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江北那座城---武汉印象

殇花又一朵.

很久没有离开学校去远的地方，昨天坐上公车的时候，看窗外变幻着的不同背景，还有陌生人群的脸，各自寻找下一站，各自行色匆匆。一直以来自己似乎算得上是一个乐于观看城市表情的人，揣摩各种城市的符号，这是一个多么深邃的世界，于是便愿意当作一个旁观者穿梭于城市的某条线路，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车行到解放西路时停了一会，在这个酒吧文化第三产业异常繁盛的歌舞升平之地，天空被剧烈的阳光照得丧失清澈，弥漫着一些扬起的尘土，大道旁的树上不停地飘下些不知是何物的小絮，这让我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句子，我们的城市浑浊得溢彩流芳。

我们的城市浑浊得溢彩流芳。


城市就是这样，转角与另一个转角，它们就是截然不同的风景。可他们总是那样强烈对比地却相安无事地存在于这个天下，一至千年。究竟哪里的状态是城市的边缘抑或中心，我都有些许的糊涂了。在一望无际的开阔土地上，常常蔓延着很长很大的地产广告，它们做得华丽无比，映着来往人群惶惑的神情，仿似天堂人间。




>>初日

快要离开长沙的前一个晚上，我还没有弄清楚这场即将要开始的旅行的意义。CHEER歌中的旅行，是走过了那么远的路途，看过那么多的风景，一直到看到自己心里的寂寞。每次唱起那个吉他版本的曲子，会不自觉地想起一个女孩子走在这尘世里孤单的影子。

像所有简单而突发奇想的念头，我把大学以后的第一次出行托付给了那个赤道往北三十度的城市。莫名地想要去看看，周嘉宁很多年前，为我描述的那个有着月光倾城的美丽仙境，在那个城市的一个岛上静静地存在了很多年。我的姐姐数年前从那里出来，好象再没提起过，那是怎样个地方。只记得睿在写给我的信上说，那里有无数的好看的地方，却找不到曾经想要拥有的一切。

棉布绣花裙，纯色的恤衫，灰色外套，浅蓝仔裤，我把它们塞到旅行箱里，另外还有些英文书，这是一场异常平静和简单的旅行序曲。刚刚过去的四月里，有一天我对着那个同行的姑娘说，让我们去武汉看看，那么容易地她就点点头，我们就开始了整个路途的幻想。


她的户部巷，我的珞珈山，她的东湖，我的江滩，一个城市浓缩成这样一副地图，上面铺满了对那里抽象的感知和欲望。走的时候，一直潮湿的长沙出了太阳，那样美好的薄雾连连，我们却头也不回，一路前行。身旁的来自北方的她喜欢一边看窗外景色的幻化，绕了大半个中国，对于她是如此奇妙的感觉。突然发现，原来我们竟然如此相似。只是太多的敏感与矜持，还有那些笑与不笑间的少年的小心思，让我们点头之交许久，直到这样的旅程里，可以放开心怀，说各自的重重心事。这是来到南方后，曾经一度失去的女子间的要么琐碎要么灵魂的倾诉。直觉说，这个旅途会是一个路标，让我们这样敏感而脆弱，但是心怀隐忍和对于世间美好的坚持的女孩子，看到可以信赖和彼此取暖的另一个自己的存在，尤其在那些昏睡过去的瞬间，她淡淡地坐在身旁的影子，让我想起很多年跟最好的朋友在一起经过的年月，那样的安心，我以为再也回不来了，可是它这样错综地降临，像是一个征兆。

那个呼啸的列车上的我们，一直断断续续地说着话儿，看着山峦一点点高过地平线，看见河溪变成了江流，时空的变幻成为了我们的华丽的背景，我好象来不及去看看它们，只是那个目的地亦是模糊不清的存在。过去看安妮写那场不自知的旅行，无力深会，那时还是个小女孩子的急切和直接，学不会轻描淡写。此刻，我如此不自知着，没有焦灼和盼念，安静地说话、看书和出神。她说她喜欢这样的感觉，黄兴路上她就那样坐过一个下午，在那么热闹的人群里，看人群和车流来去穿梭，听到自己内心的静水深流。那是一种告解，抑或一种逃离。乘的车迟了许久到站，一个新的洞天在我们拉着行李迈出站门的时刻，迎面而来。这个城在夜色里，像一场热闹刚刚上演，处处人声鼎沸，夹杂着隐约可辨的口音，和初夏的晚风气味。















>>第二日

我和身旁的女孩子牵着手，走在这个刚刚过完一夜的城市的清晨街道上。我喜欢路边的早点摊和早起上学的小孩子们，那让我想起家里也会是这般的情形。一路上有很多的树木，那些枝叶像是能挤出水来。有像栀子花的香味笼罩在身旁，这真的是南方的五月，我那么惊喜地告诉身边的女孩子。美丽的昕缓缓地走来，这个长在武汉的湘西女孩子，一直都是那么地宠爱着我，她的大眼睛一直都藏着很多温暖的情意，仿佛对于我们，高三一年，足以胜过许多年的情缘。她牵过我的手，踏上了去往武汉城市深处的车。


