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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文弄墨] 转:像狗尾巴一样晃悠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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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3 19:01:5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爱情——就是找到一个能进行满意性交的挚友,与其共同享受肉体交流和思想交流所带来的快感。生活——由于太过复杂,一时解释不清。还是借用萨默塞特·毛姆在《人生的枷锁》中的一段儿议论来表示我的看法吧:“人生不过是一种格局而已,生活既无意义,也无必要,生活只不过是满足一个人的乐趣而已……一切均无关紧要,一切都微不足道。”
作者:谢天:iamxietian@vip.sina.com

引子   

   我的脑海里常常回想起那些夏日慵懒的黄昏。一天的暑气渐渐褪去,街道、胡同被绿色的槐树、柳树和其他我叫不上来名字的树包裹着,疲倦而美丽。

  我和小文就在这些街道上、胡同里溜达着,在吃完饭闲坐于路边乘凉的人们中间悠闲穿行。我们有时拉着手,有时不拉;我们走得很慢,步履轻松,漫无目的,就这么一直走到天黑。

  大多数时候小文都在向我说着什么,通常是一些她学校里面或者和朋友们之间的琐事。我的脸上挂着微笑,耳朵里听着她清脆的喋喋不休,脑袋里却什么也没装进去,有的只是一种懒洋洋的舒坦感觉。

  “听烦了吧,谢天?”小文有时会侧过头问我。

  “不烦,你接着说,反正我也没怎么听。”

  “你呀,老不听我和你说话,真不知道你成天脑子里想什么呢。”

  我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我正在和自己说:也许,这就叫幸福吧。

  那时候我20岁,和小文已经认识三年了,这恰好是我们长达6年的感情生涯的中点。我们相识在夏天,分手在夏天,我记忆中最深刻的幸福也正是在这夏日的黄昏。而现在,窗外冷风阵阵,卷走无数枯干落叶,我最怕的冬天就要到来了。我手脚冰凉,坐在电脑桌前开始写这篇小说,我知道,夏天的温暖一去不返。

  今天我见了小文最后一面,彼此的态度比天气还冷。我拿着她给我的最后一封信,明白这段支撑着我在这无聊世间埋头前行的漫长感情终于走到了尽头。一想到这些,我四肢乏力,头疼欲裂,一阵赛过一阵的绝望感觉从心头汹涌泛起,让我感到窒息,感到忧伤。

  就我个人而言,几乎所有我经历过的事情绕到最后都逃离不了一个结果——没意思。所以,和小文分手这件事情也不过就是把这条规律再次验证了一遍而已,并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只是,有一点却令我始料未及,那就是,几乎就在我确定这次是真的失去小文的同时,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感觉瞬间便将我笼罩,其程度强烈得让我连搞一些自欺欺人,自我安慰的小把戏都无法得逞,令我束手无策。

  我是说,就在此刻,我突然那么明确地感到自己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再向前行进的劲头儿,而是被一种强大的力量推搡着,东倒西歪地倒退而行,最后一头栽进了一个挂满回忆的大坑里面,无法自拔。

  回忆过去有意义吗?我不知道。我能确定的就是和小文分手后,我常常不自觉地陷入进一种回忆的状态里去。过去生活的一切细节,点点滴滴,千头万绪,从四面八方悉数向我袭来,挥之不去。

  在一个又一个回忆的气泡里,我又遇到了那些甜蜜的风景和泥泞的沼泽,然而,我却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触摸到它们,而只能像个陌生人一样匆匆地瞥上一眼,仿佛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我看到了我的朋友们,一个个朝气蓬勃,健步如飞,欣然走向属于自己的一堆苦恼;我也看到了自己,东张西望,神情迷茫,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却突然忘记了要找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最后,我还看到了小文,她远远地站在一旁,身影模模糊糊,我大声地叫她走过来,但很显然,她什么也没听到,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转身而去,离我越来越远……

  我从来不认为现在的小文和我刚认识她的时候有多少区别。她还是能说出让我心动的柔软话语,她还是能在我面前展现出那些别人无法察觉的机灵与淘气,她的眼睛里还闪烁着像多年前一样清澈的笑意……可惜,小文自己不这么认为了,也许,在你们的眼中,她又一次对了。

  是的,和我多年的相处中,小文很少做错过什么,起码我回忆不起来多少。当然,我这么说并没有丝毫想把她装扮成一个仙女的企图,事实上,在美女过剩的偌大北京,小文只是其中极其平常普通的一个,有着一切善良姑娘的温柔敏感,也有着一切稍有姿色的姑娘的矫揉造作。然而,无论如何,对于小文,我不想也不能用其她的姑娘与之相比,在我的眼里,她总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但是,第一次看到小文的时候,和对大多数的姑娘一样,我可一点儿也没发现她有何与众不同之处。也许,惟一和其她姑娘不同的就是,后来小文毅然选择了和我混在一起,从而让我领略到了她的种种妙处。

  我想,这事儿最好还是从头说起——
 楼主| 发表于 2006-1-3 19:01:5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爱情——就是找到一个能进行满意性交的挚友,与其共同享受肉体交流和思想交流所带来的快感。生活——由于太过复杂,一时解释不清。还是借用萨默塞特·毛姆在《人生的枷锁》中的一段儿议论来表示我的看法吧:“人生不过是一种格局而已,生活既无意义,也无必要,生活只不过是满足一个人的乐趣而已……一切均无关紧要,一切都微不足道。”
作者:谢天:iamxietian@vip.sina.com

引子   

   我的脑海里常常回想起那些夏日慵懒的黄昏。一天的暑气渐渐褪去,街道、胡同被绿色的槐树、柳树和其他我叫不上来名字的树包裹着,疲倦而美丽。

  我和小文就在这些街道上、胡同里溜达着,在吃完饭闲坐于路边乘凉的人们中间悠闲穿行。我们有时拉着手,有时不拉;我们走得很慢,步履轻松,漫无目的,就这么一直走到天黑。

  大多数时候小文都在向我说着什么,通常是一些她学校里面或者和朋友们之间的琐事。我的脸上挂着微笑,耳朵里听着她清脆的喋喋不休,脑袋里却什么也没装进去,有的只是一种懒洋洋的舒坦感觉。

  “听烦了吧,谢天?”小文有时会侧过头问我。

  “不烦,你接着说,反正我也没怎么听。”

  “你呀,老不听我和你说话,真不知道你成天脑子里想什么呢。”

  我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我正在和自己说:也许,这就叫幸福吧。

  那时候我20岁,和小文已经认识三年了,这恰好是我们长达6年的感情生涯的中点。我们相识在夏天,分手在夏天,我记忆中最深刻的幸福也正是在这夏日的黄昏。而现在,窗外冷风阵阵,卷走无数枯干落叶,我最怕的冬天就要到来了。我手脚冰凉,坐在电脑桌前开始写这篇小说,我知道,夏天的温暖一去不返。

  今天我见了小文最后一面,彼此的态度比天气还冷。我拿着她给我的最后一封信,明白这段支撑着我在这无聊世间埋头前行的漫长感情终于走到了尽头。一想到这些,我四肢乏力,头疼欲裂,一阵赛过一阵的绝望感觉从心头汹涌泛起,让我感到窒息,感到忧伤。

