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用”和“无用”的大学辩证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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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东方早报
   一则传闻：复旦大学百年校庆，哲学系以为可以得到1000万美元的捐款，在全系教师欢欣鼓舞之际，这笔捐款被转给了法学院。
   很多人说，这是复旦校方的学科歧视，校方不承认———其实承认也没什么大不了，教育倘要产业化，就须遵守产业化的法则，何项投资投入小产出大，资金就理所当然地流向那个方向。现今中外任何大学，建设法学院都比援助哲学系经济效益大，怎样想的就怎样说，不必掩饰。
   我读大学的时候，突然有传闻说，国家要裁减人文学科，全国只保留八所哲学系、八所中文系和七所历史系。我读的那所大学虽然也算名校，文史哲能不能在全国排前七八，却还需打问号。
   群情汹汹之中，我也听到两种声音。一位历史系副主任在课堂上生气地大声说：“文史哲有什么用？文史哲毫无用处！然而文史哲是大学的品位，如果连文史哲都要取消，大学为什么不改名叫技工学校？！”而一位哲学系副主任却在讲座上汇报自己台湾之行的感受：“人家哲学系毕业生找工作很有办法，老板问他学什么的，他不说是学哲学的，而说自己学的是如何分析人员的心灵和行为，于是被聘用了。”
   后一种想法无疑更合时宜。过了一阵，各院系拟议更名的说法已开始在校园内翻滚。图书馆系是已经改为“信息管理系”了，这是真的，有他们的系牌为证；有传闻说，中文系打算改为“大众传播系”，历史系打算改为“旅游文化系”，哲学系打算改为“行为管理系”，连最冷门的人类学系，也要改为“对外文化交流系”……这些系名最终没有成为现实，大约七八个文史哲的谣言已经被澄清了吧。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以教育产业化的思路来看，哲学系的学生努力学习行为管理，才是适应社会的自强不息之举。不管校方如何设词，学科歧视的现实是摆在那里的：工科瞧不起理科，理科瞧不起文科，文科里经济、法律、政治瞧不起其他社会科学，其他社会科学瞧不起人文学科，人文学科里哲学瞧不起历史，历史瞧不起中文，中文系语言学瞧不起文学，文学里古代文学瞧不起现当代文学……一方面，越实用的学科越吃香；另一方面，越能量化、模型化、数字化的学科，就越骄傲。
   复旦大学哲学系的老师们说：他们争捐款，是为了争取“学科的尊严和发展”。这个理由看似有力，却有些自说自话。复旦校方那样做，总有他们的思路。捐款该不该拿走，关键在于这个思路是否成立。
   我不能判断此事的是非，是因为我弄不清复旦大学打算培养什么样的学生。从生活实践来看，一个人有专业知识和专业技能，能赚钱，就会过上好日子，受人尊重；如果一个人文史哲修养好，但不会赚钱，大家虽然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也会愿意和这样的人交往。从接受者的角度出发，老板找员工，只需要他们得力，会干活，出效益；小姑娘找情人，除了要求他能赚钱，多少还希望他能有情趣一点，机灵一点，上得台面一点。对于社会而言，老板的影响力大，小姑娘的影响力小；对于个人而言，就不好说了。
   我觉得，百年复旦毕业的学生，应该要找一个好老板，也应该找一个好老婆，这样才能过上幸福的日子。复旦大学对自己的学生好，就应该为他们的生活全方位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