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婚记 修订版 连载中

秋石

1
  曾永看到那老头从自家屋里走出来，不免有点疑惑。尤其是看到他还上下左右打量了他一番，还咧嘴笑了笑，他就更是犯起了嘀咕。他看到了两排黄黄的牙齿，上面积满了牙垢。曾永正要进屋，没想到那老头又返过身来咧了一下嘴。
“哟！回来了。饿了吗？”他一进屋，后妈就大叫了起来。还问她饿不饿。不知她今天错了哪根神经。“妈给你做饭啊！”见他没回答她又极不自然地笑着说道。他紧张得手心都沁出了汗水。他的直觉告诉他她要跟他摊牌说不让他上高中的事了。他一直担心不能上高中。他知道后母没这个打算！他有一个哥哥，后母带过来的，就要上大学了，后母考虑的肯定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但他不恨那个比他大几岁“抢”了他一切的哥哥。也只有他才敢与他后妈对抗！这个跟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哥哥对他充满着愧疚，把他当亲弟弟看待，对他好，想以此来弥补他妈妈从他身上夺走的东西！
高压锅已经在“哧哧”作响了。他等着。等着她开口！但后母只是对他说一些他摸不着头脑的话！他终于受不了了。
  “你有么子就说！”他的声音有点颤抖。甚至那个“说”字还变了调！
  “先吃完饭啦！”那女人说到。
  “你说啦！”
  “那好啦！”她停了停，好像在想着怎样开口。然后又张开了嘴，过了一会才听到声音。“李大爷很喜欢你！他刚才来过了。”
   她一说这话，曾永的脑袋里就出现了那个衣着古板的老头，还有他那通黄通黄的牙齿！当然还有那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女儿。他真想不明白，一对六十多岁的夫妻怎么还有会有一个十几岁的女儿。但他从后母的话里隐约感到了什么！
  “他问我你喜不喜欢他家小红。他家小红可是长得很不错的，就像当年我一样------”他知道原来是提亲的来了！
  “不行不行------”一听这话，他就给蒙了，良久才回过神来。但他听到自己吼道，一个发自本能的声音。
“有什么不行的？你也这么大了！你不答应，就把菊花嫁给二瘸子。你自己选！”后母一下子就变了脸，大叫了起来。
“你敢？”他几乎什么也没想就大吼出来了。菊花才十五岁，她也出得了口！他跑了出去，平生第一次重重的关了一下门，只听到后面 “砰”的一声响！他以前倒没怎么留意过那个小红。但在学校里见过。比他高一年级的。高中没考上就呆在了家里。她成绩还不错的，只是中考没考好！可她不漂亮，虽然没有她父亲的黄牙，但却有着两颗牙老是露在外面！

开心的羊

农村结婚还那么早？还上高中呢，呵呵

秋石

2
“哟！怎么了？”他父亲正好扛着锄头回来了。一见他往外跑就叫住了。曾永也只好停了下来。希望他父亲可以帮他做点什么，可他知道靠他不住的！
  “老远就听到你在家里大吼大叫的。我还不相信是你呢！”那个小老头继续说道。
  “哟！回来了。”那女人跟了出来。头发都有点乱了。曾永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那父亲一见他老婆出来就嫣了。曾永最看不惯的就是他这个样子。
  “今天李大爷来了！”那女人说道。他父亲一听，头“嗖”地一下就抬了起来，用惊愕的眼光看着他那女人，但他的眼光跟她的只碰了一下就缩了回去。
“人家是女方，主动来向我们提亲，这是人家看得起我们！不能坏了别人一片好意！我已经答应人家了！这么好的亲事，没成就太可惜了！”那女人故意提高嗓门夸张着语气说道，但听在曾永耳里却句句有如针刺，直刺心窝！但他还是想在跑开之前听一听他父亲有什么说法！
  “孩子现在还小！干嘛这么着急啦？他还在读书呢！”他听到他父亲小心翼翼的说道。生怕伤着了舌头！
  “还小？还小？我不也是十六岁嫁人的？还小个屁！读书读书，你有什么钱让他读书啊！还不是我在管这个家。你以后不要再跟我提他读书的事了。他上到初中毕业已经够有福气的了。还读，他不为我们着想，也的为他的哥哥想想！他就要读大学了，你一分钱也没有。还有你小儿子，他也是你的崽啦！你就忍心让他莫读书来送这个大的啦？”
  “好了好了！”这也是那位父亲听完她的大吵大闹后，唯一会说的几个字了。他只是不想让人家知道他们又吵了。可人家早已经习惯啦！她一闹，整个村子都可以听到，甚至狗都会跟着她一起闹！这次也不例外。狗吠声已经可以听到了，而她的哭声也响了起来。这只让曾永更加的讨厌她。
  “好了好了！”那父亲又说到。但那个女的反而放大了嗓门。他可是有点肆无忌惮了。不时还用眼瞟一下曾永。但她只能看到他的背，看不到他的表情！曾永就一直站在那里！他本可以跑开！但他就站在那里。刚才那女人的话在他的脑海里“嗡嗡”作响。她果然是在为她的儿子着想。她想把他卖了。曾永也知道家里没钱。他想他们也早就考虑这个问题了。他们都知道他哥考上大学是铁钉钉铁板的事！每次月考都是年级第一。他以前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但这次他知道是逃不了了！他也不想让他哥上不了大学啊！
  “好了好了！”他突然返过身来说道。他第一次直视着她的脸！他发现她也老了，尤其是哭过之后，爬满眼泪的脸就越发证明了岁月不饶人！不管她再怎么穿得年轻，再怎么躲在家里不干活，她还是老了。脸上的皱纹也很明显了。
  “我答应就是了！”他话还没说完眼泪就忍不住流了出来！怎么忍都忍不住！
  “哦！我个好崽！妈就晓得你会答应的！不要怪妈狠心。妈也只是为了你哥哥着想啊！来，崽，进来。妈给你炒菜去！”
  曾永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进了自己睡的地方。他知道他的梦想破灭了！他的大学离他远去了！他永远也离不开这个地方了！他会像其他男人一样生一大堆孩子，然后像他父亲一样地老去。终其一生，无所作为！

秋石

3
　　晚饭吃得很沉闷。虽然后母不停地给他夹菜，甚至对他妹妹也出奇地好。可这一切都变化

得太快。他们接受不了。尤其是他妹妹身子就在不停地抖！她还不知道这位平日里对她指手划

脚，指甲相捏的后母怎么就突然改变了态度。她甚至在担心她是不是打算把她给卖了。但曾永

吃不下什么饭。他感到胃里有东西在往上涌，心口塞得满满的。他在想着他的老师们会怎么

想，他的同学会怎么想？可他知道他已经无法反悔了。为了他哥哥，也为了这个家，他只有选

择做出牺牲。

　　饭好不容易吃完了。菊花站起来收拾碗筷。

　　“我来！菊花。你先歇着！啊！”后母马上站起来说道。菊花只好坐了下去。但心中的恐惧

也越加深了。她无助地看着她哥，可她哥却只是低着头。

　　“我出去一下啊！”收拾完碗筷后，后母就说道。然后就出去了。屋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个。

但谁也没有说话，窒息得会让人停止呼吸。曾永终于站了起来。他什么也没有说就往堂屋走

去。他不想跟他父亲说话。什么都不想跟他说。他谁都不想理。

　　“去哪？”但他父亲还是问了一句。可曾永没有回答，只是把门打开就走了出去。他来到了

河坝旁。这是一个用来打米用的小河坝。由于是夏天，河里水也不是很多了。开始时曾永只是

听着水声。他真希望自己可以像这水一样自由的流着啊！想去哪就去哪，没有人管束，也没有

烦恼。想着后母以前对他兄妹俩的不好，想着她现在为了讨好他而改变的脸孔，想着以后就是

一个农夫了，他的泪水就忍不住再次流了下来，接着就不由自主的发出了声音！他的哭声也越

来越大，但却怎么也冲不去心中的委屈！他想着如果他妈妈在会有多好啊！可她怎么就忍心丢

下他们走了呢？她怎么就那么忍心呢？她在哪呀？


　　 “哥哥！”当他终于哭完以后，他听到了后面有人叫他！是菊花。他以前晚上受了委屈就会

带她到这来的。但这次他却只一个人来了。这种事他知道不能跟妹妹提！


　　 “哥哥！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妈妈要把我卖了？”她一坐下来就说道！


　　“没有！”曾永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他马上说道。只是声音比较低。


　　 “你怎么哭了呢？是不是学校又要交钱啊？她不给你钱啊？”这倒经常是那么回事。她脑子

反应不是很快，没有联系刚才吃饭时的情景。


　　“不是！菊花！没事！我只是想妈妈了！回去吧！”他说完就站了起来。


　　“我也想妈妈！”菊花说道！“她某个时候才回来啊？”


　　“很快了！”曾永心里也知道也许她妈是一辈子也不会回来了。


　　他们到家时，后母已经回来了。曾永看到她绷紧的脸一下子就松了下来。


　　“你们哪去了？”但她还是紧张地问道。


　　“没去哪！”


　　“回来就好了！菊花。你先去睡，妈有话要跟你哥讲！”后母说道。对于她的话，菊花是从

来不敢违抗的，这次也不例外。所以就朝堂屋走去。


　　“我送你去！”曾永说道。然后点了那盏煤油灯！他不放心让他妹妹一个人去。她睡在楼

上，但楼板没有装齐，只是架着一些板子，楼上也没装电灯。他怕她会踩空。


　　后母也没有阻拦。曾永就送她妹妹上去了。走在摇晃的楼板上，曾永都感到有点害怕。他

真不知道他妹妹平日里都是怎么去睡觉的！


　　后母接过了他的灯。


　　“坐吧！”她说道。他知道她刚才是去了那老头家了。他只好坐了下来。


　　“永永！”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叫他，所以听起来就像是在叫另一个人似的。“不要怪妈啊！我

