《互不侵犯条约》。这是乞讨和平，这是投降的……

（加伏尔随卡弗一同上。一个学生将收音机的频率调至政府广播的频率）

政府广播： ……希望人民阵线能停止制造恐怖事件，否则政府只能退出与人民阵线的谈判。（顿）今天下午同们国代表抵达了东部重镇弗朗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

（加伏尔走向收音机，关了它）
加： （向卡弗）多了解一下政府的意见的确有好处，特别是大学生，他们是极易被一些谬论蛊惑的。
卡： 您说得对。
加： （环顾）弗朗茨大学怎么只有这么一个破剧场，卡弗教授，学生们有需要的话，您就跟我说，我会向市议会提议案，多向学校拨些钱。（向学生们）你们才能多排几出爱国戏剧嘛。
托： 需要我们歌颂投降吗？如果是的话，这个破剧场也就够了。
加： 政治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那个条约是种手段。还有，人民阵线把自己装扮成正义的象征，但他们的手段同样血腥，如果他们真的如他们所标榜的那样，就应该和政府合作抵抗外敌，而不是整天……
托： （打断加伏尔）我可以认为您在逃避问题吗？不管谁说出了真理，就应该被支持。
保： 没错！
加： 别忘了，是谁让你们这些孩子能安安静静的读书。
保： 不读也罢！
加： （顿）同学们，守好做学生的本分。
（加伏尔下。卡弗随后下。静场）
托： 大学生要有行动了。（学生们纷纷点头）要迫使政府放弃与同盟国签约。
保： 好！大家行动起来，沉默就等于投降！


第二景 （弗朗茨市政广场）

独场

托德 保尔 加伏尔 若干学生 若干军警

政府广播： 总统与同盟国代表将在16日签订《互不侵犯条约》，这是一场重大的外交胜利。人民不愿看到战争，而政府为国家争取到了和平。按照协议，同盟国和我们的军队将在条约生效后各自从边境后撤100公里。

（一群学生和若干军警在舞台上对峙。）
学： 打倒投降主义！拒绝签字！
加： 同学们，回去吧！这不是你们应该管的事。
托： 难道照你们说的安心读书？亡国了还怎么安心读书？
保： 和平不是靠出卖人民获得的！
加： 你们受了阵线的误导，政府没有卖国，为了避免战争，让步是必需的，这都是为了人民，为了同学们的未来。
保： 战争不可避免，同盟国已经集结了数十万军队在边境线。
加： 同学们，你们要相信政府，政府过去数年让很多人重新找到了工作，政府同样有能力保卫国家的安全。
托： 这不是卖国的借口！我知道有些官员，就比如加伏尔先生你，天天出入妓院的花销可不是每年人民给你的薪水负担的起的。
保： 是同盟国收买了他！
学： 打倒卖国贼！打倒投降主义！拒绝签字！
（一个军警朝天鸣了一枪。保尔冲上前，另一个军警瞄准了保尔）
保： 你们这些……（托德上前挡住保尔）
托： 士兵的子弹不能射向人民。

阵线广播： 这里是人民阵线，政府出卖了祖国，为了维护统治阶级的利益，他们放弃防御，让数百万人民和大片国土直接面对敌人的坦克。战争还未开始，政府已经投降。


第三景 （弗朗茨大学剧场内）

第一场

托德 保尔 苏菲

（苏菲上。保尔后上）
保： 好了，你叫我们来干什么。托德和我现在可没功夫……（托德上）
托： 对不起，我迟到了。
苏： 卡弗教授想见你们两个，（故意大声）我不过是传个话，顺便看看我能不能搬动你们两个大忙人。
保： 他一定是想让游行停下来。
托： 嗯。我们也应该提醒同学们在游行中克制一点。
保： 在那种情况下很难保证。
托： 你在说你自己吗？
苏： （打断托德）你们两个脑子里除了游行还有什么别的吗？
保： （顿）我去等教授。
（保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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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 你上次请我看电影是什么时候？（托德作了抱歉的动作。苏菲走近他，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我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见你……看来你更喜欢卡弗教授一点。
托： 对不起，你得……
苏： 我知道，别让自己太累。
托： 好。可我不仅仅要对自己负责，还有同学们，因为他们的信任。
苏： 我也信任你，那我和其他同学比谁更重要？
托： 这不同……
苏： （咬了咬嘴唇而后微笑）我不为难你。

第二场

托德 保尔 卡弗 苏菲

（保尔上。卡弗上）
苏： （向托德）我先走了。（苏菲下）
卡： 托德，保尔，我想提醒你们，继续组织游行要冒巨大的风险。
托： 需要让所有人知道签订那份条约等于投降。
卡： 十几年前我也和你们一样，在大街上散发传单，在市政广场高喊反政府口号，但谁又想到我所信仰的那场革命今天却准备出卖国家。
托： 没错，所以反对它就是正义的。
卡： 他们选择了一条统治者不得不选择的路。
托： 我们的努力会被证明有价值的！
卡： 我只想告诉你们，我不想你们和警察发生冲突。
托： 我保证，不会有人出事，您要相信我。
卡： 好吧，我知道我多说没有用。学校不会支持，当然，也没有反对。（顿）如果有同学被捕，马上告诉我。
托：我会的。谢谢你，教授。
（卡弗下）
保： 我们的游行没有效果，政府会签字的。
托： （顿）这个我知道，但目前我们只能做到这些。