  就我个人而言,几乎所有我经历过的事情绕到最后都逃离不了一个结果——没意思。所以,和小文分手这件事情也不过就是把这条规律再次验证了一遍而已,并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只是,有一点却令我始料未及,那就是,几乎就在我确定这次是真的失去小文的同时,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感觉瞬间便将我笼罩,其程度强烈得让我连搞一些自欺欺人,自我安慰的小把戏都无法得逞,令我束手无策。

  我是说,就在此刻,我突然那么明确地感到自己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再向前行进的劲头儿,而是被一种强大的力量推搡着,东倒西歪地倒退而行,最后一头栽进了一个挂满回忆的大坑里面,无法自拔。

  回忆过去有意义吗?我不知道。我能确定的就是和小文分手后,我常常不自觉地陷入进一种回忆的状态里去。过去生活的一切细节,点点滴滴,千头万绪,从四面八方悉数向我袭来,挥之不去。

  在一个又一个回忆的气泡里,我又遇到了那些甜蜜的风景和泥泞的沼泽,然而,我却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触摸到它们,而只能像个陌生人一样匆匆地瞥上一眼,仿佛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我看到了我的朋友们,一个个朝气蓬勃,健步如飞,欣然走向属于自己的一堆苦恼;我也看到了自己,东张西望,神情迷茫,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却突然忘记了要找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最后,我还看到了小文,她远远地站在一旁,身影模模糊糊,我大声地叫她走过来,但很显然,她什么也没听到,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转身而去,离我越来越远……

  我从来不认为现在的小文和我刚认识她的时候有多少区别。她还是能说出让我心动的柔软话语,她还是能在我面前展现出那些别人无法察觉的机灵与淘气,她的眼睛里还闪烁着像多年前一样清澈的笑意……可惜,小文自己不这么认为了,也许,在你们的眼中,她又一次对了。

  是的,和我多年的相处中,小文很少做错过什么,起码我回忆不起来多少。当然,我这么说并没有丝毫想把她装扮成一个仙女的企图,事实上,在美女过剩的偌大北京,小文只是其中极其平常普通的一个,有着一切善良姑娘的温柔敏感,也有着一切稍有姿色的姑娘的矫揉造作。然而,无论如何,对于小文,我不想也不能用其她的姑娘与之相比,在我的眼里,她总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但是,第一次看到小文的时候,和对大多数的姑娘一样,我可一点儿也没发现她有何与众不同之处。也许,惟一和其她姑娘不同的就是,后来小文毅然选择了和我混在一起,从而让我领略到了她的种种妙处。

  我想,这事儿最好还是从头说起——
 楼主| 发表于 2006-1-3 19:02:14 | 显示全部楼层
1.被我“淘汰”的女孩看上了我(上)  

  1

  认识小文是在94年的夏天,大概是6月份吧。那时我刚满17岁,上高二,整日里和我的一帮哥们儿在学校里晃来晃去。我们旷课、抽烟、打球、切牌,神吹海哨,目中无人,当然,我们还注意着学校里每一个有点儿姿色的女生,并盘算着如何能钓上她们,这也是我们生活中的一个重要内容。


  那天上午10点,又到了去上课间操的时候。我的一个哥们儿,王睿,搂着我的肩膀神秘兮兮地和我说:“我又瞧上了俩妞儿,长得特精神,你丫一会儿给搂一眼。”这时我刚从昏昏欲睡的教室里出来,一听顿觉精神一振:

  “没问题,给你丫参谋参谋。”

  一般评价姑娘,我们只拿“还行”,“不错”这样的词儿来形容,也不知道王睿从哪儿搜罗出“精神”这么一个土词儿。不过,我倒真想看看这两个“精神妞儿”是如何模样。

  到了操场,大喇叭中已经传来嘈杂的音乐,课间操就要开始了。这项被老师们称为“必要的健康锻炼”的集体节目在大家眼中纯属无聊游戏,我们对每天重复做一遍这种端胳膊举腿的所谓“锻炼”厌恶无比。由于个子比较高,我站在队伍的最后,离老师们最远,因此经常可以脱离队伍,靠在跑道边的双杠上,环视满操场密密麻麻的学生们懒洋洋地抬臂伸腿,应付差事。有时候看烦了,我就溜到操场边上的厕所里去抽一根儿烟,耗到上操结束。

  离我三,四个人的王睿一边做着“伸展运动”,一边回头向我指指点点,很快,我就明白了他要我参谋的两个对象:一个是离我们班隔着一条队列的高一(4)班的倒数第三个女生,另一个是隔两溜人马的高一(3)班的倒数第6个。从背影看,两个姑娘的身材高挑苗条,叫人心动。

  我迫不及待地和我前边的几个同学换了位置,以便看到她们的正脸:高一(3)班的那个我早就知道,叫苗淼,长得不错,属于早晚得被我们发展的一枚;另一个我可没有印象,她梳着马尾辫,皮肤白净,眼睛明亮,但眉目间似乎有一股天生的忧郁神情,显得不太活泼。

  下操后,我们拦住一个高一(4)班的男生,打听出了那个陌生女孩儿的姓名——肖文。我对王睿说:“肖文长得有点儿苦,苗淼还不错,你丫泡苗淼吧。”

  这就是我和小文的头次见面,当初我可没想到,这个被我一举淘汰的姑娘日后竟让我体会到了数不胜数的欢乐与痛苦。

  替王睿相亲的事儿就此结束,他接受了我的建议去向苗淼死磨硬泡,虽然同时他还和我们班里的一个女生关系暧昧。不过,叫我有些奇怪的是,从那天以后,我好像老能和“落选”的肖文在学校里的某个角落碰到,也不由得多看她几眼,发现她比我第一次见她时的印象要好一些。她有时也抬头看我一眼,但面无表情。

  我没把这件事儿放在心上,反正和女生对看两眼的举动对我来说也是家常便饭,我仍然每天和我的狐朋狗友们打骂玩闹,快乐非常。在我的印象中,我们在校园内的嚣张活动到那个夏天终于达到了顶峰,如果一天不旷课,我们就会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坐卧不宁。

  我每天的活动安排大约是这样:早上从家出来,在学校附近和我的朋友们聚齐,吃点儿早点,吸根儿“晨烟”,然后结伴儿去应付上午四节无聊的课程。中午吃完饭,我们从操场上随便挑一帮人打篮球,把那些低年级的小崽儿们打得落花流水,然后班师回朝,在下午第一节课进行午休。

  每天的最后一堂课形同虚设,我们积攒了一天的精力从此刻开始释放:一般我们先在教学楼顶平时没什么人去的平台上或者学校对面一个破旧的居民楼里边抽烟边聊天等待其他班和外校的几个哥们儿,然后大家聚齐了杀往故宫脚下景色宜人的护城河边开始每天必不可少的牌局。如果谁带了小妞儿,还可以顺便到河对面的劳动人民文化宫里去逛逛,那里被人们称为“恋爱角”,正合我等心意。

  我们大伙儿都酷爱玩一种名为“升级”的扑克游戏,并且水平不俗。关于对这种游戏的痴迷程度,即使让今天的我回想起来都有些不可理解,但当时我们每天确是乐在其中,欲罢不能。我们一边打牌一边不停地大声说笑,脏话此起彼伏,经常惹得过路行人侧目,而我们对此满不在乎,甚至沾沾自喜。

