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笑饮毒酒

槛外香农

含笑饮毒酒
   已是人间四月天，却依然有如此多的寒风寒雨。冬寒尚未消退，带着几丝未走的残迹在暮春的天空中撒下天罗地网，让渴望温暖的人在临界线中迷离失所。冬天的残梦依然悬挂在眼角眉梢，几许的肃意，几许的冷愁，无遮无掩的氤氲在烟雾中。冰封的记忆一寸一寸的苏醒，又一寸一寸疑固，伤痛一寸一寸的蚀骨，又一寸一寸的淡寂。少许的几个有阳光的日子赶走了那冷风冷雨的肃杀，却又将心引入另一份冰封雪地无出口的轮回中。
  随着轻风潜入的淡淡思绪，一次又一次的在晶莹的眼泪中消解。愁丝一缕一缕的在岁月中剥落，却又在一阵又一阵的雨中弥合生长。烟雨的南方天，竟如发酵的记忆，汇集成清流，浩浩荡荡，绵绵不绝。
  很想在这份绵延的愁丝中打上一个结，如远古的结绳记事一样，蕴涵我所有未说出口的深意。只是了悟这愁丝始终将被淹没在更为浩瀚的天地中，她蜿蜒的痕迹始终不会入你的踪迹，即使入了，你也未必能读懂。我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将这个结打了又解，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她一点又一点的漾出来。
  “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四季的流转中又有了一个来回，只是这一个来回中，我的恨已如那渐逝的落叶，在风雨的侵蚀中慢慢糜烂在尘土里，愈掩愈深，终至于了无痕迹，悄无声息，溶为本体的一部分。
  “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在潇湘的寒影中，在她八百里的碧波前，我一次又一次的踟躇徘徊，是否就化为一叶扁舟沿着东渐的江水而下，入了海便曲北而上，到达那个默念千万遍的城市。每次的痴想只是更添了几分愁绪，让自己更加的清醒。曲北而上依然到不了魂牵梦萦的地方。有大片大片的陆地从海岸上铺向更遥远的地方，而我是划不过去的。我只能隔海相望，只能感受着从西吹来的清风。即使成为一叶扁舟，我依然只能是有了双脚的美人鱼，远远的望着王子，靠近不了，以至于成为泡沫消失。于是独立湘水之畔一次又一次的笑自己痴，在江水的一脉中又怎能期待与河水有丝毫的瓜葛，此时的江河已如两条没有交点的陌路各有各的方向，只是在远离自己的轨道时冰释前嫌。而千年前的殊途同归的景象已成为班驳的线条而印染在无言的书中。那我要等几个千年，才能等到江河机关难过岁月的洗濯与磨练迁移交错合二为一呢？若真的等到了那一天，只怕我已成为江上的一块岩石，而你却早已飘逝在时间的旋涡里，那我数千年的等待也是枉然。我是等不了那么长的，我能等的只是能看得见的日月。那么我依然是不能穿越江河的洪荒，依然是只能隔着山山水水怅望。
  只是，在这看得见得的岁月里我突然怕了。怕的不是不能裹袭着潇湘的风雨于寂寥的时空中等你；怕的不是不能于一次又一次伤口的弥合与裂开中期待你；怕的不是水波的每一次涨潮淹没我的躯体；怕的不是青春越行越远。只是时间会如无法搬移的磐石，一点一点的碾向我的生命，终成灰烬。而我仅剩的只是记忆，但这记忆也注定是要陪着灰烬深埋地底。而我是不忍心欺骗自己的，我不愿自己就是如此了无痕迹的消逝，而你却没有丝毫的感知。所以我怕了，怕你终究是无法解读我的默守。在没有记忆的注脚下，只怕我只是如云影般的在你心头一闪而过。
那我又如何让你将我铭刻在心里，让你永生不忘呢？假使我眼中如线坠的泪珠真能丝丝不断，那她定能穿越万水千山寻到你的踪迹，相连于一线，让你见到在那些清冷的夜里一个女子为你垂泪的所有的悲伤；假使我的相思真能化成一颗一颗的红豆，那她定能铺成一条路直抵你的心灵，让你明了那些无可言说的脆心之痛；假使我梦中的低徊浅吟能化成对你的呼唤，那么她一定凭借着一波又一波的呼喊涌至你的记忆，让你明了那些如影随形的绝望。而这些奢侈的念头只是如天空的云霓一般，无法固定，漂泊游离。我始终是无法让你对我记得分毫。
  有时，我也会想，人生如白驹过隙，在尘落沙飞的时候，除了几点蹄痕外，还有什么是可以遗留下来的？那么我对你的爱在披沙沥金后又会剩下几许？当人生这场盛筵散场，人影凌乱，杯盘狼藉。面对人去楼空，花颓月残，凄枯冷寂时，我的眼泪又有几许是为你而流，我的叹息又有几许是为你而叹？我无法给自己答案，于是我选择逃离，逃离对你的感情。可逃开的是背影，逃不开的是那颗禅心。
也许，我对你的爱正如吴淡如说的含笑饮毒酒，明明知道有毒，却还要不顾一切的喝。我即使知道会蚀骨伤身，可依然一次又一次的品饮，沉醉在这种欲罢不能的感觉中。而这种毒已经浸淫在我的骨子里。我无法将其排除，无法解毒，只能任凭她愈演愈烈。