第三场

托德 保尔 布瑞

（布瑞上）
托： 先生，你是？
布： 布瑞，人民阵线弗朗茨市支部的负责人。（分别与托德和保尔握手）
托： 我是托德，这位是保尔。
布： 你们就是游行的发起者？
托： 对，我们想向政府表明大学生的态度，争取改变政府的决定。
布： 你们很勇敢，是现在最紧要的力量。你们和阵线是站在一起的。你们仅仅是反对政府签订互不侵犯条约吗？还应该有一场社会革命，国家需要一个能够保护人民的政府。
托： 目前最重要的是迫使政府放弃把军队撤离边境。
布： 除了推翻它，它一定会在条约上签字的。我直说吧，我今天来是想争取你们对阵线的支持。
托： 我们赞同阵线的观点，不过……
布： （打断托德）我需要你们行动上的赞同。现在是非常时期，我希望建立一个小组将弗朗茨大学的同学与阵线统一在一起。阵线需要有责任感的大学生加入，你们在学生中间有很大的影响，你们应该表率。
保： 他说得对，我们可以……
托： （平稳的）大学生不隶属任何组织，我们永远支持的是正义。布瑞先生，学生不会向警察扔炸弹，至少我不会鼓动同学们这么做。既然同学们愿意相信我，我就必须对他们的信任负责，所以我们不放弃独立性，我们可以支持阵线的观点，但不会直接参与你们的行动。我希望你知道，我们不背叛真理。
布： 这正是阵线的信念。同学们信任你是因为你支持了真理，而现在，所有你可以依附的组织里，阵线就代表着正义。现在不是计较小集团利益的时候，而是要关注祖国的命运。大学生是绝对不应该为了失去一部分独立性而放弃融入历史潮流的机会，是历史要求大学生支持阵线。（保尔欲言又止）
托： 如果谁要加入阵线，我不会反对；但作为学生代表，我不能鼓励他们加入阵线。每个人的命运在他自己手里，我不能代替同学们选择一个组织。
布： 你已经代替他们选择了一个态度。
托： 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没有代替谁。
布： 你的影响力就是他们的决定，目前，你正拥有着他们的决定权。
托： 我不能同意你的说法。
布： 这是事实。（顿）好吧，既然你们不愿意接受我建议……有一件事我想……
托： （打断布瑞）布瑞先生，我们得走了。保尔，我们去看看明天的游行用的横幅。
保： 我想和布瑞先生谈一会儿。
托： （顿）好吧。
（托德下）

第四场

保尔 布瑞

布： （在保尔想开口说话之前）保尔，你想加入阵线吗？
保： （顿）我一直等着这个机会。阵线是在进行一场正义向邪恶的复仇，它就是人民复仇的怒火，它应该作为领导。而且，大学生只表达一个态度是不够的。
布： 你得考虑清楚，一个革命组织不仅有其指导方针，还有铁的纪律，服从命令总是第一位的。
保： 我知道……除非一场彻底的革命，否则救不了我们的人民，同盟国的军队早晚有一天会踏上我们的国土。我们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领导。
布： 这是一场血腥的斗争，每个人都要准备为明天献出生命。
保： 明天……明天的幸福高于一切，一切牺牲都是允许的。我不是懦夫，弗朗茨大学的每个人都不应该是。
布： （顿）好。我要交给你第一个任务。
保： 是什么？
布： 去拿一份情报，至关重要的情报。这份情报就在你和托德实习的那家工厂，一个叫纪德的工段长手里，他最近被监视的紧，无法把情报交出来。因为你过去不是阵线成员，秘密警察不会太注意你。你找机会想办法接近他。记住暗号——“神失去了守卫”。
保： 好，这不算难。
布： 要小心，这份情报非常重要。以后会有联络员找到你。（走近保尔，盯着他）我相信你。
保： 我知道了。
（布瑞下）
保： （有些不安，然后坚决的）不，我没有背叛我的同学，历史会证明我的正确。

第五场

保尔 苏菲

（苏菲上）
苏： 刚才出去的人是谁？
保： 人民阵线的人。
苏： 关于游行吗？托德呢？
保： 没什么。（苏菲一直盯着他）我决定加入阵线。
苏： （怔了一下，而后平和地）为什么告诉我？
保： 我相信你。
苏： 你也应该相信托德。
保： 我是我，他是他。
苏： 我是说你应该相信他。
保： 我相信他……但我不想相信一个不愿行动的人。
苏： 他不想同学们冒太大的风险，你难道不了解吗？
保： 我想他错了，拒绝阵线就是帮助敌人。
苏： 你们会成为敌人吗？
保： 朋友还是敌人，不是单单我们自己就能决定的。事情总是在我们了解不到全貌时就必须做出选择。神从未公平过，所以，我只相信我所确定的目标，这是一个人积极活下去的唯一方式。就像你爱托德，你确定就够了，别人无权问为什么。
苏： 保尔，你……
保： 只要一个人是坚决的，他就是正确的。