一直都相信，像每一座城的心脏一样，那些细枝末节的角落里，才有我喜欢的这个城市的味道。这就像是京城里那些弯曲的小巷，上海滩边狭窄的石库门弄堂，可武汉的心脏在哪里，似乎很难说清楚。户部巷是同行的女孩子所期待的地方，那里是真正的武汉的味觉，在那样狭小的巷弄里，牌坊和匾额成串而来，下面是豆皮、煎包、胡椒米粉、热干面的热腾飘香。饕餮过去的我们，止不住地尝试与发现，如同贪婪的孩子发现了一个秘密花园的神情，我们看着彼此满足的脸，我仿佛看到这样的亲近的美好。俗气的平民食物背后的，是这个城市的亲和而安详的样子。



在城市的一个角落里，我看到那个在古人的诗词里涌动着千古幽情的楼宇，它那么静谧，被装点起来的院堂里是许多张开的纸折伞，古典的意味被刻意地营造出来。可这个楼毕竟是存有生命的，在那些古早的浪漫里，这里曾经如此喧嚣过。在楼的顶端，真正的长江水那么真切地出现在我的眼睛里，总是有些怯怯地走到围栏那边，我所以为的自己，是生长在长江边的孩子，而今日寻回了本源，却看到的是那样的陌生之景。江风把我的长发不停地吹起来，那些发丝轻轻拍打我的脸，有些痒痒的幸福感，裙角也那么美丽的飞扬起来，这是我梦中的款款而来的宋朝词人的触觉，那般洒脱，像要飞出去。

南方的初夏，黄昏已经来的那样的缓慢了，我们坐在干净的小巴士上，穿城过江，看这个城市里有点燥热气氛的人群和街道。那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来来往往的旅途的人们，显然看得出这两个有着明亮的北方音的女孩子掩饰不住的兴奋。曾经听睿说过那么多次的殖民时代遗留下的江汉路，还有身旁的她觊觎已久的汉江边的行走，都是这样的充满了类似江的那头的那个城市的末世般的华丽。我喜欢这些有点旧旧的东西，从来就是这样。那些有着高高尖顶的银行，还有着欧式的浮雕和石柱，门楣上的黑色旧漆还像是有了时光的质感般的诱人。我站在那些楼旁，止不住地仰望，那上面装着多少心事，还是挂满了曾经期待着美丽未来的少年人的心情。至少，那曾经是如此地繁盛，即便如今这里是遍布的旗舰店和精致的橱窗，可是那些一去不回的盛世，毕竟也让这座城如此眷念。跟所有带着强烈优越感的城市没落贵族一样，我记得，有人说老武汉们那些傲慢又尖刻的声调，也是带着如此地自豪和欣慰的。这是一个看得到当初影子的地方，或许这里的再次复兴，也是那段深深地回忆的种子吧。

从江汉路到江滩的路上，我们看到了汉口的独特酒吧文化，所有都是欧式的临街店面，撑着阳伞和白色雕花椅子在外面的小花园里，总是在那一瞬间会觉得南瓜马车会带着王子马上降临。在那些忽明忽暗的迷梦里，江滩总算被我们寻到，走下台阶的那一霎那，前面一下子又变成了一幅漫溢着水和灯火的油画。不怎么浓墨重彩，却让眼睛看得发光，不是身旁的小爱人们，不是那些熙攘的路人，只是那江面让我想起上个夏天去过的那片海。和她静静地坐，慢慢地走，混入那些闲逸的身影里，只是想让自己在那里是幸福的，那个女孩子比我更早地这样告诉自己。梦想很容易在这些暧昧的油画气质里滋生，尤其像这样两个孩子的并肩在一个美丽的布景里，那个等了好久还没出现的守护自己人，这个时候为什么还把自己丢在这里。好像总有些自怜地取消彼此，只是真的，这个位置空着的时候，那属于恋人的烟花都被我们不经意间遗忘掉了。我只是那么坚定地说，我们，都要幸福啊，在今后那些未知的岁月里，我们要等待的那个人站在那个时光转角，所以现在只是我们在靠近彼此的距离。好像，只要这样子，就能够让自己安心和陷入当下的小喜悦里去。

>>末日

归程定在了午后，上午的天空晴明，我们说好去看东湖水。东湖出乎我意料之外地大，和那江水一般令人敬畏。不像是未名湖那可怜的模样，而是我们绕着湖走了好久好久都看不到的密林深处。想起田原那武汉姑娘，写起每回回家必定先去的地方，必定是这儿。我原以为那会是如同西子湖一般的在城中婉约平静的一坛水，看到的时候竟是那个雾气蒙蒙的早晨，那看不尽的湖面和长长的沿湖公路。

