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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文弄墨] 贵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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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6-27 22:46:2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贵三是个瘸子,不对,准确一点表达,贵三只有一条腿。贵三大约三十八岁左右,住在东山区的一片老弄堂里,经常翘着一条腿坐在弄堂口的那把发黑的竹椅子上摇来晃去。
  贵三以前是帮会里的人,以忠于老大而名震江湖。他的名言就是,我不和两种人交朋友,一种是出卖自己老大的人,一种是放我鸽子,并且从中获得了快感的人。
  贵三当初加入帮会是为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比他大了三岁,但是贵三在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看上她以后,就决定一辈子罩着她了。
  这女人其实算是个音乐家,拉大提琴的。贵三就喜欢在她的琴房外面偷看她拉琴。那个女人脸琴的时候总是披着一头柔顺的长发,穿着亚麻格子的衣服,让人感觉有点像台湾的那个作家三毛。他说,那不是在拉琴,那是在拉心,让人心里忧伤的受不了。
  不过这个女人有个毛病,就是吸毒。她是在朋友的会所里无意中喝了一杯带有过量的致幻剂的可乐之后而一发不可收拾的。贵三认识她之前,她就开始疯狂的到处找毒品,贵三后来每天看着她,二十四小时的照顾她,也没有能够让她把毒瘾戒掉,反而欠下一位帮会背景的毒贩子越来越多的钱。后来贵三在回想起当年的事情的时候,自认为最大的错误就是太宠爱那个女人了,没有狠心把她送进戒毒所,否则或许还有那么一丝戒毒成功的可能。
  后来,这个女人欠下的毒资越来越多,最终得罪了一位老大,被抓了过去,准备卖到外国,或者是卖器官抵债。
  贵三疯狂的找,花了很大的力气,都没办法见到那个女人一面,更不用说救她出来。是贵三后来的大哥最终把那个女人救了出来,花了一大笔钱,还得罪了好多人。救出来以后,贵三的大哥安排已经身无分文的贵三和那个女人住在一间小屋子里,还按时给他们生活费用。贵三于是毫不犹豫的加入了帮会,跟了这位大哥,成了他的得力助手。
  贵三由于对大哥的忠诚和勤奋,在帮会里的地位越来越高,他和那个女人也开始过上稍微好一点的日子。于是贵三对大哥就更加的感激,越发的忠诚。
  后来,那个贵三最爱的女人为他生了一个儿子,把贵三高兴坏了,虽然他们始终都没有结婚。其实,结婚不结婚都不重要,反正那个女人的家人早就不要她了,只要贵三一家人能够在一起就好。
  孩子出世不久,一个不经意的清晨,贵三发现那个他最爱的女人自杀了,是割腕的,血流了一地都是。女人留下遗书说,直到临死的时候,她才明白自己这辈子最爱的人就是贵三,可是她的身体已经垮了,而且再也忍受不了没有毒品的煎熬了。她不想再连累贵三,所以提前走了。唯一可以报答贵三的,就是为他生下一个儿子。
  女人的葬礼是贵三的大哥一手操办的,非常隆重。贵三没有听从女人的劝告。女人希望他能够退出帮会,带着儿子过正常人的生活。但是贵三坚持认为他应该一辈子保护自己的大哥,除非大哥赶他走。
不久,贵三的大哥被一个仇家抓住了,准备处死。因为仇家的长兄就是死在他的手上。贵三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连通知手下的时间都没有。贵三跪在地上,说自己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只要对方能够放过他大哥的性命。
  对方起先置之不理,贵三依然不停的求情,长跪不起。对方说,好啊,如果你愿意断一条腿的话,我就算你是条汉子,我就放了你大哥。仇家说着拿出了电锯。
  贵三只说了一句话,我有两条腿,你要哪一条?
  贵三用一条腿换了自己大哥的一条命,从此在江湖上成了风云人物,尤其是那些手下带小弟的大哥们,都经常拿贵三来教育自己的手下,处处敬重他。无奈老天爷总是那么的喜欢捉弄人,贵三的大哥在被贵三救了命以后,就平淡了许多,很少涉及江湖上的事情。直到半年以后,死于一场意外的车祸。
  大哥一死,帮会的生意就被别的帮会全部瓜分了,只有贵三直接控制的那一小部分没有人碰,大家都很默契的留给了这个只有一条腿的人。这一小部分生意就是,地下血交易。贵三就在弄堂口的那把竹椅子上,依然控制着城市里大部分的非法血液交易。
  我在踏进弄堂的第一步,心里就清楚已经有人通知贵三那个从来不穿警服的警察过来了。不过贵三不会跑,也不会不见我,我们是朋友,不必这样。
  走进弄堂,七绕八绕,就看见一个拱形的石门,上面镶嵌着四个斑驳的大字,应该是刻在整块石头上的:日华五色。
  四个字的笔画都不全了,上面全是坑坑洼洼,还长了些苔藓,看上去像绿毛龟一样老。
  往右拐,穿过摆满洗衣机和整排的煤气灶,四下站着贵三手下的那些小混混的黑洞洞的大房子,就看见了一眼望不到头的一大排成X形交叉着上升的木头楼梯排列在你的面前,通向一大排屋子的二楼。我记得小时候看过一部日本黑社会的电影里面好像有类似的老房子,看来,黑社会的人都喜欢住这样的老房子。
  我走进二楼贵三的房间的时候发现他的手下脸上的表情都很凝重,好像都有很多心事。这些屁大的小混混,能有什么心事。我在进屋前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就踏上了吱呀作响的木地板。
  “哎呀!离离!你来拉!好久不见了,还知道有我这个一条腿活在世上啊!”贵三见到我很高兴,从床上坐了起来,“快倒茶!”