们家穷，兄弟秭妹又多！你哥眼看就要去上大学了！可我们连一分钱都没有。靠我们是靠不住

的了。你哥平日里对你可比对我这个做妈的还要好！你就算是帮他一把了！他以后也忘不了你

的！他可是我们家的希望啊！我们能摆脱这种穷日子就全靠他了！哪个想过这种苦日子啊！崽

啊！算是妈对不住你了！”她的眼泪已经出来了。但曾永一点都没有因她的话而感动。他只是用

耳朵听着，连看都不看她一下。而他父亲就只耷拉着脑袋。这会连“好啦好啦”都不说了。“还

好！李叔看上了你！要不我们可怎么办啊！小红她人长得也还不错。他们已经答应接电了！明

天还叫我们全家去吃饭呢！妈明天就带你去买身新衣服！不过这事你可不要跟你哥哥讲啊！会


让他分心的！也莫跟旁人去讲！”曾永什么都没有说。他知道他说什么都没有用。这一切还不都

是她在摆弄着！他也只好由她摆布了！他只希望他哥哥能考上一所好的大学，这样他的牺牲也


就没有白费了！


　　弟弟不在，他就可以一个人睡那张床了！他灯也没开甚至连衣服都没有脱就倒了下去！眼

睛睁着，可却什么都不能想！他恨那盏五瓦的灯。如果它再亮一点，他看东西也不会那么不清

楚了！


　　他听到了门被推了开来。有人走了进来。他闻到了父亲身上那股强烈的旱烟味。他不想跟

他说话！父亲开了灯。他就看到了他瘦小的身子。而现在却显得更小了，他的背甚至都没有直

起来。但曾永什么都不想听他说。若不是他把他妈赶走，也不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父亲在他床上什么也没有说就坐了下来！但曾永连坐都没有坐起来，只是侧过了身子，背


对着他！他知道他父亲肯定是来跟他说他是如何如何对不起他的了。他就是不敢当着他老婆

说！什么都不敢说！


　　但那父亲就一直在那坐着！什么也没说！坐了一会就叹了一声气，然后就走出去了！这使

得曾永更加的恨他，更加的觉得他窝囊，没用！


　　 2019

秋石

4
　　这是曾永第一次买新衣服。身上穿的都是亲戚们穿旧了的！
　　
集市里人很多。虽然集市就在学校附近，一个来回也就二十来分钟，但曾永很少赶集。

　　跟在后母的后面，曾永感觉很不自在，头也老是低着。他知道班里有同学一到赶集日就会
缺课的。他怕他们会发现他。

　　“哟！赶集啦！”一妇人看到他后母后就大着嗓门打起了招呼。那女人看上去四十几岁的样
子，皮肤粗黑。牙已经不齐了。

　　“哟！是你啦！对啊！我带崽来买身西装。”他后母也大着嗓门说道，好像生怕人家不知道

她要给“崽”买衣服似的。但那妇女却用异样的眼光上下打量着站在那里低着头的曾永，好像不

相信似的。

　　“他是你的崽？”她果然这么问到。

　　“是啊！我二崽。已经长大了。”曾永听到这句话就很反感。他明明还没有长大！

　　“哦！那你太崽现在怎样了？成绩还是一样的好吗？”

　　“他呀，最争气了。次次年级第一！你家小毛呢？”

　　“他呀，莫提了。他哪有你家华华争气啊！”

　　曾永已经听不下去了。他后母就是这么一个人，见着谁都可以扯半天。

　　他看到班里有两个男生朝他那边走了过来，从他们的表情看他们是已经发现他了。他躲也
来不及了。

　　“曾永。你怎么在这里啊？”他们满脸迷惑地问到。但曾永没有想好怎么来回答他们，他不
擅长说谎，所以就在那里支吾着！

　　“曾老师昨晚已经发现了，还问陈玉梅你怎么没去上晚自习呢？”见他不做声，他们就要问
到。他后母听到后就返过了身。

　　“你们是我崽的同学啦？”她问到。曾永绝望地低下了头。那两个同学点了一下头。

　　“你们回去告诉你们的老师曾永不去学校了。”

　　“啊？”他们过了一会才问道，“为什么？他可是咱们班的前三名呢！”

　　曾永在他后母回答之前就跑开了。他不想听到他后母告诉他的同学们他不去学校是因为要
讨老婆了！

　　 “你在这啊！害得我找了半天！”他后母好一阵才找到他！“走吧！我先带你去买衣服！”

　　 后母在一摊子前停了下来

　　 “哟！是绣珍啊！今天有新款啦！”摊主一见到后母就大声打起了招呼。

　　 “哦！不是给我自己买啦！是给我崽买啦！”

　　 “你崽回来啦？那你看这身怎么样？”她指着一件衬衣说。

　　 “不是给我太崽买。是给我二崽买！”她说完拍了一下曾永的背。那摊主然后就眼睛直直地
看着他后母。但她终究是生意人，懂得圆滑。所以马上说道。

　　 “哦！好啊！他的个儿。这件应该合适！”

　　 “拿一套西装！”

　　 “西装？”

　　 “是啊！告诉你啊！不过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啊！我二崽啦可是要讨老婆了。要穿得好一
点！”

　　 那摊主然后就把眼光落在了曾永身上，但他就一直低着头。

　　 衣服总算选好了。然后是价钱问题。摊主见着是喜事，所以就喊价高了点，六十。但后母
坚持三十八！

　　 “我经常来你这买衣服的！你就不要喊我的价了。三十八我就要了，不行我就去另外看
看。”它们又坚持了一会，但还是后母赢了！

　　 “记着来吃酒啊！”临走前还不忘大声的说一声！曾永想这会是人人皆知了！
　　 1134
　　

秋石

5
　　 “换好了啦？”后母在外屋大声地催促。曾永在房里已经有好一阵了！后母也终于不耐烦

了！他已换好了衣服。但全身却忍不住的抖！见他没出来，后母走了进去。

　　 “已经换好了啊！那走啦！第一次去人家家里可得给人家留个好印象！人家饭菜都弄好了

呢！”后母说道。但曾永知道现在还早。外面还明亮着呢！但他只好跟着她走了出去。他家离小

红家不是很远，七八分钟的路，但他平时都只是经过，从来没有进去过！房子是泥巴砌的！很

矮！很旧！还没照电，所以肯定比较暗！

　　 两家之间却隔着很多户人家。这阵子也正是干完土活，回来歇凉的时候了。所以都坐在门
口，见他们走过，都不停地打量着曾永。

　　 “哟！绣珍。去哪呀？”他们打着招呼。

　　 “去李大爷家。吃饭了吗？”他们一听也就开始猜测是怎么回事了！并且也不难得出结论！

　　 “哟！李叔，李嫂！”一进门他后母就叫开了。那“李嫂”还在炒着菜！屋里满是热气！

　　 “哟！来就来嘛！还带东西做么子喽！小红，给曾姨，小永倒茶！坐啊！”李嫂说道。但屋
里比较热，尤其是曾永还穿着西装！

　　 “怎么老曾没有来啊！”李大爷说到。但一说完就开始咳了，然后吐出了一口浓痰，曾永只

感到嗓子眼里痒痒的，有股做呕的感觉。想着呆会还要与他一起吃饭，想着以后会每餐都跟他

一起吃饭，他的胃就开始不舒服了！

　　 “他呀！他还没回来！不用管他了！家里还要喂猪的！”后母说道。她也皱了一下眉头！但

想着不要天天与他同桌吃饭也就不那么难受了！

　　那老头吃几口饭就咳一下，然后痰吐在地上。
　　“来，吃菜！”他用筷子给曾永夹了一块鸡胸肉。曾永只好强忍着吃了下去！但他知道他呆

会是一定要把所吃的全部吐出来的了。

　　“屋里热！永永。你跟小红到外面去玩啦！”吃完饭后后母说道。曾永求之不得，但要他与

那小红一起去，他就知道她是有目的的了！但说什么也比呆在屋里听这那老头咳的好！所以他

就站了起来，往外走去了，也不管小红有没有跟着。

　　“小红。你也出去吧！”他听到她妈妈说道。

　　天已经黑了！天上繁星点点。没有月亮。天垄里有着点点灯光，那是小孩在叉泥鳅。蛙声
响成一片，和着虫鸣！屋前的山在黑夜里只剩下一个轮廓，黑黑地坐在那里，听着屋里不时传

来的咳嗽！


　　“坐吧！”小红走到了她身后说道。她把一条长凳放在了他身后。但曾永没有理他！

　　“我晓得你不愿意！可我们应该是相互理解的。我跟你是一样的！”小红在身后继续说道，

但曾永这次却转过了身。

　　“我也不想这么早嫁人。可我爸爸他要我嫁。我也没得办法。”

　　“你可以不答应嘛！”

　　“他身体不好！他讲他活不了多久了。他讲他走前只想看着我成个家。他也就可以闭眼

了。”小红话还没说几句声调就变了。曾永对她的态度改变了。是啊！她跟他是一样的！他为了

他哥哥，而他为了她爸爸！两个都是被逼的。

　　曾永这是第一次看到女孩子在面前哭，所以什么办法也没有。幸好她自己停了。

　　“你就帮我完成他的心愿吧！他走后，你还是想去做什么就去做什么的！”她说道。但曾永

知道那时已经一切都晚了。他已经一切都失去了！


　　“好吗？”他能说不好吗？即使她不这么说，他又可以拒绝吗？不能！所以他只好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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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为了早点把这门亲事给定下来，订婚的日子也就定下来了，就在第一次吃饭后的第四天！

也为了增加这对新人的感情，所以第二天后母就陪着他们上县城购新婚的物品去了。

　　“崽。你先跟小红去逛逛。我去别处买些东西。四点钟在车站等我！”

　　曾永就站在那里，看着他后母的背影。这是他第一次来城里，所以对这里一点也不熟悉！

但他很想去他哥哥的学校看看。可又怕他哥哥发现他，问他在那里干什么！他应该怎么回答

呢？但他知道他后母肯定是去看他哥去了。

　　“你在想某个？”小红问到。

　　“我想去看看我哥的学校。”

　　“那就去吧！我也不买东西了！”小红这么一说，他也就下了决心。哪怕只是到外面看看也

可以。但为了不让他后母发现，他只好等一等再走。他哥哥上学的那所高中叫上梅中学。是全

县三所重点高中之一，所以要找到也并不难。

　　他们在门口停住了！进去还是不进去？他怕进去会撞见他后母。但强烈的好奇心还是驱使
他想进去看看！

　　“小红。你在这等我。我进去看看就出来！”他于是说到。

　　“恩！你去吧！我在这等你就是了！”