  如果遇到刮风下雨,我们的活动地点就改在一个叫田峥的哥们儿家。田峥一个人单住在东华门附近的一个大杂院里,我们在那儿可以为所欲为,无法无天。

  牌局一般要持续到天色变黑方告结束,我们揉着坐得酸疼的腰起身,三三两两地蹬上自行车,继续在回家的路上喋喋不休地吹嘘刚才自己的某把牌是如何机智,品味着美妙味道。

  94年的6月除了和小文相识,还有两件大事儿:一是四年一度的世界杯足球赛在大洋的另一头——美利坚合众国进行得如火如荼;一是大洋这边的我们要疲于应付五门高中会考。

  世界杯不可不看,尽管中国队根本没资格参加;会考也不能不认真对待一下,因为一旦折了毕业前景堪忧。五门课程里,历史和生物尤其让我头疼,平时我几乎就没怎么听过这两门儿课,而偏偏它们需要背的东西多如牛毛,令人胆寒。

  为了通过烦人的会考,我不得不改变了一下自己的作息时间:下午打完牌后,我回家吃点儿东西,倒头就睡,一觉睡到夜里十二点左右,然后再挣扎着起床,抱着厚厚的历史书狂背一通。这样做的好处是,在背书的同时我还可以欣赏到一两场世界杯的比赛调剂调剂。至今我还记得当时看过的一场墨西哥同爱尔兰队的小组赛,比赛平淡无奇,我却看得津津有味。
 楼主| 发表于 2006-1-3 19:02:38 | 显示全部楼层
1.被我“淘汰”的女孩看上了我(下)  

  没有比赛的夜里实在难熬,书上大同小异的字儿不一会儿就在我眼中变得七扭八歪,我的眼皮一阵儿沉似一阵儿,摇摇欲睡。为了不让自己真的睡过去,我经常夹着书溜达到大街上去背,背一段儿看一会儿街上过往的汽车,目光随着汽车屁股上的一对儿红灯伸向远方,苦中取乐,竟也别有滋味。

  我的同伴儿们和我情况仿佛,每日里上学东倒西歪,两眼空洞。终于,有些人支撑不  
住,下午一放学就逃之夭夭,回家补觉,我们几个坚定的“升级一族”对他们的变节嗤之以鼻,每天活动依旧。

  然而,随着会考的一天天逼近,我们的心里也开始七上八下,惴惴不安,再加上我钟爱的德国队在四分之一决赛中就被不起眼的保加利亚人扫地出门,我那些天的心情实在糟糕。

  历史会考的模拟考试我不到半个小时就交了卷儿,上面的题我基本都不会做,只好胡乱填了一些选择题后逃出教室。不出所料,第二天下午,我就被历史老师叫到办公室去单独谈心,我的成绩是21分,比自己估计的还要低。

  我的历史老师是个30岁上下的艳俗妇女,据说她最大的嗜好就是走出这个商场的门再进下一个商店,常逛不息,购物无数,反正我就没看见过她在给我们上课的时候穿过重样儿的衣服。此人讲课最大的特点就是照本宣科,而且还要时不时地看一眼教材担心自己出错儿,她的这个毛病据我推测是来自于我两个哥们儿的帮助:

  一次上课她讲到“甲午海战”时出现了一点儿错误,当即被我的两个哥们儿无情纠正,此人顿时恼羞成怒,说道:“你们多了不起呀,全都知道的比我多,要不你们上来讲得了,我到一边儿歇会儿去。”让她没想到的是,我的两个哥们儿对她的挑衅毫不怯阵,欣然应允,在大伙儿热情的哄笑声中昂然走上讲台,胡说八道了有近二十分钟,我们则在台下遥相呼应,终于把原装老师气出教室。自然,两位罪魁祸首和我们这些助威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险些每人得到一个处分。从此,历史老师把我们视为眼中之钉,每次上课前必先狠狠瞪我们若干次,以示警告。

  当然,我并不是要说在此种老师的教导下我们就无法通过会考,事实上,会考需要的历史知识只要肯背,必能及格,并不需要什么名师来亲自指点,我认为这也正是我们的历史老师得以在教师圈子里混下去的原因。

  历史老师坐在办公室舒服的靠背椅上轻车熟路地对我谆谆教导,无非是说我已经不可救药,辜负了她一片苦心,会考是不是能及格由我自己看着办——我自己看着办你丫还叫我跟这儿受什么罪?

  当然,她可不会察觉到我的这些内心小独白,表面上,我点头如小鸡啄米,不下十次地保证从即日起肯定加倍苦读,一定要通过考试,不辜负她的殷切希望。半个小时后,我拖着点得麻木的头和一副已经凝固在脸上的讨好笑容从历史办公室里走出来,马上心急火燎地赶赴田峥家,我和哥们儿们约好了在那儿碰头。

  “这么晚才来?就等你呢。”

  “别提了,丫王艳没完没了,烦死我了。”——王艳是我们历史老师的名字,人如其名。

  “你丫得了几分,弄得她还单独跟你约会?”

  “21,操,40分选择题我对了一半多呢。你们怎么样?”

  “都没及格,怎么办啊。”

  “没法儿办,背吧。”

  “那还是先玩吧。”

  我们又拉开了阵势,准备用激烈的厮杀来忘掉咄咄逼人的考试。这时,和我打对家的郑雨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儿,从裤兜里掏出一封拆开的信扔给了我:“对了,你丫被小妞儿看上了,都给你写情书了。”

  “嗯?谁呀?”我诧异地接过信。最近被考试的事儿弄得焦头烂额,我根本没时间和女生们纠缠。

  “高一(4)的,叫肖文,这是她的一个朋友托我带给你的。这小妞是谁啊,怎么以前没听说过?你丫又偷偷认识新的。”

  “没有没有,根本没说过话,她怎么会给我写信?”我一边向他们解释着和肖文的一面之缘,一边看信。这封信原来是小文的一个叫孙玥的朋友写给我的:

  “谢天:

  给你写这封信很冒昧,因为你根本就不认识我,我是肖文的好朋友,叫孙玥。我们俩平常总在一起,最近我发现她老是有些魂不守舍,看得出她是喜欢上你了。她和我说你老偷偷地看她,可又不和她说话,不知你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喜欢她,那就赶快来找她,肖文绝对是一个好女孩儿,这点我可以保证;如果你根本对她没意思,那就请你不要再这样了,因为肖文是一个非常敏感的女孩儿。

  这封信是我背着她偷偷写的,我实在不愿意看着她这么难受。信看完后请你马上撕掉,不要给任何人看,尤其不要和肖文提起,要不她会怪我的……”

  看完信,我乐着环视了一圈儿我的哥们儿们:“人家都说不让你们看了,你们丫怎么连点儿隐私权都不懂啊?”

  “歇菜吧,这是我们关心你丫。怎么着啊你准备?”

  “这姑娘是个花痴吧,我就跟她照过两回眼儿。不过既然送上门来了,不上恐怕不太合适吧?”

  “就是就是,不上还是你吗?”