  即使我只能感慨“骨纵相思当寸断，禅心难付剑与箫。”，即使你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告诉我“你若在我身边，我便会与你在一起‘两句诗便将我的心境表露无遗，一句话便将你撇在这感情之外。原来我难付的禅心不是由于彼此的过错，而是现实的残酷。我是敌不过距离的，”距离“二字便将我置于万劫不复之地。多么残忍的字眼，多么无望的现实。我既不能责备自己，也不能埋怨你。是我的错吗，我太无辜；是你的错吗，你太无奈；那么是现实的错，现实又是何其的苍白。我只能一人独自啜饮这毒酒，将所有的情丝郁结于心中，我只能缄默不言。
  突然想起可遇不可求这个词，我与你便是这样，但可望不可及则是我所不能奢求的。原来你我只有遇的缘分，而“求”“望”“及”则是不曾触及的。我已经习惯了这种遇的缘分，不管你是信或是不信。也已经习惯了你的记性不好，所以我能很从容的面对你的冷淡，面对你的似是而非。这种习惯是否太过勉强自己我不得而知，只是我已经很安静的接受每一份心痛。当心痛已经成为一种习惯，那么你怎能分辨那一刻不心痛呢。你的若即若离是你对待我的自由，而我的隐忍是我对待你的习惯。
冷漠是我熟稔的，但当你偶尔一次的雨露便会让我惶惶不可终日。我有一丝的害怕，就象我已经熟悉了潇湘的雨与风一样，我能坦然的接受下雨时刮让我颤抖的风，可是当她出现明媚的天气我就怕物极必反。所以我怕你的雨泽下会有让我更为痛苦的源泉，我怕我要忍受新的痛苦，我要寻找新的平衡点。
  “怪我只看见你笑却忽略你的泪，让你一次次心碎一次次伤悲；怪我只看见你美却忽略你憔悴，忘了你也同样需要人来陪。”你说这是一句让你悲伤的歌，可这却是一句让我落泪的歌。你既然知道我所受的苦，既然知道我眼中的忧伤。可依然毫不心软的将剑刃插入我心中，那我是要感谢你对我的体谅，还是感激你让我又一次丝毫不差的尝到毒酒的味道。可最残忍的是我还要将这剑刃把自己的心一寸一寸的搅乱，然后告诉你我不痛苦，我祝福你。我敲打键盘的手是如此无力的打出那些口是心非的句子，每一个字符都有一把利刃在刺伤自己的手，可你依然逼我说出那些违心的话。我怕自己拖累你，我怕自己阻挡你的幸福，所以我可以用手捂着伤口一次又一次的含笑。你果真就能看出我笑容中所漾出的汪汪深愁，你果真就能解读其中丝丝入扣的悲伤吗？我是不信的，你是读不懂我的。在笑容戛然而止的那一刻我掉下大滴大滴的泪，如此的决然与坚定。你就能真懂我眼帘下泪痔的含义，两颗极为对称。恐怕答案我是知道的，我是无需问的。可我依然是不甘心，依然是无法平息自己的绝望。
  我在你面前又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又是怎样的一个位置。你要我怎么摆自己的位置，让我如何面对你的平淡。若你找到一个你爱的女子，我会真诚的含笑祝福你，我会让自己慢慢的接受我从未拥有的你的怀中躺着另外一个女子，会让自己接受这一个惨淡的现实。若是你找的是一个你丝毫不爱的女子，我还是会逼着自己含笑祝福你，即使这祝福含着的几许辛酸只有我知道。这世间总有女子是可以在你的掌心得到温暖的，只是我除外。这是一个多么让我心碎的无能为力，而我却至始至终的“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这对于我来说是多么可悲的等待，我所等待的只是一个浪子的回头，只是一个漂泊累的人对归宿的偶尔眷顾。可对于如此的卑微的等待，我依然是没有丝毫的把握。
  在心里念着你是如此的久，可却在每一个清晨的衾枕里，没有你丝毫的痕迹。你对我是如此的吝啬，残忍到如此的地步。我每一个醒来的晨曦中，闻到的只是湿漉的悲伤，闻到的只是冷寂的凄楚。每一个梦回中，我是如此的奋力的与萧漠搏斗，期望你在一个清冷的夜里能入我梦中，可屡屡的失望。也许是上天终于垂悯我，在你唯一的一次入梦中，我还是碰到了你的衣襟。你漠然的站在那里，任我怎么呼喊你，你都不理，我一步一步的逼近，你依然是熟视无睹。我用手轻轻的拂了一下你的衣袂，不知你可曾感受到我的心颤，感受到我眼前的雾水。而你依然是那么的镇定，而我却一寸一寸的渐行渐远，从你的面前逐寸消退，而你丝毫没有动一下你眉尖。醒来枕欹是一片一片的泪水，你是不曾也不会为我动一下眼珠的。
  我只是朝开暮落的木槿花，也许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份急如流星转瞬即逝的遗憾吧。我以一片素心托起我的芬芳，以芳香有明朝来让你感受到我的存在。
  可是我忽略了你只是风中柳絮雨中萍。飘落两无情。
  我是不能感动你的，我是无法让你记住我的存在的，因为在有限的生涯里我只能有一天的时间让你的衣襟里别有我淡淡的香愁。
  而我却依然含着笑饮这杯毒酒。