　　他进去了，一个篮球场豁然印入眼帘。这会还是上课的时候，场上只三三两两地走着几个

人！操场左边是一排七十年代的房子，上面还写着毛泽东语录！外面挂着衣服，所以应该是寝

室！前边是一排树，树下是一条林荫大道。右边是一座教学楼，看样式比较的老了。在篮球场

与教学楼之间有两块斜着的草坡，里面还种了一些小树，组成了“严于律纪，开拓创新”八个

字。里面还传来了读英语的声音。正在犹豫往不往前面走时，铃声响了，他也什么都没有想就

跑了回来。

　　“走吧！”他向小红说道。心“扑扑”的跳着。

　　由于说好了是在小红家吃饭，所以他们就直接回了她家。但说真的，曾永并不想去那吃

饭。他想不清小红一个女孩子是怎么可以忍受她父亲的痰的！



　　回到家时，电已经请人装好了！第二天大人就去城里购物，后母把他们两个留在了家里！

甚至李大爷都跟着他们一起去了。

　　通过与小红交谈，他发现她是一个很明事理的人。这对他来说无疑不是极大的安慰。她为

他煮饭炒菜！她看起来也比他要大一些，所以让他感觉到了很大的温暖。只是她长得实在不怎

么好看。他也知道她配不上他。可跟她在一起却让他觉得很快乐，就像突然从痛苦中解脱了出

来。当然，心中的那种哀愁是无法完全根除的了。

　　晚上他们就在忙着为明天的酒席做准备了。预备五桌酒席。亲戚们已经来了，帮着拣菜，

洗菜。但并不是所有亲戚都对这门亲事很满意。他们知道小红嫁给他也就是把家产全部给了他
了。


　　小红在那里忙着。但曾永对这些活不感兴趣，因此就走了出来，一个人想着心事。

　　“喂！”他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叫他。他以为是亲戚，但返过头去看才知道就是村里人。他不

知道他找他有什么事。但他不擅长跟人打招呼，所以就等着他自己说明来意。

　　“跟我来一下？”那个男人说道。他看上去已过而立之年。但曾永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而

且听他的语气有点怪，所以就犹豫着。大黑夜的，他要带他到哪里去？他站在那里没动。

　　“走啊！我有话跟你讲。这里不方便。走吧！就一会。”曾永还是站了起来跟他走。要不他

还以为他害怕似的。

　　“么子事？”那个男人把他带到了天垄里，那里青蛙就在他们脚底下唱歌。

　　“你娶的是我的女儿。我知道你们打的是么子主意！还不是为了她的家产！”这句话在他耳

边响了好一阵才到达大脑，振得他大脑嗡嗡做响。

　　“么子？”

　　 “小红是我生的！李老头可不是她亲爹。”

　　“某个回事？”他强忍着激动的心情问到。

　　“你不是读书很厉害吗？怎么也不会用脑袋想想？他多大岁数了？小红才多大？他是一只不

会生崽的公猫。小红是我生的。我才是她亲爹！”

　　“你跟我讲这个干啥？”

　　“你知道李老头为什么要急着把我女儿嫁出去吗？还不是他就要归西了。怕我来认这个女

儿。抢走他的家产。这李老头，四十多年肯定存了不少钱。可现在全部要被你给抢走了。这肯

定是你那后妈的主意。这狐狸精，早就打这里的注意了。”

　　“你某个意思？”

　　“她经常到李老头家来，还不就是为了这事。没想到这么快就成了！还不就是为了他的家
产！”

　　“某个？”曾永有点不敢相信这一切原来是他后妈提出的！

　　“你不晓得吗？不过你呀只会死读书！死脑精！”这话激怒了曾永。

　　“我不会相信你的！如果我妈是为了他的家产，你也是！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返过

身就想走，但那男的抓住了他的手。他想甩掉但他抓得死死的。

　　“你想做什么？”

　　“你不许跟我女儿结婚！”

　　“这不关你的事。我想跟她结我就结！”

　　“你敢？看我敢不敢阉了你！”曾永有点害怕了。但他的话语让他无法忍受。他受不了第二

个人对他这样说话，他已经受够了！那个男的还在抓着他，过了好一会才松开！曾永什么也没

说就走了。但他还是很担心他会在后面再次抓住他。但那个人却没有。他没走多远就发现身子

在无法控制地颤抖着，不停地打着冷战！
　　 1911
　　

秋石

7
　　 曾永没有把前晚的事告诉小红。第二天做酒时，那个男的也来了。
　　 “崽，该你给客人倒酒了。”后母走到曾永身后说道。曾永只好站了起来，跟小红一起给客人倒酒，但走到那个男人的席位的时候，他的手有点抖。酒壶也在微微地抖动。那个男人却直直得看着他。
　　酒席散后，那个男人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拿了包就走。客人走得差不多了的时候，曾永看到他跟小红妈进屋去了，而老头还在外面打点着。
　　“我进去一下！”他跟小红说道，然后就走了进去。里面房屋紧闭着，他只有把耳朵贴到门上才可以隐约听到点声音。
　　“你以后莫要再管这是了。这是我家的事。小红与你卯得一点关系。”他听到他丈母娘压低嗓门说道。
　　“哪的没关系？她是我女儿！你也没问问我喜不喜欢把女儿嫁给他？他家孩子那么多，还不是冲着家产来的！”他听到那男的说。
　　“这是她爹决定的。小永这孩子聪明！又健壮！”
　　“聪明？就是只会读书！这门亲事我不能答应！”
　　“你就莫管了。我们已经给了你钱的！那张收据我们还藏着呢！上面也写着小红与你卯关系的！”
　　“她与我卯关系？她跟他才卯关系呢！我是她亲爹呀！”
　　“我要出去了！这事你就不要闹了！月娥晓得了也不好！”
　　“我不管了！我要认小红这个女儿！”
　　“你敢？”
　　“哪的不敢？我现在就出去！我可不想她以后么子东西都被曾家给拿去了。”
　　“你莫乱搞啊！我们是有言在先的！你拿了钱，现在莫反悔啦！你想气死他啦？”
　　“那等他死了以后才认！他死之前他们不能结婚！”
　　曾永听到后面传来了开门声。
　　“崽，你在这里干什么啦？外面还有客人啦！”后母一进屋就说道。他想阻止她都来不及了。他想里面的人肯定是听到了！后母疑惑地看着他站在那里！但曾永只是低着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李嫂。你在里面吗？”后母朝房里喊到。
　　“哦！是绣珍啊！你先等一下啊！我马上就出来！”里面传来了小红妈妈的声音。然后她又压低嗓门对那男的说。“你莫乱来。小红也不就会认你的！你真为她着想，就莫乱来！我先出去。你从后门出去！”她说完就走了出来。把门带上了。
　　“么子事？”她问站在门口的亲家。
　　“没有手巾了。还要手巾！”
　　“哦！我进去拿！”她说完就返过了身，但马上又说道。“你在外面等我！”
　　后母只好疑惑地站在外面。想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但门又被关上了。
　　“这里的东西还不是迟早都是我的。还有什么好藏来藏去的。”她在心里暗笑道。
　　 926
　　