  “不用了,贵三。”我说,也坐到了床上,把鞋子搭在了他的木头茶几上,“你怎么没坐在弄堂口,躺在床上干吗,等死啊!”
  “对,是等死,”贵三笑着拍了我一下,“我都老家伙了,不像你,皮还这么嫩!”
  “别装老了!我来找你是想问你个事情。”
  “儿子,过来,把奖状拿给你李叔叔看!”贵三似乎没有听见我的话,朝里面的房间大吼了一嗓子,然后转身对我说,“我儿子又拿了奖状呢。”
  说着,贵三趴着三条刀疤的脸笑成了一朵狗屁股花。
  “那是好事啊,恭喜你啊贵三,有希望啊!”
  从里面的房间出来了一个怯生生的小男孩,顶多七八岁,眼睛大大的,穿着黑色蓝边的整齐校服,踩着拖鞋走了出来,手上举着一个红红的奖状。
  “贵东东同学在本年度表现优异,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被评为三好学生——哎呀,东东,你厉害啊!”我接过奖状仔细的读完,然后扔到床上,一把将贵三的儿子抱了起来,“来,叔叔抱抱三好学生!”
  “你这个叔叔啊,那里有一点叔叔的样!说实在的,我走在大街上都比你更像警察!”贵三坐在床上说,“我儿子就是好!好了,东东,回自己房间去吧!”
  我把东东放了下来,东东一骨碌爬到床上抢回奖状,顺手在贵三肚子上打了一拳,转身跑进了里面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你看我儿子像我吗?”贵三转过脸来问我。
  “像你?”我看了看贵三的脸,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要是像你就完了,老婆都找不到,你儿子比你好看多了!”
  贵三听了哈哈大笑,“离离啊离离,你不明白啊,我贵三也算是混了一辈子了,最让我安神的就是这个儿子啊。”
  我也跟着笑,贵三已经笑出了眼泪,用袖子擦了起来,然后神情突然黯淡了起来。
  贵三和我每人点了一根烟,抽了起来。
  “读中学的时候,我有个生物老师,女的,爱打篮球,对我们可好了。我们喊她于老师。那时候我们班上谈恋爱的人很多,于老师有一天在班上对我们说,谈恋爱说白了就是对于生殖权的竞争。你追到了一个女人,那么你就拥有了和她生孩子的生殖权,如果你喜欢的女人追不到手,被别的男人弄到手了,那么你就失去了这次生殖权,你只能重新从别人手上抢夺生殖权。其实每个人都在争取最优良的生殖权,争取与自己最心仪的对象,选择最佳的基因组合,来培育最优秀的下一代。所以,从那以后,我就知道一件事,你喜欢的女人,无论如何,你都要不惜一切代价追到手,照顾她,爱护她。”
  贵三的嘴巴不说话的时候抿的很紧,脸上的刀疤抽动着。他看了桌子上老婆的照片一眼。
  “这个世上我唯一爱着的女人就是孩子他妈。在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是那个青年宫的琴房,你知道吗?我和你说过很多次的。就是那一眼——”
  贵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照片里的那个怀里搂着大提琴,披着柔顺长发沉默的女人,停了好久,才接着说下去。
  “就是那一眼,我就想,去他妈的生殖权,就她了,没的商量。我对女人好,女人也没有亏待我。她知道我最想和她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其实她早就想自杀了,可是她忍住了,把东东生了下来,断了奶以后才丢下我不管的。离离你说,我儿子是不是很漂亮?我贵三是不是很幸福?”
  “三哥,东东确实很漂亮,你很幸福。”我被贵三说的不由的也伤感了起来。
  “可她为什么非要丢下我呢?我哪里对她不好了?”贵三说着伸出了一双粗糙的大手,“我这双手砍过无数的人,可从来没有对她稍稍使过一点力气,连抱着她都怕自己骨头磕着她疼,有时候对她稍稍凶一点,凶完了自己都要检讨好几天,她怎么就忍心丢下我呢?”
  贵三说着说着,豆大泪滴顺着腮帮子就滚了下来。
  “三哥,都过去了,你得坚强一点,带东东好好过。”我只得安慰他,有点后悔今天来的不是时候。
  “不说了,不说了。”贵三强迫自己笑了起来,“我老婆给我的遗书上面说她爱我,她爱的人就是我。你说我是不是很满足?”
