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灰

叶笛悠

　　　“亲爱的，你慢慢飞，就像……”梳妆镜前，一个十四岁的男孩一边梳头，一边哼曲子。他不断地往头上喷摩丝，满屋子都是发水呛人的味道。他把额头上的头发梳得翘起来，但又留下一小撮贴在额头中间，看起来颇像小孩子的头发。男孩叫小宇，可能是正处于青春期，他的嗓音很沙哑，却能把流行歌曲哼得有腔有调，不管怎样听起来还是挺别扭的。
　　　“小宇——吃饭啦——”听见妈妈的叫喊，小宇不耐烦地应了一声。直到爸爸进房间叫他，他才磨磨蹭蹭地走到餐桌前，端起妈妈已经舀好的饭，自个儿狼吞虎咽起来。妈妈坐下，语长心重地说：“后天考试了，你可要——”“得了，妈，你不是答应了我明天去城里买衣服吗？”每逢妈妈说话，小宇总是大声打断，“我要买安踏的鞋，还要买电视上那个明星穿的裤子！”妈妈用温和的语气劝说道：“你明天好好复习，考完试就带你去。”小宇丢下饭碗，瞪大眼睛，厥起嘴巴，用沙哑粗鲁的声音冲妈妈喊道：“不行，说好了就一定要去！”坐在小宇旁边的爸爸扬起筷子，狠狠地敲了小宇一下。小宇一下站起来，怒气冲冲地跑出厨房门，毫不理会妈妈的叫喊。
　　　星期六的晚上，镇上的街灯刚刚亮起，各种店铺都已经关门了，家家户户都在吃饭，街上的行人很少，小宇想起刚才的一幕，自己有点像电视上的老大拍桌而起的架势，心里正得意呢！于是大摇大摆地向游戏厅走去。小宇走路的姿势也是跟电视上的“大哥”学的，头微微低下去，弓起胳膊，两腿叉开，走起路来一挺一挺的，有时他还做出吸烟的姿势，一副自我陶醉的模样。
　　　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游戏厅里仍然有吵闹的敲键声，晚饭这段时间，游戏厅里的人爆满，虽然门口挂着写了“未成年人禁止入内”牌子，来玩游戏的绝大多数还是青少年。在这里能看到像吸毒一样痴迷的面孔，一双双稚嫩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游戏机的屏幕，脸上的表情随着忽闪的画面一惊一乍，如果输掉了游戏，他们就会骂一句脏话。几个稍大一点的男孩正在吸烟，他们仰起头来，嘴角里吐出一圈圈烟雾。
　　　所有的位子上都坐满了人，小宇揣着刚买的游戏硬币，在烟雾缭绕的游戏厅里转悠，他已经和经常来这里的常客成了“哥们”，他拍拍其中一位头发染的不红不黄的青年的肩膀说：“昌哥，赢了很多了吧，给小的玩几下。”那青年弹了弹手中正燃着的香烟的烟灰，眼睛都没斜一下，说：“他妈的！又输了，你有币吧？拿来我先用，等会还你！”小宇笑嘻嘻地低声说：“昌哥那么厉害，哪会输呢？让小弟玩一局吧？”“少废话！识相的话就快给！你到底给不给？”昌哥张开血盆大嘴，喷了小宇一脸口水。昌哥是街上的懒散仔，手下还有几个同伙，在镇上偷偷摸摸，做了不少坏事。小宇不敢哼声了，很不情愿的伸出右手，昌哥一把抢走了游戏币，刚才围上来的同伙哈哈大笑。小宇还不甘心走，他守在昌哥旁边，羡慕地看着昌哥痛快地操作着游戏机的键盘，两手忍不住在身后比画着。好不容易等到昌哥一伙出去吃饭了，小宇才坐下来，把剩下的另一枚硬币投进机子，手指疯狂地扭动按扭，小声说：“还算我聪明，没有把币全部交给昌哥。”小宇凭他那点小聪明，不断地赢，就靠一枚硬币玩了一个多小时，开店的女老板不太喜欢这种孩子，她一个劲地催小宇回家。