秋石

8
　　 那老头突然就来到了他家，然后就拉着他后母出去了。两个人说了好一阵子才又进来。
　　 “崽。结婚日子提前了。”后母一进来就说到。曾永想他们也是在谈论这件事。婚期提前他也不感到奇怪。自从那晚以后，他就做好了随时结婚的准备。他想小红她妈已经跟他提过了小红亲爹要认她的事了，要不他也不会突然改变了主意。
　　 “某个时候？”他平静地问到。对于他来说，或迟或早又有什么区别呢？他已经坦然接受了。只是不知道那男人会怎么处置他。
　　 “这个月的十五。四天以后！我们可还有好多东西要准备啊！”他后母可是巴不得他们早一点结婚。她就怕他儿子知道了会跟她闹。在他放月假回来之前就把喜事给办了。那时生米也煮成了熟饭，谁也奈何不了！
　　 她后母见他没意见，就欢天喜地地想要去张罗了。但返过身，却发现一个戴着眼镜的陌生老男人站在他们门口，朝里张望。他看到曾永后就叫了他一下。
　　 “你们是曾永的家长吧？”他问到。后母一听他这话就马上反应了过来，然后就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我是。这是他老丈。你是？”她口气很不好，也没叫他进来。
　　 “我是曾永的班主任。”那男人说到。看了那老头一眼，然后看向了曾永，但曾永只是在那里低着头，好像要找个洞钻进去似的。那老师自己坐在了板凳上面。他还是得维护作为一个教师的尊严，但在这个女人面前，他是得不到什么尊严的。
　　 “曾永好几天没去学校了。”那老师说到。
　　 “他以后也不去了。他要结婚了。”她还真是干脆！
　　 “我昨天也听说了。只是不敢相信。今天就跑过来看一下。孩子这么小，怎么能结婚呢？你们可千万别误了他的前途啊！曾永可是我们所有老师一致看好的。”
　　 “你就莫来搅和了。这是我家的事。孩子的事我这个作妈的做主。你就请回吧！我们还要忙着办理喜事呢！”她的话令那老师目瞪口呆。对这个女人的泼辣，他也有所耳闻，但没想到会到这种地步。
　　 “曾永。”他只好做学生的工作了。“你可得为自己的将来着想啊。”他还想多说几句，但后母已经拿着扫把进来了，扫起了地。
　　 曾永见状，就实在是无法忍受了。他站了起来。
　　 “老师，我送你出去吧！”他说道。后母跟那老头着急了。但曾永跟他老师走了出去。
　　 “曾永。你可莫误了自己的前途啊！”老师语重心长的说道。
　　 “老师。谢谢你来看我。我也没得办法。我哥就要上大学了。家里又没有钱。”
　　 “这样啊！真是苦了你了。只怪这个地方太穷了啊！”
　　 “我也想过了。只要我哥上了大学以后他就可以做官了。做了官就可以为这个地方作些事，这个地方也不用一直这么穷下去了。我不去学校了。不能两个都上不了学。”
　　 “孩子。真是苦了你了。”
　　 “我以后自己可以看书的。我不会做一个没有文化的农民的。我不能让这里的娃永远都上不起学，永远都没有知识。”
　　 “以后你有某个需要就跟老师讲啊！老师永远都是你的老师啊！”听到这句话，曾永再也忍不住泪水了。
　　 “老师。谢谢你以前对我的好。你回去以后不要跟其他同学说这事就好了。我以后会自己看书的！老师。今天你连茶都没喝一口，学生对不起您啊！”
　　 “不要这么说。是我们做老师的帮不了你！你哥毕业后叫他不要忘了你啦！”
　　 1220
　　 9
　　队里以及村里的领导都来了。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后母把他们请来商量年龄的事。曾永与小红都还没有到结婚的年龄，按理不能扯结婚证。所以就得跟村干部商量一下。在这种偏僻的小山村里，这很容易。只要虚报一下年龄。结果曾永一下子长了五岁，而小红也长了四岁。
　　“慢走啊！”后母对吃得饱饱的，剔着牙的村干部说道，“别忘了来恰喜酒啊！”
　　“恭喜恭喜啊！早生贵子啦！”村干部们这么说道。
　　“哟！沾你们的光啦！”
　　送走了他们以后，后母就说道。
　　“这一阵子花的钱可真是多啊！小华也快放月假了。他的生活费可都花在为你操办喜事上去了。”她这话明摆着是说给曾永听的。“你以后可得帮着点他！”
　　晚上曾永没有心思做任何事情，他就坐下来跟他们一起看电视，父亲已经去睡了。自从那天以来他可是越来越不爱说话了。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后母问到。
　　“我！”门外有人回答。这声音使后母立即紧张起来了，而曾永的心也狂跳了起来。
　　“妈。二弟是不是要结婚了？”他一进门就说道。他没有看到他二弟，他已经跑出去了。
　　“谁讲的？”
　　“糠粑嫂跟我说的。”
　　“她怎么跟你讲的？”
　　“你莫问了。是不是真的？”
　　“你怎么跟妈讲话的？”她的语气是很激动。
　　“妈。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他妈也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知道他迟早会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知道了。也不知那糠粑嫂怎么就碰到了他把这事给告诉他了。她就怕他儿子知道，就他最难搞定！
　　“是的！”她干脆承认，再慢慢开导！
　　“二弟呢？”
　　“儿啊！妈这可都是为了你着想啊！妈也是迫不得以啊！”
　　“我的事你莫管！”
　　“我莫管？哪个来管？你爸管啦？他可好，一个人走了，把你留给我。我不管你哪个管你?你自己可以管啦？现在就不要我管了，怕以后有钱了就更不要我管了！”她又拿出了她的看家本领，大哭了起来。外面响起了狗叫声。“光辉啊！妈命苦啊！妈今后就只能靠你了！”她抱着她那小儿子说。但那小儿子却不耐烦地想把他推开。
　　“莫哭了！”李华大声地说道。然后就朝外面跑去！
　　“你去哪？”后母在后面大声地问到，但李华什么也没说就跑进了茫茫黑暗中！
　　他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他弟弟。
　　“二弟！”曾永听到后面传来他哥哥的声音。他没有回头。李华在他身旁站了一会，然后才坐了下来。
　　 “哥。你么子都不要讲了。这都是我自愿的！”曾永说道。“我已经想通了。我们两个只能有一个上大学。你成绩比我好。可以比我早毕业。你毕业后我们的生活就可以改变了。你做了官，有了钱，四弟就可以不要像我一样了。”
　　 “二弟。我不会答应的。你不要再讲了！我不能悔了你的一生。”
　　 “不会的。哥哥！小红她人又漂亮。我们家穷，能娶到她当老婆是我的福气。”
　　 “不行，不行，说什么也不行。我宁可自己退学也不让你这样！我去打工。我来供你上学。我是哥哥，这是我的责任。你是弟弟，我才应该停学的。”
　　 “哥，你不要说了！你停学，咱们家就没希望了。你想我们家永远穷下去吗？还有这个村庄。大家都在看着你！哥！为了这个家，为了这个穷地方，你就什么都莫讲了。把书读好，考上大学就可以了！你就让这个村出一个大学生吧！让咱们村也有一个当官的！”
　　 “弟弟啊！”
　　 “你回去以后也不要跟妈吵了。他也是为了你！我们都是为了你！明天你就回学校去，不能误了学习。离高考也只有三十多天了！”
　　 “弟弟啊！你莫再讲了。是做哥的没用啊！我欠你的一辈子也还不清啊！”
　　“哥！你莫这样讲！我哩是一家人！你做官后不要忘记我们所受的苦就行了！”
　　 10
　　 第二天清早李华就强忍着眼泪回学校去了。而那个男人再一次找到了曾永，威胁他如果他跟他女儿结婚就杀了他！曾永心里还是很害怕，可又没个人可以商量，他真怕明天结完婚他也就死了。那时，他死了不说，他的牺牲也变得毫无意义了。所以一天他都在提心吊胆，忧心重重！看着其他人在那里忙里忙外的，他就一个人在那里闷闷不乐！看在别人的眼里，还以为他不乐意这么亲事，在想着逃跑呢！
　　那天下午，李华又回来了。他后母可不希望他回来，可大喜之日又不好说他什么，但心里却打起了鼓，特别是看着他跟曾永两个人在嘀咕着什么，表情还很可疑。她不得不提防着。她可信不过这两个儿子，尤其是曾永，他答应得太顺利了，这出乎她的意料。
　　 李华还是觉得不能对不起弟弟，所以当天就又赶了回来。不过他可没心思回来喝喜酒。
　　 “弟弟。我不能害了你！我已经问过老师了。他们都讲在大学里可以向国家贷款的。咱们是贫困家庭，可以贷到的。我上了大学以后就把家里的情况向学校说清楚。学校会帮助我们的。我还可以打工。我可以自己养活自己！”李华说道。这都是他从老师那里听到的。这无疑给曾永带来了希望。他的眼睛都亮了。他又一次燃起了回学校的渴望！
　　“真的吗？”
　　“是真的！哥可以向天发誓。弟弟。我读了四年大学后，就有钱来供你了。咱们兄弟两肯定可以共同度过这道坎的！我差一点就毁了你一生啊！我这个当哥的是怎么当的！”
　　曾永被说动了。如果他哥可以自己上完大学，那么他的牺牲就白费了，那样不值。但看了一下四周他又犯难了。一切准备就绪，没了新郎，这说出去会是一个大笑话的。小红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弟弟。不要想那么多了！有些事情错过了后悔就来不及了。不要再想了。咱们先什么都不要跟妈说！她是不会同意的。过了今天我再跟她解释。你今晚就去我学校。先在我那住几天。”李华显得很激动，他的嗓音有点颤抖，但曾永却全身都在颤抖。想着那个男人的威胁，想着以后上大学的日子，想着可以永远离开这个地方，他终于点了点头。
　　“我呆会就走。我会到汽车站等你的。”
　　曾永再一次点了点头！他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压在肚子里的怨气好像也都排出来了。
　　“哥。我去过你学校一次。我知道怎么去的。你就先回学校吧！不要影响了学习！”
　　“那好！我在校门口等你！”
　　为了不引起怀疑，李华只好说第二天月考，所以吃了点东西就走了。但曾永的表情却变了。那种表情不再是对未来毫无希望的表情了。后母看着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990
　　 11
　　 天已经快黑了。曾永正在瞅机会逃走。他突然发现妹妹不见了。而他后母也不见了。
　　 “四积。姐姐呢？”曾永问他四弟。
　　“她跟妈妈出去了？”他弟弟回答道。曾永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她们去哪了？”
　　“妈妈只跟我说带姐姐出去。你明天还在的话，她就会回来的。”他弟弟这样回答。曾永知道他是不能走了。他知道后母已经有所察觉，把他妹妹给带走了。这明摆着就是在威胁他。如果他敢走，那他妹妹就任她处置了。他又一次陷入了绝望。他不能把他妹妹丢在那里。他不能让菊花嫁给那个二瘸子。
　　他后母那晚就回来了。一个人。曾永还在等着她。
　　“我妹妹呢？”她一进来，他就没好气地问道。
　　“我把她送到我娘家去了。”
　　“干吗？你干吗要这么做？”
　　“你不是想要逃跑吗？你想跑的话，你就跑啦！我看你还管不管你妹妹。”
　　“哪个讲我要跑了。你今晚就去把我妹妹接回来，要不我就不结婚了。我今晚就走。”
　　“你走啦！你今晚走，我明天就去二瘸子家提亲，后天就让他们完婚。”
　　“你太毒了！”
　　“我不得不防！还真给我猜中了。我就知道小华靠不住，是他叫你走的是不是？”见后母这么问，他才知道自己刚才上当了。她只是在试探他，而他却承认了。姜还是老的辣啊！
　　“你明天老老实实的去结婚。我这几天对你可是低三下四的，没想到你还是想跑，不跟你来硬的，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南京了！你让我怎么活啊？”他想她应该又要哭了。但见已是深夜，也就只好作罢了，再者听众只有曾永一个，她也觉得没必要。但想着以后还得靠着他，所以语气就又软了下来。
　　“崽啦！你就定下心来啦！为了这个家。为了你哥！结婚证都弄好了，你还逃到哪里去呢？你走了，你让小红一个女孩子家的脸往哪搁呀？你就忍心害了人家一辈子啦？”
　　曾永低下了头，心里明明有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而在学校里，李华还在大门口等着，已经快到闭大门的时间了。是走还是不走？他在犹豫着！他感到腿已经很累了。回去就只好走路，至少得花三个半小时才能到家。但闭校门时，他还是走上了回家的路！
　　那晚夜色很好，月亮高高的挂在天上，又亮又圆。到处是蛙鸣虫叫，还有经过之处传来的狗吠声，声声入耳！有的还追去老远！路边的草从里还不时传来“嗖嗖“声，这让李华有点不寒而栗。虽然是马路，但却坑坑洼洼的，一不小心就踩进一个大坑里，震得他肺都痛了。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只是一个劲的往前走着！只是求着千万别踩着蛇！他知道像这样的夜晚，蛇通常是会出来跑动的！在马路上还不怕，但一走田路，他就得小心了。但他也只有壮着胆子往前走了！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行走，他终于可以看到自家房子的轮廓了。但灯光已经熄灭。想着就快到家，他就加快了脚步，也没那么注意脚下了。但突然他感到脚踝处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低头一看，借着月光，发现是一条蛇钻进了草丛里，传来“嗖嗖”的声音！
　　“我算是替我妈遭了报应了！”他在心里想到！
　　咬了刘华一口的是那种绿色的土鞭土。幸亏村里有一个会治疗蛇毒的老人，但第二天一大早，曾永去那老人家看他哥的时候，他哥的腿已经肿到大腿根了。右腿几乎是左腿的两倍！根本无法动弹！刘华痛得一晚上都没睡！曾永感到是他害了他哥，而他后母也在责备他。他想他哥的学习肯定会受到影响的。
　　“弟弟。你莫去啊！你把妈叫来，我跟她讲！”他一见到曾永就说到。但说话的声音很小，他痛得连脸都扭曲了。
　　“哥！你好好躺着吧！我答应你就是了。你千万不要乱动啊！蛇毒会往上去的！我会听你的话的！”
　　“我要你一直在这陪着我。弟弟。你就在这！”
　　“我就在这坐着！我不会走的！”
　　曾永在那陪了他哥一会，然后那个老人来了。他看了一下李华的腿。
　　“严重吗？”曾永马上问到。
　　 “在远一点就没救了。”听了这话，曾永感觉更难受了。责备自己差一点就害死了他哥。
　　 那老人然后就拿了一个破碗，打碎了，捡了一些尖的碎片在他哥的腿上开始刮着，黑黑的血就流了出来。曾永看到这，不禁打了个激灵！他不忍心再看下去。但他又不能走开！
　　 “痛吗？”他轻轻地问到。李华摇了一下头。
　　 “过了两三天就痛了。”那老人说到。
　　 “什么时候才会好啊？”
　　 “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曾永想着一个星期他可以复习多少功课！过了一个星期也就只有二十几天高考了。他也不知道蛇毒会不会对脑筋造成影响！但他没有问。他必须马上回去换衣服。他不想其他人再因他而受苦。
　　 “哥哥。你想吃什么？我叫妈去做！”
　　 “我什么都不想吃。你就在这坐着！”李华拉着他的手不让他走！
　　 “我回去叫妈妈过来！”他说完就抽回手走了，李华在后面叫着，但他的声音太小！他没有力气叫人！感觉全身都是软的，而那条腿则一点感觉也没有。他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弟弟走向了他不让他去的地方！
　　 1852

