型构和谐社会的政治保障

叶飞

型构和谐社会的政治保障
                       ——解读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十一五”规划的建议
                          一
   一个国家必须有一部垂范久远的根本大法作为负载和寄托这个民族国家全部政治理想和对未来美好生活瑰丽想象的图景模式；一个政党必须有一套纲领或文件作为实践和履行对其所治理的这个国家与国民有关统治承诺的政治背书。如果说，当下中国所进行的一切宪政建设都是在落实并向宪法于文本上所建构的那个理想图景而辛苦迈步，是为了建设一个更强大的社会主义国家，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努力的话，那么，作为执政党的中国共产党所担纲的历个五年计划则可以看作是型构这样一个宪政和谐社会的政治保障。我们必须看到，由于中国共产党的历史地位和肩负的责任，在现今中国，只有共产党和她背后站立的那个主权国家才是支撑与保障作为民族共同体的中华民族统一和兴盛的坚强核心；只有共产党及其掌握的执政资源才能保证中国在当前纷繁复杂的国际情势下，迅速做出政治决断，来争取并捍卫国家利益。“和谐社会与自由生活需要强大的国家实力（暴力）进行捍卫”，这既是罗马帝国以来人类社会政治实践的道德信条，也是近百年来中华民族饱受屈辱的近代历史的经验总结和政治信仰。
   因此，任何国家都需要一部“大写的历史”作为自己神圣出身和高贵谱系的鉴证。历史要当作民族遗产被记忆、被传递就必须通过文字的方式来固化。那些能触动民族情感并造成民族心灵震荡的事件或体验如果不借助文字的方式来展现，那么这种体验就会随着触发体验的事件的消逝而消失。事件由此留存下来的仅仅是枯燥的记事，而不是活生生的可供怀想的民族记忆。文字正是由于她的记忆功能而被视作呈现历史的最好手段，对于一个国家和民族来说，拥有了自己的文字才真正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历史。这里，历史已不再是发生了的过去而是被记载成文的文字符号。
   正因如此，所有的政权在江山到手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制宪和修史；也只有站在这个角度，我们才能理解，为什么我们国家每年都要召开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为什么每年都要有一份新的政府工作报告，为什么国家不一劳永逸的颁布一个恒定的长期规划，为什么每次都是执政党提出修宪和建议制定新的5年计划再由全国人民代表大会讨论通过……这些在国家政治生活中稳步运作的一切格式化程序都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形式问题，而由此蕴育着无比深刻的政治意义——一个政党、政权要想赢得它的统治合法性，就必须责无旁贷地代表她领导下的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必须给人民指明一条迈向幸福生活的康庄大道并通过具体可行的近期规划来逐步实现它，必须通过一种“数目字的治理”来累积这个国家的神圣历史，增进这个国家的民族自豪感。一句话，执政党通过建构执政的历史来建构国家的历史并最终通过历史的建构来确证自己的执政合法性。
   “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是一个长期的历史过程，至少需要一百年的时间”。从1953－1957年中国发展国民经济的第一个5年计划开始，中国的现代化进程已经历了五十余载的风雨历程。5年一步脚印，共和国的历史上清清楚楚地刻印着这个民族一路走来的每一步足迹。通过书写的文字和有目的规划，中国共产党人50多年的执政历史由一种抽象的观念转化成具象可考的文本，死了的“过去”成为可供借鉴、评价的活着的“现在”，一个地方性的“事件”由此获得了普遍意义从而成为“世界近代史上一件开天辟地的大事”乃至形成传统并被后人继承；正是因为有明确预期的规划，共产党的执政方式逐渐扬弃了过往以革命和运动为治理手法的统治策略，而开始娴熟地运用起另一套更为精致的治理技术—— 一种基于程序化的通过法治的治理。于是党的政策成功转化为国家意志，中国共产党的政治权威转变成宪法上的国家权威，其执政地位也由此得到了国家合法性的强化保证；更至关重要的是，通过一个个前后关联、因果相继的5年规划的切实执行与不断更新，作为国家意识形态核心的共产主义理念这一人间理想，开始成为一门可操作且细分量化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政治科学，其中国家每隔5年提出的有关经济与社会发展新规划则是这门科学在不断修订的权威政治教科书。

