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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永远不再接我的电话。
我于是试图不再给你打电话,好让你的话可以实现。
一个星期。
七天时间。
168小时。
不上线,不开手机,不接电话。
冰箱里的食物终于吃完。
逛商场的时候,忧伤的情歌一直在响。
让自己尽量不听清楚歌词,可是心底却有一些忧伤在一点点地泛滥。
想起一个人走在路上的时候,身后似乎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回头,却看到一个孩子明亮的眸子,我闪躲着不敢直视,害怕会惊扰了他宁静的世界。
然秋说,这个世界可能不附合我们的规则,或者我们的规则不符合这个世界。说的时候梁静茹的分手快乐一直在不断地播放。
我说,是我们的规则不符合世界吧。那就离开吧。分开吧。
一起回去的时候,我发现我的钥匙不见了,然秋拿出她的钥匙开门说,你有一天肯定也会把自己弄丢。
我苦笑着跟她上楼。
电话答录机里只有母亲的留言,她说,囡,我去一趟大连。一个星期后回来。也许你的父亲也会一起。
又是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可以有多少事情可以发生呢?
我的父亲,那个我曾经那么想见却无法相见的男人会出现在我的生命?
我依墙坐下,然秋开了电视看新闻。
一些八卦的娱乐新闻总是一些男男女女的分分合合。
然后是一档搜查节目。
觉得很悲哀。
如果不再信任了,就算搜查到最后知道事情的真相又会如何?
没有办法完全的交付彼此,如何可以长久。
烟抽完的时候,我看到电视里的结局。男人和女人大打出手,然后女的哭泣着走了,而男的开了车绝尘而去。
电话响起,然秋接电话,那头是屏。然秋和她热情地说着,然后要我接电话,我懒洋洋接过电话。亲爱的,我要结婚了,一个星期后,4月13日。屏扔给我一个炸弹。
我惊得跳起来。我说,怎么可能,一个月前,你还跟我们诉苦说没有男朋友。
屏说,我都孤单了二十七年了,我的丘比特终于睡醒眷顾我了,呵呵呵……
屏的幸福溢于言表。
一个星期后。
我相信他真的不会接我的电话也不会打我的电话,于是我开机,无所顾忌地生活。
13号的上午,我化了点淡妆去赴屏的婚礼。
路上的时候,公司的电话不合时宜地来了。主管说我今天约了旅行社的人。我只好说,那你帮我应付一下吧,然后呵呵在笑着挂了电话。
心情打了些折扣,不过见到屏的时候,我笑得合不拢嘴。
然秋趁机往我嘴里塞了一片巧克力。
婚礼简单但是热闹。
我看着新人交换戒指,看着他们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传统而深情。
我的心底却一阵阵地冷。
然秋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说,依旧,他们好幸福,我们也会好幸福的。
母亲打来电话说,他们已经回到。来不及看他们闹新娘和新郎的节目。我匆匆打的去机场。
路上,车窗外人来人往,人们顶着冷漠的脸在这个城市穿行。
在红绿灯前停下,司机打开了音乐,我说,师傅,可不可以关掉。
司机看着我说,年轻人,放松一下,生活并不是我们的障碍,会有绿灯的时候的。
我感激地看他一眼。
无法想象父亲的样子。
二十六年,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不过我从母亲的相册里见过他,瘦削的脸,棱角分明的西装头。
那个给了我生命的男人。
下了车,母亲就站在机场的门口等着。
母亲自然地拉着我的手,又拉着那个男人的手。
母亲说,他就是你父亲,叫国兴。
很俗的名字。
我礼貌地对着他微笑。
我直奔主题:你只是回来见一面而以,还是我们以后都会一家团圆?
他搓着手,很尴尬地笑,并不回答。
母亲说,囡……欲言又止的为难样。
我笑着说,没什么了,吃饭吧。
我装做若无其事。
母亲和父亲一直给我挟菜。
我天真地笑着,吃得很快乐的样子。
中间去了一趟洗手间,准备进包房的时候,我听到母亲说,阿兴啊,我看我们就不要跟她说你的事了。
那个男人没有作声。
母亲继续说,秀莲在大连都还好吧?
那个男人说,好,都好。然后不停地咳嗽。
母亲说,这些年,真委屈了囡。为什么你不早点跟我说你的事?到现在了才回来看一回囡。
那个男人说,唉,这些年我的身体总是时好时坏,而秀莲也够辛苦的拉扯着俩小孩,所以一直没有能回来看你们啊。今年春,我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唉,人老了。如果我去了,以后你们的什么难处就跟秀莲讲吧。我的这个病怕是等不到看着囡出嫁了。这一次回来看到你们都还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把手放在门柄上,电话刚好响了,然秋在电话里焦急在说,依旧,你在哪?屏晕倒了。
我赶往医院,屏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医生说她的哮喘发作。没什么大碍,她的新郎在旁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我想起他在婚礼上说,他会永远爱她。
我和然秋离开了。
回到家的时候。母亲说,你好好休息吧,明天我们去影楼照全家福。
我的泪大滴大滴地滑落。
我们必须要用照相来留住那些将要远走的身影吗??
天亮的时候,我穿上了淡花色的裙子,4月的风温和地吹着。
我在影楼里顺从地摆着姿势,微笑,或是沉思。
送那个男人去机场。
母亲把我拉到一边说,囡,你叫他一声爸吧。
我抿着嘴,不置可否。
走向安检信道的时候。那个男人频频回首。
我低着头,在听MP3。
母亲推了我一把,我摘下耳塞,木然对着他笑。
我说,爸,再见了。
我看到他笑,笑着笑着就流泪了。他过来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只能给予他一些小小的感动和幸福,而父亲,他也只能给我一个拥抱。
飞机起飞的时候,电话响起,然秋说,屏她醒了,可是他却不见了。
我茫然地望着地平线,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消失,而他们会有什么样的结局,也不知道所有的消失是否会让一切走到尽头或者重新开始。
我挂掉电话,不知所措地玩弄着耳塞。
我的手重重地按在手机的重拨键上,荣的名字一闪一闪地,然后,毫无预警地,电话里传来他的声音说:我说过永远不再接你的电话,现在接,只是想跟你完整地说再见。
果断而且无情。
我没能说出一个字,我怀疑我的声线失去了作用,可是我的心一直在紧紧在痛着。
他接了我的电话,一个星期再一个星期后,他接了我的电话。
而他说,永远。
那么脆弱,又那么绝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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