秋石

12
　　那个男人在酒席上大耍酒疯！一面在地上打着滚，一面大叫着“我的我的”！只好叫几个人把他给抬了回去，当他们抬着他经过曾永的时候，曾永看到的就是一个糟老头！眼睛闭着，身上已经吐满了，酸味直冲进人的鼻子！他现在知道了原来这个男人也不过是个懦夫，只会在晚上的时候对他龇牙咧嘴，而在白天时却什么也不敢做！
　　曾永那天就没有再去看他哥了。他不敢再去！他已是李家人了。
　　有些近亲当天没有回去，留下来帮着洗碗，还有吃剩下的菜。但房子太小，所以早早忙完后就被后母带着到曾家去了。那对新人也被早早地送入了洞房！
　　“我给你准备了一床席子，还有被子。这床还算大。你想睡床上，你就睡床上吧！地上不舒服！”小红主动开了口。
　　“我睡地上吧！谢谢你！”曾永说道，但他还是看到小红失望的眼神。虽然小红以前说过那样的话，但她又怎么能抗拒曾永的体魄呢？她是那种传统的农村女人，有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思想。何况曾永绝不是“鸡狗”之辈。但见曾永这么说，她只好去给他拿席子跟被子！
　　“你现在就睡吗？”小红问道。曾永连衣服都没有脱。他还没到敢在女人面前脱衣服的年龄！
　　“恩！”
　　“你想先看一下书吗？”她的话很管用。曾永果然把头转向了他。小红也就拿出了一本书！是《飘》。
　　“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见它最厚，就买下了！”
　　曾永接过了书。封面上大大地写着一个“飘”字！他不知道是讲什么的，但看到这么大的一本书他已经很高兴了。
　　“谢谢你！”他说道。还对她笑了一下！
　　那晚曾永看到凌晨两点才睡。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他显得有点疲倦，但二老看了则满心欢喜！
　　第二天晚上，二老就把他们两口子叫来商量盖新房的事。但曾永没有这个心思。他不清楚他们家到底有多少钱。盖一座新房子可是要花去不少钱的，可能盖完房子后他们就所剩无几了。但这种事情他又不好跟小红商量。
　　“曾永。你不想盖房子就不盖了。这屋子还可以住。”在房里的时候，小红对一言不发的曾永说。但曾永还是没给她任何的表示。
　　“我知道你不想盖！我爸妈也知道。他们只是不想走后我们连新房子都没有。他们也存了一些钱，他们的心思你也晓得。”
　　“么子？”
　　“他们不想他们走后，钱都被你后妈要去了。”曾永听到这句话后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痛，就像是自己的坏心思被人戳穿了一样。“我晓得你也不想现在盖房子。我跟他们讲讲！”
　　曾永就是想知道她家到底有多少钱，可这话他怎能开口呢？
　　“曾永。你有什么话就跟我讲吧！不要把什么都憋在心里！我不想看到你每天都皱着眉头的样子。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我晓得你不是想娶我的，就把我当朋友看！你跟我说，我保证不跟他们讲！”曾永看向了他。
　　“真的吗？”他终于问道。小红点了点头。
　　“来，坐这吧！”她指着床沿说，曾永也就坐了过去！
　　“我娶你是为了我哥！”他这样说道。
　　 “我嫁你是为了我爸！”没想到她这么说道。这倒使气氛好多了。不过小红心里可不是真的这么想的。
　　曾永听后还笑了笑。
　　“我知道你后妈的心思。我爸妈也知道。你们家房子还算大。我们以后可以搬过去住！”
　　“那你爸妈那里怎么讲？”
　　“我来跟他们讲！你就莫操心了。你哥的伤怎么样了？”
　　“没危险了！过一个星期就可以回学校去的。”
　　 1271
　　
　　 13
　　“菊花呢？菊花怎么还没回来？”结婚都已经好几天了，可后母还没有把菊花给带回来。后母也是回去了好几趟，可就是只见她一个人回来。“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婚也结了。你还留着她在那里干么子？”他一见她回来就催，可后母却什么都不说了。终于，她再一次回去以后，就一直不见她回来。曾永还没去过她娘家，只知道那里离这很远，还要翻过好几座山。他想亲自去找，但他哥哥的伤还没有完全恢复，他也不敢告诉他，怕他没心思复习功课。几天后，他哥哥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为了不影响他学习，他决定让他哥先回学校去。
　　“妈呢？”他问道。“她去哪了？我要去找她？”李华已接受了他弟弟完婚的现实。在他弟弟面前，他都不敢抬头看他。
　　“哥。你回学校去吧！妈知道你会怪她，她不敢见你。她已经出去了。我也不怪她了。哥，你不能再耽误学习了。回去吧！这两百块钱是妈叫我给你的。她不敢当面给你。”
　　“我还有些钱。她上次给的我还没用完！”
　　“哥。拿着吧！高考之前你就莫回来了。考好啊！我们现在可都指望恩了。”
　　曾永还是硬把他哥给送到学校去了。李华也是强忍着泪，下定决心一定要考好，改变这个穷地方，改变这里的恶俗！让每个孩子都能读书！
　　 487

