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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陆德明事件,对大学的新一轮批判又开始了。大量的网络言论攻击现在的大学背离了大学精神,指斥大学、尤其是名校耗费了国家大量财力却无所作为。与对大学现状的攻击同步的,是对蔡元培时期的北大这样的历史传统的缅怀。看起来,现在的中国的学术界一团漆黑,中国的大学无比堕落。
在两所不同的大学已经待到了第五个年头,我当然也耳闻目睹过大学中许许多多不满意的状况,我也从来不认为大学是纯净的象牙塔般的机构。而尤其是当前的大学,学术氛围不能望当年之项背,官僚气氛却与日俱增,加之高额的学费与大量的财政拨款所引发的奢侈与腐败,不能不令人反感。但是,我更反感的是那种似乎具有强烈的道义力量与政治正确的大学批判。
作为名校,一举一动都倍受关注,当其爆出“丑闻”之时更加影响巨大。因此,也就引来了更多的批评。但在中国学术界,在这样一个“劣币驱逐良币”的圈子里,更多的时候是那些三四流乃至不入流的学校在逐渐破坏着游戏规则。比如滥招学生、滥评教授,在某些一般本科学校,甚至有专科乃至高中学历的“教授”。而在这样的学校制造出来的“论文”或是“著作”,更是充斥文字垃圾。
当然,那些低水平学校的表现不能成为名校可以放松对自己要求的理由,我所主要反对的也不在于此。因为无论是什么档次的学校,对于学术腐败与道德堕落都是不能原谅的。但是我想指出的导致中国大学现状更重要的一点不在于道德层面,而在于制度层面:49以后,中国的高校始终缺乏学术自由。学术与政治,在中国始终缠绕在一起,政府对于大学想分就分,想合就合,想派个官僚去治校就派。所以,就会出现在中南政法某位司法厅长出身的校长扬言“中南缺了谁都照样转”,而一位出自中南政法的著名教授则会愤而言道“行政楼养了一群猪”这样的现象。在这种情况下,大学能怎么样?
而且,虽然中国的大学最近几年来通过211工程、985工程之类的名义获得了看起来数额庞大的经费,但这其实不过是还陈年老账而已,缺乏管理自主权的大学办社会,使得相当大一笔经费用在了后勤等方面的开支上,学校真正可支配用于改善教学和科研的经费依旧缺乏。在这种情况下,做出目前的研究成果,不能说是浪费了国家的钱。
当然,我们又可以批评为什么大学花起钱来如此缺乏效率,在非科研与教学方面花掉那么多?这当然是由体制因素决定的,大学官僚机构的臃肿和庞大导致了这一点。而北大备受诟病的人事制度改革根本无法把矛头指向行政后勤人员,就说明了这一势力的根深蒂固。谈蔡元培校长的北大与许智宏校长的北大之间的差距,先要看到他们所拥有的不同的制度权力。
在学术与政治不能分开、政治因素严重干扰着学术的情况下,放过深层的制度根源不谈,不批政府批学校、不批官僚批学者,这样的言论是大有问题的。说得好一点是看问题不深刻,如毛泽东评水浒所说的“只反贪官不反皇帝”;说得不好一点是朱苏人博士所谓的“狐葡效应”,即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因为批评者往往身处较低的层面;再不好一点则是充当政治的帮凶,通过践踏学术尊严来转移矛盾。
谈大学精神的人们应当注意,真正的大学精神不是从天而降的,而简单的批判更无助于大学精神的形成,说不定倒只是叶公好龙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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