  回家的路上,我越琢磨越觉得不可思议,这么一个冷若冰霜的女孩儿居然看上我了,这个机会可不能错过。不过我现在确实得抓紧时间背书了,我决定会考一过就去找她。
 楼主| 发表于 2006-1-3 19:02:45 | 显示全部楼层
2.高二会考,世界杯,还有小文(上)  

  2

  会考之前的复习我可不想再多加描述了,总之,把那几本儿厚厚的历史,生物书啃下来绝对是一种难捱的折磨。6月27日上午,我们考完了最后一门,我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大晴天,我浑身疲软地从考场中走出来,终于完事儿了!更妙的是,我的自我感觉良好,这次应该不用准备补考了。


  和哥们儿们聚齐后,我的疲软感觉立刻烟消云散,和大伙儿一齐精神抖擞地奔赴田峥家,准备闹个痛快。我的哥们儿们也大多感觉不错,我等运气实在是好,这次的题出得特别容易,原来那些模拟考试都是吓唬人用的。

  到了田峥家,不知道谁在他那间猪窝似的小屋里翻出一副破烂麻将,我们当即兴致盎然地搓了起来。为了配合考完试的好心情,我们还挂了一点“彩儿”——一二四毛钱一把。

  我们几个光着膀子,每人嘴里叼着一根儿烟,手中麻将牌翻飞,片刻,田峥的小屋里已经浓烟密布。我估计此时外面要是有人突然闯进来,一下子都看不清这间小屋里究竟塞着多少人在聚赌。

  我上家的姚望手气怒壮,一把“混儿杠”,一把“庄提七小对儿”,四圈儿过后,竟然把我们三家的钱都卷光了,美得他坏笑连连:“怎么样啊?你们丫都不灵,换人换人,不跟你们丫臭牌篓子玩儿。”

  我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破钟,两点半了,该到出发的时间了——我决定今天去学校等肖文放学。我从麻将桌边起身:“你们先玩儿吧,我出去一趟,晚上等着我啊,回来找你们丫看球。”

  “怎么走了?干吗去呀?”

  “看看那个高一(4)的小妞儿怎么样。”

  “行,快去快回,带回来吗?”

  “美死你们丫,我还是留着自个儿使吧。”

  我在大伙儿的哄笑声中离开小屋,飞车奔回学校,结果到学校时离小文她们放学还有足足20分钟。我无所事事地在操场旁的花园里抽了两根儿烟,还被正好路过的体育老师看见,幸亏她跟我的交情不错,朝我瞪了一眼,并没有要过来教育我一顿的意思,我也连忙识趣地配合着她的眼神儿把手中抽得差不多的烟屁扔掉,一脚踩灭。

  一阵冗长的铃声响起,放学了。操场上瞬间冒出了一拨拨打篮球的男生,女生们则有说有笑地结伴儿背着书包回家。我目不转睛地盯着走出的人群,没多久就看到了小文和孙玥的身影出现在转角楼梯上。

  我快步迎了上去,走到她们俩面前,单刀直入:“肖文,我等你呢。”

  小文对我的出现显然毫无准备,一时间显得有些慌乱:“……等我?有事吗?”

  “我送你回家吧,行吗?”

  “……我们家挺远的。”

  “哪儿啊?”

  “方庄。”

  “不远不远,我陪你回去吧。”我心里想的是再远点儿才好。

  小文没有说话,可我清晰地看见她眼中出现了一丝笑意。

  这时一边的孙玥已经知趣地消失了,我都没发现她什么时候走的。我陪小文去取自行车,她骑的是一辆紫红色的24“金狮”,很是破旧,比我的坐骑也强不到哪儿去。我的自行车是上初中时我妈送给我的礼物,早已经破烂不堪,车锁也彻底坏了,我平常到哪儿都把这辆没锁的破车随便一扔,竟然一直没丢,真是一件怪事儿。

  路上,小文一直低着头骑车,我知道我要不张嘴她准能这么一直坚持到家。

  “肖文,你每天放学就直接回家?”

  “嗯,我妈管我管得可严呢。”

  “那你可够惨的。你们今天放学怎么那么晚?我都等你半天了。”

  “是吗……你怎么想到要送我回家的?”

  “我都想了好多天了,就是这一段儿得应付会考,实在是没时间。”

  “那,你考得怎么样?”

  “没问题啊。背历史可是够费劲的,你明年就知道了,不过你们女生都狂能背,估计也不算什么事儿。”

  “才不是呢。”

  ……

  对付羞涩的女孩儿可不是一件容易差事,尤其还得时时提醒自己不能口吐脏字儿。我挖空心思,东拉西扯,终于在东单路口博得小文抬起头来冲我一笑。

  小文笑的时候两只眼睛向上弯起,就像两个小月牙儿。看着她的眼睛,我心里不禁怦然一动,竟然莫名其妙的有点儿紧张。

  “那个,能抽烟吗?”

  “大街上没人管。”

  “我不就是客气一下儿嘛。”我从兜里掏出一根儿“都宝”点上,一抽上烟,我就感觉比较放松。

  “你怎么骑车这么慢啊?”小文终于主动和我说了一句话。

  “着什么急呀,就当散步吧。”我当然不愿意骑得那么快。

  我们俩就这么慢慢悠悠地边骑边聊,但我还是觉得没用多长时间就把小文送到了家。分手的时候,我又意思了意思:“肖文,下次我再送你回家吧。”我看见小文的眼睛又变成了月牙儿。

  我知道拿下她没问题了。

  会考结束后还有几门期末考试,但对我们来说只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反正抄抄就完事儿了,因此,我们旷课玩耍的时间大大增加。那一段时间,我们的活动地点改在了另一个哥们儿家,他就住在我们学校门口的一座居民楼里,父母不知何故双双出差,正好便宜了我们。

  在这里玩儿最大的好处是,如果老师问起为什么我们没来,会有人及时地赶来通知,我们就可以跑回去上下一节课,然后随便编个借口向老师交待一下。

  对我来说,这里还有一个优越点,那就是站在阳台上能够看见高一(4)班的教室,我可以远远望见小文上课的样子。我的视力很好,这得益于我爸爸的遗传——他年轻时曾经报考过飞行员。小文高高扎起的马尾辫儿上总是套着一个桔红色的发带,颜色亮丽,我一望即知。

  但是,在放假前的一段儿时间里,我一直没有再找过小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隐隐觉得她这样的女孩儿和我以及我的伙伴们之间有点儿距离。
 楼主| 发表于 2006-1-3 19:03:07 | 显示全部楼层
2.高二会考,世界杯,还有小文(下)  

  世界杯决赛前,我们放假了。不用说,长达两个月的暑假招人喜爱,我们能摆脱每天早起上课之苦,还不用为旷课逃学提心吊胆,着实痛快。日后离开学校,身受毫无新意的工作束缚,我更是对那些一年享受两个超长假期的学生和老师们艳羡不已。

  在田峥的小屋里,我们一起围着他那台14寸的黑白电视看了巴西同意大利队的世界杯决赛。比赛场面索然无味,我在下半时沉沉睡去,直到加时赛才被叫醒,迷迷糊糊地看着两 帮傻逼互相踢了一通点球,然后一拨高兴得乱七八糟,泪流满面;另一拨窝囊得一塌糊涂,涕泪成河。相比之下,我还是觉得输球的意大利人更招人待见。

  我在一个街边小摊儿上买了件带有“圣罗兰”标志的绿色T恤,觉得很是精致,虽然肯定是件地道的冒牌货,我就是穿着这件衣服第二次和小文见面的。

  那天上午,我在灯市口大街上闲逛,无所事事。我忘了为什么没像往常一样去找我的朋友们玩,而是心血来潮地钻进一家小杂货铺里给小文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号码是上次她快到家时告诉我的。

  “您好,请问肖文在吗?”

  “我就是。”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很好听。

  “我是谢天。”

  “我知道,听出来了。”

  “嗯,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儿……你能出来吗?我去找你。”

  电话里出现了一阵沉默,半晌,小文开口说:“在北京游乐园门口等我吧,你认识吗?”