秋石

14
　　望着蹲在那里低着头吸老旱烟一言不发的父亲，曾永再也受不了了。
　　“你要么就去死，要么就站起来看着我！”多年的愤怒终于被他吼了出来。父亲也终于站了起来。
　　“爸爸。你就活得像一回男人吧！妹妹不见了，你也不管！妈妈回来后看你怎么向她交代！今天就带我去找她！找不回我就跟她拼了。”
　　“你这样我怎么带你去啦？”父亲小声地说道。
　　“像你这样就什么事都不敢做！你想我们都像你一样窝囊吗？”
　　“你莫再讲了。我带你去！只要记住，万事还是要忍啊！你现在也是有家的人了，你会懂得这个道理的！”曾永真想跟他就此大吵一通。
　　“爸爸！我真真切切的叫你一声爸爸！你告诉我妈妈是怎么走的好吗？”在路上的时候，曾永终于问出了那个他很多年前就想问了的问题。“我现在也有老婆了。是大人了，你就不要瞒我了。”
　　“崽啦！是我对不起你妈啦！我也想告诉你兄妹俩啊！是我愧对你们啊！人越老心里就觉得越愧疚。我都不敢看你们了啊！我现在身体也不好了。说不定哪天就去了。是我对不起你们啊！”听他这么一说，曾永心里也不好受了。他都好久没有端详过他父亲的脸了，只是发现他身子越缩越小！他怎么就不早一点主动跟他沟通呢？
　　“爸！”他声音颤抖着喊了一声。“你讲啦！我不会怪你的了。”
　　“这都是我的错啊！我一时疏忽就上了你后妈的当！她说我如何如何的英俊啦，说我跟她是如何的天造地设啦，说你妈根本配不上我啦。是我轻信了她的话！结果就犯了错。”
　　“后来呢？”
　　“你也知道你后妈这个人！那时我可不知道她是这种女人！她心狠手辣。你妈受不了就跑了。”
　　“那她跑哪去了？她在哪啊？”曾永激动得都要哭了。
　　“她跑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我也没有听到过她的消息了！她肯定是恨死我了！也不知她是死是活啊！我现在很后悔啊！”
　　“她一定还活着的！”曾永大叫了一声，然后也不管他父亲，一个人快步朝前走去。两个人一路上都不再说话。
　　路还真远，翻过了好几个山头，趟过了好几条河才终于到那里。他真想不清那女人是怎么跑那么远去毒害他们的！
　　这是一个小村庄。窗户里闪着蓝光。外面连小孩都不见一个。只有经过一户人家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人的大叫声。一屋子的人在那里赌钱！曾永透过窗户看到了一张认识的脸，他哥的小叔。他之所以认识他，是因为他时不时就去他家找他后妈要钱，当然是用来玩牌的。所以每次一见到他，他就咬得牙齿咯咯想。就是因为妹妹跟这种人在一起他才不放心！
　　“就这里！”过了几家后，他父亲指着前面一幢老式房子说。房子很矮，楼上还堆着很多干草。窗户开着。
　　“你在这，我过去看看。”曾永说道，然后轻轻地走了过去。他看到他后妈跟一位老太太坐在屋子里，他知道她爸早就死了的，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没有教养。但是却不见他妹妹。
　　 “女儿，不是妈不让你住这，可你也不能老住这啊！你弟弟的脾气你是晓得的。”过了好久才听到老太太说话。
　　“他的脾气？你怎么不想想我的脾气？我不给他钱用，他连打牌的钱都没有。三十几了连老婆都没有。连看个人都看不住！现在菊花也跑了，我也没有脸面再回去了。你以为我在那里过得容易啊！”
　　“你莫跟我吵了，还是想办法把那丫头给找回来，你也好回去。你可不能不管你的儿子了呀！”
　　“我这还不都是替他们操心。没想到会这样。曾永那小子也长大了，我也奈何不了他了。看着他的眼睛我就忍不住心寒，好像要把我给活吞了一样。眼睛里都流着水！（形容非常地恨某个人）回去我怎么向他交代呀！他肯定是不会放过我的了！这都怪你。你明明晓得他靠不住，还让他看着她！现在好了，我无家可归了。他倒好，还在那里打牌。干脆把这房子给卖了，让他全输光算了！”
　　曾永感觉腿都站不稳了。但他还是冲了进去。
　　“菊花怎么了？菊花怎么了？”他感觉说不出话，喉咙哽咽着。眼泪已经冲了下来。那两个女人都惊呆了。
　　“菊花怎么了？你们把她怎样了？”他大声的吼着，看样子是要前去掐死他后妈。
　　“曾永。你可不要乱来啊！你也有家了，要为你老婆想想啊！”这话更激怒了曾永。他朝她冲了过去，但感觉突然被人从后面给抱住了！那人使劲地抱着他！他甩都甩不掉！
　　“还不快跑？”那人大叫一声，他后妈就从另一扇门跑了出去！
　　 1652
　　 15
　　“哥。我已经帮你收拾好了。”高考结束了，曾永就去学校接他哥。“考得好吗？”
　　“很好！”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小红在家里做菜的。”
　　李华对于他弟弟完婚一事还是耿耿与怀，总觉得是他害了他。所以一路上也很少说话，而曾永也是只顾挑着担子往前走。学校离车站有一段路，他已是汗水淋漓，但就是不让他哥挑，也不放下来歇歇！
　　“二弟。让我来吧！”李华要小跑才能跟上。但曾永就只顾挑着担子往前冲。上了车也只是看着车外，这让李华心里更不好受，以为是他弟弟对他有意见！在生闷气！可他怎么知道，曾永担心的是回去以后怎么跟他讲他菊花的事呢？他后母虽然已经搬了回来住，但他们两个就像是仇人一样。虽然后母对他是再也不敢龇牙咧嘴了，反而有点低声下气，但曾永却没有给过她好脸色看。
　　后母已经在门口迎接他们了。老远就“崽啊崽”的叫了起来。但李华却没有叫他妈！只是看见他爸的时候叫了一声“爸”！而小红却叫了他一声哥。这令他很不自在，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哥！弟媳叫你呢！”曾永只好在他身后说道。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就不要那么客气了。吃饭啊！”后母见状就说到。李华看了一下四周。
　　“菊花呢？”他问道。
　　“哦！她出去了。晚上才能回来！我已经给她留了菜了。我们先吃吧！”听到这话，曾永心理就有股按捺不住的冲动，但为了他哥也就算了。今天说什么也是他哥考完后回来吃的第一餐饭，至于他妹妹的事，只好可以瞒多久就算多久了。
　　后母一个劲地给他们夹菜，但除了小红对她说话外，其他的就只是低头吃着！李华也没有主动跟他们提考试的事。
　　“哥。考试啥样？”倒是小红先提出来了。后母的眼睛就定在了她儿子身上。她自己不敢问！
　　“很容易。考得很好！”他只是简单地回答。
　　“那就好！你可是咱们这的第一个大学生啊！”小红又说道。
　　然后又是沉默，只听得见筷子打在瓷碗上的声音！
　　“曾永！今晚你哥回来了。你就好好地跟他讲讲话，我呆会一个人回去就行了。”吃完饭后，小红说道。
　　“不用了。我明天再过来。”曾永马上说道。李华想肯定是他弟弟感到跟他在一起不自在，就像他感到全身不自在一样！两个人心里就像隔了一道坎，看来是永远也无法逾越了。
　　“小红啊！他们是兄弟，没关系的。你们结婚没多久，应该多呆在一起的。”后母马上说道。
　　“是啊！哥。我们也要回去了。考完了，你也早点歇着吧！”他说完就站了起来，拉着了小红的手，小红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那你们慢走啊！”后母也就顺便把他们送了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李华就找到曾永那来了。他看起来很激动。说话都有点结巴。
　　“二弟！你告诉我！菊花到底怎么了？四弟都告诉我了。她已经二十多天没在家了。到底怎么了？告诉我！”他一看见他就大声地问到，也不管还有没有其他人在。“你告诉我啊！”
　　“你就告诉他吧！瞒也瞒不住的！”小红在一旁劝到，这更让李华紧张了。
　　“她不见了。”
　　“怎的回事？你们怎的都不告诉我？”
　　“哥。他都是怕影响你！”小红说到。但他真想对她大吼一声我家的事不用你管。但他终究还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曾永只好把事从头到尾跟他讲了一遍。
　　“果然是他！”李华听完后就要往外跑！
　　“你要去做什么？”曾永紧张的地问到。李华的表情让他害怕，他怕他会做出什么愚蠢的事来，那他的一生就毁了。他不想再有更多的牺牲。
　　“我去找她！”