第六场

苏菲 托德 保尔

（托德上）
保： 我不打扰你们了。
苏： 保尔，等等，我有一个剧本，三个角色，我想就由我们三个来演。
保： 演讲更有效果，戏剧……大家就这么傻坐着看演出，还有，戏剧是表演出来的，表演就意味着不真实。如果我们要鼓动同学们，需要的是更直接的东西。
苏： 这个剧本不是要鼓动，而是让同学们思考的。而且，我们有多久没有在一起演戏了？
托： （笑）我愿意加入。
保： （有些无奈）好吧。
苏： 拿着，（把一份剧本交给托德）你的剧本，还有（把另一份剧本交给保尔）……好了，我们开始。
保： 可我和托德都没看过。
苏： 没关系，只需随着文字来就行了。
托： 好啊，戏剧本来就是一个过程，我们就这样来读它。
苏： 就是这个意思。
保： “啊!要有光!”圣经?我是神?
苏： 没错。
保： 那你？
苏： 我是夏娃，托德演亚当。
托： 有意思……但这伊甸园太简陋了，（环顾）完全是另一出戏的场景。
苏： 不对，你们就把这里想象成伊甸园，伊甸园就是这样一个舞台。
保： 没别的角色？
苏： 只有我们三个。
托： 好吧，让我想清楚。首先他是神，我和你是他按自己的样子造出来的人。
保： 对，难道不好吗？
托： 当然……现在该干什么？
保： 随你们的便，你们和我一样可是思考，舞台上的一切道具都是你们的玩具，你们是自由的！
（三个人同时扔掉剧本）
苏： 你……（走近托德）
托： 你……（走近苏菲）
托： 我想亲近你。
苏： 我也想亲近你。
托： 但，为什么？（停下）
苏： 你走开！（推开托德）
托： 啊？
苏： 别看着我，我知道，你不是我，我们不同。
托： 你也不是我，我们不同。
苏： 可我们为什么被放在一起？
托： （急切地）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托德与苏菲同时摇摇头）
苏： 嗯。
托： 这就好了。
保： 亚当，你在想什么呢？
托： 不知道。
保： 过来，看着这个女人。看她的眼睛，鼻子，嘴，头发，还有她的胸脯，她美吗？
托： 美。
保： 这就对了，我赋予你强烈的欲望去占有她，这个生命的摇篮，巨大的子宫。
托： 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安排？
保： 因为你会死去，她也会死去，可你们的孩子可以继续生存下去，你们的孩子又会有孩子。（闭上眼睛想象）闭上眼睛想象，多么可爱的一幅图景，一个生生不息的世界，人类的天堂。
苏： 你们两个没把我当成人！我就是一个道具而已。
托： 没有，我没有这么想过。
保： （向观众）也许不应该给女人自我意识。可惜，我现在已经没法更改了，我承认了人类的自由。
苏： 我不要当个道具！
保： 夏娃，不，你不是道具。我是爱你的，神是爱人类的。想象，想象，有一个生命在你的身体里孕育，然后，它出现在你面前。没错，是你的创造，你就像我一样，创造了一个生命，它在哭，它在笑，它围着你跑着，它叫着你的名字，它要你拥抱，它那么爱你，它是你的。
苏： （喜悦地）多可爱啊，我的宝贝。我会爱，我可以爱。
保： 这是神授予你的权利，本来是我才拥有的权利。（顿。转向托德）亚当，你要去爱她。
托： 为什么必须是她？
保： 难道她不够美？那我就再造一个。
托： 那她怎么办？
保： 毁掉吧。
托： 她是人，怎么能毁掉？
保： 我是神，我什么都可以干，况且，人总要死的。
托： 那我能毁掉什么？
保： 不！（紧张而急切）你应该爱世界，爱这舞台上的一切。好！我不毁掉任何东西，生活应该是充满创造的。你好好想象一下，世界的美与和谐。
保： （转向苏菲）夏娃，你也要去爱他。
苏： 为什么必须是他？
保： 因为你是女人。
苏： 我首先是人，我不是自由的吗？
保： 但你是女人，女人首先应该是爱生命的。记得吗？你以后要代替我来创造生命。亚当、夏娃，继续你们的演出，你们要用爱来净化人类的灵魂，为了那个人类的天堂。


第四景 （弗朗茨市一工厂车间内）

独场

保尔 托德 纪德

政府广播： 总统与同盟国全权代表于今天上午十点在弗朗茨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即时生效。