                            二

   国家治理理念的转换体现在政策领域就是制度运作逻辑的自然转型。和以往的五年“计划”不同，今年的经济与社会发展纲要引人注目的使用了五年“规划”的新提法，一字之差的背后蕴含了丰富的政治内涵。
   以“五年”为单位进行国家建设的“五年计划”模式，起源于前苏联，是当时中国国力贫弱、外敌环视下的不得不然又理所当然的制度选择。这样一种经济制度背后的政治哲学假定是，有那么一个全知全能的超级国家，他能够在总揽社会全部信息的基础上，通过事无巨细的计划性指令将国家权力的触角延伸到社会的每一个领域。这种经济模式由于保证了在当时有限的国力资源下，政府能够最大限度的动员社会力量进行国家建设，在很大程度上具有语境化的制度合理性；可如果说，改革开放之前的中国社会因为同质化程度较高并且由于经济交换的极度缺乏和刻意抑制而使得政府有足够能力在支付了相当制度成本的条件下获取到大量信息来制定经济计划并成功执行，那么随着中国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和现代化建设的进一步展开，我们开始进入一个多元化社会，进入一个“众声喧哗”的复调时代。知识社会学的研究告诉我们，由于人类理性的有限性以及市场上的信息不对称，一个无论多么强大的政府，它也不可能毫无遗漏的获致它所希望获致的全部信息，不可能在同一时间掌握所有人的价值偏好和个性追求，更不可能由此制定一个包罗万有的周全计划并以此来调控人类社会发展的全部进程。说到底，人类社会存在一个理性不及的“自生自发秩序”（spontaneous order），现代社会的理性进化正是这个“人之行动而非人之设计的结果”。那么，在现代工商社会，一个政府要履行其公共管理的职责，就应当扬弃既往工作或行动前预先拟定具体内容和步骤的所谓项目管理型的“计划式”治理模式，而采用一种更为宏观的、战略指导式的、强调通过公共沟通与民主交流而达致合意的、程序性的“规划式”治理模式。前者，意味着自负；后者，意味着审慎。
   由“计划”到“规划”一字之差的差别，反映的是这个国家、执政党在历经风雨后政治上的成熟与大气：她不再借助事无巨细地大包大揽来确认自己的行政能力，她开始懂得治理国家要有所为有所不为，应当还原社会一个适度自治的生长空间；她不再孜孜以求地追求一个耀眼的GDP数值来肯定自己的经济贡献，而更多地开始关注一些实质性的发展内涵；她甚至不再单纯地把目光投注在狭义的经济领域，而尝试用一种“大历史”的观念和视角去关注社会、关注我们生存的环境、关注社会与环境背后那个大写的“人”。毫不夸张地说，从“计划”到“规划”，五十年改一字，这文本形式上的一小步实是中华民族制度文明史上走向政治成熟的一大步。