　　“你给我站住！”他大吼一声，嗓子都撕裂了。李华不由得站住了。他不知道是什么可以事他弟弟变得这样！他从来没听他这样说过话。
　　“我已经跟她吵过了。她也没有办法！哥！算了！我不想你再发生其它的事情。”
　　“但菊花怎么办呢？就让她走了吗？她在外面能好吗？”
　　“我在外面找过她好些天，根本没法找到。这么多的地方，这么多的人，去哪找啊？我已经想通了。她在家里也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在外面说不定比在家里还好！我们只有敬菩萨，求菩萨保佑她了。哥，你答应我。这两个月你什么都不要做，只等着上大学好吗？我会天天敬菩萨，求菩萨保佑她平安回来的！”
　　“弟弟。是我对不起你们啦！”
　　“这不关你的事。是我的命！”
　　 1612
　　 15
　　没过几天就搞双抢了。田间到处是隆隆的打谷机的声音。承重的田间操作倒是使他们暂时忘记了心中的痛。李华拼命地干着活，想以此来忘记心中的痛苦。但一天早晨醒来时他却一头栽了下去。再次醒来时发现躺在地上。然后起来又走了几步，然后又栽倒了。醒来时已是在他妈妈的怀里了。
　　“崽啊！崽啊！你莫要吓妈啊！你这是怎的了？”他听到他妈在大声的叫着，眼泪掉在了他的脸上！他想站起来，但没有力气说话。可看到他妈那张老去的脸，他却感到揪心的痛。回来后他还没跟她说上几句话，而现在她正在为她哭得死去活来。他真想原谅她，一家人好好的过日子，不要像仇人住在一起。他早已经发现他妈变了，不像过去那样了，是他不想原谅她。
　　“妈！”但这次他轻轻地叫了她一声，眼眶就湿了，他想他就要死了。
　　“崽啊！你怎么了？你莫吓妈！”她妈擦了一把眼泪说道。这个时候他看到他爸爸跟四弟也过来了。
　　“我没事。”他说完想挣扎着站起来。可却失去了意识，再一次醒来时，发现已经躺在了楼下的竹床上面。
　　“还好，没有掉下来。”他听到他爸爸说。“以后不许他睡楼上了。”
　　“是他自己要去的。他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也不想活了。”他妈妈说道。
　　“还好没事。是干活太累了。他这么久没干过农活了，突然回来顶着太阳会这样的。”
　　“那你怎么不叫他莫去呢？”
　　“他不听！”
　　“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啊！哦！二舅妈！快看看我的崽。”他突然听到他妈叫了一下，然后就看到他二舅奶奶来了。
　　李华故意闭着眼睛。他不想让他们知道他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受不了他们的好。
　　“怎么样？”
　　“是起痧。我先给他刮痧！”
　　他二舅奶奶然后就在他脖子上刮了起来。
　　 “你们是怎么发现的？”那老人问到。
　　“我听到楼上“砰”地想了几声。我跑上去的时候，只看到他眼珠子乱翻，眼睛都打倒了。吓死我了。他要是怎的了，我也不想活了。”
　　“还好，发现得还早。没事。以后不要他再去太阳下干活了。我看到他那样干活，我就知道他会这样的。”
　　“哥怎么了？”曾永突然跑了进来，见他哥躺在那里，立即紧张了起来。
　　“起痧。”
　　李华见他弟来了就睁开了眼睛。
　　“哦！崽啊啦。你觉得怎样了？”他妈马上问到，但李华还是不能说话。
　　“永儿，今天不打谷了。你也休息一天吧！这样累，谁都受不了的！”她对曾永说道。语气很温和，就像一位慈母，好像李华这么一病拉进了他们的距离一样。
　　“我是来告诉你们，小红她爹快不行了。”曾永说道，他的话有如仍了一个炸雷。
　　“怎的？昨天还好好的！现在死了别人都没空抬的！”二舅奶奶说道。
　　“昨晚就突然不行了。现在连话都不会说了。”
　　“怎么这么快呢？你去看看吧！我现在哪也不能去。”后母说道。
　　他老丈后天晚上就去了。死前还紧紧拉着曾永的手，但什么也说不出，只是床头吐了一堆黄痰，最后一口痰没咳出来就归西了。听到这个消息后，李华想是这老头替他死去了。
　　 1117
　　 17
　　老头一死，那男人就频繁地到小红家来了。每次来都要盯着小红看。终于有一天他带着一股浓浓的酒味进来了，一进来就大声地叫嚷开来。
　　“小红。我是你爹呀！我是你爹呀！你是我的。这房子是我的。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不是这小子的！”他大叫着，歪歪晃晃。
　　“他又吃醉了。小红，去拿盆水来给他醒醒酒。一醉就发酒疯。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什么。”她妈说道。但他赖在那里不走，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才胡说八道呢！你怎的就不告诉他我是他爹呢？现在老头也走了，我不怕了。”那男人舞着手说道。
　　“小红，快去！”她妈又催道，但小红就站在那里不动。“去啊，小红！不要听他胡说八道啊！”
　　“妈。他讲的是不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你爹还没去几天你就不认他了？阿永，你先带他出去。”曾永只好过来拉她的手臂。
　　“这小子也知道我是小红的爹，他怎么就不告诉你呢？还不是怕我抢了他的家产？这个女婿我不认！”他晃晃忽忽地想站起来，但又一屁股坐了下去。而小红则转向了曾永。曾永避开了她的目光。
　　“小红，小红。你去哪呀？”小红跑了出去。曾永在后面追着。
　　“没关你的事！”小红头也没回地说道。
　　“我是你丈夫，怎的不关我的事。”曾永只好这么说道。小红听到这句话就停了下来。
　　“他讲的都是真的吗？”她问到，眼泪都没有擦。
　　“他是这么告诉我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我想应该是真的。我看过他其她两个女儿，你跟她们是长得很像。”
　　“人家以前也是这么说我们的。我现在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我真不晓得该怎样告诉你！他找过我好几次了。还要挟我不许跟你结婚。”
　　“他真的这样？”
　　“不管怎样，他都是你父亲。回去吧！”
　　“恩！”
　　但那个父亲真正关心的并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他的家产。他也没有胆量来向村人宣布他是她的亲生父亲。小红知道他的心思后就无法忍受了。这样的父亲她宁可不要！亲生的跟不是亲生的又有什么区别呢？他不就是十几年前跟她妈妈睡了一夜，然后十几年都没有尽一点父亲的责任吗？而现在为了家产居然突然冒出来了。而当她知道他当时只是为了钱才生下她后，她就更受不了。
　　“你宁可把家产都给这个野种也不给你的亲生父亲吗？”那个男人终于大叫了起来了。
　　“你给我滚！我没有像你这样的父亲。你你从来都不是！”小红哭着说道。
　　“我就是！我就是！你妈还有收据的。叫她给你看。上面写着生女儿五百，生儿子一千。我还签了字的。叫她拿给你看。你去拿给她看啊？”
　　“你这个不要脸的。你心里根本就没有这个女儿。你想的就是钱。你给我滚出去。我家不欢迎你。”
　　“你死后这家还不是我的。再说他也不是你女婿啦！他还不是为了家产才过来的。他心里可也没有你这个女儿！我早就看过了，他们晚上睡觉可不是睡一床的！”
　　“么子？”老太太吃惊地看着他们。小红一听就跑出去了。
　　“怎的，你不晓得吗？他要是喜欢你女儿，怎的不跟她睡一床呢？你该不会在等着抱孙子吧？看来还得请人啊！”他越说越不像话了。
　　“妈。你不要信他的。我这就去把小红追回来。你亲自问她。”他说完就跑了出去。
　　“小红，小红。”他在小红后面大声喊着。很多人都在看着他们！
　　“小红。老婆！”他终于叫出来了。只有这样小红才会停下来的。这次也一样。
　　“小红。这样的父亲不要也好！”他让她返过了身。把她靠进了自己的怀里。
　　“你想哭就哭吧！”他说道。小红就真的大声哭了起来了。身子在不停地颤抖。曾永不由地把她抱紧了。
　　晚上的时候，曾永没有去拿席子，而是坐到了床边。他把颤抖着的手放在了小红的肩上，慢慢地解开了她的纽扣！
　　 1406
　　

