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的夏天

朝三暮四

2002年的夏天的一个晚上，我从市里最大的书店出来。看着十字街头来来往往的行人与车辆，脑袋里书店里的明亮的灯光还在晃动。红灯亮起来了，各种大小车辆在我眼前飞驰而过。后来，我绕着广场走了一圈。我在广场上走的时候，大约是晚上8点，热气还到处游荡。2002年的夏天是一个炎热的夏天。

那个晚上站在十字街头，红灯亮起来的时候，我看着飞驰而过的车辆，有种晕眩的感觉。我觉得我是一个什么也没装有的空袋子。中午我从学校里出来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工作日的街道，有点落寞，给人一种神秘的肃穆感。阳光很烈，像针一样刺着你的脸。在路边的芒果上下，我看到一个乞丐。他浑身只系着一块布巾，露出黝黑的皮肤，蓬头垢脸地坐在树荫里，看着那个到处是明晃晃的阳光的世界。一个国王。

从学校出来，我一直沿着公路走。当我想到这个时候我该端端正正坐在教室里的时候，不禁又点慌张。后来我看到了那个国王，就正定下来了，继续往前走。后来我想到我要是再走下去的话，我的脑袋一定会冒出烟来。我模仿那个国王也坐在一棵芒果树下。人们从我的身边走过，向我投来好奇的目光。开始的时候，我无所谓的看着他们笑了笑，不过很快我就觉得不是滋味了。问题主要出在人们的目光上。我觉得人们不是在看一个国王，而是在看一个猴子。因为他们目光不像我看刚才那一个国王一样充满崇拜于羡慕的感觉。他们看我的时候，脸上带着嘲弄得微笑。我想可能是我没有显示出一个国王应有的尊严来。比如说我刚才想到我该端端正正的坐在教室里时就有点慌张。想到这一点，我的底气更不足了。当下一个人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就露出马脚来了。我的脸开始发热。这是我转过头来看了看不远处的那位真正的国王。我发现他也看着我，他的眼神有些轻蔑地意味。

后来我落荒而逃了。我一想到我拙劣的模仿行为，我就惭愧得要死，恨不得地上裂出一条缝让我钻进去。我简直想跑起来，因为我好像听到那个国王说，小孩，怎不照照镜子看你长得啥样，还是回教室里端端正正的坐着吧。那天阳光确实很烈，我记得我脑袋脸孔背后都在不停地冒汗。经过市里最大的那家书店的时候，我就走了进去。我一点也不想看书。我进去一是因为天气太热了里面有空调我可以避避暑，二来我已经有两个星期没见过小月了，说实在的我非常想念她。

不过那天我没有见着小月。后来几年过去了我还是没有再见过她。可能一辈子也见不着啦。我时常这样子想。以前每次我进到书店来，总看到她在书架前整理书籍或是为顾客找书。她穿着黑色的短裙和白色的衬衫。她有一个小小的坚挺的小鼻子，嘴巴的上唇非常薄。每次看到我她总要羞涩的笑笑。

那天晚上我站在十字街头的时候，我正想着小月。小月呢，我问书店里的另外一服务员。她辞工啦。为什么辞工啊？不知道啊。那个女服务员带着神秘的微笑看着我。后来我从书架里拿了本书，坐在店里供顾客看书的椅子上。我就在那里一直呆到晚上8点钟。小月当然没有出现。我就坐在那里，像一个空口袋。

我转过身，离开了那个十字路口。我像一个空袋子一样在绕着广场走。那些在广场上乘凉的人们的身影，在我的眼前渐渐模糊，变成了一股股的烟一样的东西，不断摇摆。后来，我在广场的中央，遇到了一个孕妇。许多年后，就是这个孕妇让我想起了小月。小月最后一定也挺着一个大肚子。然后她成为了一个母亲。她的儿子想当国王，像一个空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