槛外香农

你又一次伤害了我，可我还是要饮这杯毒酒的。
她们说我愈发的古典，我知道意思。我眼中有掩藏不住的悲哀。若我说悲哀中全是你，你信吗？
我是要如此的坚韧着让自己随时承受终有一天你会牵起另一个女子的手，我是如此的深刻的体会到这种悲哀。即使我曾经设想过千万次，可这次我是怕了，畏惧了。
可是你依然是不会注意到我丝毫的颤抖的，我明了。不然你不会如此残忍的将事实和盘托出，你不会询问我对你的想法。
若是你定要问我的看法，我想对于你的一切要求我都成全你。我用青春来成全你，我用我的血泪来成全你，无丝毫的犹豫。即使我的手再颤抖，可我依然会表达出我坚定的意见。
若是你拿着剑刃的手不忍刺向我，那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我会先你将自己的这颗心掏出。
你用距离来断开我所有的期待，若是你我真的没有距离，你我自是有另一番际遇。
所以面对距离我能说什么，我只能无言。

轻罗小扇

你一直一直都是这样固执的人儿啊
清浅温和的笑颜之下隐匿着的究竟是怎样倔强寂寥的叛骨呢
让你这样不悔的  含笑饮毒酒
心疼你的愁肠百结  无数人惋惜着花朵一样的你在暮春时节孤独的盛开，并凋零着
猜测那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可以让你在心底将寂寞演绎得如此忧伤而美丽  看不见四季轮转  光影流年
独自一人守着隐忍不发的爱意
终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