　　　走出游戏厅时，已是晚上十点多了，小宇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哼着前天刚学会的《东风破》，他很喜欢周杰伦。走到他同学的家门前时，小宇使尽全身的力气吹了一声口哨，吓得爬在墙头的小猫大叫一声，跳到地上窜进了菜地里。为了不让家长知道他和同学平时的行踪，他和同学约定以吹口哨来打招呼，这想类似于武打片中的江湖暗号。过了许久同学才从三楼的窗户探出头来，迷迷糊糊得说：“妈的！昨晚通宵打游戏了，今晚正要睡呢！你有什么事快说！”小宇捡起一块石头扎到墙上，骂道：“你他妈的发神经啊，有这么早睡觉的吗？你不是说刚买了周杰伦的新专缉吗？借你的新磁带给兄弟听一晚！”那同学摇摇头说：“不行不行！我还没听完呢！”小宇还不死心，想了想撒谎道：“我会给你好处的，明天，应该是明天，我去城里，肯定买新磁带，到时肯定第一个借给你！怎样？”同学半信半疑，犹豫了几分钟，才把磁带拿来，说：“接着！骗我的是他妈的杂种！”
　　　小宇稳稳地接住磁带，马上走开，扔下一句：“等我听够了就还你！”其实小宇明知道明天不可能会去城里，但他总是觉得这个同学傻头傻脑的，以前骗过他几次，渐渐地觉得对方上当是理所当然的了。
　　　平时小宇要上自修，爸妈如果要睡觉的话，总会虚掩着门，虽然怕有小偷，但是小宇从来不会带钥匙，要是门锁了，他就会对门拳打脚踢，闹得邻居都被吵醒了。今晚也一样，小宇踢开虚掩的门，进屋后再用力关甩门，关门声响彻寂静的街道。
　　　南方的冬天不冷，但天空总是灰蒙蒙的，好象要下雨。小宇放假好几天了，今天因为中央台的体育频道要直播NBA的常规赛，他才破天荒的九点起床。在梳妆镜前，他不断的喷着着哩水，这瓶新的着哩水是昨天他在城里逛超市时吵着强迫爸爸为他买的。他很满意镜子里的自己：安踏运动鞋，有很多口袋的牛仔裤，一根根朝上竖起的头发。他得意地做了几个造型，把梳子当做话筒在唱歌呢！那天回到家他还一肚子怨气地向妈妈抱怨：“我以后不和爸爸去城里了，爸爸简直是个乡巴佬，居然为了讲价对卖鞋的人说‘便宜一点就买了，回去帮你宣传这个品牌呢’，安踏还用我们宣传？！安踏可是全国的知名品牌！这都不懂！”进城一天爸爸便花去了一个月辛苦赚来的钱，几年来小宇的爸爸妈妈都没买过一件新衣服。
　　　看完NBA，小宇到学校领回了成绩单，爸爸妈妈很认真地看着小宇的分数和班主任的评语，妈妈指着其中一个数字问儿子：“这个到底是‘3’还是‘5’？”
　　　小宇回答：“那有什么区别？”妈妈有点生气了：“三十几分和五十几分相差太远啦！你是不是自己用笔把‘3’改成了‘5’？”小宇冷笑几声说：“我才没那种闲情呢！我考了三十几分，大过年的不用到学校去补考，已经很了不起了！”说完又跑出家门，向游戏厅走去，留下一挺一挺的背影，来回答母亲的叫喊。

林下风

我靠，真想揍丫的........

一帘幽梦

似乎没完，是不是还有下文？

一帘幽梦

这样的小孩真要命，中国的家长真可怜，只围着孩子转，结果没了自我，最后连孩子也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很喜欢这样的文章，写实性很强。

秋石

唉,现在的孩子,到底是家长的错还是孩子自己的错?

海怪

别为孩子们操心了，呵呵，长大了自然就好了，还好不了的话就去死吧。

和我们一起长大的那些混混现在各个都特老实， [s:2]

秋石

海怪，你说的是真的吗？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进监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