（托德上。保尔上）
保： 纪德先生。
纪： 你是……
保： 你不记得了？弗朗茨大学的实习生，保尔。
纪： 噢，你有什么问题？
保： 图纸上有些地方标的数据很苛刻，加工起来很困难。您能过来帮帮我吗？
纪： 好吧。
保： 神失去了守卫。
纪： 我对宗教问题不感兴趣。
保： 可这就意味着我们有可能失去信仰。
纪： （向观众）布瑞果然急了。
保： 他说你被监视了。
纪： 是吗？（笑）是他不太信任我。
保： 谁？
纪： 既然阵线派你来，我也无须坚持什么了。你的头儿托德呢？托德这个孩子还是相信了阵线，年轻人就是这样不计后果的狂热。我本不该加入阵线，或者像一个士兵一样不问为什么就执行命令。孩子，当你选择一种组织去依附时，你就得无条件接受它的全部观点。
保： 我还不是正式的阵线成员，但我完全支持阵线。
纪： 你不是？！那我不能把信交给你。
保： （顿）那封信的内容是你得到的吗？
纪： 不是，你问这个干什么？
保： 所以你只是一个环节，你无权决定关于这封信的命运。
纪： 他在我手里我就要承担责任。
保： 你的责任就是交给我！布瑞给我了这个权力。
纪： 你根本没有资格得到这个恐怖的权利。
保： 恐怖？
纪： 孩子，你永远不会知道命运要在你身上安插下多少罪恶。
保： 我不相信命运，我有对明天的信念，就有在今天的罪恶里找到正义的可能。
纪： （笑）你说的对，命运有什么过错呢？是人自己造成的罪恶。
保： 为了正义，罪恶是必须的，否则永远实现不了一个正义的世界。
纪： 口号谁都可以喊，当真正要你动手的时候，你要面对你的良心。
保： 我这么说就是因为我下定决心要行动。良心？就算敌人也是人，也有良心，但敌人在帮背叛了良心的罪恶卖命，我们就必须用同样的背叛去捍卫我们自己，历史有时候别无选择。
纪： 你要答应我看这封信的内容，我才能给你。
保： 好，我看！
（纪德掏出信交给保尔）
纪： 啊！我的神，原谅我的懦弱，我承受不了这种考验。（如释重负般）愿所有即将死去的人得到安宁。
（保尔下。托德从舞台另一边上，纪德一直盯着托德）
托： 纪德先生，您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纪： 我曾经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托： 我的零件让你失望了？
纪： 这里没有别人，你大可不必装。
托： 我不明白……
纪： 你们阵线将得到这个时代了。
托： 阵线？阵线得到这个时代？
纪： 你还不知道？那就让我告诉你那位领导人的计划。你们准备炸毁从边境撤回来准备镇压暴动的运兵火车，就在入城的大桥上。火车出发的时间就在那封信上。得到这个时间，你们就能在被城内军警发现大桥被你们占领之前安放好炸弹。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发动起义占领政府大楼，宣布弗朗茨的新生，宣布一个美好的明天。当然，人人都会高兴，除了被炸死的士兵和死在街头的市民。
托： （静场良久）那封信！在哪！？
纪： 你可以问你的朋友。或者,你现在就可以祈祷他做出仁慈的选择。总之，现在一切都与我无关。


第五景 （弗朗茨大学剧场内）

第一场

托德 保尔

（托德在剧场内。保尔上）
托： 保尔。
保： 什么事？
托： 信，在哪？（保尔沉默）你知道那封信意味着……
保： 我看了，我知道阵线的计划。
托： 你还是把信交给布瑞了？
保： 没错。
托： 那是一千个人甚至更多人的生命。
保： 是啊，一千个人民的敌人。
托： 一千个保卫着国家的士兵，一千个人民的儿子。
保： 只要他们反对阵线，就是敌人。
托： 阵线在做一件罪恶的事！
保： 就是现在，士兵正在从边境上撤回来。政府准备用那些士兵对付我们，而不是阻挡同盟国军队。如果阵线的起义失败，更多的人要死，更多的支持阵线的同学们要死。你还没看清楚现实吗？现在反对阵线就是反对人民，你不能找到另一个组织来替代阵线，所以，阵线有权采取一切手段获得权利。
托： 所以，要杀人？
保： 毫无疑问。既然战争不能避免，我们就当那些人是为了祖国而牺牲的。
托： 你相信自己说的东西吗？这是屠杀！
保： 这是最好最有效的办法。是，我对不起那些士兵，但我不内疚，我对得起人民，对得起未来。
托： 你太狂热了！你知道你将影响多少同学跟你一起去毫无意义地战斗吗？
保： 我冷静的很。我相信是我指明了同学们的未来，是我激起了他们正义的行动。
托： 你背叛了正义！背叛了人民！
保： 我爱正义，我爱人民，所以我要选择通向幸福的真正道路。
托： 你这不是爱，而是一种不论是非的复仇。
保： 没错，对邪恶的仇恨就是一切爱的来源。托德，你才是不懂爱的人。现在门外几千愤怒的人民准备参加起义。你什么也改变不了，同学们信任的是我。
（一声巨大的爆炸。静场）
托： 我会揭发一切！我将是这段历史的防腐剂！
保： 好吧！托德，看看谁相信你那一套，没人可以靠喝防腐剂活着！
托： （平静地）没想到我们以这种方式……保尔。
保： 我们身不由己。（同样的语气）
（保尔下）