                           三
   这次的“十一五”规划从政治动力学的角度将二00六至二0一0年五年间的发展战略分十个层面进行了概括。它们分别是一、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关键时期；二、全面贯彻落实科学发展观；三、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四、推进产业结构优化升级；五、促进区域协调发展；六、建设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社会；七、深化体制改革和提高对外开放水平；八、深入实施科教兴国战略和人才强国战略；九、推进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建设；十、全党全国各族人民团结起来为实现“十一五”规划而奋斗。下面，我们将有选择性的挑选几个方面进行具体地分析与解读。
   之所以进行有选择性的分析，第一是因为本文的分析视点着重在此次规划与以往计划不同的细节和信息方面，因此作为过往政策逻辑延伸的部分，如促进区域协调发展和深化体制改革提高对外开放水平，不做过多的笔墨；第二是和我们关注的要点有关，作为高校教师，由于身处高等教育这样一个背景，故而一些关联较远的领域，如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不在此次我们的分析视野之列；第三个更重要的原因在于本文的分析视角，本文的分析视角采用的是一种政治哲学的进路，关注的是如何通过一个细节的把握进而切入到一个制度层面进行深入思考，从而在宏观上把握社会行为背后折射出的政治意涵，所以简单的政策对比和要点罗列为我们这里所不取。
   那么，作为对一个文本精神的融贯领会，首先应理解的就是为什么不同于以往的“经济挂帅”，这次要将“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关键时期”和“全面贯彻落实科学发展观”作为首段论述的内容加以铺陈。一个倾向性的解释认为，这仅仅是个话语策略和写作风格的转变，是个纯粹的形式问题，不涉及任何实质内涵。坦白说，这是种很肤浅的理解，因为这种理解没有看到话语表象背后起实质作用的政治支配关系。在政治领域，任何一个表象形式的变更都意味着背后实质支配关系的转变。一份施政纲领或执政规划的起草与宣告，首先是一个理性的群体政治行为，是政治共同体内部不同利益集团反复博奕、审慎对比、综合权衡的结果，它的每个标点、每个文字、每个语词表述方式以及段落结构安排都经过了精心挑选和反复考虑，选择怎样的方式进行阐述，本身就是一种立场的表态。每隔5年一次的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规划，作为中国共产党人建构自身历史、凝聚民族意识、动员国家组织的一件大事，任何一个提法形式的改变都意味着一种新的治理手法的更张和旧有手段的扬弃。从最开始“计划为主，市场为辅”到后来的“有计划的商品经济”再到“必要的有利补充”直至形成“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我们就是这样通过文字形式上的一步步调整，从而拟制出一个开放的制度空间并通过行动者在制度中的交往行为最终完成了整体经济模式的实质转型，从这个角度上说，文字有时候的确具有型塑现实的能力。
正是从这个层面来理解，此次十一五规划将“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关键时期”和“全面贯彻落实科学发展观”作为首段论述的内容加以阐述的政治意义才逐渐地凸现出来：
   第一，我们的政策制定者开始把社会主义的宏基伟业置放在一个特定的历史坐标中加以具体对待。我们知道，作为外力推动的产物，共产主义或社会主义的政治理念截然迥异于中国历史上流行的任何一种政治思想：同奉行家国同构、“亲亲得相首匿”的经典儒家思想相比，共产主义和社会主义价值观念由于极度强调相对于个人价值间集体价值与国家价值的至高无上性，在天然情感上为多数传统中国人疏离；而对“阶级斗争”和“钢铁般纪律”的真诚信奉又同珍视个人心灵自由，向往“道法自然”“无为而治”的道家学说大异其趣；更不用说其坚定的无神论主张与信仰有神论的佛教之间的抵捂……所以严格说来，共产主义思想在中国的兴起乃至发展成一种国家意识形态，只是一个历史哲学意义上的“绽放与迸发”，是 “十月革命的一声炮响给我们送来了共产主义”，就其理论内核而言，在中国很难讲有什么深厚的思想渊源和社会土壤，也难以为社会成员甚至知识精英所接受。