  “认识,我半小时后就到。”

  我跑着回家取了自行车,再一路飞奔骑到北京游乐园,到了门口,已经是满头大汗,太阳真他妈毒。

  小文已经在大门外等着我了,那天她穿了一件翠绿色的上衣和一条牛仔短裤,显得煞是窈窕。

  我快步迎了上去:“等半天了吧?”

  “十分钟吧。”

  “怎么想起在这儿见面儿?”

  “我姐姐在这儿给一个美国滑水团当翻译,我跟我妈说来找她可以多出来一会儿。”

  北京游乐园的门票30块钱一张,是小文请的客,这叫我汗颜,可我的兜里总共只有10多块钱。我以前从来没在游乐园玩过,根本不知道行情,关于那些叫“过山车”、“急流勇进”的游戏也只是有所耳闻。

  随便玩过了几个游戏之后,我发现小文始终有点儿闷闷不乐,我猜她是在怪我很长时间都没找她,可我也懒得解释,忒累。一路上,我只是跟她东拉西扯,尽量活跃气氛。

  我们登上了游乐园的转盘式观光车,这是那里的标志之一。在很小的单间里,我和小文面对面坐着,膝盖碰着膝盖,升到半空,她终于迟疑着开口问我:

  “谢天,你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找我?”

  “我……你看我前一段儿铰了个头,特寒碜,跟刚从监狱里放出来的似的,我就一直没好意思找你。我这不是头发刚长长点儿就来找你了吗。”如果放在现在,我一定不允许自己编这么差劲的一个借口,但很显然,小文相信了我的话,她的眼睛又笑了,十六七岁的女孩儿真是好糊弄。

  “……我还以为上次你讨厌我了呢。”

  “哪儿能啊,咱们上次不是聊得挺高兴的吗,我怎么会讨厌你呀?”

  “真的?”

  “绝对真的,都怪我都怪我。你瞧,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

  下了观光车,小文的话明显多了起来。我发现她其实很爱笑,笑声清脆。

  又玩了三遍“急流勇进”和一次“过山车”之后,我和小文去看滑水队的表演。小文的姐姐在湖中间搭起的平台上当主持,热情洋溢,但麦克风质量很差,我听不清她到底都说了些什么;滑水队的表演也很一般,不如电视里看得过瘾。湖旁边临时搭建的看台上稀稀拉拉地坐着一些观众,由于已是午后,天气又太炎热,观众们的情绪显然不太高。

  我在路边的冷饮摊上给小文买了一个草莓味儿的“可爱多”。“和路雪”系列的冰淇淋在那个夏天刚刚推出,对我们这些穷学生来说价格不菲,也同样有不菲的诱惑力;我还给自己买了一听冰镇啤酒,我们一边看表演一边吃喝聊天,小文是第一次吃这种冰淇淋,弄得脸上手上全是奶油,很是狼狈,我就在一旁悠闲地咂着啤酒看着她乐。

  节目的间隙,小文拉着我去找她姐姐。她姐姐对我很客气,由于只有10分钟的休息时间,我们没有多聊,只是寒暄了几句。小文的姐姐叫肖斯,两个人合起来就是“斯文”,奇怪的是,我丝毫没发现姐妹俩在长相上有什么相像之处。

  我庆幸我泡的是妹妹。

  玩到下午四点多,小文说她得回家了,我虽然意犹未尽,也只得同意。

  回家的路上,小文告诉我:“过两天我要去一个叫兴城的地方玩儿。”

  “没听说过。”

  “在秦皇岛附近,能游泳,我爸单位组织的。”

  “你和你们家人一起去?”

  “就我一人,我爸我妈上班,我姐也有事儿。”

  “那你去几天?”

  “一个礼拜吧。”

  “什么时候走?”

  “后天早上五点半,我爸单位的车来小区接我们。”

  “我去送你吧。”

  “那哪儿行啊,有我爸呢,我爸可厉害呢。”小文在话尾总爱加一个“呢”字,我觉得挺有意思。

  “没事儿,你爸又不认识我。”
 楼主| 发表于 2006-1-3 19:03:32 | 显示全部楼层
3.接吻的要求在两个月后才得以实现(上)  

  3

  为了赶上小文的出发,我不到五点钟就起了床,天还只是蒙蒙亮。我用了没有20分钟就骑到了方庄,浑身被清晨新鲜冰凉的小风儿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一辆大客车已经停在那里等候。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在路口对面找了一个早点摊儿坐 下,要了两根儿油条和一碗豆浆。这真是一个绝妙的位置,既能让小文清楚地看到我,又不会被外人察觉。

  不一会儿,小文的爸爸提着一个旅行包送她出来了。她爸中等个子,很瘦,两眼炯炯有神,让我一下儿联想起了武侠小说中的大侠。

  如我所料,小文轻而易举地看到了我。我朝她笑了笑,但她显得有点儿紧张,并没有还我一个。我一边津津有味地嚼着油条,一边看小文的爸爸和她说着什么,显然,由于我在附近,她心不在焉。

  可能是因为有些人太磨蹭,直到我吃完了早点那辆车还没有出发的迹象,我觉得再耗在那里也没有多大意思,就推上车,结束了给小文的送行。临走时我向小文眨了眨眼睛,她终于笑了,还偷偷地向我摆了一下手。

  送完小文,我骑到田峥家准备睡个回笼觉,不想还没躺下就获知了一个让人兴奋的消息:我们的“老大”刘跃然决定向他已经暗恋了两年的小妞儿采取行动了。

  刘跃然是我们中间性格最沉稳的一个,平常很少见到他有忘乎所以的时候。他个头儿最高,打牌最好,踢球时是我们的队长,时间长了,自然成了我们的头儿。我们中间,似乎也只有他一人能够暗恋一个小妞儿足足两年而不见任何动静。

  刘跃然看上的小妞儿叫雷蕾。此人眉清目秀,颇有几分姿色,但有一个缺点,就是说话声音小得离谱儿。如果老师在课上叫她回答问题,我保证谁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因为我就和她同桌,都不知其所云。每个老师在弄清她的这一特性后都不敢随便向她提问,这使我大为羡慕。

  雷蕾和我说话的时候——有一段儿时间她很爱和我说两句——我必须凝神接听,但感觉仍然像一只蚊子在耳边嗡嗡乱叫,弄得我心烦意乱之余还是不解其义,这种体会我日后在大学破烂的听力室里听外语录音时也屡有发生。

  雷蕾早就知道刘跃然对她有意,却始终对老大置之不理,偏偏倒磕上一个初三的小崽儿。那厮练田径出身,长得高大魁梧,一表人材,显然要比刘跃然讨女孩儿欢心,这件事儿叫我们大家都觉得很没面子。

  老大既然决定殊死一搏,我们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从此,我们每天打牌的地点就由护城河边改到了雷蕾家对面的小花园里,只要她走出院门,必然摆脱不了刘跃然的大献殷勤,我们则在一旁擂鼓助威。

  现在电视上常有为困难男女公然配对儿的相亲节目,屏幕上的歪瓜裂枣们无一例外,都带着一帮边三角四的亲友团,陪同他们一起在电视里丢人现眼。每逢看到此景,我就会想起那段儿围堵雷蕾的时光,我想,我们应该算是亲友团的早期雏形。