我们沿着公路走，一辆辆车子轰鸣过去，我想起年少时和好友们一同走过的那段通往远方的铁轨，安静地任由其将我们淹没。我们谁都不知道这将通往那里，只是看那越来越浓密的路边的树荫，闻着夏天树木汁液的气味，踩着撒满一地的被树叶割破的阳光碎片。身旁一直是安静地出奇的湖面，偶尔有垂钓的男人，没有船只，没有鸟群，那是场盛大的平静。这与去年夏天所看到的海面是绝不一样，那里的跳跃的喧嚣和这里一下子缓慢下来的时光，各有各的美好。

搭上归程的巴士时，我看到渐渐散开雾气的湖面渐渐淡去。好像就这样，我们都没说什么。终于，我有一点点地懂得了田原，这里的安静是与武汉这座城脱离开的。它站在那里看这个歌舞升平的尘世，有些些出世的命运感。像我们这样的有些寂寞的孩子，总是期待有这样的一个地方，它站在那里，等着我们回来寻找温暖和安定。

等待离开火车的午后，我们要去睿的那个园子转转。我想亲自看看这里，这个被人们用全中国最美丽的校园来赞美的地方，是不是藏着美丽的精灵哦。记得一个女孩子就那么可爱地说着，这里太美，美的让人想要恋爱。能够让人相爱的地方，一定干净而美好。

是的，我和那个女孩子真的就被迷住了。那里有着高高的石头牌坊大门，会有布满的各色花草的从大门带着你去往校园各个角落的大路，起伏的路面和高低夹杂的楼房有着旧式公园的情调。对于来自一个有着山的地方的孩子，还是会有着对于山的亲近感。睿带我们走过那些密林深处，会听到鸟语和闻到甜甜的花的香气；而当我们走过湖边的体育场，看那里打篮球的年轻的男孩子，还有通往山上的台阶上牵着手的小爱人，到处是青涩和爱的香气。这应该是我们都曾梦寐以求过的校园，住在属于花语的宫殿里，想淡淡的青春心事。睿说，身在这个园子里的孩子们也会常常遗忘了身边的这一切美丽，大家常常在赶路，同所有的在时代的色调下被压制着的孩子们一样，我有些不愿意去看那些残酷和无奈，至少，像很多年前我被深深吸引过的周嘉宁在书中所描摹过的那夜，我们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里看到美好依旧。

我想告诉你们，当我们路过的时候，这儿真的是看上去很美的。

当我们跟着睿爬上那个被唤作樱花城堡的高地时，我原本惦记着的樱花树上的樱花已经逝去的很干净。我仰望着那华丽了仅仅十天的树木，旁边是新闻系的女孩子们住的旧房子，我抚摸着那些有了几十个年头的灰白墙壁，房顶是宝石蓝的琉璃瓦，只觉得那会是种很简单的幸福吧。在山顶的古老的图书馆面前，我们笑得很开心，这里能看到大部分的校园风景，到处的绿和耳边的风声，都是那么动人。我想就这么坐着，像以前我们坐在中学的台阶上一样，看下面球场上的男生，大声说着明天。可是，这总归不是我们的地方，我知道睿也跟我一样，就像我在长沙的那个园子里也找了好久的归属感一样，当她发现她已经有些爱上这个地方的时候，这些本该快乐的年华已经快要落幕了。远远地看到她跟我提起的那个男孩子从她手上接过东西，睿可爱的模样，我知道，这样的看不到明天的日子或许才是我喜欢的。但是明天总会来到，离别时刻总会来临，我走之前急急地拍了些照，才觉得美并没有那么轻易就能被我们带走的。

后来，我开始后悔，我错过了在那个美地让人微微有些晕眩的园子里过夜的机会，那些曾经念想过的月光倾城下的如水青春，就是这样子被我的一念之间给错过了么？当我问自己的时候，武汉已经被坐在火车窗边的我们留在了背后了，我和那个女孩子脸上都是如花的笑颜，她说，这是美丽而恰到好处的路过，或许吧，一座城池的寻觅，到此为止.

秋石

第一次看到配了图的文章，很新鲜啊。

殇花又一朵.

啊?那么晚了都还没睡啊? [s:8]

殇花又一朵.

看来真的只下我一个人了...
  
   大家都睡了吧?

二手女人

写得真好，赞一个…………

殇花又一朵.

那么久了,只有一个人回帖.崩溃了.... [s:5]

河洛风

武汉去了很多次,却无楼主的感觉,也许我注定无法融入这个城市吧,就正如当初高考和武汉擦肩而过一样.

河洛风

引用第5楼殇花又一朵.于2006-05-28 18:53发表的“”:
那么久了,只有一个人回帖.崩溃了.... [s:5]

很安静的文字,写出自己心情就好,何必在意其他呢. [s:4]  [s:4]  [s:4]

殇花又一朵.

也许吧.

在论坛抒写自己的情愫,也许要的就是这样一份简单的心态吧.
只要写出自己的心情就好,何必在意其它.

如是而已.
豁然开朗.

谢谢了.

河洛风

呵呵
论坛也是生活,心态最重要.
ps:很喜欢你的文字.

殇花又一朵.

呵呵。枕戈讲话简单精悍。

与现实生活中的你截然相反哈。 [s: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