第二场

苏菲 托德

（苏菲上）
苏： 托德……
托： 苏菲……
苏： 我相信你。
托： 一定要杀人吗？为了正义。
苏： 不，杀人本身就不正义。
托： 每个人都成为你就好了。
苏： 那不真实。
托： 至少应该把它当作目标，当作解救我们自己的方法。
苏： 不，也不是。你和保尔其实是同一种人，你们认为人类可以有一种公平而神圣的前提和一个至善的目的。可人有太多差别，甚至可以说每个人都是极不同的，没有一套公式可以绊住人的可能性。人有爱的本能，就像母亲对孩子，爱就是一种本能，一种无法分解的东西，它驱动一切。
托： 那如何解释最疯狂，最可怕的仇恨呢？这也是爱？
苏： 那是另一种爱，因为我们太爱我们所恨的那样事情的反面了，这个世界上只有爱。
托： 谁能决定我们应该爱什么呢？我们会执迷的爱着一种错误。
苏： 我们就这样的执迷下去，爱能让人疯狂的坚持，爱不会分辨是非。
托： 爱……太恐怖了。
苏： 不，有它才可以通向幸福。
托： 爱……没错，我爱着真理，我也爱着人民，可现在我只能背叛一部分爱，才能实现另一部分的爱。我该不该去阻止这场起义？不管怎么做，我都将充当刽子手。
苏： 托德，我帮你分担。
托： 这是我的战争，我要一个人承担。
苏： 托德，你并非你想象的那样坚强。
托： 就算是，我也无法退却。
苏： 不管你作什么决定，我都不想你被伤害。
托： （顿）我不能保证，你爱的人不是懦夫，他深爱着这个世界。

第三场

托德 苏菲 保尔

（保尔上）
保： 亚当，你背叛了世界，你在反对将要发生的历史。
托： 不，我不是，我可以献出生命，为了人类的自由。
保： 这里只有你们两个。
苏： 到底什么是自由？
保： 她问得好！你们其实无时无刻不是自由着的，你们可以自己决定在舞台上的话语，动作。保尔决定把阵线的命运和同学们联系在一起是他自由思想的结果，你却只知道固守一种虚无的自由，一个架空的人，一个符号。你才是不自由的，因为你不真实。
托： 真实？难道杀人就是真实？！难道把同学们的命运交给阵线就是真实？！
保： 难道不杀人才是自由？！难道让你的同学们像你一样什么也不信仰才是自由？！
托： 是！作为人，坚持自身的自由就是真实，坚持爱就是真实。
保： 自由和爱都是作为神的我给予人类的。亚当！你这个彻头彻尾的傻子！现在我们脚下的就是个舞台而不是什么别的地方。现在是（说出当天的日期、时间），每一秒都紧紧贴着真实。把灯打开！把灯打开！（打开剧场观众席的灯，然后保尔冲到观众席中向舞台喊）看看吧！在座的都和我一样，对于你来说的神！
苏： 太可怕了……
保： 你不过是一个想象！对于你的人类，人民，同学们又有什么不同，他们就好像在座的众神一样，你还是一个想象！你的自由呢？爱呢？哈哈！一团蒸汽！（保尔返回舞台。关掉剧场观众席的灯）好了，你们看到了真实，除了舞台，你们哪也去不了。（向托德）众神闭上眼，你就无影无踪。（静场）
苏： 我们存在的目的是什么？
保： 信仰神，侍奉神。人类，我能容忍你们的无知，我是爱着你们的，我会给你们幸福。
（保尔下）
托： 夏娃……自由和爱都是人类自己的，不管有没有神的施舍，它们已经是我们的了。夏娃，你爱我吗？
苏： 我爱！
托： 好……我有一个计划……杀死神！
苏： 杀了神……我们就没有依靠了啊！
托： 杀了神，人类就真正的自由了。我们彼此依靠，用人类的爱。
苏： 可你完全知道我的想法吗？我们被封闭在这样一个躯壳里，我们永远无法达到彼此的心里，漫无边际的孤独会把我们吞没。
托： 我们可以努力去接近对方，用爱。
苏： 是吗？只要我们无法离开自己的身体，最深的了解都是误会的巧合。
托： 这是自由的代价。就算爱是种误会，只要我们觉得安慰就行了。
苏： 爱……好吧，我愿意，去赢得我们真正的幸福。（顿）
托： （平静地）所有后果由我来承担。


第六景 （弗朗茨市政广场）

第一场

保尔 托德 若干学生

保： 好了，同学们，有一场斗争正等着我们，我们别无选择。是历史的方向，是人类最崇高的精神，要求我们这样做。让腐烂的今天彻底激起我们的压抑的仇恨，让革命的烈火灼烤我们的敌人，让我们的尸体成为幸福明天的纪念碑。
（托德上）
托： 够了！同学们，回去！没有神在天上度量我们的灵魂，也没有一个既定的未来保证我们的信仰。现在，除了我们自己的自由之外什么都没有，而我们要选择爱，选择生命本身。我们是在准备一场毫无意义的杀戮，因为有人把我们当作棋子，而不是真正的人。政府和阵线在进行一场两种神之间的战争，与我们本来没有瓜葛。去爱自己！去爱他人！去爱这个世界！生命对每个人都只有一次，一个生命的全部就是一个世界的全部。同学们，重拾我们的自由，就是现在。
保： 这个人无非就是想告诉我们让我们回去等着和时间一起腐败。同学们，我们不能，历史不会原谅我们。我们不要盲目的自由，我们要的是明天全人类的幸福。这个人说对了一点，我们只有一个现在，而现在，我们就应该用行动争取幸福！
托： 同学们，那一边的阵地上也是活生生的人，我们不能把枪口对准人民。我爱着你们，我爱着人民，我爱着祖国，所以我才站出来告诉你们真相。
保： 那一边的枪口对准的不也是人民吗？！如果今天我们的杀戮是种罪恶，那也是为了最终的善，最终的正义。敌人不会自己从地球上消失，我们要动手消灭他们和为他们卖命的人。谁阻挡我们的正义，（转向托德）谁就是我们的敌人。
学： 谁阻挡革命谁就是敌人！