  “亲友团”的主要成员由我和王睿、田峥、姚望组成,不时还有别的哥们儿也赶来助兴。我和王睿由于诱小妞儿经验丰富并且屡有斩获,理所当然地成了高参,刘跃然对我们俩言听计从;田峥和姚望虽然在此方面从无建树,“起哄架秧子”的热情倒也丝毫不见逊色。

  我们在雷蕾家楼下的聚会差不多维持了有一个月的光景,期间刘跃然见到她最多也超不过10次,而且每次都说不了几句话。见面儿时间最长的一次是刘跃然在我们的极力撺掇下上楼去找雷蕾一表钟情,据说人家对他还算客气,但明显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这让刘跃然变得心灰意冷。此后不久,我们的围堵行动终于不了了之,刘跃然的两年苦恋也宣告彻底泡汤。

  虽然我和王睿的参谋当得不怎么样,但大伙儿在那段儿时间玩得倒挺痛快,牌艺也有所精进。我记得有一回王睿的一把牌用一个“软墩”抠底,在此后很长时间里被大家津津乐道;还有一回田峥意外地在路边捡到了一条没开封的“希尔顿”,大伙儿欣喜异常,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就把一整条儿烟抽得片草不留。

  这期间我也带小文来过,让她和我的哥们儿们见见面儿。小文只来了一次就在私下里向我确定地说:“像你们这么胡闹,刘跃然不可能追得上雷蕾。”

  小文的兴城之行并没有玩儿满一个星期,她只在那个海滨城市待了四天就提前回来了,原因是那里十分乏味,当然还有她想早点儿和我见面。

  小文是早上四点半坐火车到北京的,下了车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火车站往我家打了一个电话,把睡得迷迷糊糊的我从床上叫醒:

  “谢天,是我。”

  “肖文?……你怎么这时候打电话?”

  “对不起,吵你睡觉了,我回来了。”

  “不是一个星期吗?”

  “我提前回来了……我不想直接回家,你出来方便吗?”

  “方便,你在哪儿呢?”

  “我在我们小区门口等你,40分钟后行吗?”

  “行,你等着我。”

  我胡乱地套上衣服,出门拿车,却发现车轱辘完全瘪了。昨天刚打的气,真他妈点儿背,看来我只能改坐公共汽车了。

  从家门口坐106路到了红桥后我就不知道再换什么车去方庄了。我平常很少坐公共汽车,对各条线路都不太熟悉。我没有手表,凭感觉离约定的时间还有20来分钟,于是决定一不做二不休,腿儿着到方庄去。

  平常骑车觉得这段儿路并不太远,这一走才感觉着实不近。为了不迟到,中间的一长段儿我是跑步完成的,幸亏我的长跑还算不错。就这样到了方庄时,我已然是汗流浃背,上气不接下气了。

  我老远就望见小文穿着一身黑衣服站在路旁等我,身形单薄,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赶紧拿出最后一点儿劲赶了上去。

  “你怎么没骑车?呀,还出了这么多汗。”小文看见我的样子,一脸惊讶。

  “没事儿,车坏了,我跑了一段儿,当锻炼身体了。”

  小文有一个习惯,就是总爱在手腕上缠着一条手绢。看到我这副德行,她连忙把手绢解了下来,为我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动作轻柔,我不由闭上了双眼。

  当我睁开眼睛时,看到小文正笑吟吟地望着我:“擦完了,咱们去对面儿的小树林里坐坐吧。”

  我没说话,而是突然一把把小文抱了起来,然后在她耳边轻声问道:“想我了没有?”

  小文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脸一下子红了,但我察觉到她的身子并没有反抗。

  “快把我放下来,别人都该看到了。”
 楼主| 发表于 2006-1-3 19:03:51 | 显示全部楼层
3.接吻的要求在两个月后才得以实现(下)  

  我们在马路对面的小树林里找了一块儿干净地方坐下,太阳越升越高,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我的手一直搂着小文,再也没有松开。

  期间我们说了什么话我已经全然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我第一次吻了小文。当我的嘴唇接触到她白皙的脸庞时,一缕阳光刺进了我的眼睛,让我险些流出了眼泪,一瞬间,我突然感觉一切都有点儿不太真实,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

  “我不是我妈的好女儿了。”小文喃喃地说。

  我没有答话,又亲了她一下。

  我们在一起坐了大约有三个小时,我的嘴一直就没闲着,当然,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说话。小文任由我亲她的脸和眼睛,却一直拒绝和我接吻,她觉得那样不好,甚至可以说有些下流,这让我感到好笑又不解。

  我的这一要求在两个月以后才得以实现。

  那天,我和小文约定以后每天傍晚在她们家附近见面,因为她可以跟她妈妈说吃完晚饭后出来散一小会儿步,于是,我每天又增加了一个活动内容。

  那两个月,我们俩常常在方庄小区的某一片草地上坐到天黑,被蚊子咬出一身大包来才想起回家。方庄的蚊子很挑食,一般都偏爱叮咬细皮嫩肉的小文,她的伤情明显比我要惨重许多。两个星期以后,小文每次和我见面儿都穿着一条长裤,虽然傍晚的天气依然闷热。

  我对小文了解得越来越多:她喜欢看书,会弹钢琴,每天学英语,甚至有时候还爱搜肠刮肚地写几首酸诗。

  “谢天,今天我又看了一本儿书,叫《苔丝》。”

  “没听说过,我就知道鱼香肉丝儿。”

  “你真臭,你什么书都不看吧。”

  “看呀,金庸的书我都看过。”

  “我妈不让我看武侠和言情小说,可我背着她偷偷看过好多三毛和琼瑶的书呢。”

  “琼瑶的我就看过几页《几度夕阳红》,牙都酸掉了,你看,现在这颗槽牙就是后补上的。”

  直到现在,我也没完整地看过一本儿琼瑶或者三毛的著作,而小文只在我的强力推荐下看过半本儿《倚天屠龙记》,便从此罢休。

  关于那个夏天,除了每天和小文约会,越来越腻乎之外,我还有一些残存的记忆:

  ——我们一伙中又多了一个哥们儿,叫谭威。谭威初中时和我们在一个学校,但我们俩并不熟;高中他上了另一所中学,参加了学校的足球队,球技明显高出我们一筹。有一次,他来找刘跃然时碰到了我们,大家很快就玩儿到了一起。

  ——我每天晚上都赶到天安门广场与刘跃然、田峥、还有新混熟的谭威一起,和一帮三四十岁的“老炮儿”们踢球。宽阔的广场上,每一次进球的奖赏就是让射门的人跑出老远去捡球。

  ——我买了一盘儿张楚的专辑《孤独的人是可耻的》,里面有几首歌,像“上苍保佑吃完了饭的人民”、“苍蝇”等等我都非常喜欢,经常在马路上骑着车哼唱。

  ——我头一次接触了钓鱼。一天晚上,在田峥的提议下,我们一帮人兴冲冲地赶赴龙潭湖公园垂钓,但直到天色大亮也没见着一片儿鱼鳞。我们没有鱼杆,使的工具是田峥用易拉罐做成的“拉砣儿”,田峥和王睿抻着“拉砣儿”的线煞有其事地熬了一夜,我却在半夜就看出了再智障的鱼也不会光顾我们。

  不过,田峥拿半瓶二锅头泡制的鱼食儿倒确实挺香。
4.高三,不可避免地到来了(上)
 楼主| 发表于 2006-1-3 19:04:20 | 显示全部楼层
4.高三,不可避免地到来了(上)  