   正因为没有知识传统，建国后的很长一段历史时期，我们的执政者们更多是依凭着几条抽象的共产主义原则在驱动着国家和社会的运转，而很少或几乎没有考虑将其勾勒成具体的可操作性纲领。在“狠斗私字一闪念”、“一大二公”、“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的口号下，感性的个体存在被视作一个抽象的符号，成为隔绝情欲、抛离历史背景、失去历史纵深的“新人”；执政者在执政理念上错误地混淆了“观念史”与“社会史”的区别——作为观念史，共产主义由于代表“进步”，是最完美社会形态的体现，也因此代表了最先进的生产力，它当然可以“一天等于二十年”地去“赶英超美”，这正是其制度的道德正当性所在；可作为社会史，共产主义理想的落实就必须正视初级阶段“一穷二白”这个基本国情，必须体谅人性各亲其亲、各友其友的基本预设，必须理解行动者作为理性人追逐利益最大化的基本欲求——正是这些因素组成了我们开创社会主义事业的历史坐标，而目前这个“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关键时期”，便是我们当前所处的关节点——十一五规划开篇用还原历史的方法为我们还原了社会。
   第二，执政者开始懂得自觉运用理论来指导治国实践，共产党人的治理策略也由此融贯了一种方法论的指导。不能说我们之前没有“理论”，我们有毛泽东思想（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有邓小平理论（摸石头过河、黑猫白猫），但那只是革命的理论、实践的理论，而不是治国的理论和作为方法论的理论。理论思考是一个民族积累自身生存可能性的能力，是一个民族通过自我反思、自我组织而达致自我成熟的根本途径；一个没有理论的民族不过是一个没有拓展可能性和历史纵深而被命运安排摆布的民族，是人类文明进化历程中丧失确定性的漂泊者。一个民族对人类进步的贡献大小，归根结底就在于她的理论从智识上究竟为人类社会开辟了一个多大想象空间，是否最终丰富了人类对自身、对宇宙可能的一般理解，而这里的理论，很大程度上指的就是作为方法论的理论。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说，方法论的重要性甚至远大于思考结论的本身。一个认识结论可能会随着人类实践的拓展而最终被证伪，但作为一种崭新方法论的科学意义却会留存下来，为以后的人自觉遵循、扬弃使用。就像这次十一五规划里明确指出的那样：“科学发展观是指导发展的世界观和方法论的集中体现”。贯彻这样一种科学发展观其意义就在于我们从政治上正式宣告，区别于以往建立在无产阶级专政理论之上的阶级斗争的政治哲学，共产党开始将治理重点转向通过运用一套科学的方法论发展观，侧重促进社会整体格局的和谐共进。这个和谐社会建立于这样一个基本预设：我们承认，这个世界有不同的阶级和种群，不同的利益集团有不同的政治立场和或许对立的利益诉求，但这些千差万别的表象背后有一个实质相同的内核，即作为社会的一员，除却阶级、身份、背景的差别，在承认既有统治合法性的前提下，他们首先作为 “人”，都有要求受到平等对待，向往稳定，渴望发展的一个基本人性欲求；一个执政党、一个统治政权首先必须满足这样一种人性欲求，必须能名副其实的做到 “代表了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她的统治才具备合法性（legitimacy），她的执政理念才能真正实现由“工人阶级的先锋队”到“中华民族的先锋队”的转型。这正是 “以人为本”思想的基本内涵和起码要求。也只有做这样理解，我们才能领会私人资本最初是如何由 “必要的有利补充”转化成当前“重要的有机组成部分”，我们或许方可知晓执政党从“消灭一切剥削阶级”的斗争哲学到允许资本家入党这一组织政策转换背后的政治意义……区别仅在于，以前，是“摸着石头过河”的自发探索；现在，是在统一方法论指导下的自觉实践；这个方法论，执政党用党的文件的形式给它正式命名为“科学发展观”。

叶飞

这是湖北省教育厅要求各高校就十一五规划布置的命题作文，“当一个人控制你钱袋的时候也就控制了你的脑袋”，老大命令要写我也只得奉命行事。尽管如此，还是希望尽量避免一些纯粹赞歌式的无谓称颂，于文本内折射出一些社会科学气息……就是这样，把开头的三部分交上去后，仍然被学校老大惨烈枪毙，要求重做篇“真正体现共产党先进性”的文字，FT。文章没有写完，只是个开头，但也不打算再写了。全篇以讲话稿形式写就，因此不是严格按照论文规范的要求撰写，也没有注释，更不代表本人真实立场，楼下拍转拍轻点。

fee

真想给你一砖头。。。

田笨笨

想吐血

看这东西就想省钱不用吃饭了

可我每天看。。。。。。。。。。。。。。

小战士

呵呵，可就是这么个吐血的东西，多少才子还整不顺溜，就颠不颠的去写春暖花开的现代诗了

叶飞

楼上的在这发表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要被Forbid [s:3]

当归

骂人的，包括老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