  我没说话。
  “对了,离离,我跟你说件事。人在江湖飘,谁能不挨刀。左一刀,右一刀,刀刀不离后脑勺。万一哪天我完了,东东可就交给你了啊!你再怎么了也是个警察,算是国家干部,可别让东东学坏啊!”
  “放心吧,贵三,东东我会照顾好的。只是拜托你以后别再说这种丧气的话!”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贵三示意我不要再说了,“我和你说这件事情是认真的,人不但要给自己留后路,一定要给家人也留好后路。其实你今天来是干什么的我全知道。是不是问非法卖血的事情,和最近金神甫路死的那个人有关?”
  “贵三啊,你个死瘸子,你厉害啊!”我踹了他一脚,“你他哥哥的居然敢想到我前面去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其实啊,在你之前,其他案件发生的时候就有警察来过了。当时甚至还怀疑过是不是我下的手,我当时就火了,我贵三什么时候缺过血!就是缺,我也不会到大街上去找啊,那我成什么了,和强盗有什么区别!”贵三越说越激动,“所以他们来了我都没搭理他们。那天听说你的辖区出了案子,我就已经叫我手下留心最近的血源走向了。我估计你迟早是会过来找我的。不过离离啊,我实话告诉你——虽然我这里血源情况很复杂,这些人身上的血也有可能最后卖到我这里来了,不过我看来看去还是不像啊。”
  “不像什么?”我问。
  “不像是为了血才杀的人!”贵三的眉头皱到了一起,“没这个必要!”
  “奶奶的!”我一拳锤在床上,“没头绪啊!”
  贵三见我很失望,急忙又说了一句,“不过兄弟你放心,我手下的人正在查,至少我这里的情况明天下午就会有结果出来。即使最后查出来问题不是出在我这里,至少你也能放手从别处查了。”
  “贵三,拜托了!”
  “放心吧,明天下午来。”
  我站了起来,正准备离开,看到里面的房门开了条缝,露出了一个小脑袋。我走了过去。
  “东东,你是不是在偷听叔叔和爸爸说话啊?”我蹲下来笑眯眯的问他。
  “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东东的眼睛和头发一样乌黑,一看上去就是那种特别懂事的小男生,和我小时候有一拼。
  我把耳朵凑了过去,东东立刻靠近了,对着我的耳朵小声说了一句。我以为他会说班上有小女生喜欢他。
  “我爸爸他吸毒。”
  我吃了一大惊,仔细看着东东的脸。肉嘟嘟的小脸,不论是表情还是眼神都无比的平静,说出来的话却是非常的认真。
  不可能。贵三的女人被毒品害的这么惨,他怎么可能再去碰那个东西呢?我转身看着贵三一眼,他的眼神有些飘忽,看着窗外刺眼的阳光。
  我走过去,一把捋起贵三的袖子,胳膊上露出了一个乌黑的洞,流着些深色的液体。
  “别使劲,疼!疼啊!”贵三小心的护着伤口。
  “贵三!你这个王八蛋!你这些年的苦都白吃了!你也要为东东想想啊!”我怒不可遏,一拳重重地打在桌子上,茶水倒了一地,东东吓得躲到了房间里。
  贵三哭了,像个小孩子一样抱头哭了起来。哭的极其难看,极其难听。
  “别怪我,离离,别怪我。”贵三哽咽着说,“东东的妈妈就爱这个。我太想她了,就想,她为什么会这么爱这个呢,这个到底是个啥滋味呢?她是因为这个才会死的,我也尝尝这个,然后陪她一起死不是更好?有一天夜里,我没忍住,把以前藏起来不让她知道的一小包学着她以前的样子给吸了进去,终于知道她当年是什么样的感受了。”
  贵三说着说着鼻涕流了下来,浑身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别怪我,离离,我一抽上了这个,立刻就能看见她在拉琴时候的样子,可真实了离离,她还和我说话呢,问我东东好不好,问我想她吗,她给我拉了好几支曲子,我就坐在板凳上静静的听。她说她爱我,还偎依在我怀里,要多温柔有多温柔。离离你说我能不吸吗?我不吸,我怎么见到她?”
  贵三的身体颤抖的越来越厉害了,头上、脸上全是汗,鼻涕流到了嘴唇上也不知道。他哆嗦着从床头的抽屉里掏出注射器和毒品,麻利的操作着,然后将银色的针头准确地扎进胳膊上还在流黑血的伤口。
  “贵三,你已经丢了一条腿,你的这支胳膊肯定是保不住了。”我不忍心看,我也知道这时候除了让他吸,说什么都没有用,只好转过身去。
  “离离,你放心,我贵三就是死了,明天也要把结果告诉你,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贵三在我身后兴奋的说,我快步走出了黑乎乎的房间,直接从楼梯旁边跳了下去,往外面走去,把楼下的一只肥猫吓得怪叫一声窜出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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