  4

  高中的最后一年不可避免地到来了。

  我选择了学理科,从而与我深恶痛绝的政治课彻底诀别。我的大多数朋友和我的选择相同,不可否认,我们当初都带着这么一种心理:脑袋不好使的人才去学文。

  对于一年以后我们将要上什么样的大学,学什么样的专业,或者,是否会惨到连大学都没的上,我们心里一点谱儿没有,也懒得去想那些,似乎那一刻遥不可及。

  开学的头一天,我们就接到了一个坏消息:由于学校的教室紧张,我们高三年级全部要搬到附近的一所小学里去上课。也就是说,除了回本校上体育课外,我们的一切活动都将与这个熟悉的校园失去联系,在我眼前晃过的不再是亭亭玉立的姑娘们,而是拖着鼻涕玩跳绳的小学生,这叫我心烦不已。

  我和小文的见面当然也因此出现了障碍,除了放学,只有中午的一个半小时能被我们俩利用。于是,每天上午第四节课一下,我们就各自带着饭盒儿飞快地骑到护城河边见面儿,然后共进午餐。

  我始终认为我妈的手艺比小文她妈要强得多,事实也是这样,我饭盒儿里的饭总是被我们先吃完。几年以后,当小文的妈妈第一次在家里款待我的时候,她肯定想不到我早就对她的烹饪水平了如指掌。

  北京的九,十月份有着最宜人的天气,秋天也是小文最喜欢的季节。暖暖的阳光下,我靠着护城河破旧的围墙把小文揽在怀中,开着一些不着边际的玩笑,或是看着旁边的老头儿们下棋,钓鱼,其乐融融,无比惬意。

  随着功课一天紧似一天,我和哥们儿们之间的固定牌局也渐渐变得有些稀稀拉拉,这倒正好让我拿放学后大段儿的闲置时光来送小文回家。

  如果光用半个小时一路傻骑到方庄未免太过枯燥,于是我和小文一般都会在途中的天坛公园歇歇脚。北京的公园数不胜数,对我来说,天坛绝对是它们中的佼佼者,这倒不是因为那里有让各路土鳖旅游者流连忘返的圆丘、祈年殿和回音壁,而是归功于那些大片的树林和草地。

  我和小文常常在树林中,草地上抱着聊着坐到天黑,然后她才想起该回家了,慌忙骑上车往家奔去,路上还要我为她编一些借口来搪塞她妈。

  我们每天似乎都有聊不完的话题,程度用“可笑”来形容也不为过。毫无疑问,我们已经双双热情洋溢地投身于恋爱之中,把鸡毛蒜皮的一点小事儿都咀嚼得津津有味,全然不顾热情降温后两个人因为屁大点事儿就能斗个嘴眼歪斜的恶果。

  一次,我和小文在河边闲聊的时候发现我们俩的父亲是从同一所大学同一个系毕业的,经过她回家后拐弯抹角地询问,确定两人竟然是同班同学,这让我们惊奇不已。小文由此断定我们俩之间非常有缘分。

  对于“缘分”这个词儿,我的态度是嗤之以鼻。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电视里,杂志上和女孩儿们的嘴中动不动就是“我们真有缘”,频率密集得让我反胃。我倒是愿意用更朴实的词语来形容这件事儿——“真他妈巧”。

  和小文待的时间长了,我发现她在说几个词儿的时候总是发音怪异,比如把咖啡说成“卡”啡,把发卡读成发“掐”,如果合着念这两个词儿,用郑雨的话来说:“丫肖文这什么口音?郊区来的吧。”

  凑巧的是,我印象中送给小文的惟一一个发“掐”正好是“卡”啡色的。那是我在朝阳门“协和百货”给她买的小玩意儿,标价68块,当时我无奈掏干了身上所有的钱。小文对这件礼物自然是喜爱非常,她把这个沉甸甸的发“掐”在头上戴了好几年,直到磨得破旧不堪。

  喜爱非常……破旧不堪——我说过,什么事情绕到最后结果都是没意思,不是吗?我的意思是,起码对于我个人来讲,没有什么东西能被长久把握,哪怕有一段儿时间确实抓住过,确实沉溺过,到头来也逃不过两手空空,就像那个现在早已不见踪影的发卡,就像我和小文之间的感情。

  当然,这是后话,我完全没必要在此提及。然而,我却经常想像着如果17岁的我,那个留着盖儿头,浑身有使不玩的劲儿的小屁孩儿现在出现在我的面前,听一听我的肺腑之言,那会是一番什么情景呢?

  算了,就算我真的能和7年前的自己相遇,我也还是什么都别说了,因为我知道那个小傻逼根本就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没准还会对我找补上一句:“你丫有病吧?”

  那时我最不缺少的就是激情,我没头没脑地热爱着生活。

  小时候我有一项拿手好戏,就是在走路时常常莫名其妙地来个大跟头,我妈由此断定我的小脑平衡能力不太好使。和小文认识以后,我的这个症状不幸又体现了一回。

  那是一天中午在河边,我不知何故突发奇想:“肖文,你玩过‘骑马打仗’吗?”

  “没有,女孩儿哪有玩‘骑马打仗’的。”

  “特带劲,我小时候老玩儿,要不咱们试试?”

  “咱们两个人怎么玩儿?再说我也害怕。”

  “没事儿,没敌人我就自己背着你转圈儿呗。”

  我不由分说把小文一把背到背上:“坐好了啊,我可转了,你数着我一共能转多少圈儿。”

  我精神抖擞地带着小文转了起来,越转越快,吓得背上的小文连声尖叫求饶:“不玩了不玩了,放我下来吧。”

  “不放不放,你倒是数着数儿呀。”

  就这么转了好几十圈儿,我渐感体力不支,又生努了一阵儿,我终于放慢了速度,准备罢手。然而,就在我要把小文放下的时候,突然间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体向后就倒,自然,倒下的后果是我背上的小文毫无准备地成了牺牲品——我听到“砰”的一声闷响,小文的后脑勺儿重重地碰到了地上。

  这一声响动震得我脑袋顿时也顾不上晕了:“我操,坏了!”

  我连忙起身把小文扶起来,发现她目光呆滞,过了足足有半分钟才“哇”的哭出声来。

  “没事儿吧,你没磕出脑震荡来吧?我操我头一晕就没站住,操,我真笨。”

  小文一边揉着后脑勺儿一边像孩子似的放声大哭,根本没功夫理我,急得我站在一边儿不知如何是好。

  就这么耗了半天,小文的哭声由强渐弱,嚎啕转为了一阵阵的抽泣。这时,我突然发现旁边已经出现了不少不知打哪儿赶来的围观之人,都纳闷地看着我们,脸上充满好奇。我不由面红耳赤地揪了揪小文的袖子,向她示意,小文见状也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哭声顿止。

  我见形势有缓,连忙把小文抱到腿上,对着她的后脑勺儿又吹又揉:“吓死我了,你没事儿吧?”

  “你差点儿摔死我,我头好晕。”小文的脸上还挂着泪珠。

  下午,我们俩都没上课,我把“重伤”的小文护送回家。路上,她对我说:“谢天,你得赔我。”

  “怎么赔,是你摔我一次,还是咱俩把脑袋换了?”