第二场

托德 保尔 苏菲 若干学生

（时间被凝固。苏菲上。苏菲上前想去抱住托德，但被某种力量挡住而无法前行）
托： 苏菲，有一种痛苦压着我。我好想你，我好像有一整年的时间没见你一样。
苏： 睡吧，像个孩子一样。
托： 不行！阵线已经组织武装出发了。
苏： 你无能为力，但别怕，你还有我，我懂你，我爱你。
托： 可我却不能忘记对同学的友爱，对人民的责任。
苏： 他们，我们眼中的泡沫，现在你能碰触的人只有我。你不可能一个人赢得一场战争。你反对着敌人，同时拒绝了朋友，我任性的托德，你太累了。
托： 是啊，我使不上一点力气，苏菲，你比我自己还了解我，这个舞台上每一样东西都在和我作对，除了你。我什么也把握不了，除了对你的爱。爱，就是漫漫黑暗中的一丝光亮。
保： 我亲爱的亚当，你终于开始真正的爱了。我，你的神，我会给你的光明。
托： 是啊，我的神，但我爱的不是你！
保： 多么狂妄的口气！你想背叛神吗？
托： 我的爱是人类的爱，与神无关！
保： 我是神，我可以毁掉你！你难道不怕死！？
托： 一个自由的人是不会惧怕死亡的。人难免一死，死亡就像我的责任，同样与神无关。
保： 够了！戏就演到这里，我要求你皈依我！
托： 你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你要的就是人的侍奉，并以此为生。可你要知道，一旦人拥有了自由，他就有背叛的可能。无论这个舞台上的神还是台下的神都无法取代我来控制我自己，这是我的世界！
保： 啊！无知的人类！你知道你要承受多少痛苦吗？你知道你将像无帆的船迷失在大海中吗？
托： 为了人自身的神圣，就可以！（托德向保尔逼近）
苏： （缓慢地）亚当，杀了神，我们会无法信仰，永远无法确定什么是真理、正义。
托： 他是虚假的，他是我们的想象，我要让他返回虚无。
苏： 不，他已经是我们身上的一部分了。其实我们是为了一个简单，幸福的生活，但这样的生活不需要自由，不需要怀疑，不需要背叛。亚当，自由是场太可悲的讽刺，我们说的每句话都早已写在剧本上了，我们打破不了这场监禁。
托： 夏娃，那这出剧最后的结局是什么你知道吗？（苏菲摇摇头）既然如此，就没有剧本或者神这样东西存在！你我都是自由的，我们有权爱，有权坚持人类的真理。而现在，（继续走近保尔）我要杀了你！
苏： 托德！（跑到托德面前）
托： 对不起，苏菲。（托德紧紧拥起苏菲，而后慢慢放开她。苏菲后退着下）

第三场

托德 保尔 布瑞 若干学生

（在托德将要碰到保尔的时候，时间重新流逝。学生们上前拉住托德。布瑞上，贴着保尔身后站着）
托： 布瑞先生，你计划好了一切。
布： 但没有包括你今天对人民的背叛。历史选择我们决定今天的世界自有它的理由。托德，现在加入我们，这是你唯一该做的事情。
托： 与杀人犯站在一起……
布： 为了挽救更多生命，我们就必须是杀人犯。我知道你不想沾染献血，可那些把握国家命运的老爷们更没把人民当作真正的人来看待。托德，把你的爱用在合适的地方。为了人民，为了祖国，为了你的同学们。
托： 谁也不能过去！除非我死！（跪在队伍前面）太荒谬了，我们是凶手，却可以成为正义光芒下的英雄。等等，不止这些，还有边境线那一边同盟国的士兵，他们的领导人一定也是这样号召他们的，出于对国家的忠诚就必须将枪对准他国的人民，把杀戮伪装成一种正义，一种真理。人们在国家、阶级之间筑起厚厚的墙，被困住的人们都不承认墙外有真正的人的存在。（顿）还有台下的你们，众神啊！你们也和我一样的，我们其实没有不同。我们在胜利的呐喊声中把枪对准了自己的头。那个高喊出真相的人永远都要背负背叛者的恶名。他得不到信任，无法战胜狂热的雄辩，他是孤独的死囚，他承担世界强加给他的所有罪恶。但，他是人类的良心！（静场）
一个学生： 杀了他！
布： 保尔，你的同学不能让一个叛徒来领导，（把一支手枪交给保尔）他们需要一个战士。
托： （保尔用枪指着托德的头许久）保尔，开枪，让每个人看着我的尸体，让每个人反思一切，结束这场血肉横飞的狂欢。

（所有演员不动。《欢乐颂》乐曲。逐个关掉舞台上的灯，只能分辨演员们的轮廓）

政府广播： 同盟国背弃了信誉，五十万同盟国侵略军半个小时前从东部进入了我国境内。总统已经向同盟国正式宣战。政府承认人民阵线的合法地位，现在，祖国只有一个敌人，现在，祖国需要你为自由与正义而战。
阵线广播： 这里是人民阵线。党派的分歧已经不重要了，在这场危难之中，祖国只有一个敌人，所有人都要为祖国行动起来！胜利永远与人民同在！