秋石

18
　　菊花是被派出所的车送回来的。这已经是她逃走后的第三个月了。派出所的人把她送到了支书家里，支书就把她送了回来。菊花被送回来时已经瘦得不成人行了，那双大大的眼睛也变成了黄色，看人都是充满着恐惧。看来她在外面并没有像她哥想的那样过得好。后母一见她回来就想跟她亲近，但菊花就一个劲的往后缩。这孩子看来在外面受了很大的惊吓。唯一令众人不解的是她的肚子比以前大了，稍微凸了一点出来。给她吃饭，她也老是做呕，只是喜欢坛子里的酸东西！曾永看着他妹妹的肚子，想着是不是在外面吃了什么坏东西不消化。开始时他们以为过一段时间就没事了，但肚子却越来越大。
　　“还是带菊花去看一下医生吧！”终于李华这么对他弟弟说道。曾永也点了点头。给菊花诊断的是邻村的郎中。他听说过曾家的事，还以为菊花就是曾永的老婆，所以诊断完后欢喜地说：恭喜恭喜，是有喜了。当然他的话带来的只是惊愕与不解。
　　“你确定吗？”还是后母先回过神来。她问到。郎中只好又诊了一遍。
　　“千真万确！这到底是怎的回事啊？有喜是一件好事啊！”当然，他知道她是未出嫁的姑娘后就不这么说了。
　　郎中走后，其他人都把目光转向了后母。
　　“我不晓得是怎的回事啊！”她马上说道。
　　 “菊花，菊花，告诉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孩子是谁的？告诉妈啊！”她问菊花，但菊花的眼里只有恐惧。
　　“妈，你告诉我们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事情都到这一步了，你还要隐瞒吗？你们到底对菊花做了什么？”李华大声的问到。
　　“我也不晓得啊！那晚我把菊花带回去后，我就叫你外婆看着她。我就赶回来了。后来，你外婆出去了一会，就叫你舅舅看着，后来她就跑了。”
　　“就这样？你也相信？那这孩子是谁的？”曾永问完这句后，全家人都陷入了恐惧之中。
　　“天啊！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后母先打破了沉寂，大哭了起来。
　　“好了。不要哭了。这都是你干的好事。你想让全村人都知道啊！”李华这么说道，但曾永却朝外边跑去。
　　“二弟。你去哪？”李华在后面大声喊到。
　　“我去跟那畜生拼了。”
　　“你莫去，小红八土（怀孕）了。你不能这么冲动。”
　　“难道就这么算了？那是你舅舅，你当然护着他了。我绝不会放过他。”
　　“我舅舅？这种舅舅我不要。我不想你这么冲动的跑去。他那种人随便什么事都可以做出来的，你就不为你的老婆孩子着想吗？”
　　“永儿。让我去跟他讲。”后母插了进来。
　　“你莫跟我讲话！”她话还没说完，曾永就吼了她一声。后母就安静地在那里掉眼泪了。
　　“这都是我的错，是我造的孽啊！”她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没有人去安慰她！
　　那晚，曾永没有回去睡，他也没跟小红打个招呼。因此她就提着煤油灯找来了。
　　“某个？他已经回去了的。”后母说道。“我叫他跟他爹一起回去的！”她的话立即引起了李华的警惕。他嗖的站了起来。
　　“糟了！”他说道。“妈。咱们走。”
　　“去哪？”小红问到。
　　“小红。你在这陪着菊花。我们出去一下就回来。”后母说道。
　　“去哪呀？”
　　“别问了。在这陪菊花！”他们说完就打着充电光走了。
　　他们到那的时候已经晚了。曾永的腿被板凳咂了一下，手也挨了一棍子。现在已经感到痛了，动弹不得。若不是他父亲替他挡了头上那一棒，现在昏迷不醒的就是他了。不过他现在也安静了下来。谁也不理！
　　 “老夫子！怎的了？你怎的了？”她大声地哭着，但她那老夫子却没做任何的回应。
　　“先出去吧！让他躺一会。李医生说了，没什么大碍！”那老太太说道。他们都走了出去，只有李华在那陪着他们，曾永也没叫他留还是走。
　　“妈。到底怎么回事？”在外面的时候，他后母问到。
　　“我也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他们来后就大吵大闹，还说要跟你弟弟拼了。后来你弟弟就带着他们出去了。送他们回来时就这样了。”
　　“那弟弟呢？”
　　“送他们回来后就走了。这么子回事啊？”
　　“妈。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先出去一下！”后母说完就出去了。她在外面看到了正在抽闷烟的弟弟！
　　“你干的好事啊！对自己的姐夫都下手这么狠！”由于怕屋里的老太太听见，后母还是压低了声音。
　　“是我不好。但不是我干的。”
　　“不是你干的，那是谁？”
　　“那小子一进来就要跟我拼，好不容易才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我没有碰他妹子。那晚我带着她到二狗家去打牌，后来二狗输了钱就不来了。他就出去了。是他干的！”
　　“是他？你怎么晓得？”
　　“后来打牌的时候他无意讲到的！我不知道一次就可以巴土（怀孕），也没有告诉你们。她还真有了。我就带他们去找二狗，他们就打起来了。”
　　“你怎么还带他们去？现在你姐夫也受伤了！你侄子也要去上大学了！得罪了他们你给他交学费去！”
　　“他考上了吗？考到了哪里？”他这么一问，他姐就舒了口气，好像已经不怪他了。
　　“他没考好。他为他弟弟的事操心，还被蛇咬了一下！老师们都讲他没考出水平。现在人家的通知书都来了，就他的没来。也不知怎的回事。难道是老天爷要惩罚我吗？那也不要弄到这孩子身上啊！”
　　“那考上了没？”
　　“他在县里查了。说考上了湖南大学的英语科。就是没来通知。”
　　“没来，就不用送了。还可以省一大笔前呢！”
　　“你这说的么子话！让你去打牌全部输光就心满意足了。”
　　 2015
　　 19
　　他们在那住了几天。曾永的伤没什么大碍了，但他父亲却中了风，下半身瘫了。是被人抬着回去的。但曾永坚决不让他后母再跟着他们一起回去。后母也是没脸再回那个家了，只是求她儿子来了通知书后来告诉他一声。
　　回去后，他们就想把菊花的孩子给做了，可医生说她身子太弱，做的话会有生命危险，所以只好让那畜生的孩子给生下来。只是求菩萨他今后不会像他那个畜生爹一样！临走前，医生跟他们说菊花的身体还要好好调养，否则生的时候都会有生命危险！小红的肚子也是显形了。两个孕妇就呆在一起。经过小红的细心照料与开导，菊花的心情也比以前好了。尤其是她后妈走后，她眼里也不全是恐惧了。曾永只是求菩萨不会再发生什么灾难！他已经快受不了了。若不是小红对他如母亲般的呵护，他早已崩溃。幸好后来就收到了李华的录取通知书！李华拿出通知书的时候全家人都笑得合不拢嘴，就连菊花都笑了好久。李华接到通知书的消息一下子就传变了整个村。双井村终于出了个大学生，还是重点本科的。做酒的那一天可真是热闹。除了亲戚外，村里每家都来了！只是李华心中有股淡淡的哀愁，首先是他妈没来；其次就是那高额的学杂费。他已经算过，一共是八千七百五十六。当然他把那一张纸给藏起来了的。他们问多少学费时，他只说还不知道！
　　来的亲戚以及村人一般都给了点钱，大概两千块。小红就把那些钱给李华存了起来，并且是当着他的面点的数，只是她只字不提做酒花去了多少钱！
　　那晚，那个男人又来了。小红对他没有好感。
　　“哟！大学生还在啊！”他一进屋就说道。李华不知道他来的目的。还在喜悦之中的他自然是把他当好人看待。
　　“他是我哥。为什么不能在这！”但一听小红对那个男人的口气他就感到了其中浓浓的火药味。
　　“你哥？他跟你可是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怎的？你该不是来找我女儿要学费的吧！”他的那种腔调让李华对他的感觉一下子就变了。
　　“你女儿？你什么意思？”他也没好气的问到，感觉自尊心严重地受到了伤害。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用他们的钱！
　　“哥。你莫管他。他不是人。”
　　“你才不是人呢！ 有爹不要，却要把家产给别个。”
　　“我是你女儿吗？那你回去告诉你的家人我是你女儿啊！你敢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吗？你就只敢在这里讲！”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向我弟弟借钱！”
　　“你弟弟？你弟弟有钱吗？还不都是我女儿的钱！你不向我女儿要钱，你哪来的钱？你以为我不晓得上大学得花多少钱啊！你妈不就是愁着没钱才打我女儿的主意的？没想到却搞大了自己女儿的肚子，连老夫子都给瘫了。真是恶报啊！“
　　“你给我闭嘴！”李华说着就又往他身上扑。
　　“哥！你莫这样！”小红一把抓住了他，他一甩小红就倒在了地上！李华吓呆了。而那男人见状就跑了。
　　“你没事吧？”李华就怕她会流产，那样他就永远都不会原谅他自己了。
　　“怎的了”曾永跟他岳母送走一个比较有钱的亲戚回来了。回来就碰到了那个男人出来，感觉不妙就跑了进去。果然看见小红坐在地上！他赶紧蹲在了她面前说道。
　　“没事。我不小心摔倒了，你扶我起来！”小红说道。但感觉肚子有点痛！曾永拉了她一下，她忍着痛，但还是叫了一声，又坐了下去。
　　“怎的了？”曾永急了。
　　“女儿。怎么了？是不是他对你怎的了？”她妈问到。
　　“是我甩的！”李华在一旁说道。
　　“么子？”曾永立即望向了他。
　　“不干哥的事！是那人。他对我们说了些难听的话，不干哥的事。我没事的。来，扶我起来。”曾永又试着拉了她一下，但这次却叫得更大声了。
　　“哥。你去叫一下王郎中！”曾永的声音都变了。李华这才回过神来，朝外面跑去。
　　“来，用手勾住我的脖子。我抱你起来！”曾永这么说道。然后把她抱到了床上。
　　“曾永。我没事的。我现在发现了，你们俩兄弟很相像，两个都脾气暴躁，容易冲动。做事不顾后果。你可以答应我吗？以后做事不要那么冲动了。”
　　“我答应你！”
　　大夫来后给她诊断了一下，还好没什么大碍，李华这才舒了口气！只叫家人以后小心点，不要再让她摔着了！曾永在那陪了她一阵子，她也就睡着了，一家人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
　　 1610
　　
　　 20
　　“哥哥。”是四弟。手里拿着一把纸。“大哥叫我给你的。”
　　曾永一把就拿过了纸，感到事情有点不对劲。果然这是他哥给他的信。
　　“二弟。我出去找事做了。我可以找到事的。你们莫为我担心。我不能再拖累你们了。谢谢你这么多年把我当哥哥看待。咱们永远都是亲兄弟。二弟，哥有一事相求。当着你的面我说不出口。现在我也走了。家里也没人再照顾爸爸跟三妹。我知道你是不会原谅我妈的。我也很难原谅她。但她终究是我妈，她做的这一切也都是为了我。上次我起痧的是时候，我知道如果我走了，她也会活不下去了的。弟弟，我想请你再给她一个机会，就让她回来照顾爸爸跟妹妹吧！她跟爸爸终究是夫妻一场。咱们这个家不是一个正常的家庭，一家人就像仇人一样。我有时真羡慕其他家，一家人开开心心地住在一起。二弟，哥求你再给妈一个机会，给我们这个家一个机会。自从小红走进我们家以后，我才知道有些事情是可以改变的。一家人只要去沟通还是可以沟通好的。把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只会坏事！有些事情是可以争取的！小红是一个好女孩，也许是老天还有一份怜悯之心。我这个做哥的没有尽做哥的责任。都怪我太想读书，我应该早就停学让你一直读下去的。而现在，却要做弟的来支持做哥的。
　　这几个月来，家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我只希望以后可以避免的就避免，不要再有什么事发生了。
　　弟弟，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要证明给妈看，靠我个人的力量，我同样可以读完大学。我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在其它家里。这是我作为一个大学生的责任。
　　弟弟，家里就交给你了。好好对待小红。我对你永远都有着歉意，我只能祝你跟她能有一个快乐的家了。不要再像咱们家一样。这一点我信得过小红。
　　最后，我还是想请你再给妈一个机会。有件事我很想告诉你。那次我拖人给她信了。她没有来吃酒。她自己也知道没有脸再进这个家了。弟弟，就让过去的都过去吧！我知道一切对于你都不公平，但我们得往前看，往前看才能看到希望啊！
　　是哥不好，哥将来一定会好好待你们的，我答应你，将来我要让家乡的每一个孩子都能上学！
　　爸爸跟妹妹就交给你了。我会写信回来的。
　　祝：
　　小红生个大胖儿子！”
　　信纸已被泪水浸湿了。
　　“四弟，大哥是什么时候走的？”他问道。
　　“昨天晚上。他叫我不要告诉你！”
　　曾永抬头望向了远处的山头。太阳已经露出了半边脸，火红火红的。是呀，这就是希望啊！
　　“哥，你好好保重。我答应你！”他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962
　　 21
　　曾永把后母接了回来。她已不再像以前那样了。由于丈夫不能动，她得忙里忙外的。曾永还是把那封信给她看了。她看后也是泣不成声，跪在曾永面前不肯起来，
　　李华在一个老同学那里找了份事做，然后就去了学校。他写信回来说他已在学校贷了款。至于生活费，他也是可以自己兼职挣到了。看到信，后母就一个人在那里嘀咕：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因此对曾永也是更加的充满了歉意。但在小红的感化下，曾永与他后母的关系也变好了。家里偶尔还能听到笑声，当然这与李华的来信不无关系。每一次来信，李华都从来只对他们讲好的事情！
　　几个月后，菊花跟小红都生了。菊花生了个儿子，小红生了个女儿！小红就说她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李华给两个孩子取了名，因此他们就用了下红说的那两个名字了，还蛮合适的。
　　至于小红的亲生爹，他也是无话可说了。只是他的行为成了全村人的笑柄，为全村人所不齿，就连自己的儿女都对他嗤之以鼻。
　　菊花生下儿子不久，那家人就来提亲，但全家都没有答应。
　　
　　 22
　　“小红，你以后不要买这么多书了。每次进城都只见你买书不见你给自己添件新衣裳！”看着小红从包里一本一本的拿出书，曾永说道。但内心却感激异常。他哥私下里来信跟他说他的英语发音不正确，他进了大学才知道原来乡里那些英语老师发音都是不准确的！因此他就给曾永寄回来个收音机跟复读机，还有好些英语磁带。曾永收了也是如获至宝！他已经按照他哥的建议，平日里自学英语。硬是把发音给纠正了过来！当然，还有他哥的那些书他也是翻了一遍又一遍的。里面的课文也是倒背如流！这当然离不开他老婆的支持！屋里书是在不断增加，可小红的衣柜却是空空如也！
　　“我都已经是生了孩子的人了，还买新衣服干啥呀！买新衣服将来-女儿也不能穿，书她以后还可以看！”
　　“女人家的不穿新衣裳，做老公的会不高兴的！来，拭拭，合不合身！”曾永说完就拿出了一件新衣裳！小红一看眼圈就红了。
　　“哭啥呀！不是很贵的！跟你买的书相比可就不值什么了！小红，谢谢你！来，穿上拭拭。我呆会还有还消息告诉你！”
　　小红接过衣服穿上了！
　　“喜欢吗？”曾永问道！端详着她。
　　“恩！”
　　“你前脚进城，我后脚就跟上了！还好，你还喜欢！”
　　“我太喜欢了！”
　　“我还有事要告诉你！”
　　“么子事？”
　　“那个分配到学校的老师走了！孩子们不能一天没有老师。曾老师知道我在自学英语，就推荐我去教。学校也知道我哥是学英语的。教得好的话，我以后就是老师了！我像老师吗？”
　　“你比哪个都像！哎呀！你怎么不早说呢？明天你不能穿着这身衣服去学校啊！得买几身新衣服！”
　　“不用买么子新衣服了！”
　　“那怎么行？明天就去买！”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孩子就交给妈看一下！我也去寄封信给哥，让他也高兴高兴！”
　　“恩！”
　　那晚，曾永把小孩交给了他妈，而他搂着小红进入了梦想。他站在高高的讲台上，下面坐着他的学生，跟他大声地朗读着课文！
　　小红看到丈夫的脸上露着满意的笑，她轻轻地在丈夫的额上吻了一下，也进入了甜甜的梦想！
　　 11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