  “不管,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没问题没问题,你说什么要求吧,我全答应。”

  “还没想好呢,你等着吧。”

  眼看小文思路如此清晰,我的心也慢慢踏实了下来。即便如此,我还是在此后好几天坚持对她细心观察,最终断定她没有因此落下什么后遗症。

  但我还是高兴得太早了,我没想到顽固的后遗症在几年以后才慢慢体现——每逢小文向朋友们分析我对她的种种不好时,总不忘了把这一恶性事件添油加醋地说上一番,最后甚至演绎成自己磕在一块硬石头上,脑袋摔出了好多血,并一口咬定自己从那儿以后记忆力衰退了不少。
 楼主| 发表于 2006-1-3 19:04:55 | 显示全部楼层
4.高三,不可避免地到来了(下)  

  “后脑勺儿事件”还留着一个尾巴,就是小文当时没想好的要求。

  两个星期后的周末,我一大早就晕头转向地被兴致勃勃的小文从床上拽起来,踏上了去往远郊景点黑龙潭的征途,实现了我对她的补偿。

  小文选择去黑龙潭完全是由于我平常向她瞎吹那里有多么好玩儿的结果,因为那年夏  
天我刚和几个哥们儿去黑龙潭走了一趟,感觉良好。

  当然,我说的良好并不是指黑龙潭的风景,恰恰相反,那次我们每人花了20块钱走进景区之后才发现大门里面的景色和外面不过是大同小异,毫无新鲜之处,纷纷大呼上当受骗,直到爬上山顶时还怨气难平,于是统统穿着裤子跳进那个比游泳池小好几圈儿的破潭里畅游了一气,加上打了一通水仗,心情才彻底好转。

  等我们闹够了爬上岸,我那条滴滴嗒嗒往下流汤儿的牛仔裤少说也有两斤重,紧紧地裹在腿上,让我步履蹒跚。我们大伙儿齐刷刷躺在潭边发烫的大石头上边晒裤子边野餐,但直到酒足饭饱,裤子也丝毫没有干的迹象,无奈之下只好放弃了再溜达溜达的打算,在那块大石头上打了一下午牌。

  回家的时候,为了省钱能在晚上暴搓一顿,我们一致决定从路上截一辆顺风车回城里。于是,五点多钟,公园的大门口出现了一伙儿四脖子汗流,卷着裤腿儿,活像难民似的孩子,不屈不挠地戳在马路边,截下每一辆卡车或者面包车,或嬉皮笑脸或苦苦哀求,就为了省下今天看起来不值一提的几十块钱路费。

  在遭受了无数次的冷酷拒绝后,终于有一个运酱油和醋进城的司机架不住我们的软磨硬泡,答应以每人五块钱的低廉价格把我们送到城里。我们兴高采烈地跳上车踏上归途,一路上卡车颠簸不停,酱油和醋气味儿刺鼻,但谁也没有因此影响晚餐时的胃口。

  和小文一块儿去黑龙潭自然要循规蹈矩一些,但也别有乐趣,起码她准备的整整一书包零食就让我感到了一些优越性。从东直门长途汽车站去往密云县城的一路上,我一刻也没停嘴地把那些小食品逐样进行了品尝。

  到了县城,不知道什么原因,直达黑龙潭的小巴我们一辆也没看见。没办法,我们最终只有奢侈地乘坐“面的”去往目的地。

  我在一堆热情的司机中相中了一个长着鹰钩鼻子的年轻人,原因是他比同行们的要价低了一半:别人都要40块钱,而他保证20块钱就拉我们。

  沿着崎岖的公路行驶了半个小时后,我们顺利到达了黑龙潭公园的大门口。没承想,就当我和小文准备一跃下车,正式开始游山玩水的时候,居然听到那个司机又把要价变回到40块钱,而且丫还特别诚恳地对我说:“我刚才是说一个人20块钱,兄弟,要不这点儿钱都不够我加油的。”

  操,这不明摆着是讹人吗?我们自然不甘心轻易就范。可是,经过十来分钟的争执,“鹰钩鼻子”还是如愿以偿地拿到了40块钱,撇下傻呵呵的我和小文,开着小面扬长而去。我们俩站在公园门口大眼瞪着小眼点了点身上余下的银子,发现除了买门票和回去的车钱外所剩无几,看来中午只能靠那点儿零食充饥了。

  尽管还没开玩就被黑了一道,小文的情绪却显然没受到太大的影响,没过几分钟,她就准确无误地找到了野游的感觉,兴高采烈,对四周景色赞不绝口,一个劲儿地催我带着她沿着硌脚的石头路向最高处进发。

  我们在途中走走停停,照了不少相片。其中有一张令我印象深刻:当时我走在前面,身后的小文突然叫了我一声,在我回头的瞬间抢拍下那张照片。相片洗出来后,我发现我的表情居然是一脸丢人的傻笑,更让我不满的是,我身边还有一个穿着土里土气的中年妇女正在贼眉鼠眼地向我观望。小文拿着照片笑个不停:“谢天,你是不是想跟她私奔呀?”

  中午时分,我们爬到了山顶,这时小文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我们俩在潭边的大石头上坐下,开始了早已忍耐多时的野餐,内容是话梅、榆皮豆儿和软包装汽水儿。虽说不如面包香肠过瘾,那堆零食还是被早就饥肠辘辘的我和小文一古脑儿全都咽下了肚。

  稍微消化了一下肚子里乱七八糟的各类食品,我们又四处乱窜,来到了挂着“游人止步”牌子的地方。这里人烟稀少,没人打扰,我让小文背靠着栏杆,给她拍了不少相片。小文在镜头前很自然地摆出一脸笑容,坚持了好几张脸上的表情都纹丝没变,一看便知训练有素。

  “上山容易下山难”,这句老话在我们返回的路上让我有了深切体会。小文的胆子小得让我意外,她下山的动作简直就像一个小脚儿老太太,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惟恐失足,弄得我简直有心想把她背下山去,但由于刚有过在河边的不良纪录,我一直忍着没敢吐露这个建议。

  走出黑龙潭的大门,天色已经见黑,所幸我们还能赶上最后一班开往城里的长途汽车。车上,小文靠着我的肩膀甜甜地睡了一路,快到东直门的时候我才叫醒她。

  我们俩下车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了一个小饭馆儿,掏出身上所有的钱买了两碗担担面。我们简直都快饿晕了,我催了服务员足足有五回才等到那两碗香气四溢的面条儿。

  94年的时候,我们花五块钱就填饱了肚子;现在呢,花十倍的价钱也未必能吃得合意。我们吃面的那家饭馆儿也早已经面目全非,由四川风味的馆子改成上海风味的,又改成潮州风味的,现在说不定早变成一家流氓夜总会了。也是,七年都过去了,变的东西总应该比不变的东西多得多,当然,也包括我本人。

  所谓变化,这种时光流逝所带来的变化,我想,除了接受,并没有什么其他选择,虽然这些变化有时可能并不那么顺心如意。事实上,我也常私下琢磨,如果我能带着现在一些为数不多的能够称为“好”的变化回到从前,回到那些被我们称作“阳光少年马可·波罗”的岁月,也许我能给小文多带来一点儿欢乐吧。

  但是,但是,我知道,这不值一提的“多”与“少”并不能影响到事情的本质,也不能改变它走向最终的结局。
发表于 2006-1-3 19:31:37 | 显示全部楼层
为了阅读的连贯性,我就不回帖了,等楼主连载完了,我再说点什么。
发表于 2006-1-3 19:54:3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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