（一声枪响打断乐曲）

剧终

下限

写剧本这哥们被我煽动，终于同意公之于众。。。哈哈哈哈！不过是我发晚了

舶良指玄

呵，这哥们是俺们湖大美雅学院嘀

玛卡

挺好的,改为纯现吧,作者更像张广天的追随者,

下限

张广天的追随者?你指形式还是什么?作者的本意是反张广天的...
具体的排练过程中确实是按这个套路走了,但是效果并不理想,所以改变了下
加入了其他的东西

舶良指玄

你加油就是了，我觉得支持的会越来越多的

玛卡

取决于形式,型式永远是戏剧的第一性

舶良指玄

当然是反张广天的，我肯定格瓦拉作为戏剧本身的效果与煽动性，但我对张广天借革命与政治的名义唤起年轻人盲目的冲动与激情是反对的，我想问：那些被张的戏所打动的人他们真的理解了一种观念还是只是迅速的接受了一种以强力的面目出现的激情与所谓的“先锋精神”并欲无条件的接受他的全部？实际上这不新鲜，所有政治都有其煽动效果，都有使青年癫狂的激素，但这就是“好”的么？反叛就是先锋的最高境界么？
杨隽夫的本子是在思辨，在探讨与表述，虽然我对政治不感兴趣，但我很高兴听到如此沉着的不同的声音，而“戏中戏”的部分的设计与隐喻都令我感到舒服，也让这戏在新的戏剧精神上提高了一个层次。有些地方还让我想到存在主义戏剧。
下限你们好好排，有这样可挖掘的本子是很幸福的事啊

下限

舶良的话让老杨看到肯定会很高兴。
不过这个哥们已经在自我否定了。这个本子确实有很多存在主义的东西，我也准备借题发挥，把存在主义更明显的在这个剧本中体现出来。
我觉得萨特提倡的情景剧很适合这个本子，我想按这个方向去修改本子。还请玛卡舶良给些建议。

隽夫

哥几个，我报个晚到。考TOEFL让我智商降低不少，心态也不大好。……总之没上630不敢出去，8月继续。

大屾，舞台要求你如何更改剧本就如何改，我现在已经无法公正的评价这个剧本了，所以我放弃对它的解读权利。

新剧本已经《硬币》积累了不少东西，但我不想急着动笔——我似乎已经知道如何真正地去诚实的面对舞台了，给我一点时间把萨特、马克思、加缪、易卜生、贝克特等等逐个请出剧场。

正因为写不好我才写，我的剧哪些地方可取我都知道，一个尖锐的批评会更加有价值。

这里添加一些写作这个剧本过程中占有分量的词句：

04年5月

“我写作的目的是向我的同代人呕出他们引起的我的厌恶。”——福楼拜——我也是。
“在他人的命运里，你永远是一只工具。人们不会从外部侵犯一种自由的半根毫毛，是我想要我死的”——《他人的血》 西蒙娜 德 波伏瓦
“自我并不是一个既定的现实，而是一种寻求的现实”——让-保尔 萨特

易卜生，他在等待什么奇迹？

如果你记得噩梦，并且勇敢地面对过，卡夫卡的文字是极好理解的。

“曼德：顾了理想，真理怎么办？”
“阿尔文太太：顾了真理，理想怎么办？” ——《群魔》中的某场  易卜生


04年7月

理性主义就是要穷尽世界的可能性，把一切都完满合理的解释，许诺一个简洁、高尚、美好——它其实和宗教无异。在这样一个前提下，任何自由都是罪恶的。可最大的问题是“自由”是人类最根本的状态和动力，任何想取消的它的理论都是不可能的。

“你带着一个幼稚的理想介入政治，在这里所有人都是像螺丝钉那样的一个功能，一个价值。在组织里，你只是全局可以利用的部分，如果你感到厌恶，对不起，厌恶仅仅封闭在你的体内，与组织的意念无关。要们把自己看成螺丝钉，因为螺丝钉不会厌恶，不懂自由。既然没人把你当成人，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当成人？”——一段被我弃用的《背叛者》台词。

“人是一种或为上帝的存在，作为人，就是要成为上帝；或者可以说，人在根本上的愿望是要成为上帝。”——《存在与虚无》 让-保尔 萨特

“问题不在于选择时代，而是在时代中自我选择”——让-保尔 萨特

学校是个无聊的地方，用上课和考试打发年轻人的生命。社会是个巨大而危险的玩具，学校给了人们一份糟糕的说明书。没有理由认为政府会把年轻人的利益置于国家之上，必要时，国家会号召我们面对屠杀和被屠杀，并给披上一件正义的外衣。

理想主义者高谈阔论他心中那个纯净、高尚的天堂，但执行这些理想的人永远是把手伸进污浊现实的行动者，所有这些行动者的全部行为（包括荒诞的行为）构建了世界的真实性。当你想同时拥有行动者的坚决与力量和思想者深刻地反省时，就要承担巨大的痛苦和分裂。坚持原则并不是道德的。

世界是一堵巨大的墙，寂寞是我窥探你的窗口。

有人声称得到了真理，这就意味着这些人能以真理的名义砍反对者的头。过去的教会和今天的党派在这一点上是等同的。


04年8月

“我写的东西本来是为了弥补我记忆的空缺，但他们一旦落入他人之手，我就无能为力了。”——卢梭

关于书，除了启发便只有桎梏。

剧本在写作的时候是绝对孤独的。

“去杀人的人都是疯子，谁有真正杀人的权力？”
“好吧，现在的问题是你为什么而疯，正义或者邪恶。”——一段被我弃用的《背叛者》台词。

我不是文字之后的尸体！

不去影响人们的价值体系的戏剧是不成功的。

一个字也写不下去了。

作者必须选择一个哲学立场。

“文化每进一步，都将推翻整个人类追求的体系。”

两个虚时间轴有一种对比，一个是冷酷的现实，另一个是矛盾的梦境。


04年9月

“这个革命已经分成自由主义和专制两部分，而且必定要毁与没有文化的，贫穷的阶级，穷人与富人的关系是唯一的革命因素，单是饥饿就可以成为自由女神……如果你养肥了农民，革命就半途而废。”——丹东

托德，保尔的另一面，这出戏最后的殉道者……他承认人的价值，反对一切形式的专制和迫使人逃避自由的言论和行为，他捍卫的是作为人在剧中那个时空应该有的自我，他背叛了时代，他的背叛是对自我的肯定。

保尔，托德的另一面，一个信徒，一个革命者，一个功利主义的行动者……他对人的地位同样有一种承认，他却背叛了，他把自己对心灵的谴责交付给他的信仰。

苏菲，唯一的女性角色，爱的象征，徒劳的恋人。

女人更多地为她们的身体左右。


04年10月

一出宣扬人本主义的戏剧却没有采用人本主义的态度来写。

历史向我们塞了一大堆体系，价值，工具，仿佛今天是个垃圾堆。


04年11月

20岁的这一天，情节有了巨大的突破。（我决定把托德、保尔两个舞台人物变为同一个角色精神分裂的两个形象，整个剧情相应也作了很大的调整。）

托德变为一个反舞台的角色，他是一种逃离，对之前情节的反动，一切都是人自己造成的，背叛的对象总是自我。

观众在舞台上看到的再也不是对人文主义价值观的歌颂，而是人类自身的虚伪。神是被人类创造的，它控制人类的假象就是人类偏执的霸权对自身的暴力——这是一场自杀。一系列的法则，信念，专有名词组成了另一个自我,实存的身体之上的自我，“文化”过的自我。一旦这个“神”控制了我们，我们便被异化到我们的身体之外。托德的肉体从未真正在场，只有一个叫“托德”的意识和一个叫“保尔”的神在托德的肉体内对抗。不幸的是，每个人都确实有一具物质的身体，所以我们在影响历史，所以保尔影响了舞台上的太多人——通过托德的肉体。托德是一个向内的运动，它指向人类最本真的心理特征；保尔则是一个向外的运动，它执意要用物质力量实现它自身。

“自由”某种程度上总以“背叛”这种形式存在。

神就是信仰与人的身体结合后的强大压力，它自身不占有空间，但可以通过人的身体占有空间。人文主义从来没有彻底过，不拆除人类业已形成的思想结构，神是不会离开我们的身体的。但这只是个理想而已，杀死神的方法总是用另一个去替代它。历史很顽固，历史过于沉重，今天只能是一个抛射物。

《背叛者》甚至可以说是现实主义的。

“个人是目的，而不是手段。”——康德


04年12月

台下是一群工业品，教育工业的产品。

“前进，巴士底！”——法国大革命
“让想象夺权！”——1968 五月风暴 巴黎大学
“我们每月受贿一次。”——1968 五月风暴 巴黎大学
“一旦国民议会变成布尔乔亚剧院，布尔乔亚剧院就变成国民议会。”——1968 五月风暴 巴黎大学
“年轻的血走在老想法前头”——1968 五月风暴 评论

在1968年的五月，是工人阶级背叛了革命。

我要赞美那些政治剧，虽然它们不够伟大，但实用，直接作用在历史的车轮上。


05年1月

想象是超越的条件，是戏剧的灵魂。剧本不过是场记，她指向不可能。

“无法书写的东西都可以被表达出来。”——路德维希 维特根斯坦

《背叛者》必须定稿了，它已经写得太久了。

当我大量使用“真理”、“正义”、“自由”这些极度抽象的概念时，我非常忧虑。它们是一些极不稳定的分子，一旦进入剧场的交际系统，就迅速分解为作者与观众都难以把握的心理强度与记忆碎片。在《背叛者》中，正是这些概念（符号）在不同层面（人物）的投射下产生的物质运动，我无法直接地，正面的去用一些简单化的定义去描述一个人物，他们来自于我不同时间的心理体验，我对这些心理体验的描述性记忆就是驱动所有人物及背景所用的齿轮箱——我进入不了它的内部。

隽夫

顺便提一下，这次去北京看了《琥珀》，孟京辉其实就一黑了我400大洋的胖子，如果今天的大学生还在向90年代的“先锋剧”不停“致敬”就太SB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